第24章 ,混亂
天牢的最深處和別處都有些不一樣,這裏安靜的出奇,沒有外面那般鬼哭狼嚎。沈一堂端坐在陰暗的角落,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長公主已經出嫁了,惠妃娘娘被賜了三尺白绫,這個便是皇上賜予你的。”來人說着就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心靜靜的躺着一顆烏黑色藥丸。
沈一堂微微擡頭,滿臉的笑意:“許大人果然講義氣,從此恩怨兩清。”
許良如今已有四十,臉上卻絲毫看不出來,權當是一個白面小生。
“二皇子上路吧。”許良皺了皺眉,沒有多說別的花,将自己的手又往前伸了幾分。
沈一堂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髒亂的衣服,理了理自己淩亂的頭發,拿過了許良手上的藥丸,沒有絲毫猶豫的便吞了下去。
轉眼間,他便覺得自己胸口處燒起了一團火,難受得厲害。嘴角溢出了暗黑的血,沈一堂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死死的拉着牢房的木柱,不消一會兒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許良在門口站了許久,才蹲下身子探了探沈一堂的氣息,轉身對着外面叫道:“來人,傳皇上口谕,逆臣沈一堂意圖造反,罪不可恕,念在往日兄弟之情,将其從宗室除名,賜□□一顆,以留全屍,死後不得葬入皇陵。”
“許大人,這不知如何處理。”獄卒跪在地上,聽着許良念了許多,卻還是有些不明白,既然不能葬入皇陵,那這該怎麽辦。
許良的臉色黑了黑,吓得獄卒連忙又磕了好幾個頭,這才開口:“葬在亂葬崗吧。”
……
除了許大人,再沒有別的人來迎親了。沈木華倒是早早的就想到了這個結果,倒是刑墨臉色有些不好看。
其實沈木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嫁給了刑墨,按道理她應當是和太子刑隐結親才對,這般才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雖然南泰皇宮裏的人都說她和刑墨的婚事是先皇留下來的,但是沈木華卻知道,所有的意思都是沈一堂一個人的,聖武帝是不會将自己嫁到北岳來的。
雖然沒有收到仁顯帝的接待,但是沈木華和刑墨還是要去給他請安,還要去和孝惠皇後請安。
沒有人帶路,沈木華和刑墨根本就不知道仁顯帝在什麽地方,兩人去了禦書房,又去了北聖殿,卻都沒有仁顯帝的身影。
Advertisement
這個下馬威,确實是有些過了。
刑墨拉着沈木華,看着沈木華凍得通紅的小臉,滿臉的心疼。他擡手,幫着沈木華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輕聲開口:“累了嗎,我們先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吧。”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沈木華有些擔心。
“不會的。”
沈木華點了點頭,兩人便想朝着長春殿走去,只是兩人還沒有走多遠,就有一個老嬷嬷帶着一行人匆匆的趕了過來。
“老奴參見六皇子殿下,參見六皇子妃,老奴來遲了,請六皇子,六皇子妃降罪。”
沈木華微愣,連忙上前兩步:“嬷嬷多禮了,快快請起。”
“六皇子殿下,六皇子妃,皇後娘娘适才才知道你們今日便到了,皇上身子有些不适,歇在了蘭貴人殿裏,老奴奉皇後娘娘之命,請六皇子和六皇子妃到長春殿坐坐。”
沈木華和刑墨對視一眼,刑墨率先點了點頭,拉着沈木華的手跟着老嬷嬷的身後。
老嬷嬷将沈木華和刑墨引進了正廳,吩咐人上了茶水和點心,便說要去禀告皇後一聲,退下了。
沈木華本想着這仁顯帝給了下馬威,這皇後娘娘怎麽也該安撫一下,卻沒想到還是給了他們下馬威。
“皇後娘娘到。”一聲高喝響起,沈木華和刑墨站起身來,看着靜安皇後匆匆的趕來。
“皇後娘娘吉祥。”沈木華和刑墨皆行禮。
“不用不用,一家人何必如此見外,讓本宮瞧瞧,小六都長這般大了,木華也生得這般好看。”皇後親自将兩人扶了起來,一臉真誠的打量了兩人,才開口。
不僅是沈木華心裏有些迷惑,就連刑墨心裏也有些不解。
“皇上他身子有些不适,可能将這事忘了,你們就在本宮殿裏用膳吧。”皇後拉着沈木華的手,将她安置在一邊,還一直示意刑墨也坐下。
刑墨想去冷宮看他的娘親,現下卻是被孝惠皇後留了下來。
沈木華看出了刑墨的意思,本想開口婉拒,孝惠皇後卻是早早的轉身出去吩咐人傳膳了。
“這麽多年不見,你都長這麽大了。”孝惠皇後看着刑墨,笑嘻嘻的,十分開心的樣子。
今年的孝惠皇後不過是四十出頭,卻盡顯老态,眼角下垂,雙眼無神。
刑墨不開口,孝惠皇後卻沒有絲毫的不耐,反倒是找各種各樣的話和刑墨說。
“木華今年多大了?”許是實在沒有什麽話說了,孝惠皇後又将目光轉移到了沈木華的身上。
“回皇後娘娘,木華今年十六。”
“真真是極好的,你們兩個還要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才好,這樣也了卻我……了卻了紅束的一樁心願。”
沈木華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孝惠皇後對刑墨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好似她才是刑墨的娘親一般。
“皇上駕到,太子殿下到,蘭貴人到。”屋外尖細高昂的聲音傳來,沈木華看到孝惠皇後的身子一抖,急急的便站起了身來。
仁顯帝走在最前面,臉上帶着怒氣,一走近孝惠皇後便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賤人,小六回來了,你也不派人來禀告朕,卻還将他叫道了你殿裏,怎麽連這麽個沒權沒勢的皇子你也要勾引嗎。”
孝惠皇後似乎已經習慣了仁顯帝這般,她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少波動,反倒是捂着自己的臉,跪了下來:“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聽說皇上在蘭妹妹那裏歇息,不敢打擾皇上。”
“哼,你一個賤人沒資格叫蘭兒妹妹。”仁顯帝絲毫不買賬,反倒是擡腳踢了孝惠皇後一下,警告般的說道。
“妾身知罪。”孝惠皇後不躲不閃,硬生生的接下了這一腳。
仁顯帝的身子消瘦得厲害,臉色十分的不好,眼底的烏青十分的嚴重。
“既然回來了,就住在安南殿吧。”他慢慢的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刑墨,繼而又看了一眼沈木華,淡淡的開口。
早在南泰的時候,沈木華就聽沈一寒說,這些年來仁顯帝昏庸無道,沉迷美色,最是寵愛的便是這蘭桂兒,如今的蘭貴人。
“謝父皇。”刑墨倒是絲毫不在意仁顯帝剛才說他‘沒權沒勢’,聽到他說話,還是彎身謝恩。
沈木華自然也是跟着刑墨站起來謝恩,仁顯帝将目光移到了沈木華的身上,開口:“倒是個美人胚子。”
沈木華心裏不喜,面上卻是絲毫不顯:“父皇謬贊。”
仁顯帝說着便有些踹粗氣,身子也有些不穩了,蘭貴人站在不遠處連忙迎了上來:“皇上,我們回宮去吧,你肯定累了。”
她的聲音嬌滴滴的,沈木華聽着心裏都酥酥的,莫說這些男人了。
“好,聽美人兒的。”仁顯帝也不再多說,攔着蘭桂兒的腰身,轉身就離開了。
孝惠皇後還是跪在地上的,北岳太子刑隐也還是站在一邊,笑嘻嘻的看着這一切。
沈木華看了刑墨一眼,刑墨點了點頭,沈木華這才向前走了幾步,扶起了孝惠皇後:“娘娘可有大礙。”
孝惠皇後似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掩面,低聲開口:“讓你們看笑話了,我沒事。”
“嬷嬷,還不快扶母後下去敷臉。”站在不遠處的刑隐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沈木華擡眼望過去,只見他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刑墨走了過啦,握住了沈木華的手,拉着她朝刑隐走了過去:“太子殿下。”
沈木華也跟着開口:“太子殿下”。
“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禮。”刑隐笑着,伸手扶起了刑墨,眼睛卻是盯着沈木華,搖了搖頭,“這般美人,真是可惜了。”
沈木華秀眉輕蹵,刑墨面上也黑了幾分:“想來太子殿下貴人事忙,刑墨就不耽擱太子殿下的時間了。”
刑隐笑了笑,又轉眼看着刑墨:“本想陪着你們用膳的,但是本宮突然想到答應了陪寧兒用膳,就不多留了。”
沈木華能感受到刑墨的手一緊,身子忽地僵硬了起來。
“怎麽了?”沈木華問道。
刑墨搖了搖頭,收回來自己的目光,這才開口:“沒事,用膳吧。”
孝惠皇後很不受寵,甚至是絲毫沒有地位,這些沈木華和刑墨剛才都看到了,只是看到膳食擺上桌子的那一刻,他們才知道這孝惠皇後已經不受寵到什麽地步了。
只怕這宮裏,除了她身邊的老嬷嬷,再也沒有第二人承認她皇後這個身份了。
一個小菜,三四個饅頭,三碗白粥,卻是連宮女的飯菜都不如。
孝惠皇後敷了臉,臉上的紅腫已經消了不少,出來見着桌子上是這般光景的時候臉刷的變得煞白:“我以為……你們還是回去用膳吧。”
刑墨倒是十分随意,扶了孝惠皇後過來坐下,開口:“比當年冷宮的好了許多,就這般用吧。”
孝惠皇後身子一怔,望着刑墨,眼淚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來:“當年,是我對不住你們。”
刑墨沒有開口,只低着頭吃着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