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茵昭踩着清晨的露水回到王府,一踏進院子裏,紫陌就急急地迎了上來。

“昭兒,你終于回來了。快跟我進宮去。”

“怎麽了?”

“微雲叔暈倒了。”紫陌擔心地說。

什麽?師父他到底做了什麽啊?雖然茵昭很相信師父,他一定不會出事的,可不自覺地握緊了手。

兩人急急向宮裏趕去,微雲此刻正寧靜的躺在床上。

茵昭徑直向微雲塌前走去,她握住微雲的手,好冷,沒有一點溫度。

雖然已經知道結果,但茵昭還是望向知津,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知津沉默的點了點頭,眼神晦暗。

“你們兩個不要打啞謎了,快告訴我們微雲叔到底怎麽了?”東容急着說道。

“二叔他跟上天作了個交易。”知津解釋道。

“孩子,你就說他是死是活,還有沒有救?”阿蒙無力的說。

“放心,二叔還活着。只是他用自己的巫族血脈跟上天交換了一縷時間。那一縷時間裏,天地山川,飛沙走石,蟲魚鳥獸都聽他差遣。只是從今以後,他就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了,沒有了巫術,甚至不能動武,他的身體太脆弱了。”

知津一番解釋,衆人都歇了口氣,“活着就好。”

可知津和茵昭沒有一絲放松,沒有了巫族的血,沒有了巫術,師父會很難過吧。

的确,微雲很難過,但他并沒有茵昭想的那麽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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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雲在衆人的等待中終于緩緩醒來,一睜開眼就看見好多雙眼睛盯着自己,吓了一跳。

“昭兒,你們都怎麽了?怎麽都這麽看着我,我還沒死呢。”

雖然知道師父還好好地在這裏,可一想到他也許就要離開自己了,茵昭就好難過,淚水在眼眶裏轉。此時聽到了微雲的聲音,她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欸,你哭什麽呀?雖說師父以後就是個廢人了,要讓你養一輩子,你也不必傷心成這個樣子吧。如果你真的嫌棄師父的話,師父就走好了。”

茵昭哭笑不得,“師父你胡說什麽呀。我才不會放你走呢,你說你年齡這麽大了,要學識沒學識,要力氣沒力氣,你到哪兒去有人要啊。也只有我肯照顧你了,你還是乖乖待在我身邊吧。”

“微雲叔,你放心,茵昭不要你了,你不是還有我嗎?邕王府還不差你這一雙筷子。”東容也來橫插一腳。

茵昭給了他一個白眼。

一直安靜着的東雲終于開口了,他先是恭恭敬敬地給微雲作了個禮,然後說道:“伯父,當年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把我從火海裏救出來,東雲哪能活到今日。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依然在守護着我們一家。這次祐王的事情如果不是您出手,不知道又會有多少生靈塗炭,屍橫遍野。”

看着已經長大成人的東雲,微雲道:“你應該感謝的是你的父母,你要謝謝他們當年救了我這個無名小卒,謝謝他們為你創下的太平盛世。”微雲嚴肅地對東雲說。

“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了。洛璃你的身體怎麽樣,要不要在皇宮裏修養幾天?”阿楚問道。

“不用了,阿楚姐姐。這皇宮我住不慣,我還是回東容府吧。我身體沒什麽大問題,知津會一點醫術,有他就行了。”

“那好吧。”阿楚有點遺憾,但她是知道微雲的性子的,也不強求。

微雲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了個令牌,“阿楚姐姐,這是東栒留給你的東西,你還是好好收着吧。”

阿楚接過令牌,細細撫摸,感慨地說道:“謝謝你,守住了這個天下。”

現在氣氛不錯,東容抓緊時機牽着紫陌的手上前說道:“母後,兒子有件事想跟你說。”

看着兒子和紫陌緊緊握着的手以及他那忐忑的表情,阿楚心下已猜到了七八分。

阿楚溫柔地說:“什麽事?”

“我想請你給我和紫陌賜婚。”東容毅然決然地說,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紫陌低着頭不說話,但那副認真的神情與東容并無二致。

這兩個孩子都是自己從小看大的,他們的情誼自己也是一清二楚。紫陌是個好姑娘,這些年受了不少的委屈,在這步步為營的宮裏,她卻能夠保持一顆真心。這些年,只有她懂容兒,也只有她陪在容兒身邊。他們早就應該成親了的,只是可惜東栒看不到這一幕了。

阿楚沒有直接回答東容,反而向紫陌問道:“陌兒,你願意嫁給容兒嗎?你可要想好了。”

東容:“母後!”

紫陌堅定的說道:“我願意,我願意嫁給東容,做他一生一世的妻。”

阿楚呵地笑開了:“那就好。”又轉向東容問道:“日子定好了嗎?”

東容開心得像個三歲的小胖子,“早就看好了,只等您一聲令下了。”

原來是早有預謀啊!

衆人從房間裏散了,東容只想快些回府,有好些東西要準備呢。茵昭和紫陌走在後面,茵昭取笑道:“紫陌,想笑就笑吧,別憋出內傷了。”

紫陌甩了茵昭幾下,笑顏如花。紫陌往後看了看,發現知津正扶着脆弱的微雲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微雲好像有些鬧脾氣,表情有些難看。知津依然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仔細地扶着微雲,走得很慢。她突然低聲對茵昭說:“你和知津打算什麽時候……”

聽她這開頭就沒什麽好話,茵昭不想搭理她,自己卻又忍不住想這個問題。茵昭驚訝地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自己一直想着,只要跟知津待在一起就好了,至于成親卻從來沒想過。要不要趁着這個機會暗示一下他呢?

嗯,可以暗示一下的。

東雲走在最後,青羊在外面等着他。

東雲走過去,叫了一聲“兄長。”

看着他身上挂着的妹妹親手縫制的香囊,青羊撇過臉說:“即使祐王死了,我也不會原諒你。只是我答應過妹妹,要護你周全。我不能說話不算數。”

“所以,我希望你一定要做個好皇帝,不要讓我言而無信。”

東雲滿眼都是傷痕,他的痛并不比青羊少。“當然,我是不會讓她失望的。”

晚上,茵昭來給微雲送藥,微雲卻嫌棄藥苦不拉幾的,不肯喝。茵昭只好像安慰小朋友似的安慰道:“這可是知津親自給你熬了好幾個小時的藥,你可不能辜負他的一番良苦用心。而且你看這是什麽。”茵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蜜餞,驕傲地說:“怎麽樣,徒兒貼心吧。”

微雲拗不過茵昭,只好乖乖把藥喝下,露出了一個極端痛苦的表情,跟被狗咬了似的。

茵昭一手遞上蜜餞,一手把空碗接過放好。待微雲面色如常了,茵昭正準備離開,微雲叫道:“昭兒,過來坐好。”

茵昭聽話地在微雲床邊乖乖坐好,手指不停地絞着鋪蓋。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讓你去點那一場火嗎?”

“不知道。”

“因為那個人,就是殺害你父母的兇手。”微雲沉聲說。

殺害我父母的兇手?茵昭想過無數種父母抛棄她的原因,但無論那種,她都無法原諒。除了死亡。

茵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難過,也許是。

“你的父親叫徹辛,母親叫玉英。當年你父親是天星閣中的一員,準确的說,是那個黑衣頭子的兄弟。他們是從上古遺留下來的惡巫血脈,這麽多年一直茍延殘喘。他們世世代代都想重新占據巍峨之巅。可他們的血脈被法老所封,無法使用巫術。幾千年過去了,封印有所松動,他們的掙紮終于有了作用,他們的惡巫之血被重新喚醒。可是他們已經以平凡人的身份在人間生活了這麽久,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祖先的渴望與他們毫無幹系,他們只希望能安然度過這一生。在父母的陪伴下長大,并伴着他們老去,與心愛的姑娘結為連理,生幾個活蹦亂跳的孩子,就這樣過一生吧,像個樣子。于是,你的父親逃跑了,他不願意去做那些恐怖的事。他一個人在外面游蕩,然後遇見了你的母親。你的母親救下了喝醉酒倒在大街上的徹辛,喝醉的他竟然把所有事情都像一個陌生女孩吐露了出來,也許他當時真的很像找個人說說話,也許那個女孩給了他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第二天他酒醒了,想起了昨晚的事,他很擔心,也很害怕。他不知道那個救他的女孩子會怎麽樣,會讓官府抓走他嗎?還是會對自己這樣一個人感到惡心。可你的母親什麽都沒有做,她只是給你的父親端來了醒酒湯。你的母親對他說:‘你是一個好人。‘”

“為什麽這個女孩對他這麽好呢?好得他都不想離開了。可是他不得不離開,如果他待在這個女孩的身邊,會給她帶來災難的,他不願意這個美好的姑娘受到一點點傷害。所以,他向這個姑娘辭行了。可誰知,這個姑娘也愛上了他。姑娘對他說:“我跟你一起走,不管你去哪裏。”

男孩說:“不行,你還有家人,你不應該抛下他們。你是一個這麽好的姑娘,怎麽可以跟着我受苦呢?”

女孩固執地說:“我喜歡你。”

最後,男孩還是抛下女孩一個人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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