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更 ...

第二天一早, 蔣筱星醒來時, 楚霂辰已經不在房間裏了。從床上坐起身來，蔣筱星忽然又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一種說不出的情緒盤踞在了她的心頭, 她一時間看着楚霂辰昨晚睡過的地方有些出神。

門在這時被推了開來, 楚霂辰穿着一身戎裝走了進來。

“好點了嗎？” 他在走到蔣筱星的身邊以後問道。

蔣筱星點了點頭，她原本正在出着神, 此刻見了楚霂辰，她又覺得有些慌亂。

楚霂辰仍舊有些餓不放心, 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是好了點, 不過還是要注意下。”他随後說道：“這兩天就不要去上課了，我讓人去學校給你請個假，你在家好好休息幾天。”他說話的語氣雖然強硬了些，但字裏行間卻全都是在為蔣筱星着想。

蔣筱星點了點頭, 她雖然不像昨天那樣覺得頭沉沉的, 但身子還是乏得很。這樣的狀态，也确實不适合去上課。

楚霂辰在這時又交代道：“我先出門了, 你記得按時吃藥。”他說完又看了一眼蔣筱星, 然後才轉身離開了房間。

蔣筱星一時間看着他的背影, 又陷入了恍惚。

中午的時候, 史蒂夫醫生又來了一趟司令府, 他說是少帥特意交代的，讓他再替蔣筱星再檢查一下身體情況。

正好陽光暖暖的灑在花園裏，蔣筱星的思緒變得有些飄渺。

梅香高興的說：“小姐，少帥他好像, 越來越在乎你了。”

蔣筱星沒有說話，她并不否認梅香的話，可她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奇怪，讓她在明明得到了楚霂辰的溫柔體貼以後，卻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傍晚的時候，楚霂辰回來了，他踩着一雙軍靴，穿着藏藍色的戎裝。在落日的餘晖下，他的輪廓被襯托的愈發硬朗了。

他一走進來就看着蔣筱星問道 ：“有沒有按時吃藥？”

蔣筱星覺得自己在楚霂辰眼中就像是一個生了病不肯吃藥的孩子，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楚霂辰的話，便只能點了點頭。

哪知梅香在一旁說：“幸好少帥讓史蒂夫醫生開的都是西藥，要換成了中藥，我家小姐一定嫌苦不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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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筱星覺得這丫頭越發沒有規矩了，便瞪了她一眼。

楚霂辰卻在這時說：“良藥苦口。要是過兩天還這樣，我就再把存心德的郎中叫過來給你瞧瞧。”

“我已經好多了。”一聽他這麽說，蔣筱星立刻擡起頭來說道。她确實是害怕極了中藥的味道，覺得太苦，不想喝。只是她話剛落下，就又咳嗽了起來。

梅香剛想上前去替她拍拍背，楚霂辰卻已經搶先了一步。

他利落的摘下自己的皮手套，輕輕地拍打着蔣筱星的後背，就跟昨日夜裏一樣。

楚太太在這時走了過來，她看着楚霂辰和蔣筱星打趣道：“瞧瞧，我們霂辰也有這麽疼人的時候。”

蔣筱星聽着楚太太的話，臉頰微微有些發燙。

楚霂辰在這時已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看着楚太太叫了一聲：“媽。”

楚太太笑了笑，楚遠梅跟在她的身後，臉色不大好看。

楚遠博也在這時從樓上走了下來，楚太太看了他一眼，随後說：“吃飯吧。”

飯桌上，蔣筱星拿着筷子，卻沒什麽胃口。楚霂辰替她盛了一碗酸魚湯：“喝點這個，比較開胃。”

蔣筱星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她低頭喝了一口酸魚湯，酸酸甜甜，胃口果然好了不少。

楚太太在一旁笑了笑，楚遠梅在這時啧了一句：“這麽嬌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這是有了呢。”

楚遠博斥責道：“就你話多。”

楚遠梅聽完以後立刻低下了頭去。

楚遠博在這時又看着楚太太說道：“下周就是你生日了，有沒有想好怎麽過？”

“還能怎麽過？”楚太太看着他：“就一家人坐下來吃個飯就行了。”

她話剛落，楚遠梅立刻擡起頭來看着她說道：“這怎麽行？嫂子，你可是司令夫人，過個生日，怎麽能這麽簡單随便呢？”

楚太太看着她問：“那你倒是說說，該怎麽過？”

“自然是辦個酒會，好好慶祝一番了。”楚遠梅說道。

楚太太搖了搖頭：“你每年參加的酒會還少嗎？再說了，如今戰事吃緊，我這個司令夫人要是不以身作則，只知道奢靡享樂，那還怎麽讓你大哥在軍中樹立威信，讓戰士信服？”

楚太太一番話，讓楚遠梅無法反駁，只能陪着笑臉道：“嫂子說的是。”

楚遠博在這時欣慰的笑道：“難為你了。”

楚太太笑了笑，她假裝責怪道：“知道我為難，那就在那天早點回來，不要老是讓我等這麽久。”

“好。”楚遠博笑着應了一聲。

蔣筱星在一旁聽着楚遠博和楚太太的話，在感嘆着他們兩個的夫妻情深時，也詫異着楚太太竟然快要生日了。而在之前，楚霂辰從未向她提起過這件事。

吃過了晚飯，蔣筱星便跟着楚霂辰一起回到了房間裏。

她看着楚霂辰問道：“媽生日的事，怎麽之前都沒有聽你提起過？”

“這兩天忙，我一時忘了。”楚霂辰脫下自己的外套說道。

蔣筱星想了想，又問：“那我需要準備什麽東西嗎？”

楚霂辰走到書桌前一邊用手打開藥盒一邊說道：“不用了，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到時候說是你送的就可以了。”

“那怎麽可以？”蔣筱星看着他：“東西是你準備的，就應該是你的心意，怎麽能說是我的呢？”

楚霂辰在這時走了過來：“我和你之間，還要算的這麽清楚嗎？”

蔣筱星倒也不是要和他算的這麽清楚，只是覺得，既然是楚太太生日，那還是由她親自準備生日禮物，才能顯得更加有心意些。

畢竟，楚太太是真的對她好。

她剛要擡起頭來向楚霂辰解釋，楚霂辰卻在這時把手裏的藥和水遞到了她的跟前：“吃藥吧。”他說道。

他眼中好似有光，看的蔣筱星有些恍惚。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靠在楚霂辰的懷裏熟睡的事情，臉頰頓時有些發燙。

楚霂辰還在看着她，蔣筱星接過他手裏的水和藥，立馬咽了下去。

吃過藥，蔣筱星就睡下了。許是史蒂夫醫生開的藥起了作用，這一晚，她明顯比昨天晚上好了很多。

除了稍微咳嗽幾下以外，她睡的基本還算安穩。

楚霂辰仍用一只手抱着她，在她咳嗽的時候，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

蔣筱星本有些抵觸，但當她靠在楚霂辰的懷裏時，她忽然就聽到了他胸膛上傳來的心跳聲，一下，兩下。。。讓她很是安心。她放棄了掙紮，也卸下了防備，慢慢閉起了眼睛。

就這樣過了幾天，蔣筱星的身體逐漸康複了。但楚霂辰卻在這天開完一個軍事會議後咳嗽了起來。

張邵謙走過去問：“少帥，要去叫史蒂夫醫生來看一下嗎？”

“不用了。”楚霂辰說道，他剛說完，就又咳嗽了起來。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對着張邵謙交代道：“你幫我去史蒂夫醫生那裏配兩盒普通的感冒藥。另外，你再幫我打個電話到家裏，就說我今晚住官邸，不回去了。”他這樣說，完全是為了不讓蔣筱星知道自己感冒的事。不然依照她的性子，在知道他感冒以後，一定會認為是自己傳染給他的。

他話剛落，張邵謙便有些為難的看着他：“少帥，今天是太太的生日。”

楚霂辰擡起頭來，他這才想起，今天是他母親的生日。他剛才只想着不讓蔣筱星內疚，差點忘記了這事。

張邵謙見他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自己，吓得還以為是說錯了什麽話，立刻低下了頭去。

楚霂辰在這時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先去史蒂夫醫生那裏，配兩盒藥吧。”

“是。”張邵謙聽命，立刻退了出去。

晚上，楚霂辰回到家裏時，楚太太早已令人備好了飯菜。楚遠博先他一步，早就回到了家裏，此刻正坐在沙發上陪着楚太太說話。

一見他回來了，楚太太立刻招呼着大家坐下。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藍色的旗袍，将她襯托的愈發溫婉大氣。雖說外頭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可屋子裏燒着炭火，很是暖和。

蔣筱星在楚霂辰的身旁坐下，她總覺得今天的楚霂辰看起來有些與平日裏不同，他的臉色似乎要比平常差一些。

還沒有多想，楚遠博就在這時拿出了一份禮物來。他準備的是一只懷表。這只懷表，其實是他二十多年前送給楚太太的第一份禮物。這些年來，楚太太一直很珍惜。只是前段時間，這只懷表突然壞了，楚太太找了好幾個工匠，都沒能把它修好。楚遠博知道她一直很喜歡這只懷表，便在這段時間特地找了德國的工匠來修，最後終于在楚太太生日前，把這只懷表給修好了。

楚太太很是高興，她看着楚遠博說道：“這只懷表，還是我們剛認識那一年你送給我的，一轉眼，霂辰都這麽大了。”她說着，又看向了楚霂辰。

楚霂辰笑了笑，他在這時也讓人拿上了自己準備的禮物。他準備的，是一套唐代書籍。楚太太出生書香門第，向來喜歡看這些。她接過剛要說謝謝，卻聽見楚霂辰生活：“這都是星兒的意思。她知道你喜歡看這些，特意準備的。”

楚太太笑了笑，随即便看着蔣筱星說道：“星兒真是太有心了，又是給我準備畫的，又是給我準備書籍的。”

蔣筱星其實也給楚太太準備了禮物，是一副畫，并且已經送給了楚太太，只是還沒來得及跟楚霂辰說。

楚霂辰一聽就知道蔣筱星也給楚太太準備了禮物，他沒有說些什麽，只是笑了笑。

楚遠梅也在這時拿上了準備的禮物，是一條珍珠相戀，質地和色澤一看就是上品。

楚太太雖喜歡，可還是說：“以後別買這麽貴重的東西了，我平日裏也不怎麽戴這種東西，買來放在那裏也怪可惜的。”

楚遠梅笑着：“嫂子要覺得可惜，那平日裏多戴戴就是了。這好東西，本來就是戴出來讓人看看的。”

楚太太笑了笑，楚霂辰卻在這時咳嗽了起來。他喉嚨其實很不舒服，只是一直都在強忍着。

楚太太一下子注意到了他的異樣，看着他問：“霂辰，你這是生病了嗎？”

蔣筱星也在這時擡起了頭來。

楚霂辰笑道：“沒有，只是喉嚨有些不舒服。”他雖這麽說，可臉色卻有些憔悴。

楚太太到底是做母親的，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多半是生病了。“要真不舒服，就讓史蒂夫醫生過來看看。

楚霂辰笑了笑：“放心吧，媽，我心裏有數。”

吃過了飯，蔣筱星便跟着楚霂辰一起回到了房間裏。她心裏其實很不是滋味，在飯桌上聽到楚霂辰咳嗽以後。

楚霂辰見她這個樣子，便知她在想些什麽。他看了一眼蔣筱星，說道：“只是我舊疾發作，跟你沒有關系。”

“可是。。。”蔣筱星擡起頭來，她話還沒有說完，楚霂辰就已經說道：“先去洗澡吧。”

蔣筱星沒有說話，她顯然不相信楚霂辰舊疾發作這種理由。想了想，她看着楚霂辰說：“你先洗吧，我下樓去拿點東西。”

楚霂辰微微皺了下眉，卻也沒有說些什麽。

等蔣筱星再上來時，楚霂辰已經洗好了澡。

她走到楚霂辰的身邊，将一碗冰糖雪梨遞給了他。

便看着她問道：“這是什麽？”

“這個是冰糖炖雪梨，有祛痰止咳的作用。”蔣筱星回答道：“我小時候生病咳嗽，我娘親就是炖這個給我喝的。”

楚霂辰的目光變得格外柔和，他看着蔣筱星問：“你剛剛下去，就是為了給我做這個？”

“嗯。”蔣筱星也不騙他，點了點頭。

楚霂辰的嘴角，剛剛勾勒起一絲微笑，就又聽見蔣筱星說：“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

“我說了，我只是舊疾發作，和你沒有關系。”楚霂辰說道，他語氣要比剛才加重了些。

蔣筱星沒有說話，楚霂辰也不想再去多做解釋，他拿過蔣筱星手中的碗，将那碗冰糖雪梨全都喝了下去。

楚霂辰喝完，蔣筱星便從他手中接過了碗。她同時說道：“你早點睡吧，如果晚上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記得告訴我。”

有那麽一瞬間，楚霂辰覺得他們之間真的就像是一對尋常的夫妻。他愛護她，她關心他。

可他心裏知道，她此刻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愧疚。

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像是要淪陷在她的關懷裏一般：“好。”

那天晚上，蔣筱星又像過去一樣背對着楚霂辰睡下。只是，她卻一直沒有睡着。大概是因為擔心楚霂辰，她一直都留意着自己身旁的動靜。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她開了一盞床頭燈輕輕坐起了身來。當她轉過身去看楚霂辰時，卻見他雙目緊閉，俨然一副已經睡着了樣子。

已經入了冬，窗外的寒風刮得有些肆意。

蔣筱星看着楚霂辰的睡顏，她第一次發現，他睡着的樣子，竟然是那樣好看。他的睫毛很長，如同是蝶羽一般，伴随着他的呼吸結婚輕輕顫動着。

結婚這麽久以來，蔣筱星還是第一次這樣去看楚霂辰。她總是不知道該怎麽去跟他相處，覺得和他之間像是有一堵跨不過去的高牆。每次和他的目光相對時，她也總是很快的避開。

此刻她這樣看着楚霂辰，忽然覺得，他并不像她想象中那麽不好接近。至少他閉着眼睛睡覺的樣子，在柔和的燈光下，竟有一種讓人想去伸手觸碰的感覺。

蔣筱星看了好一會，當她想拿起被子的一角想要替楚霂辰蓋好時，楚霂辰卻忽然開口問道：“還沒睡？”

蔣筱星愣了一下，她随後便反問道：“你也沒睡？”

楚霂辰睜開了眼睛，他原本只是想看蔣筱星一眼，但不想喉嚨的不适又讓他咳嗽了起來。

“對不起。”蔣筱星說道

“我說了，與你無關。”楚霂辰又一次說道。他其實并沒有完全說謊，這些年，他領兵作戰，身體早就落下了一些病根。

蔣筱星沉默着，楚霂辰卻在這時伸出手抓住了她。

蔣筱星還沒有反應過來，楚霂辰就一個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懷裏。

雖然楚霂辰承諾過不會再勉強她，而且蔣筱星也相信他會遵守。可這樣大半個身子靠在他的胸膛上，蔣筱星還是有些不大自在。她試着掙脫了下，可楚霂辰卻在這時說——

“你如果真的覺得愧疚，那就讓我這樣抱一會。”

蔣筱星猶豫了下，最終還是答應了他。她靠在楚霂辰的胸膛上，隔着那件藍色的長袖睡衣，她可以比前幾天更加清楚的聽到楚霂辰胸膛上傳來的跳動聲。

一下，兩下。。。

她忽然就有了困意，覺得自己眼皮有些重，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窗外的風仍舊在恣意的吹着的，楚霂辰的手，在這時擁的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