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京裏的秋日要比漠北的秋日熱上許多, 即使是快十月的天氣,睡覺的時候如果沒有涼席,依然會出汗。

暗綠色的帳子随着夜風輕輕的飄動, 那一點風吹到了床內,讓正睡的滿頭大汗的男子忍不住露出幾分舒心的神色來, 只是很快他又皺眉,伸出手來虛虛的在半空中亂抓了一通, 只是着屋內只有他一人, 不過徒勞而已。

“茹兒!”男子大聲的叫着, 然後倏然的睜開了眼睛。

屋內空空蕩蕩的,從半開的窗棂裏吹進帶些許涼意的秋風, 讓汗濕的男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內監焦急的在外喊道, “陛下, 可是有事?”

夏元帝冷聲說道,“滾。”

那內監再也不敢說話了,只老實的站在門外, 越發像是一個木頭一般, 四周又變得悄聲無息了起來。

夏元帝起身,走到了牆壁旁邊的博古架上,從裏面拿了一本書, 書因為年代久遠顯得泛黃,但是卻承載着太多的情感,他翻開書本,看到裏面用朱砂描過的痕跡, 就如同她最愛的紅衣……,原本覺得耀眼奪目,如今卻是刺傷眼睛的灼傷。

現在……她應該到了秦州了吧?

然後還會活着嗎?

夏元帝只覺得胃部猙獰一般的疼,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書本被摔在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音。

夏元帝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對自己說,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即使她刺傷了他,但是他也既往不咎給過她一次機會,只是她不珍惜而已。

漸漸的夏元帝的臉上顯出冷硬的神色來,他起身把那本書無情的踩在腳底。

***

阿史那手裏拿着黝黑的皮鞭,狠狠的甩了下,女子疼的瑟縮了下,卻依然不言不語。

“賤人,你往上面看看,是不是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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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不說話,卻把頭低的更厲害了。

阿史那氣急,上前握住女子的下巴,強行讓她朝着城門上望去,女子右邊的臉頰像是被人打了一般,高高的腫成饅頭一樣,許多天沒有洗漱,臉上髒兮兮的,滿是灰塵,但即使這樣依然擋不住她的美貌。

螓首蛾眉,瓊鼻櫻唇,那種美遠遠勝過了所有人,一下子就讓四周黯淡了下來。

女子依然不聲不響的,就好像是失去了言語的能力,目光呆滞,神色麻木,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

“媽了個巴子的。”阿史那看不得女子這種模樣,上前又是一記耳光,只打的女子另一邊的臉頰也紅腫了起來。

城門被打開,趙臻騎着戰馬走了出來,身後跟着徐黛珠和幾十名的近衛,他剛出來就看到這樣的場景,忍不住怒目圓睜,喊道,“住手!”

阿史那原本有些焦急,怕趙臻不管不顧,就是連親姐姐都不認了,但是看他直接開了城門出來,這才覺得提着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只要還知道認人就好。

“賤人,你不認你弟弟,他倒是自己下來了,看來你們可真是姐弟情深。”阿史那狠狠的拽着趙茹的頭發,讓她不得不仰面看着前方。

趙茹原本木木的目光看到趙臻的剎那,有一種光亮在閃動,就好像是突然有了生氣一樣。

“姐姐!”趙臻騎着馬,忍不住喊道。

趙茹舔了舔嘴,瞪大眼睛看着趙臻,直到确認這是多年未見的弟弟,眼淚就這樣措手不及的流了下來,哽咽的說道,“你出來幹什麽,他們就是要拿我要挾你。”

趙臻眼眶微濕,五年前一夜間他失去了父母,幾個姐姐死的死,只剩下這個最小的姐姐,如今能在這裏看到如能不激動。

“姐姐,你放心,我會把你救回來的。”趙臻說道。

趙茹輕輕搖頭,說道,“姐姐什麽都幫不了你,還給仇人做妾……,父皇和母後泉下有知不知道如何看待我,姐姐早就不想活了,如今能見到你一面就是心滿意足了,還如何還能連累你?”

趙臻握緊了缰繩,手背上青筋暴起。

趙茹目光溫柔的看着趙臻,就像是要記住他每一個表情一般,欣慰的說道,“臻弟,你做的很好,姐姐就是現在死了也是瞑目了。”

趙臻立時就察覺出不對勁來,果然看到趙茹說完狠狠的咬住了下唇……他驚懼的馬上喊了出來,“不要!”

阿史那也立時就反應了過來,掐住了她的下颚,把手指頭伸了進去,試圖要攔住她咬舌自盡。

這會兒阿史那才明白趙茹的目的,原來不是怕死,而是想要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弟弟,也怪不得路上不吃不喝的,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但卻是沒有求死,差點上了她的道了,還以為是貪生怕死的。

阿史那後悔的不行,早知道她存了這樣的心思就應該堵住嘴。

趙臻目光冰冷,對一旁的近衛說道,“把我的火铳拿來。”徐黛珠堪堪坐在馬背上,心中焦急卻不知道如何幫忙。

喊道,“你別沖動。”

趙臻接過短柄的火铳,安撫了看了眼徐黛珠,悄聲說道,“你放心。”說着這話的同時,那馬就被他驅使着向前奔去。

白嘉言一直在關注着趙臻的動靜,見他這般,喊道,“來人,掩護殿下。”衆鐵騎就如同一道牆一般擋在了趙臻的前面。

阿史那一邊扣着趙茹的嘴,一邊看着這邊的動靜,看到趙臻不管不顧的跑了過來,心中驚喜,想着終于忍不住了,擺了擺手讓**手做好準備,把這個人射死了,就算是不能活着回去,那也是報仇了。

只是還沒進入射程,只聽到砰的一聲槍響,阿史那只覺得手臂劇痛,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接着又是一槍,想要來攙扶阿史那的侍從也被打中了胸口倒地不起。

夏軍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阿史那罵道,“慌什麽,給我抓好這個賤人。”

只是夏軍第一次見到火铳,又見它來無影去無蹤,都已經吓的慌了神,亂了軍心,很怕下一刻那不知道命的東西就穿透自己的腦袋,讓他們死的不明不白的,如今他們的最後的希望也破滅,早就沒有了戰鬥力。

一個個神色慌張的想要逃走。

趙臻幾乎是沒有費什麽力氣靠了過去,只是白嘉言擔心趙臻的安危,夾了馬腹,靠近趙臻說道,“殿下,如果您信得過我,我去把公主殿下救回來。”

這時候也不是逞強的時候,趙臻知道白嘉言比自己強上許多,說道,“怎麽會信不過白将軍,有勞了。”說完拱了拱手。

白嘉言不敢受禮,退開一步,彎腰說道,“殿下放心,我在人就在。”

趙茹狠了心咬舌自盡,卻是咬到一半被阿史那攔住,阿史那也是狠毒,直接就把她的下颚給扭了脫臼,她這會兒嘴半張着,鮮血從裏面流了出來,既不能死,也不能說話,簡直就是生不日死。

想着自己又是拖累到了弟弟,悔恨的差點暈死過去,想着何必要忍到今天,早點死了不是好事?

只是片刻之後,她忽然聽到一陣驚呼聲,然後黑色陰影遮住她的視線,之後就被人攬住了腰托起來放到了馬背上。

趙茹有些不敢置信的擡頭。

白嘉言嘆了一口氣,說道,“公主殿下莫要害怕,是殿下讓我來救您的。”說完就揚鞭往回走。

阿史那想要去阻攔,無奈傷口太疼,根本就起不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趙茹被救走了。

這一場看起來極為慘烈的戰事,幾乎是毫無懸念的勝了,火铳的利用是一種革命性的改革,從冷兵器時代進入了火藥的時代,許多人都說大趙的勝利是從這一戰開始的,而真正的霸業也是從這一刻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夏元帝知道後極為震怒,派遣了手下名将烏則領兵二十萬來襲,這自然是後面的事情,這邊趙臻剛和徐黛珠敞開了心扉,又贏了一場漂亮的仗,還和姐姐久別重逢,只覺得從來都沒有這般快活過。

距離上次的戰役已經過了十多天了,但是晉城和秦州的百姓就好像是昨天剛發生過這件事一樣,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興奮的神情,見面打招呼都會說起這個戰事來,“知道什麽是火铳嗎?據說一次可以打死十幾個夏狗,哈哈哈,打的他們落花流水。”

旁人聽了說道,“才十幾個人?我聽說是幾十人呢。”

“幾十人?這麽多?”

“對呀,我們殿下手裏拿着火铳,就這樣突突突的,殺了他們片甲不留!阿史那狗賊的幾十萬大軍就這樣沒了。”

徐黛珠穿着一件象嫩黃色的長袖掐腰襦裙,袖口和衣襟上繡着纏枝紋,鑲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下面配着象牙白的馬面裙,如同一朵盛開的玉蘭花,玉質可愛。

她聽了路人的話,忍不住捂着嘴笑,握着趙臻的手緊了緊,說道,“突突突,這樣嗎?”然後抽出手比劃了下。

趙臻想要假裝生氣,可是看着徐黛珠玉白的面容,神采飛揚的神态,心中愛的不行,只恨不得找個地方狠狠的親一次才好,自從兩個人開始親密之後,他就一發不可收拾,只是沒做到最後那一步,可是苦了他了。

“哼。”趙臻哼了一聲。

徐黛珠忍不住咯咯笑,說道,“生氣了?”

剛好拐到了一個巷子,趙臻拖着徐黛珠走了進去,然後就把她壓在牆壁上,狠狠的吻了過去。

“唔唔。”

趙臻的吻火熱的像是能把人燙到心口一般,徐黛珠就在這樣熔岩一般的溫度下,渾渾噩噩的被定住纏綿。

就好像是一輩子都應該是這樣一般。

秋日的天空碧藍的像是清澈的湖水一般,好像是投映出一對小兒女的心境,明亮而透徹,以後的日子定然是不平順的,但是兩個人這般在一起,又有什麽不能跨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當初寫的時候就沒想過寫後宮,因為小碧寫過很多後宮文,自己都寫吐了,然後戰争場景對我來說也是比較……,哈哈哈,尴尬摸頭,寫的很勉強,所以在這裏結束也是預料之中,嗯,還會寫番外的,沒看夠的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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