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2

顧柔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但是她又覺得,只要是他一切都好。

【比如,只是說比如;本座長得跟你的仇人很相似,或者你發現我就是你現實中極為厭憎的一人,你當如何?】

國師說罷,深深吸了一口氣,等待答案。

【不可能,我沒什麽讨厭的人,就算你是我讨厭過的人我也不會記仇。】

呼!他一顆心落地了,清雅的面龐不自覺露出微笑,又聽見她補充道:

【你再讨厭也不會讨厭過那個十惡不赦大魔頭的!】

瞬間,國師石化,一陣風在他頭頂揚起塵沙。

抱着一線希望,他不死心地問:【哪……哪個大魔頭。】

顧柔憤憤:【一個老是虐待我,時不時還占我便宜的大魔頭。】

國師:【……】

【你怎麽沒聲兒了?】顧柔問。

國師:【那再比如,本座是說比如,假設的啊,本座便是你說的那十惡不赦的魔頭,你又當如何。】

顧柔怔了怔。

國師聽見耳朵邊一聲大笑:

【哈,怎麽可能,你這般好,他那麽惡心!若你是他我就立刻去自尋短見,總之,不可能的啦!】

咔嚓。國師石裂了,冰山臉在風中迅速灰化。

顧柔氣憤憤地握着拳,像一個傷心的小媳婦對他控訴:【你不曉得哪個魔頭多麽可恨,多麽可怕,他簡直是天上有地下無天昏地暗山崩地裂的一個怪胎,我恨不得把他一千根針紮死。拿他跟你比,真是侮辱了你!】

他感覺現在就在被一千根針紮,而且自己被自己侮辱,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你這如此讨厭他。】

【是啊,這個大魔頭害得我好苦,我都想動手殺了他。】

【萬萬不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一個小姑娘,莫要動辄喊打喊殺。】

【唉,你說得對。我沒殺過人,自己也怕得很。可是跟他在一起,我不殺他,他會殺了我的。】

國師忙道:【萬萬不可!你萬萬不可有此念。】

顧柔不解:【為什麽啊。】她又沒有真的殺人,想想也不行嗎?

為什麽呢,國師有點緊張,得趕緊找個理由,不然自己真的可能會冷不丁被她暗捅一刀性命不保。【本座不欣賞動刀動槍的女人】

顧柔開玩笑道:【我會勒死他的。】

【勒死也不行,】國師怒不可遏,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就開始學人謀殺親夫,以後還得了,又念在她年幼無知,放緩了語氣,繼續循循善誘道:【本座不欣賞打殺殺的女人。】

【我不跟你說了,我看見他了,我得提防他偷襲我。】顧柔已經沿着澗水回到了原點,遠遠地看見了國師的身影。

國師從樹下側過頭,目光清冷優雅地朝顧柔這邊投來一瞥,又很快地收回去,好似看見了顧柔,又好似沒有看見。

【你聽本座一言,且試着同他和平共處,不要輕易動武。】

顧柔皺起眉,一邊沖着遠處的國師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你要我跟他和平共處?為什麽啊。】

國師對顧柔微笑點頭致意。一邊集中心念對她傳話:【因為看起來很糟糕的人,其實未必那麽糟糕。】

【那是因為你不曉得他多糟糕。】

國師好生氣啊,可是還要對顧柔保持微笑:【很多人都是中看不中用,你覺得他不中看,說不定他是位君子也未可知。】

顧柔停下腳步,站在遠處認真打量了一番:【可是他很中看啊,他長得特別美好。】

國師微微一怔,不由得低頭微笑。【你這個美好,不是用來形容男人的合适詞彙罷。】

【嗯,難以形容,】詞窮顧柔遠遠地歪着頭打量着國師,和他對上眼神,【就是好看,驚豔,英俊到了雲端!】

國師的心情也飛到了雲端,誰他嗎說外表不重要的,給本座站出來!

(遠在洛陽的錢侍中打了個噴嚏,阿嚏!繼續跟侍女吹水:小倩啊,男人的外表皆是浮雲,內涵方才是最重要,內涵你懂嗎,內涵……)

然而顧柔下一句,立刻又将國師打回地獄:【可是那有什麽用,還是個人渣,給你提鞋都不配。】

國師現在已經徹底喪失給自己穿鞋的資格,有氣無力道:【哦。本座還有事,先不聊了。】

“我回來了。”顧柔走到國師跟前,腰裏懸着明晃晃的潮生劍。

坐在樹下的國師輕輕籲出一口氣,擡眸看她,瞳光溫潤明澈。

顧柔拍拍腰間的劍:“我找不到路,要不然,咱們合作出去吧?”

“為什麽本座要出去,”國師現在很不爽,就不怎麽願意順着顧柔了,“本座在這裏呆得很舒服。”

顧柔很詫異:舒服?這窮山惡水的鬼地方,他一個錦衣玉食的貴人能感覺到舒服?“你不想回洛陽嗎。”

“本座在此,石錫他們自會找來,”國師自信款款,順便好心跟顧柔解釋了一番,“像本座這麽重要的人,國家一刻都不能或缺,所以無論本座人在哪裏,都會有人來找。”

真是自戀!顧柔懶得聽他吹噓:“那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她一轉身,國師就從後頭跟了上來,顧柔回頭問他:“你不是不走嗎。”

“你孤身一人,本座不甚放心。”

他跟着她才教人不放心,顧柔不曉得他安的什麽心,冷冷回答:“随便你。”

兩人走了一段,只見那山谷乃是月牙形的一道谷地,上面被山崖環繞,再往上走,山崖封閉合圍,竟然狀似一座囚籠,顧柔不由得犯起愁來——這種峭壁以人力絕難以攀援上去,看來想要回到山上,必須從滾下來的斜坡往上攀爬。

她主意一有,馬上行動起來,國師看她四周轉悠撿拾一些藤條幹草,問她:“你要做甚麽?”

“別多話了,過來幫我一下成不。”

顧柔遞過來一條編了個頭的藤繩,手把手地教國師怎麽編織:“你像這樣,折過去,再穿回來,來回這樣編。”

“那又如何。”

顧柔道:“大宗師,總在這裏呆着也不是個辦法,我想,既然你功夫這麽好,說不定咱們二人合力,可以從摔下來的山坡上爬上去。”

國師明白了顧柔的意圖。但是那段長長的斜坡之上,卻是一段上寬下窄、向山體內部延伸的峭壁,想要徒手攀爬,還是有一定的風險。

而且,他在這裏呆得很惬意,的确不怎麽急着出去。

顧柔忙活了個把時辰,編好了一根兩丈寬的藤索,在岩石上勒緊試了試強度,看起來似乎安全,便回到原先摔下來的那道斜坡,用輕功躍了上去。

站在山崖下面,從山腰中間延伸出來的那塊斷崖就像是巨型宮殿凸出的一塊抱廈。

顧柔把衣袖褲腿紮緊,縱起輕功,沿着垂直的峭壁朝上俯沖了幾步,迅速地将匕首插入石壁的縫隙,借力穩住身體,然後開始向上攀爬。

每爬幾步,她都要觀察一下頭頂上方,如果有凸出的石峰,就将腰間的繩索甩上去固定住,借力沿着繩索向上爬。

她爬了一會兒,只見離山崖頂部那塊平底還很遠,絲絲縷縷的浮雲從高不可攀的天際飄過。

顧柔頓時覺得,這個計劃好像有點問題——照這種速度爬上去,說不定要爬一天一夜也不能到達頂部,她會體力不支摔下去的。

下面傳來國師輕悠的聲音:“喂,小姑娘,你還是下來罷。”

“都說了不許這樣叫我!”在顧柔心裏,“小姑娘”是給老妖怪一個人的稱呼,除了他誰都不許這樣叫喚她,她向下一看,只見國師站在坡下,身影已經小得成了一個模糊的白點。

可是,看上面的形勢,想要爬上去也很困難。她進退為難。

國師在下面道:“你這般還沒爬到山頂,就已經全身脫力墜亡了。”

他說得對。顧柔使用輕功,從石壁上滑降而下,像一只輕盈的蝴蝶飄到國師面前:“那怎麽出去,你倒是想轍啊?”

國師朝她一瞥:“本座剛剛在下面喚了你半天,如今口有些渴了。”

顧柔想了想,這會兒自己跟他算難兄難弟,須得合作着點兒:“你等着,我給你打水去。”

國師看顧柔娉婷的身姿蹦蹦跳跳跑向溪澗,朝她的背影托起了腮——小姑娘還蠻聽話的。

“哎呀!”水邊傳來顧柔一聲驚叫。

國師立刻起身。“怎麽了?”

“快來幫忙,快點兒!”

顧柔來到澗邊,卻發現草叢裏一動一跳,她定睛望去,只見一只長耳朵的灰兔子也跑來喝水,當下心頭一喜,悄悄放下水囊,做出撲襲之态。

那只那野兔看似弱小,實際上機警得很,顧柔一抓下去,竟然抓空了。那野兔朝前方跳了兩三步,蹲在草叢裏微微顫着肚子,像是在嘲笑顧柔笨拙,顧柔惱了,又跟着朝前撲去,卻摔在草裏,兔子再次反而輕巧地跳開了。

這時候眼前伸來一對修長瓷白的手,輕輕一挾,便提着那野兔的耳朵拎了起來,國師把兔子拎到面前,眼觀眼鼻觀鼻地對望着,嘆道:“你要怪只怪旁邊那個女人,遇着她,算你倒黴。”

顧柔虎着臉爬起,看見國師遞過來的兔子,又收了黑臉,同國師道:“你幫我管它一會。”說着便跑開了。

國師莫名其妙,兔子在他手裏一直用力蹬腿兒,圓溜溜的小眼睛透着一股可憐勁兒,國師看着看着,就想起昨天晚上的顧柔。

小劇場:

國師:魔鏡啊魔鏡,誰是這世上最英俊的男人?

魔鏡:是大宗師您。

國師(滿意):魔鏡啊魔鏡,誰是這世上武功最高的男人?

魔鏡:是大宗師您。

國師(滿意):魔鏡啊魔鏡,誰是這世上最受顧柔喜歡的男人?

魔鏡:是老妖怪!

國師:= =#,我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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