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滬上沉香(3)

“餘四爺?”杜美美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木蘭姐,你這是在驅虎吞狼啊!”

情急之下,她甚至說出了一個不久之前才從一個舞客那裏學到的成語。驅虎吞狼,一個不慎,虎患愈烈。那位餘四爺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主,最重要的是,連她都已經看出來他一直垂涎于于木蘭的美色。

“我知道。”安然面沉如水,心中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管不了那麽多了,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得先把甜甜救出來。”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身材相仿的姐妹那裏借了全套行頭,又仔仔細細化了整整一小時的妝,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出得門去。

她的運氣還算不錯,找上門的時候餘虎剛好在家,正抽着煙鬥悠然自得。看到她出現,一臉的受寵若驚,急忙命令仆人奉茶上點心。

安然雖然穿了那麽多次,但真正面對可以被稱為大佬的人卻還是頭一回。不由悄悄打量起了對方。這位餘四爺五官端正,濃眉大眼,竟然長着一張主旋律電影裏的主角臉,打扮得也是中規中矩,一眼看去,像富商多過流氓。根本不像某些電影電視裏面描述的那樣歪瓜裂棗,一看就讓人覺得不是什麽好人。

安然一直擔心自己找上門來會遭遇難堪,然而,餘虎的眼中雖然有毫不掩飾的欣賞,手上卻并沒有絲毫越軌的動作,規規矩矩,一派紳士風範。

安然心下稍安,短暫的客套過後,便直入主題。她避重就輕,沒說自己也被王守信賣了,只說讓餘四爺幫忙救回女兒。

“有這種事?”聽說王守信竟然把親生女兒賣了,餘虎頓時義憤填膺。

看看有戲,安然慌忙打蛇随棍上,抹着眼淚哀求道:“四爺,我女兒才五歲而已,求求你救救她!”

她開始只是想擠出幾滴眼淚博取同情,哭着哭着卻不慎觸動了于木蘭的情緒,頓時淚如泉湧。

“你別急,你先別急!不會有事的!”女人的眼淚的确是最好的武器,餘虎遞過手帕,就急忙讓手下人出去調查于木蘭女兒的情況。

而他一直維持的正人君子的形象也終于崩塌,趁着安慰的機會揩了安然不少油。有求于人,安然只能咬牙強忍。

在普通人看來難如登天的事情,在另一些人眼裏卻是小菜一碟。安然原以為那幫人能夠帶回孩子的消息就不錯了,沒想到他們回來的時候竟直接把孩子也帶了回來。

事情解決得實在太容易了,直到于木蘭五歲的女兒撲入懷中,安然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來。

時間才過了一晚,小丫頭雖然哭紅了眼,身上卻沒什麽明顯的傷痕。問起事情經過,也只記得因為吵着要回家,被一個很兇的大媽關進了小黑屋。确定女兒真的沒受什麽傷害,安然頓覺緊繃的神經為之一松,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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摟着明顯受到了驚吓的女兒安撫了一陣,她才想到要向餘虎道謝。

然而,她的謝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門外卻異變陡生。一陣吵嚷過後,一名二十出頭,笑容痞氣的年輕男子竟領着一隊人馬沖進了屋來。那名年輕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從王守信手裏買了于木蘭的那個青幫小頭目汪瑞豐。

跟大奸若忠,看起來還有幾分和藹的餘四爺不同,汪瑞豐長了一張霸道總裁的臉,雖然五官還算俊秀,但卻一臉痞氣,嘴裏甚至還叼着根牙簽,就差把我不是好人這幾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看到他出現,安然懷裏的小丫頭立刻一聲尖叫,拼命往她懷裏鑽。

汪瑞豐掃了母女二人一眼,露出滿臉果然如此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沒那麽容易死,看,被我抓到了吧!盯着小丫頭果然沒錯啊!”

他說完,轉向已經一臉怒容的餘虎,冷笑道:“四哥,你這就不對了!你喜歡于木蘭你早說啊,小弟肯定會成人之美的,在背後搞小動作算什麽?”

他剛剛才從王守信那裏得知,于木蘭是不會游泳的。她跳江之後既然能安然無恙地回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關鍵時刻有貴人相助!這個貴人,顯然只能是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餘虎。

明着不搶,卻在暗地裏下黑手。那一瞬,他竟覺得自己一直低估了眼前這位看似庸碌的四哥。

沒想到,聽到他的話,餘虎卻是一臉茫然:“什麽背後搞小動作,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咦,原來四哥你不知道嗎?”汪瑞豐從懷裏掏出賣身契,故作驚訝,“她丈夫王守信已經用五百塊銀元把她賣給了我,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餘虎皺眉,下意識地望向安然。

看到他這反應,汪瑞豐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四哥你原來真的不知道啊!既然是誤會,那就沒事了。你們幾個愣着幹什麽?還不趕快過去請八姨太回府!”

随着他大手一揮,他身後的幾名小弟已經撲過來,準備帶走安然母女。

“四爺,救我!”安然慌忙一個閃身,躲到了餘虎的身後。

餘虎其實是個色厲內荏的主,他跟汪瑞豐是同門,如果安然一開始就告訴他自己已經被王守信賣給了汪瑞豐,他說不定不僅不會幫忙,還會把她綁了,洗幹淨送去汪瑞豐那裏,做一樁順水人情。畢竟,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世上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于木蘭這一個。

但是現在,于木蘭既然出現在他的府上,在外人眼裏,就是他的女人,如果讓汪瑞豐在這種時候把人從他手裏搶走,那他以後還怎麽在上海灘混啊?所以,雖然明知自己不小心被眼前的這個女人當槍使了,餘虎還是不得不硬着頭皮替她出頭。

“你行啊,連四爺都敢耍,等會兒再收拾你!”餘虎雖然認了,但終究還是有些不爽,一把拉過安然,狠狠在她腰上擰了一把。

“四爺……”此刻的狀況下,安然當然不可能躲,只能順勢摟着餘虎的胳膊做了個撒嬌的動作,一聲四爺含糖量十足,喊得周圍人雞皮疙瘩掉了滿地,連她自己都差點打一個寒戰。

美人在懷,餘虎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連聲音都不由高亢了幾分:“小六啊,你也看到了,于小姐中意的人是我,強扭的瓜不甜。不如這樣好不好,你就當給四哥我一個面子,把她讓給我怎麽樣?除了契約上的五百塊,我再補你一百塊做補償。”

汪瑞豐垂涎于木蘭已久,好不容易才終于設計讓王守信賣了她。如今錢都花了,卻看到她在別的男人懷裏撒嬌,那種感覺簡直猶如被人當衆扇了兩個耳光。此刻,望着二人的目光簡直已經能夠噴出火來。餘虎如果不是他的同門,他此刻肯定已經悍然拔槍了。

“四哥,你這就不對了,俗話說,君子不奪人所好。就算于小姐不喜歡我,那也已經是我的人。四哥這樣橫刀奪愛,傳出去未免贻人口實。”

餘虎和汪瑞豐之間的矛盾其實由來已久,兩人雖是同門,但汪瑞豐卻因為敢打敢拼,處處壓了餘虎一頭。他年紀比餘虎輕,入門比餘虎晚,卻比餘虎更受上頭的信重,無論是手裏的權柄,還是所占的地盤都比餘虎更勝一籌。餘虎雖然表面上沒什麽怨言,但心底早已有了太多的不滿。

如果換一個人過來要人,以餘虎的脾氣,說不定真會乖乖把人交出去,但可惜的是,汪瑞豐偏偏正是他的死敵。連手底下人都一直在拿他們二人比較,如果這一次他認了慫,那就真的大勢已去了。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是一個女人的問題,而是他們兩人的高下之争。這種時候,餘虎又怎麽可能讓步?

他冷冷端詳了汪瑞豐半天,皮笑肉不笑道:“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小六你又何必如此不依不饒?你今天如果從我府上把人帶走,以後讓我這個做哥哥的把臉往哪裏擱?”

汪瑞豐冷笑一聲回敬:“四哥也說了,不過是個女人。既然如此,讓我帶走了又會怎樣?”

見汪瑞豐不依不饒,餘虎終于皺起了眉,連表面上的笑容都消失了:“小六看來是不打算給我這個做哥哥的面子了?”

汪瑞豐笑着揚了揚手裏的賣身契,寸步不讓:“不,錯了!不給面子的,是四哥。”

汪瑞豐年輕氣盛,怎麽可能輕易認輸。就在安然找上餘虎的那一刻起,這次的事情就已經注定了不可能善了。

“汪瑞豐,你到底想怎樣?”被逼得急了,餘虎竟一掌拍在了桌上。

周圍的小弟被吓了一跳,汪瑞豐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臉上笑容依舊:“我不想怎樣,只想帶走我的八姨太!”

“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

“我不介意!”汪瑞豐說着,竟上前一步,旁若無人地将安然拉進了懷裏。

就在他準備動手動腳,當衆給餘虎一個難堪之時,卻忽然感覺太陽穴被什麽冰冷的東西抵住了,斜眼一看,才發現一直被他認為膽小如鼠的餘虎竟然拔了槍。

“你不介意,可我介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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