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吵架
徐黛珠還以為趙玉會繼續鬧脾氣,誰知道他竟然像個乖學生,老實的坐着任由她擦臉,這到讓她松了一口氣。
她剛才确實是有些冷漠了,只是在食物珍貴的現在,一只母雞等于以後無數的雞蛋,她自然無比重視。
徐黛珠見趙玉實在是懂事,說道,“晚上給你做雞蛋羹吃。”
趙玉很是矜持的點了點頭,感覺依然像是出身顯赫的世家公子,不過等着徐黛珠說道,“以前的雞蛋都是放了好久的,這次就用小花新下的蛋,小花還常吃魚肉,這雞蛋羹肯定要比以前的好吃,顏色黃澄澄的,柔嫩的跟豆腐一樣,要是能澆上點香油,就更美味了。”
徐黛珠剛說完就看到趙玉很不争氣的咽了下口水。
趙玉,“……”
其實也不怪趙玉,人餓久了,還能有什麽矜持?別說是曾經是太子,就是皇帝老子的身份,那也是凡胎肉身不是。
徐黛珠看到一本正經的趙玉咽口水的模樣,就憋不住想笑,又怕趙玉惱羞成怒,只好轉過臉笑的肚子都疼了。
吃完早飯,兩個人出了門,徐黛珠帶着趙玉來到了村西口的一塊菜地,趙玉的好心情就消失了。
滿目都是綠油油的韭菜。
韭菜的生命力旺盛,硬是拼過野草,在這一片無人管理的菜地裏長出了自己的天地。
六月份,許多韭菜都開了花,但是也有新長出來的,徐黛珠讓趙玉去摘韭菜花,自己則去割新長出來的嫩韭菜,準備晚上炒雞蛋吃。
趙玉卻捂着鼻子如何不肯摘。
徐黛珠的脾氣也上來了,她當然明白趙玉覺得韭菜難聞的心情,但是在生存的壓力面前,這些算什麽問題?
韭菜營養豐富,又不需要種植,幾乎是白來的,吃着不心疼,徐黛珠能放過這些韭菜才怪,她還準備曬幹一些,給冬天預備。
“你不幹活兒就沒飯吃。”
趙玉冷着臉說道,“我吃魚。”
“魚肉是很好吃,但是太單調,不能一直吃,不然會營養不良的,個子也不會長高。”徐黛珠雖然不耐,但還是耐着心解釋道。
趙玉還不肯做,徐黛珠氣的牙癢癢的,但想着趙玉跟她非親非故,之前打他,那是因為趙玉燒了她的房子,她理由充分,而現趙玉僅僅只是不願意去割韭菜她又有什麽權利去管?
如此,徐黛珠也不管趙玉了,低頭幹活兒。
夏日的陽光炙熱,徐黛珠臉上罩着只露出兩只眼睛的罩子,把全身包裹的結結實實的,不過一會兒身上就汗津津的,不過她像是無所知覺一樣,神情專注,只把目光集中在眼前的韭菜中,好像天底下就只剩下這一片綠油油的韭菜一般。
趙玉腰背挺直的站着,氣質斐然,只是空站了一會兒也沒有得到他想象當中狂風暴雨一般的怨怼,弄的他一時有些奇怪,忍不住瞄向徐黛珠。
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徐黛珠已經往家裏搬了兩筐子的韭菜,但就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趙玉肩膀垮了下來。
中午趙玉和徐黛珠各自吃飯,晚上依然是如此。
到了這會兒趙玉終于知道了,這是徐黛珠是準備不理他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只安靜的坐着自己的事情,村子裏本就寂靜的有些可怕,這會兒硬是帶出幾分壓抑的沉悶來。
晚上天氣猝變,烏雲黑壓壓的塞滿了整個天空,密不透風,叫人難受的喘過氣來,徐黛珠知道要下暴雨了,果然,不過一會兒就開始吹起了大風,大顆大顆的雨珠子被抛灑了下來,地上立時就積了許多水窪。
徐黛珠有些憂心菜會被這樣大的暴雨給沖擊了,只是天色已經黑了,她也不能出門,只好帶着些許的僥幸的心情睡着了。
半夜,徐黛珠是被噼啪的聲音吵醒的。
雨水參雜着雞蛋大小的冰雹乒乒乓乓的拍打着,糊了一層又一層姜黃色草紙的田字型窗戶早已千瘡百孔,所有的紙張都剝落下來,有的雹子甚至跟着雨水一同灌入了屋內。
徐黛珠心中一沉,想起菜地裏的菜,還有水田地裏的稻子就覺得一陣陣的揪心。
“這該死的天氣!”徐黛珠下了床,跑到了窗戶邊上往外看,隐隐約約的看到院子外面沒有清理的野菜都被冰雹打的倒了一大片。
徐黛珠心急如焚,連鞋都沒有穿到跑到了門口。
“不能出去。”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來的趙玉拽住了徐黛珠的手。
“你放開我。”
“外面很危險。”
徐黛珠又如何不知道外面危險,她也就是想開門看看外面什麽情況,就算是暈了頭也不可能這半夜的去菜地。
只是被趙玉這麽一攔,本來就憋着一口氣,突然就爆發了。
“這雨水一沖,我們菜地的裏的菜肯定都毀了,白菜,豆角,還有那些快熟了的西紅柿……,”徐黛珠越想越是心痛,又想起趙玉的挑三揀四,說道,“你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挑剔這個嫌棄那個,韭菜也不肯吃,哪裏知道我心裏多難受?”
“那麽難聞,我吃不下。”趙玉冷着臉說道。
雨下的越來越大了,徐黛珠覺得那雨水就好像是直接砸她身上一般難受,菜地裏的菜都沒了,糧食也都毀了,這個冬天要怎麽過?
徐黛珠想想就覺得心涼了一半。
都是這該死的亂世,自己空有一洞穴的寶藏卻無法享用,如此一想,看着趙玉的目光就充滿了恨意,“看你出身肯定不簡單,應該也是個權貴人家的子弟,這個國家能變成今天這樣,你,你父母,甚至是亡國的皇帝和皇後肯定也功不可沒,不想着如何振興國家,整日只知道享受生活,非山珍海味不吃,非绫羅綢緞不穿,一點點的蛀掉了整個國家,最後國破了,你們投靠外寇,照樣可以過上好日子,最可憐的還是這些百姓,以前沒過一天的舒心日子,沒得吃,沒得穿,現在更是最凄慘,不過一點蔬菜就被雨水沖了就覺得絕望了不行。”徐黛珠最後一句話說的其實是自己。
趙玉勃然大怒,他好歹也是一國太子,怎麽能容忍這樣的辱罵,說道,“你大膽,真是該死!”
“呵呵,你果然出身不簡單,說吧,是不是什麽王爺的兒子?不過我哪裏說錯了,聽說這次突厥人可以攻占中原是因為皇帝的搶了自己的弟弟遼王的弟媳,遼王氣不過,開門引狼入室,現在突厥可汗稱帝,那位遼王被奉為大義忠孝金盛王,封地也擴了三倍有餘,是可汗跟前的紅人!”
“閉嘴!”
趙玉就好像是被人掀開多年的舊傷一般,怒不可遏,伸手就要打徐黛珠,只是那手快到要徐黛珠的臉上卻一下子偏了個方向,直接打在了門框上。
哐當一聲,趙玉的手被門框上的木刺紮的立時破了皮,流血來。
徐黛珠吓了一跳,頓時,怒氣全消,腦子變得清醒了起來。
趙玉顯然很疼,握着流血的的地方,蹲坐了下來,不過一會兒就開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屋內突然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雨越來越大,冰雹落在窗戶上,噼裏啪啦的作響,雨水帶着冷濕的空氣竄了進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雨聲,風聲,還有夾雜着一個男孩難受的哽咽聲……,徐黛珠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睡吧,活着總比死了好。”
徐黛珠并不後悔自己說的話,其實她早就想罵了,皇帝在如何喜歡一個女人也不應該去搶弟媳?而那個遼王也是過分,自己個人的恩怨竟然可以用葬送國家的方式來解決。
說來說去,都是這些個人毀了國家,最可憐的還是普通的老百姓,比如她……,這日子過的真的太苦了。
徐黛珠上了床,蓋上被子。
好一會兒,興許是真的哭累了,趙玉站了起來,也回到了床上。
茅屋狹小,徐黛珠和趙玉的床是并排在一起的,倒不是說徐黛珠找不到更大的茅屋,其實有件事兩個人都有點心照不宣,那就是整個村子裏只住着兩個人,又是山間,經常有野獸容出沒,兩個人都有些害怕,在一個屋子裏,彼此有個照應,起碼心裏會安慰一些。
突然一陣亮光掃過屋內,那是天邊的閃電。
徐黛珠不自覺地瞄了眼趙玉,見他也朝着自己看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雷電交加的夜晚裏,趙玉挂着淚珠的眼睛裏竟然帶着幾分期盼來,就好像是經歷的萬般艱辛的人,心裏已經千瘡百孔,卻依然期望能有一些溫暖的安慰。
徐黛珠鬼使神差的把手伸了過去。
趙玉很快就握住了徐黛珠的……,掌心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