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已替)皇甫靖
不過多久他們已經來到城隍廟, 約莫在數十年前,這廟子還香火鼎盛,來往人流絡繹不絕,畢竟整個京城只不過幾座,物以稀為貴,來的人也不少。
可近幾年來, 京城附近卻修了不少這樣的廟子, 久而久之, 即使是這座曾風光無限的廟子, 也在近幾年有了衰敗的趨勢。
容寶金瞧着面前這頗有些破敗的廟子,不覺唏噓。浮生一世間,滄海數百年, 不到最後,哪裏能猜到他人與物的結局?
他們踏進去, 果然瞧見角落裏蜷縮着一個人, 容寶金走過去, 忙喚了聲:
“達禮, 我們來了。”
那樣小丫頭立馬站了起來,眼中噙着淚,頗有些委屈: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小姐你若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您叫達禮怎麽活啊”
怎麽活?江衡在一旁看着,腹诽一聲:
自然該吃吃該喝喝,該怎麽活就怎麽活。
那兩人敘完舊了, 達禮忙從身後小心地搬出塊布袋來,掀開一看,竟全是些金銀珠寶銀票,在仔細清點後竟發現足有三千餘兩。
容寶金在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略微笑了聲:
“也罷,也罷,幸好你我主仆二人皆還好的很,這事情全當為我提個醒兒,以後啊,可萬萬不能再叫人擄了去。”
達禮撲哧一聲笑出來:
“快別說了,您可吓死奴婢了。”
女兒家的敘敘舊,這般膩膩歪歪,豈是江衡此等大男子能聽懂的,江衡自覺插不上話,忙走到一邊瞄準了那祭臺上還剩下的美酒。
容寶金許是看出了他念頭,走過來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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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早已上了些年頭,怕是喝不得了。”
江衡卻道:
“哎,此言差矣。這世間美酒啊,就比的是一個長字,釀得越久,那味兒才更美呢。眼下這酒雖是露天,往好處想,也是共吸日月精華不是?當飲,當飲。”
這又是什麽歪理?容寶金斜睨他一眼,且還,越聽越有道理。她算是明白了,眼前這人啊,可有着變黑為白的本事。
話雖如此,她看看破敗的四周,因着路途遙遠,他們此行人今夜怕是要在此住下了,待到明日天明再趕回府上。
也不知家中情況如何了。
另一邊,皇甫宅中。
因着平日鎮守北疆閑少回京的皇甫司文的歸來,皇甫家也一掃前段時日陰霾,笙歌美酒,盡情慶祝。
曲終人散,終又歸于了平靜。
只見皇甫司文與皇甫夫人二人對坐高堂,不時你一言我一語交談兩句,盡訴夫妻間衷腸,傅蓉在他人面前雖是個烈性女子,但在自己夫君面前卻恍若變了個樣,眉梢間都染上了情意,見夫君捏了捏眉間已是疲憊,傅蓉忙撫上他的手,柔聲道:
“老爺今日剛剛歸來,還是早日歇息吧。”
“無礙,” 皇甫司文揮揮手,回握着她神色有幾分凝重:
“你可知我今日在玄淩的看見了什麽? ”
傅蓉問,但他卻只又嘆聲氣:
“夫人啊,夫人,這京城啊,恐要生異變,你說這千古的太平怎麽就做不到呢?”
皇甫司文說這句話頗有些感慨,表面上大慶與北鶴早已簽了和平協議,一派安然,但那薄薄的的一張紙又能代表什麽呢?
尤其近兩年來北鶴昭陽王沈明钰聲名鵲起,多地征戰均獲不少戰功,能文能武,委實是個不可小瞧的人物,他日沈明钰若是成功繼位,自然不甘心眼下北鶴被大慶處處壓制的現狀,屆時怕又是一場惡戰。
而玄淩今日給他看的一出,又告誡他就連這送到大慶十餘年的傻質子,背後也會搞些小心思。如此內憂外患,叫他怎能不感嘆?
妄他皇甫司文身為鎮北大将軍,戰場上無數次的揮刀也不過是為了保衛疆土和平,可眼下他也老了,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偏偏膝下一子皇甫靖,武力倒是不錯,可是腦袋總是生的少了根筋似的,如此單純,若沒有他夫婦二人守着恐早就受了他人利用。
說起皇甫靖,愛子心切的傅蓉忙問其近況,卻看皇甫司文拍了拍手頗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那逆子什麽都好,就是無甚心計,他當真以為一個武将只需耍刀弄槍便是?那軍營中戰士間,上下級之間的關系,哪個不需要些小心思處理?整日愣頭愣腦的,若不是有我在,那小子怕早就被人拖出去暴打一頓。”
傅蓉聽罷,撲哧一聲笑出來:
“靖兒生性單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樣都十多年了,難道一時間還能改掉不成?你呀,也莫對他要求太高,我這個做娘親的,也不求你父子二人榮華富貴金銀財寶數不盡,平生所願啊,便是你二人好好的。”
皇甫司文深情凝眸:
“夫人,都是我平日陪你太少。”
但感動之餘,他仍道出心中隐晦:
“靖兒生性單純當然不是什麽壞事,可他以後遲早要從我手中接下兵符,屆時他因着這單純的天性叫人利用了去可怎麽辦,且靖兒生性善良,野性不足,還需好好磨練磨練,這也是我這次得以歸家一趟的原因。此事成不成,還得看靖自己了。”
傅蓉聽罷隐約有些不安忙問道:
“磨練?什麽磨練?靖兒現如今可還好?”
皇甫靖抿了抿茶,看她一眼,娓娓道來。
原來皇甫司文此次回來是有意将皇甫靖獨自留在軍營中,為的便是給他些時間好生磨練磨練。他這一走也同樣告誡軍中士兵,皇甫司文是皇甫司文,皇甫靖是皇甫靖,戰場無父子,皆當一視同仁。
他知道皇甫靖平日裏愣頭愣腦的行為惹怒了不少人,這才特地抽空離開,讓皇甫靖獨自在軍營中呆着,不是以皇甫将軍獨子的身份,而是以一個新晉長官皇甫靖的身份,且看他如何馴服那些乖張的士兵。
不止如此,他還特地為皇甫靖安排了一次“特殊”任務,且看看皇甫靖的能耐,他若能安全地從那虎狼之地回來,也算是經過了皇甫司文的第一重考驗。
末了,皇甫司文嘆口氣:
“這小子,可不能叫我失望了呀。”
“老爺!” 卻聽傅蓉驚叫一聲,眼角竟不自覺的含着淚:
“靖兒羽翼到底還未豐滿,豈能叫他做如此危險之事,你我之間就這麽一個兒子,你當真要如此逼他嗎?”
“哎,夫人你——” 皇甫司文未完的話,被大堂中突然進來的一人打斷,來人面容溫和,氣質如玉,端坐在輪椅上,同他倆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
“夫人老爺,恭賀老爺遠行歸來,如沁只來問候一聲,就不打擾您二位了。”
皇甫司文叫住他: “如沁,你方都聽見我所說的了吧我這樣做,又何錯之有,你同靖兒私交甚好,也曉得他是個什麽德性的人,不好好鍛煉下恐難成大器呀。”
溫如沁抿嘴淡淡一笑:“将軍所言極是,但少爺也并非那無用之人,夫人老爺,還請你們相信他。天色不早了,如沁也該回房休息了。”
溫如沁行至半路,又狀似不經意地回過頭來,露出一張含了歉意的臉:
“您看我這記性,都把正經事兒給忘了,如沁今晚前來,是求夫人,老爺許我半月的假,适逢家中遠房姑姑傳來噩耗,如沁幼時曾承蒙她照顧,如今也想趕回家去送他一程。”
皇甫司文聽罷立馬道:
“世事無常,人命在天,你也別妄自傷心了,該去就去吧,只是你那腿,可有不方便之處,若不然我叫幾個下人随同你一起?”
溫如沁惶恐:
“既是如此,那如沁自然感激不盡。”
說罷,他便離開了。
而至于皇甫司文嘛,還得留下來哄一哄置了氣的自家夫人了。
這一天之內倒發生了許多事,好的壞的悲的喜的全都有。倒也不曾偏心半分,一碗水端了平。
日升日落,又是新的一天。
一大早,榮寶金三人也安全的回到了府上,應對着蘭莺擔憂了一夜的慰問,她也只是胡亂謅了句:
說自個兒适逢多年未見的好友相約,他便不打招呼的去了那人屋中住了一宿。還順帶捎上了達禮。
這理由委實經不起細細推敲,但因着容寶金面色鎮定有餘,絲毫不慌不亂,愣是将這出戲演活了,且蘭莺對于容寶金亦極為信任,聽此,也不再追問。
江衡在旁邊看着,險些都被這理由糊了心,滿心以為自己昨夜那一出,都是些幻覺罷了。
也罷,也罷,一旦歸了府,這燙手山芋可就不在他手裏了,他這人一心向酒,捧在懷裏的呀,還得是美酒才行,眼下這事兒可以利索了,他想起他那半壺還未喝完的酒,嘴一饞,一溜煙兒就跑下去了。
容寶金還說向他好好的道聲謝呢,回頭一看,這人早就跑得沒影了,她也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