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耳光
這一巴掌英姐兒用了全力,又是周四郎自己迎上來的,可真是結結實實,力度十足。
英姐兒甩甩發麻的手掌,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打在誰的臉上,就聽見守靜的狂叫聲:“爺!爺被奶奶打了!?”
英姐兒站穩身體,就看見周四郎白玉般的臉龐上不只是五個手指印,而是觸目驚心地紅腫了一大塊,嘴角也挂出一條鮮血,在紅暗的燭光下很是凄厲。
英姐兒也傻了眼,她心裏确實挺氣周四郎的,可是她覺得這就像那戲文裏演的一樣,周四郎只是被奸臣蒙蔽的皇帝,只要趕走守靜這個奸人就萬事大吉了。所以她雖然傷心難受可并沒有半點要打周四郎的意思。
這會兒,她手指顫抖着,心虛地指着周四郎:“你……你為什麽要往上蹿?”
周四郎被這一耳光打得整個人嗡嗡作響,臉上麻木之後火辣辣地一片疼,耳朵好像進了水一般,聽守靜和英姐兒的話都有回音,嘴裏腥鹹疼腫……他愣愣地瞧着英姐兒,不敢相信她居然當着丫頭們的面給了自己一巴掌!
守靜忙拉住他,哭嚷道:“爺要不要緊?!爺你這是何苦?就讓奴婢被奶奶打一頓消消氣好了……爺,得珠,趕緊去取冰去……奶奶失手打了爺!”
英姐兒見她還在火上澆油,挑三唆四地,氣得猛地沖過去使勁一把将她從周四郎身邊扯開,一腳踹在她的後膝彎上:“你給我好好跪着,不叫你不許起來!”一邊忙湊過去,查看周四郎的傷勢:“四郎,你要不要緊?香草,快去取冰……四郎,我不是有意的……我……這丫頭搞鬼離間我們……我……”
周四郎回過神來,雙目欲裂,雙手緊緊抓住她的肩頭,叫喊道:“全都給我滾出去!黃英,今天爺要不收拾了你,爺就跟你姓!”
守靜巴不得這一聲,站起來比耗子跑得都快,一邊還做張做勢地嚷道:“大家離遠一點,爺跟奶奶有話要說!”別的丫頭婆子都怕跟見雪拾柳一般被發落,全都縮在一邊,誰也不敢上前,只是暗暗琢磨:還沒見四爺發過這麽大的火……要不要去報告大奶奶?
英姐兒有些害怕地看着抓狂的周四郎。周四郎也是從床上才爬起來,只在外面裹了件大氅,就過來了,這會兒站起身,身上也只是挂了件玉色軟綢袍子。
英姐兒雙肩被周四郎抓得生疼,埋頭伸手當胸就推周四郎:“四郎,我真不是故意打你的……你放手……咱們把話說清楚……”
周四郎抓住英姐兒的肩頭,他怕英姐兒跑了,可是這兩手都占住了,又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懲罰英姐兒。英姐兒用勁極大,周四郎沒個着力處,倒退幾步,朝剛才那張交椅上跌坐下去。那交椅本來就是可折疊的,周四郎又不是坐在正中,椅子一歪,周四郎整個人坐在了地上!可他手還是緊緊地抓住了英姐兒的肩頭,只是這內衫也是軟綢做的,滑不留手還寬大,英姐兒一縮肩,周四郎手裏就只抓住了這件衣衫的肩頭,這一跌,就好死不死地把整件衣裳從英姐兒身上給當頭扯了下來。
然後周四郎就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手裏緊緊地抓着英姐兒的水紅內衫,瞪着一雙桃花眼,直愣愣地看着英姐兒。
英姐兒只覺身上一涼,完全沒搞懂發生了什麽事情,就一臉暈菜雙腿筆直地站在了周四郎面前,只穿着紅紅的鴛鴦戲水肚兜,短短的紅绫底褲,胳膊長腿一覽無餘。
英姐兒和一般的大家閨秀不同,她雖然面皮被曬成饴糖色,可身上還是雪□□嫩,青春正好的。她又常年爬山下河的,肩平,腰細,腿長,該發育的地方都發育得非常好。此時長發披肩側掩面,燭影搖曳半明滅,整個人都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周四郎半張着嘴,不知道是被這意外驚呆了,還是被眼前的美景給迷惑了。他自己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咽了口口水……
英姐兒見了他那副色迷迷的模樣,還有些發愣,再一低頭,“啊”地尖叫一聲,不及細想,像頭受驚的小鹿一般跳了起來,飛快地縮到被窩裏去了,連頭都不敢露出來,悶着頭罵道:“周四郎,你不要臉!”
她是沒想到,她這轉身一跑,可不是讓周四郎連她的背後都看個清楚了嗎?周四郎還是呆呆地坐在那張交椅上,腦子裏嗡嗡作響,他擡手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睡糊塗了,在做夢;可那手上還明明白白地抓着英姐兒的內衫呢!簡直是證據确鑿!
周四郎忙雙手亂甩,想把英姐兒的衣裳給扔了,偏偏這衣裳是才熏過的,又染了些英姐兒的體香,周四郎被這香氣一熏,腦子更暈了,忙閉了眼,胡言亂語道:“我沒有……我沒有……我一直都閉着眼睛……什麽都沒看到!”
英姐兒本來羞得連那半邊臉也恨不得紅腫起來,聞言只覺周四郎這人簡直是個賴皮,反倒把頭伸出來,怒道:“周四郎!我衣裳還在你手上呢!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四郎這會兒正慌得不知所措,哪裏還記得找她算賬的事情。聽她還提衣裳的事情,慌得忙站起身來,沖到床邊,把衣裳一扔:“你睡吧……我……我走了……。”
英姐兒聽他又要食言,急得從背後伸手一拉他的袍子,周四郎又走得急,然後這回輪到周四郎身上一涼了。
英姐兒坐在床上,傻眼直愣愣地看着只穿着一件紫绫底褲的周四郎,渾身上下白得跟玉石雕成的一般,只是兩條前腿上居然還長了不少毛毛。
整間屋子突然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暧昧沉默之中。
周四郎半晌回過神來,羞得滿臉通紅,“你閉上眼睛!”說完,猛地一轉身,伸手要從英姐兒手上扯了自己的衣裳,卻看見英姐兒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眼睛裏跳動着燭火的閃動。
周四郎覺得那雙眼睛裏的小火苗“噗”地一下蹿到了自己的心上,接着渾身都跟被火苗烤了一遍一般,熱乎乎地,心跳得讓人慌張,他抖着聲音道:“你……你非要看回來,是不是!”一邊手忙腳亂地自己給自己套衣裳。
然後英姐兒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這是周四郎從來沒有聽聞過的笑聲。在周家即便是最低等的粗使丫頭也不會這麽沒有規矩地大笑。但是那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歡愉,沒有半點的雕飾做作,一雙黑眼睛笑得完全眯縫起來。英姐兒笑得捂着肚子,軟倒在床上……
周四郎也傻乎乎地跟着笑了起來,完全沒有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整個穿倒了,領口朝下,前襟全都堆着肩脖上,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門外等着裏面打起來的,突然聽見兩人都笑了起來,不由面面相觑,難怪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床頭打架床位和。看來不用去驚動大奶奶了。那些站英姐兒這邊的這會子腰杆覺得又有了支撐。守靜的臉上黑得能當煤燒。
英姐兒一邊笑,一邊道:“你是屬癞皮狗的嗎?怎麽又說話不算話?”
周四郎這會子哪裏有心思跟她争執,心虛地一甩鞋子,爬上床去。見英姐兒一片雪背就靠在床邊,他閉着眼睛,雙手摸索着:“好……好吧……我不看你……我不看你……”
這手也不知道往哪裏摸,人也不知道往哪裏爬,英姐兒又羞又急,咬牙又去推他,一邊罵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周四郎停住不動,忙張開眼,剛要說話,就看見英姐兒的臉正對着自己,右邊臉上明顯地有着腫痕。他一愣:“你的臉……?”
英姐兒也清清楚楚地瞧見了周四郎臉上的傷痕。倒吸一口涼氣,有些歉疚地低下頭:“哎呀,我力氣這麽大嗎?對……對不起……。”
這時門邊傳來守靜的聲音:“爺,冰拿來了,讓奴婢進去給您敷一敷吧!”
聽見守靜的聲音,英姐兒就覺得火氣壓不住地往上蹿,她霍然擡起頭,不等周四郎搭話,就咬牙切齒地狠狠地瞪著周四郎:“有我沒她,有她沒我!這內院就是不許她踏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