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風吹的衣袖獵獵作響, 烏雲布滿整個天空,空氣凝結,就如同暴雨來臨之前的暗沉壓抑, 叫人憋悶的難以呼吸。

随着白嘉言的話, 十幾個穿着黑色短褐,蒙着面的年輕男子從暗處現身, 其中領頭的男子約莫二十七八,猿臂蜂腰, 拿着一把青龍偃月刀, 随着他的步伐, 那挂在刀柄上的鐵環發出嘩啦嘩啦的清脆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裏就好像索命的嘶吼。

白嘉言原本沉凝的神色在看到那柄刀的時候越發暗沉,全身的肌肉緊繃。

那男子見到白嘉言, 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師兄,好久不見。”

“申徒齊, 你早就被師父逐出師門了。”白嘉言冷冷的說道。

申徒齊臉上的笑容斂去,只剩下陰狠的恨意,舔了舔嘴唇說道, “白嘉言,當初師父就說我的天分高過你,只是你入門比我早而已,就得到了師傅的真傳, 今日,我們倒是要比一比,看看到底是誰厲害。”

“你打不過我。”

“你說了可不算。”

噌的一聲,龍紋偃月刀發出驚人的刀嘯聲,在暗沉的光線下帶着寒光,如同啐了毒一般,有種致命的危險感。

不過眨眼的功夫,兩個人就你來我往的打了幾招,因為白嘉言要護着徐黛珠,不敢離開她左右,一直都是圍繞着她轉圈。

徐黛珠知道白嘉言功夫了得,據說整個中原少有敵手,不然,他又是如何孤身一人闖入敵營取下對面将領的首級?那種氣勢和武藝已經不是尋常人可以想象的,但是今天看到對面這個男子的刀法,她就已經明白了,這次白嘉言遇到對手了。

這個人顯然和白嘉言極為熟悉,了解他的武藝……,那麽到底是誰派他來的?目的又是為什麽了?

不過一瞬間,就好像是在亂麻抓到一個頭緒。

趙臻在探望她回去的路上被刺傷,緊接着她就跟着趙臻回了太子府,再後來她發現化春堂被劫持,再然後這些人又追到了這裏來……,就好像是一切都早有預謀一般,而他們最重的目的,顯然就是趙臻!

為了抓住她要挾趙臻嗎?

白嘉言和申徒齊交手了幾十個回合就各自退開來,申徒齊臉上帶着驚疑的神色,雖然聽聞白嘉言已經今非昔比,但是還顯然是沒有想到白嘉言武藝提高了如此之多,兩個人竟然不分伯仲,而白嘉言額頭上也冒出細密的汗珠子來,申徒齊天生神力,那龍紋偃月刀足有一百五十斤,在他手上卻是如同一根木棍一般的,十分輕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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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使的卻是一把七星龍泉劍,雖然靈巧鋒刃,變化詭異,但每次抵住偃月刀的時候都會被震住手腕,長此下去,他的內髒都有可能震碎了。

這邊的申徒齊臉色變了幾變,決定速戰速決,說道,“到了如今我也不說廢話了,你把身後的那女子交給我,我也就不跟你打了。”

徐黛珠心中一沉,果然如她猜的一般,這些人就是沖着她來的。

這一刻,徐黛珠說不上來什麽心情,只是極為複雜,終是忍不住發出笑了出來,她這一笑就顯然的很是突然突兀。

申徒齊冷了臉,說道,“你笑什麽?”

“我笑你們要做無用功了。”徐黛珠說道。

“什麽?”

“你抓我回去不就是想拿我要挾趙臻?只可惜是你們恐怕是要抓錯人了,趙臻根本就不在乎我。”徐黛珠說道極為平靜,似乎這件事本該就是如此。

申徒齊瞪着眼睛,說道,“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就這麽幾句話就被你哄騙過去了?趙臻如果真的而不在乎你,會在這麽敏感的時候去找你?我們潛入晉城已經快三個月了,因為有叛徒,洩露了消息出去,讓那趙臻有了防備,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結果他明知道危險,卻是偏偏去找你!”申徒齊說道這裏,露出幾分狡猾的神色來,“這一次又親自帶你回來,只要把你抓住,還怕他不出來?”

太子府防備森嚴,幾個人根本就無從下手,只能把趙臻引出來。

白嘉言眉頭緊皺,顯然沒有想到這些人有備而來,說道,“我答應過殿下,要護着徐姑娘,只要我活着,誰也別想動她一根汗毛。”

如果只是白嘉言一個人倒也不怕,問題是他帶着一個沒有功夫的女子徐黛珠,這就是好比是讓白嘉言手腳被捆綁住一般,束手束腳的,根本放不開。

而高手之間的對決,往往就是一個念頭都可以敗落下來。

更不要說申徒齊還帶了十幾個武藝不弱的幫手。

申徒齊不敢再耽誤時間,怕是有人聽到打鬥聲追過來,要知道這裏可是晉城,随時都有巡邏的兵士路過。

“師兄,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這一次不僅申徒齊撲了過來,身後那是幾個人一同一擁而上,白嘉言就像是長了三頭六臂,竟然沒有讓徐黛珠傷了一分。

申徒齊越打越是害怕了起來,明明之前還覺得在伯仲之間,但是這一會兒白嘉言卻是爆發出驚人的能力,竟然可以一起抵擋十多人的攻擊。

不過幾個回合,十多人竟然有三四個人被白嘉言砍中要害,倒地不起。

申徒齊心中焦急,正不知道如何的時候,看到白嘉言目光流露出的擔憂,忽然就懂了,就好像是偷窺到了一個了不得秘密。

“我說你怎麽跟瘋了一樣的,原來是鐘情于徐姑娘,那我偏偏就要傷她!”申徒齊說說完就假裝要去刺徐黛珠……,原本應付自如的白嘉言一驚,明明知道申徒齊可能是虛晃一招,但也只能用劍去抵擋。

申徒齊知道正是機會,趕忙撤回偃月刀,飛快的朝着白嘉言砍去。

兵刃劃過皮肉的聲音應該是無聲的,但是徐黛珠就好像是聽到了那種撕拉的聲音,很疼,也很悶,然後就是鮮血噴湧而出。

只是即使是這樣,白嘉言卻是像是一座大山一樣擋在徐黛珠的前面,用他英朗寬闊的肩膀為徐黛珠支撐起一片天地來。

徐黛珠熱淚盈眶,想起五年前無數個日子裏,她就是趴在小白的肩膀上回到家裏……,那時候她以為僅僅就是因為小白還沒恢複神智,而現在她知道,即使作為白嘉言,他也會這般做。

這就行了,白嘉言已經仁至義盡了。

“都住手!“”徐黛珠推開白嘉言想要起身,“別打了,我跟你們走。”

白嘉言臉色蒼白,卻強撐着站着,脫下外面的褂子來勉強在胸口綁住,止住了鮮血,他吐了一口鮮血出來,說道,“徐姑娘,白某說了,只要我不死就會護着你。”

“多謝你。”徐黛珠認認真真的道謝道,“其實你沒必要這樣,即使他們把我抓走,趙臻也不會拿自己來換我的,你已經做的仁至義盡了,讓我跟他們走吧。”

白嘉言卻忽然搖頭,露出一個悲傷的笑容來,顯得十分脆弱不堪,說道,“黛珠,是不是五年前的事情真的狠狠的傷了你?”

“你不是不記得了嗎?”

白嘉言卻答非所問的說道,“黛珠,你要相信殿下,相信我,我們從來就沒有想過抛下你一個人……,這幾年我和殿下都不好過,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殿下都會趕過來的。”

徐黛珠震驚的看着白嘉言。

“只要我們堅持住。”白嘉言朝着徐黛珠安撫的笑,只是那笑容因為臉色蒼白,顯得極為勉強難看。

徐黛珠心神一震,記憶的大門就好像是突然間被打開,一下子就帶着她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天。

孫博文突然跪着求她。

“原本攻下晉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事情忽然有了轉機。”孫博文指了指身後的一個孩子,那是一個剛剛八九歲左右的女孩子,長的非常漂亮,但卻穿着男孩的衣服,她神色木木的,被孫博文拽了出來。

“譚青,你跟徐姑娘說說你父母的事情。”

譚青在衆人的注視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磕磕巴巴的說道,“我爹叫譚符琅,原本是工部做事,後來他用火藥和木頭做了一種武器,叫火……”

徐黛珠知道明朝的時候已經有神機營在用槍了,但那時那個朝代的事情,她還沒想過這個時代已經有人發明了出來。

“火铳?”徐黛珠問道。

“對,徐姑娘,你真的是仙子轉世嗎?連這個都知道!”譚青瞪大了眼睛,不過瞬間,眼角就挂着淚珠,哽咽的握住了徐黛珠的手說道,“仙子姐姐,我爹他轉世了嗎?我娘呢,還有我兩個弟弟呢!”

徐黛珠扭過頭去看孫博文,他惋惜的說道,“譚符琅研究出了失傳已久的火铳。”後來按照工部的要求做了幾十把,正想着運到京都去,結果突然間就遭遇了突變,國破家亡,譚符琅就把那些火铳藏了起來,再後來……,還是叫人告到了夏軍。

“譚符琅是個人物,因為不願意把使用火铳的辦法告訴夏軍,全家都被害了,譚青因為沒有在家躲過了一劫。”

“所以吳先生,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只要我們有了火铳,還愁拿不下晉城嗎?”吳博文顯得很是興奮,只是很快又耷拉下腦袋,說道,“只是那火铳如今在晉城衛所的庫房裏……”

“你不妨直說,要我做什麽。”

“就是……”吳博文顯得有些難以開口,像是在斟酌用詞,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說道,“我們想要借走阿史那的夫人和兒子一會兒。”

徐黛珠馬上就明白了吳博文的意思,晉城衛所住兵幾千,不可能直接去搶,只能用阿史那的夫人納真和小兒子去要挾。

可是如今牽制阿史的就是他的夫人和兒子,如果給了吳博文,吳大這些人要怎麽辦?一旦阿史那發現納真和孩子不在親王府裏,到時候原本庇護他們的親王府就成了他們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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