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攻心為上

馬躍率兵直逼鞏縣,鞏縣兵少将寡,無險可守,縣令率人連夜遁走,陷陣營不費吹灰之力攻占鞏縣。

縣衙後堂,蔡琰和衣而卧,玉頸上做了妥善處理,血已經不再流淌。

郎中說,這女子真的萌生了死意,若是那傷口再深一些,送來的再晚一些,就是神仙下凡恐怕都救不回來。

讓人在門外呆着,又找來一把蒲扇,張揚輕輕的扇着,為蔡琰驅趕蚊蟲。

張揚這個姿态若是讓他手下之人看到,絕對得驚掉一地眼球,他們鐵血無畏的大頭領盡然有如此一面,怕不是厲鬼上身了吧?

蔡琰的眉眼間依舊透着一種淡淡的悲傷,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令人心生憐惜之情。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念誰?”

張揚輕輕呢喃,這是她上一世最喜歡的一首詩,乃是唐朝詩仙李白所做的《怨情》,不過,她将原詩中的心恨誰該為了心念誰,她說過,不管他在哪裏,她會一直念着他。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林沖的聲音:“兄長,吳用先生回來了。”

“我就來。”

張揚站起來身來,眼神柔和地望了蔡琰一眼,輕輕把門閉上,才随林沖往大堂而來。

這時,蔡琰緩緩睜開雙眼,想起了剛才隐約聽到的那首詩,想她自幼博學多才,對詩詞樂譜更是敏感。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念誰?”

輕輕的呢喃響起,蔡琰确定這首詩從未聽過,頗有一種哀怨,正符合了她此時的心情。她蜷縮着身子,抱着腿,一遍遍的反複默記,此詩細致生動,更兼含蓄深厚,回味無窮。越是賞析,越是覺得裏面很有味道。雖說用詞并不華麗,卻足以表達心中那份哀怨。

這真是他做的嗎?若真是這樣,他倒是好才氣!

張揚全然不知,這首詩如今已落到了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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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步來到大堂,吳用侍立在一旁,面色不悲不喜,看不出情緒。

“回來了?事情辦的如何?”

張揚徑直坐下,頭也不擡的問了一句。

“嗯,一切順利,十常侍等人已依計行事。”

吳用淡淡應了一句,仿佛完成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加亮,看看這個。”張揚伸手把一份軍報遞到吳用面前,緩緩道:“這是兄弟們剛剛攔截下來的,涼州董卓派往洛陽的八百裏加急軍報。”

吳用伸手接過,一目十行,匆匆閱畢,臉色瞬間變得十分蒼白,失聲道:“王國、北宮伯玉、邊章、李文侯、閻忠皆已伏誅,韓遂、馬騰率衆投降,涼州已定,骠騎将軍張溫不日便将回朝,留董卓鎮守涼州?”

“韓遂、馬騰居然敢降?董卓居然敢納?”

吳用略一思忖,沉聲道:“主公,董卓虎狼之輩,今又得韓遂、馬騰之衆,麾下精兵良将衆多,更兼西涼乃産馬之地,我等若去,恐再難有作為。”

張揚沒有絲毫意外之意,緩緩道:“加亮之意,我等不再前往西涼?”

“涼州現已為董卓之天下,我等若去,恐不能從董卓手中讨得好來。”吳用淡淡道:“董卓在涼州聲望頗高,且涼州不比中原,民風彪悍不說,還多是騎兵,中原大地騎兵缺少,是故我軍可以來去如風,縱橫無敵,若去涼州,則不免受制于人,占不得絲毫優勢,前景堪憂。”

張揚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陷陣營所向睥睨,戰無不勝,很大程度是占了搶奪袁術手下二千匹戰馬的原因,如果涼州被董卓平定,他随手便能召集成千上萬的騎兵,縱然他能憑借馬蹄鐵、馬镫占據一定的優勢,但面對數倍的敵人也逃不過全軍覆沒的下場。張揚還沒有狂妄到要用一些半路出家的騎兵去和數倍于己的西涼鐵騎硬拼。

可涼州之路不通,陷陣營又能去哪呢?

短期之內,陷陣營可以劫掠京兆、三輔之地,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大漢雖然如薄西山,但皇帝的命令仍然能夠得到天下響應,倘若劉宏不顧一切召集勤王大軍,到時候,幾十萬大軍齊聚洛陽,就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陷陣營給淹死。

吳用思慮半晌,道:“如今我等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北上并州,并州随每年有匈奴人和鮮卑人南下劫掠,但并州內部乃鐵板一塊,我等不好下手。還有一條是去幽州,如今遼西張純、烏桓頭領丘力居起兵做亂,局勢混亂,我等或可趁亂圖之。”

張揚神色不動,緩緩道:“不管跑到哪裏,我們都洗刷不了賊寇的名號,只要還頂着這個名號,我們便如落水狗一般,人人喊打。”

吳用道:“主公的意思,還是想要招降?”

不在這個時代,永遠也不知道大義的重要性,想想後來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占了多大的便宜,雖然小皇帝長大以後同樣給曹操添了不少麻煩,但很明顯利大于弊。這也是為什麽三國鼎立之時,曹魏和蜀漢先後稱帝,只有孫權一直頂着一個王爵,還是由曹魏冊封的。不是孫權不願意稱帝,而是他不占着理,劉備不消說,人家是漢室宗親,稱帝沒人能說什麽,曹丕也是從漢獻帝手中接過的皇位,不管是不是搶來的,至少名正言順。這也是劉備伐吳之時,五溪蠻明明在東吳境內,卻幫着劉備伐吳的原因,孫權壓榨這些異族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便是孫權不占大義。

這就是張揚想要的,一個正式的身份,而不是一個人人喊打的賊寇。

吳用面露為難,緩緩道:“此事,頗為不易,管頭領和裴頭領在洛陽城下的所作所為讓那位皇帝陛下顏面大失,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妥協的。”

張揚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淡淡道:“他不願妥協,我就打得他妥協!”

伸手取過輿圖,在案幾上鋪開,張揚道:“陷陣營所慮者,唯有大隊騎軍。”

張揚在輿圖上略為指點,道:“大漢産馬之處,唯有涼、幽、并三州,今涼州剛平,幽州有張舉做亂,并州得防備胡虜南下,皆無可能出動大隊騎兵來洛陽勤王。”

吳用接着說道:“就算能派出騎兵前來,路途遙遠,非數月不可。”

張揚點點頭,道:“豫州、兖州已被我等攪亂,其餘各州勤王之軍也無法快速趕到。我等所需面對的,唯有司隸郡兵和洛陽城內之軍。”

吳用微微一笑,道:“然滿朝文武,包括皇帝在內,俱被我等吓得肝膽俱寒,守城尚且不足,安敢出城搦戰。”

張揚繼續在輿圖上洛陽附近劃個圈,沉聲道:“洛陽告急,唯有河東、河內、弘農三郡可在半月之內趕到勤王,然河東、河內受白波賊作亂,縱然能來,兵力也不會太多。我等需要擊破的,唯有這三路援軍。”

吳用出言提醒道:“主公,虎牢關東,尚有萬餘精兵。我雖說動十常侍罷免皇甫嵩,但其麾下俱為精兵,虎牢雖為雄關,但周倉頭領兵少,且缺乏守城器械,恐不能久持。還有就是從涼州歸來的張溫大軍,也不可小觑。”

張揚目露凝重,看得出來他對皇甫嵩麾下精兵還是頗為忌憚,問道:“可知代替皇甫嵩統兵的是何人?”

“張讓準備讓曹操和馮芳統率大軍,不知是否能如他們所願。”

張揚目光露出一股凝重,問道:“曹操?”

吳用不解,道:“沒錯,就是曹操,他父曹嵩為宦官曹騰養子,曹家與宦官頗為親近,所以張讓才讓他來代替皇甫嵩統率大軍。”

濃濃的殺氣從張揚眼中蔓延而出,森然道:“無妨,不管是誰,難道我還怕了他不成?”

吳用若有所思,問道:“主公莫不是想先擊潰這路大軍?”

“不錯!”張揚肯定了吳用的想法,繼續道:“其餘三處不過是些郡兵,不足為慮,張溫大軍回師洛陽還得一段時間,我等正好趁此機會,先破一路大軍,只要能把這支大軍擊潰,洛陽城裏的皇帝能不能等到援兵前來還得兩說!”

吳用心領神會,道:“主公之意,是要攻心為上?”

張揚森然一笑,道:“沒錯,陷陣營的兄弟們,我不想消耗在攻城上,那毫無意義,不能攻城,那就只能吓破洛陽城裏那些達官貴人的狗膽了,王侯将相,寧有種乎?”

“沒錯,幹死那群狗娘養的官軍!”

門外突然傳來了裴元紹的響應,緊接着便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管亥和裴元紹兩人昂首直入大堂。

“子昂,我們回來了。”

張揚臉上浮起一個弧度,淡淡道:“回來了,斬獲如何?”

管亥比較含蓄,倒是裴元紹一臉興奮地道:“子昂,這洛陽附近不虧是大漢的中心,富得流油呀。東郊馬市和沿路劫掠的戰馬便不下千匹,那皇帝老兒狩獵的圍場內更是足足有二千匹戰馬,不知那皇帝老兒養着不給士卒是怎麽想的。至于糧草辎重,數不勝數,兵器铠甲也有不少,後來弟兄們搶的驢車、馬車、牛車裝都裝不下,某做主,多餘的都分給百姓了。”

張揚眼前一亮,道:“還劫了三千餘匹戰馬?”

裴元紹道:“其中還有數百匹西域駿馬,應該是皇帝老兒自己騎的。”

“好,好,幹得漂亮!”

衆人歡暢的大笑直沖天際,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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