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殺器
“好!規矩要求統統你們定, 但凡我做不到, 就算我輸, 如何?”沈芊也硬氣得很, 站在伏大牛的對面, 冷然地與他對峙,即便兩人之間的海拔差距像山峰和河谷那麽大,但這絲毫無損于沈芊的氣魄,嗯,至少她是這麽認為的。
然而, 在場這些除了伏大牛之外的官員裏頭,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在胡鬧。馮大人瞧着這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一方面覺得這伏大牛當着太子殿下都敢大呼小叫, 着實是不懂規矩,忍不住心中吐槽陳赟對手下人真是太缺乏管教了, 另一方面他也心煩着這個突然跑進來的莫名其妙的女人,只不過,這位和殿下的關系,他們幾個也算心知肚明,那是肯定不能輕易得罪的。
馮大人正糾結地捏着胡子, 一轉頭就瞧見張大人看了他一眼,他忍不住腹诽, 好嘛,這下,想不開口都不行了。馮大人先笑了一聲, 随即往前走了兩步,走到伏大牛和沈芊中間,一張老臉對着沈芊和趙曜的方向笑成了菊花:“我看,這專門比試就不必了,正好,我們這兒有個問題,齊小公子苦思冥想不得解決,但他很篤定的說,沈姑娘可以解決,不若,姑娘直接來瞧瞧這個問題?”
沈芊看向伏大牛,挑了挑眉,模樣挑釁,那意思,就是他認不認這個。馮大人都開口了,伏大牛哪裏會不同意,忙道:“那就用這個問題來!你若能解決了,就算我輸!”
趙曜在後頭瞧着,忍不住蹙了下眉。他倒不是擔心沈芊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只是很反感這群老狐貍的心思,他們不敢當着他的面給他的人難堪,所以就狡猾地挑了一道衆人商讨多日都沒有解決的大難題,抛給沈芊,想讓她知難而退,畢竟若是她真的不能解決,只怕即便他身為太子,也不好意思再強推她出來。
他們只以為他是想要硬推她上位,是幫她來争功的,這樣的想法着實是讓趙曜心中悶笑,難道他們真的以為他是個任女人挑唆的蠢貨?或者,認為他嫉賢妒能到了這個地步,以至于要借個傀儡,來跟臣下争功?
趙曜思的腦袋轉了好幾個彎,也愣是沒明白他們在想什麽,一個沒有真才實學的女人,他怎麽可能在這樣緊急的時刻推出來添亂?
然而,其實在場這些大臣老臣們,還真沒想到什麽争功、監視之類的,他們只是單純地覺得女人沒有這樣的能力!他們的本能和多年所受的桎梏的教育,導致了他們對沈芊下意識地排斥。
當然,不管現場衆人如今是怎麽想的,一旦沈芊得到了這個查看核心問題的機會,那麽在熱武器這個領域,他們必是即将要迎來一場打臉盛宴的。
沈芊走過去,張遠面前的書桌上攤着三幅地圖,一幅是青州城的城邑圖,很詳細了标明了青州城的六個城門,以及城裏頭的坊市街區的劃分,重點标注了幾大府衙以及兵庫、糧庫等重要地點的位置。
第二張圖是青州城內和城外的駐軍圖,應該是之前青州城主城區的駐軍情況,可以看出兵量不是很大,明顯是原先和平時期的巡防布置,如今肯定是不夠用的。
這兩幅地圖,她雖能看出是什麽,但不是十分清楚裏面表達了什麽,畢竟排兵布陣、調兵遣将這種東西不是她擅長的。沈芊的目光從前面兩幅掠過去,接着便看到了放在理她最遠處的桌子左邊的第三張地圖,這一看之下,她便忍不住“咦?”了一聲,伸手就越過桌子,将這幅地形圖,拿在手裏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這是一幅包含了河南東北部、山東西北部以及部分河北地區的地形圖,這張地形圖裏也繪入了黃河的一段,可以清楚地看到黃河從河南流經山東這一流域的情況,且很詳細地标明了這一段水域,汛期時候的水面寬度和枯水期時候的水面寬度,可以說,這是一幅非常詳盡的地圖,然而詳盡卻不足以讓沈芊驚訝,畢竟作為一個用慣了現代那種精确到米的地圖的人,這裏的地圖對她而言永遠都顯得無比粗放。她驚訝的是,這副地圖竟然不像以前她在通州城或者青雲寨看到的那種用曲線描繪山體的累贅又複雜的地形圖,這幅圖,竟隐隐有幾分等高線圖的意思,圖中有好幾個主要山丘,都是是直接畫了個圈,标了高度,而并非費勁力氣去描繪其山脈形狀。
這讓沈芊忍不住笑了:“這位作圖人倒是很有想法,不知能否有緣相見,哈哈。”
沈芊這随便一說,倒是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可作圖的徐泾卻不好意思起來,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往後躲了躲。
伏大牛不耐煩:“你裝模作樣地看了那麽久,到底看出啥了?”
Advertisement
沈芊白了他一眼,将地形圖攤在桌面上:“第一,按照這幅地圖顯示,這附近沒有高山,就算最高的山脈應當也不會超過一千米……嗯,就是三百丈左右吧,而且山丘少,平原多,那麽山地作戰的方式和武器就不适應這裏……”
“對對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才覺得土炸/彈沒法用在這裏,**穩定性不好,不适合攜帶作戰,甚至投擲起來都很困難,通州守城将士用投石機發射,都發生過在城內爆炸的例子,若是平地作戰,兩軍相交,難舍難分,極有可能就先炸傷自己陣營——”齊木新激動地打斷了沈芊的話,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說完又一臉興奮地看着沈芊,“師父,你有辦法解決嗎?”
沈芊莫名被他打斷,忍不住瞪他一眼:“我不傻,謝謝,勞煩你忍住科普的欲望!”
“哦。”齊木新瞬間失落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都黯淡了下去。
這模樣可不像是假的,似乎真的對這位沈姑娘推崇備至啊。張遠忍不住探究地看向沈芊,她還在認真看着地圖,很顯然,起碼她真的是能看懂的,這就很不尋常了,畢竟即便是他的夫人,亦或他那才名滿天下的大兒媳,恐怕都看不懂軍事地圖。
“——還有,我看了一下,目前顯示的這一段黃河,最窄處,是在青州城的西北方向,此處,潮汛期間,寬約五百米……嗯一百五十丈,也就是一裏左右吧,但是一旦十二月份進入枯水期,此處便會立刻縮減至五十丈。鞑靼人,草原騎兵,一個個都是旱鴨子,必是沒有水軍這個建制的,所以沒有戰船的他們,只能選在這個時間、這個位置渡河。”沈芊敲了敲桌子,擡起頭,看向衆人,“看來,我們只剩三個月了。”
這番話一說完,伏大牛便愣住了,一雙虎目瞪得滾圓,這一段話竟與剛才張大人、陳大人他們說的,一般無二啊!難不成……難不成這女子,一直在外面偷聽?!
張遠又開始“咳咳咳”地要命咳嗽起來,馮大人則又揪斷了好幾根胡須,陳赟也沒想到這位看啥都好奇的沈姑娘,竟有這樣的謀略和遠見,他當然是知道剛才門外沒人偷聽,但是話也說回來了,雖然這是他們第一次告訴伏大牛、徐泾他們這個戰略規劃,也是第一次給他們看所有的詳細且絕密的軍事地圖,但這個問題在他、張大人、馮大人、太子殿下四個人之間卻并不是什麽秘密,他們已經讨論過好幾輪了,所以,也不能排除消息洩漏的可能——至于,消息是如何在如此嚴密的布政司官衙裏頭洩露的,他卻下意識地避過不去想。
張大人驚天動地一陣咳,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被田沐陽扶着坐在座椅上,伸手顫巍巍地端了杯濃茶,喝了一大口,才總算是順上了氣,沈芊一直扭着眉頭瞧着他,唯恐他就這麽咳得背過氣去,見他緩了下來,她那扭成麻花的眉頭才算放松下來。
“沈姑娘分析的對,我們和鞑靼人必有一戰,且這一戰,不是在平地,就是在水上……如果是這樣的情況,姑娘可有合适的武器可以提供?”這是張遠第一次開口,沈芊剛剛那一番說辭,終于說服了張遠,讓他相信她确實有些本事,他也就願意慎重地問上一問。
沈芊一邊以指骨敲着桌子,一邊側着頭冥想,腦子裏閃出無數個合适的武器,但又瞬間因為制造技術和條件被排除。短兵相接,槍肯定是利器,可即便是精度和使用感都極差的火铳,她也不能保證能在三個月能大批量地造出來,這是一個把握不夠大的選項,不能用作保底,至于別的……
見沈芊這麽半天沒說話,伏大牛便篤定她想不出,立刻對張遠道:“大人,依下臣看,還是趕緊讓工匠們趕制火箭吧,若是咱們能趕制出十萬火箭,到時候也能來一出’火燒赤壁‘。她一個娘……女人,哪裏真的會有法子!”
火燒赤壁,沈芊忽然眼前一亮,忍不住笑了出來,對着伏大牛一挑眉:“你說的沒錯,咱們可以火燒黃河!”
“沈姑娘,鞑靼人雖然不擅水師,但有曹操的前車之鑒,他們恐怕不會蠢到将戰船連接起來,給我們火燒連環船的機會。”宮城忍不住開口了,語意之間隐帶幾分嘲諷,他其實一開始就想嘲諷了,無奈礙着太子殿下在,不好開口罷了,如今伏大牛提了個蠢建議,這位沈姑娘竟然還符合,他着實是忍不了了。
沈芊轉頭,仔細打量了幾眼宮城,這人在這一群中年人裏頭,倒是顯得很年輕,約莫二十多歲,青年才俊嘛,難怪這氣也挺盛的。
沈芊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唇邊勾起一絲微嘲的笑意:“這位大人,如果我的武器,還需要敵人犯蠢才能奏效,那麽,不需要您開口,我自己,立馬會滾出這裏!”
宮城那劍眉皺起,一雙點漆般的眸子裏俱是嫌棄,一個女子,如此膽大妄為、口無遮攔,根本是毫無禮儀教養可言……他根本就不欲與其交談!
倒是伏大牛疑惑地問了一句:“那你有什麽辦法燒到他們?”
沈芊瞅他一眼,倒是覺得這伏大牛比那位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青年才俊可愛多了,忍不住對他一笑,眨了眨眼,神秘道:“當然是,讓黃河水上,燃起紅蓮業火!”
“什麽?!”單純質樸,深信民間鬼神一說的伏大牛忍不住倒退了兩步,“鬼……鬼火?”
在場所有人都或嫌棄或驚訝,連趙曜都忍不住微擡了下眼皮,只有齊木新激動地擠到沈芊身邊,一雙眸子繼續亮晶晶地看向沈芊:“師父,是什麽武器?”
沈芊瞧着一屋子封建愚昧,忍不住欣慰,自己這徒弟收的,果然還是很有眼光的,在這樣的迷信社會,能有追求真理之心,齊木新小同學不容易啊,她拍了拍齊木新的肩,也不賣關子,直接道:“為師這就教你第二招,燃燒/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