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兩人踩着星光,慢慢地走着。

“知津,你打算什麽時候給大家說那件事啊?”

知津皺了皺眉頭,說道:“再過幾天吧,等大家過完了這個年再說。”

茵昭看着知津,他五官端正,棱角分明,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顯得深邃無比。他的側臉,有點冷,又有點悲傷。

茵昭靈機一動,俏皮地說:“知津,給你變個戲法,看好了。”

只見茵昭咕嚕咕嚕的說了幾句,左搖右擺的舞了幾下,然後就站在哪裏不動了,像在等什麽。

知津靜靜地看着茵昭,期待着她要給自己變個什麽戲法出來。茵昭回了知津一個別着急的表情。

兩人就這樣等着,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飄來,茵昭勾了勾嘴角。

只見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東西從遠方飛來,鋪天蓋地,嗡嗡的聲音好像是成千上萬雙翅膀在同時舞動。

茵昭聽到這聲音,滿意地點了點頭,但越聽越不對勁,這聲音不對啊。那一大片黑從遠及近,茵昭和知津都看清楚了,起碼有上萬只蜜蜂。

知津更加不解的看着茵昭,只見茵昭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本來是想喚蝴蝶的,咋來的是蜜蜂呢?”

知津無奈的苦笑,“所以我們現在?”

“當然是跑啊!”

話不多說,茵昭拉起知津就狂奔。他們繞着南風跑了大半個圈子,也虧得知津對南風的環境熟悉,要不然按照茵昭這跑法,非得迷路不可。

跑了好久好久,茵昭見那群蜜蜂沒有跟過來,才敢停下來休息休息。她跑得氣喘籲籲,回頭看知津依然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不免覺得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知津,你體力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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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

休息了一會,茵昭的體力恢複了,腦子也回來了。她想到以知津的能力,對付那群小蜜蜂不是綽綽有餘嗎。

茵昭問道:“知津,你可以解決那群蜜蜂的吧?”

知津點了點頭。

茵昭怒了:“那你還跑,直接把它們趕走不就好了。”

知津真的是太冤枉了,他無比委屈地說:“你拉着我就開始跑,我沒機會動手啊。”

茵昭想想好像确實是這樣,默默不語。

只聽知津又問道:“不過,昭兒你想召蝴蝶來幹嘛啊?”

茵昭突然害羞起來,聲如蚊蠅,“我本來想跳舞給你看的,可我現在沒道具啦。”

知津愣了愣,他不知道原來茵昭還會跳舞,而且想跳給自己看。他看着茵昭那羞紅的臉,不禁心旌搖曳。

“沒有蝴蝶也沒關系,昭兒已經很美了,不需要什麽道具也可以跳得很好看。”知津捏了捏茵昭的臉蛋,笑道。

知津突然這麽直言不諱地誇自己,茵昭有些驚奇,也有些甜蜜。

“那你想看我跳嗎?”

“嗯。”

“那你吹笛好不好。”

“好。”知津拿出了随身帶着的笛子,輕輕地吹了起來。

茵昭随手折下了一枝白梅,倩影驚鴻。

雪白的梅花,血紅的衣裳,以及茵昭那如玉藕般的手臂和染上了一層暈紅的容顏,将知津的眼和心占得滿滿當當。

茵昭随着知津的笛聲而舞,四目交會時,猶如電光火石,萬裏無雲。

南風過年的這段日子,除了除夕那一天熱鬧一點之外,其他日子和平常也沒有什麽兩樣。這裏也沒有什麽走親戚的習俗,所以除夕過後呢,大家照常工作,該下地的下地,該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該玩的玩。茵昭在南風待了快有半個月了,入鄉随俗,經常和師父知津他們一起下地幹活,雖然他們不會讓她幹什麽重活,但扯扯草啊,播播種啊這種事情還是可以幹的,而且她自己樂在其中,幹得可起勁了。

因為每天要輸出大量體力,茵昭的飯量也變大了,每天要多吃兩碗飯。

微雲看着狼吞虎咽的茵昭,慈祥地說:“這就對了,你啊太瘦了,應該多吃點。”

茵昭一臉無語地接道:“師父,不管我是真的胖了還是假的瘦了,你永遠都說我太瘦了。”

微雲在心裏悄悄反思,“我有這樣嗎?”

正月十五到了,南風對元宵節也很重視,往常也會舉行一些猜燈謎的活動,雖然人少,但重在樂趣嘛。可今年有些不同。他們的小村長将大家夥都召集在了一起,說有大事相商。南風已經好多年沒有大事了,所以大家都興致勃勃地跑去參加。

走進宗祠,只見知津背對着大家,面對着列祖列宗在說些什麽。等他回轉頭來,大家才發現他慢臉都是莊重與糾結。

“知津,你找我們來有什麽事啊?”曉越首先開口問道。

只見知津掃了掃衆人,低聲說道:“我今日召集大家前來,是想問大家一個問題。”

知津看着衆人,頓了頓,但還是鼓足勇氣問了出來:“我想問大家,願不願意離開南風。”

什麽,衆人懷疑自己聽錯了,但确确實實知津是說的這句話。衆人有些驚愕,有些憤怒,有些徘徊。

只聽一個中年男子怒喊道:“知津,你忘了祖宗的遺訓了嗎?”

有人訓斥這在知津的意料之中,只聽他重重地回到:“我沒忘,當年祖先們帶領一衆巫人來到南風,曾下令巫族之人不能再入塵世一步。可當年他們是被形勢所逼,不得已而為之。他們不願意巫族被世人利用,殘害生靈。他們也不希望巫族之人因為自己的力量而幹出傷天害理之事,所以才建立了南風這個地方。”

知津語氣略有緩和,“我想其實有很多人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們為什麽要守在這個地方?”

四下一片寂靜,落葉可聞。

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老頭子我想出去看看。”衆人尋找聲音的來源,發現這聲音是從歐陽爺爺的口裏傳出來的,只聽歐陽爺爺繼續用他那蒼老的聲音說道:“老頭子我在南風待了一輩子了,挺想出去看看。我想知道外面的天是不是和南風的一樣藍,外面的鳥是不是叫得和南風的一樣好聽。若能如此,老頭子我死了也願意啊。”

歐陽爺爺在南風德高望重,他一開口,四下開始切切私語起來。

“對呀,我們不是囚犯,自當有來去的自由。”

“我想出去。其實當年洛璃離開時,我就很羨慕他。”

“離開南風,置我們的列祖列宗于何地。”

“我們怎能做忘根負本之人。”

祠堂裏吵鬧起來,知津大喝一聲,讓衆人安靜下來。

“這樣吧,願意離開南風的人可以離開,不願意離開的人也可以繼續待在南風生活,結界可以保你們平安。離開南風的人必須要向天起誓,不得利用巫術做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否則必遭天譴。你們必須每年回族祭祀,南風始終在這裏。”

知津說完,只聽一人小聲問道:“南風有結界,我們出不去啊。”

知津回到:“我可以幫你們,我會在你們身上設下破除結界之法,這樣你們以後也可以随時回來。”

先前出聲教訓知津的中年男子氣憤地走上前來,只見這中年男子滿臉怒氣指責知津道:“知津,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麽嗎?你不僅違背祖宗遺訓,如今又想要分割巫族,你想讓巫族滅亡,成為千古罪人嗎?”

知津被這巨大的罪名吓了一跳,随後冷靜地回到:“楊叔,你說的任何一條,知津都不敢違抗。我想,如果先祖在世的話,他們會支持我的決定的。我們只是不在一個地方生活了而已,何來割裂之說。僅僅因為地域不同就沒了同根之血,同胞之義,一拍兩散了?我們巫族是這麽容易擊垮的嗎?你未必對我們也太沒自信了。上古時期,各個巫族部系恪守一方,可一當族長號令,必天下歸一。難道如今我們就做不到了嗎?”

只聽下面有人吼道:“當然做得到。”

那男子依然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可大勢已去,只能甩了甩衣袖,氣憤地走了。

知津默默地嘆了口氣,說道:“這樣吧,我給大家一段時間好好思考,等你們想好了再來找我。”

大家聽了這話,都慢慢散去了。曉越走到最後,來到知津身邊,問道:“知津哥,你沒事吧?”

知津搖了搖頭,說:“我沒事,曉越,你覺得我做錯了嗎?”

曉越沉思了片刻,說道:“不,知津哥,你沒做錯。其實有很多人都有這個想法,但只有你有這個勇氣。”

知津苦笑了一下,“曉越,你也先回去吧,好好想想,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曉越點點頭,離開了。

茵昭一直站在旁邊,安靜的看着。看到有人訓斥知津時,心裏就捏了一把汗;看到有人支持知津時,就開心得不得了。

人都走完了,祠堂裏一片寂靜。無數的靈位矗立在那裏,低頭看着眼前這個聰明又勇敢的小夥子。

茵昭來到知津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牽起知津的手,說:“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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