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異常安靜的樓梯裏,昏黃的燈光,使杜文博的身影只能呈現出模糊的輪廓,他一步步的往樓梯高處走去,口中喊着:“可怡,你出來,別在躲了,我保證不會傷害你的。”

空蕩的樓道裏似回應他一樣響起一片嗡鳴的回音,久久餘繞。莫名,讓杜文博心髒驟然收緊起來,腦海裏重新浮現出多年前那令他一生難忘的一幕:林可怡滿身是血的倒在血泊裏,無助的眼裏滿是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絕望,傷心,怨恨……像一把利劍般直直的想穿透自己的心髒。不是他狠心要殺她,不是他不愛她,而是,他更愛自己……

他一震顫粟,眼前突然出現一團陰影遮蓋住了自己的光明,擡首,站在眼前的居然是林可怡。他驚喜的拉住她:“可怡,你終于出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沒有離開這裏。”

出奇的,這次林可怡任由他拉着沒有絲毫的掙紮。杜文博覺得奇怪,突然覺得她的手特別的冰冷,握在手中的感覺像是一塊冰塊。他粟然一驚,松開了手,看向林可怡,只見她眼神直直的往前看去,像是看自己又像是穿過了自己在看遙遠的某個地方,木然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仿佛是一俱人偶,更像是鬼。

他駭然大驚慌亂的往後退去。

林可怡卻面無表情的一步一步追上去,那速度不快,卻足以讓杜文博驚慌得失去所有力氣,他邊退往樓頂,邊回首望向林可怡,驚顫的問:“你是誰?你到底是誰?”腦海裏同時閃過那個開車想撞死自己的女人,和房間裏那個滿臉血絲的女人,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她。

不管杜文博如何驚恐的質問,林可怡都不吭聲,只是一直靜靜的追着他。直至追到頂樓,無處可退。杜文博頓住腳步,眼神突然陰狠起來,濃厚的殺意像霧氣般彌散他整個眼眸,冷冷的看着林可怡說:“你別逼我,可怡,不要逼我傷害你。”

然而,林可怡仍舊一聲不吭,直直的往前走去,直至走到杜文博身邊卻只是靜靜的從他身邊經過,然後徑直的走向樓頂邊緣,仿佛,根本就沒有看到他似的。

杜文博心髒驀然一緊,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可怡的背影。

林可怡這時突然回過頭來,癡癡的望向他,柔和的月光下,将她溫柔的嬌顏映射的過于慘白,她溫柔一笑,嘴唇微微翕動,卻沒有聲音,仿佛被什麽哽住了般,過了會兒,聲音才悠悠的傳來:“文博,你不是一直在懷疑我是在裝瘋嗎?是的,我是裝瘋。因為我無法面對你,我到現在仍不敢相信,你竟然會對我下殺手,你竟然真的忍心殺我。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當我的存在威脅到你的利益的時候,你下手卻毫不留情。雖然你沒有能夠徹底的殺死我,可是,我的心卻從那一刻起已經徹底的死了。你不是一直擔心我會把你殺人販毒的事說出去嗎?現在你不用擔心了,因為,今天過後,我會永遠的閉嘴,再不托累任何人,包括可曦。”然後,她再度轉身徑直往空蕩的高樓下邊走去,只見她一腳踩空,整個人就那麽突然的摔了下去。

那麽一瞬間,杜文博整個腦際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閃電刷過似的,白花花一片。好像正經歷生死的是自己,而不是林可怡。

杜文博驀然一震,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發生的事實。那麽的不可思異,那麽的詭異。他猛然清醒過來,急忙跑至邊緣,探首看往樓下,剛才林可怡跳樓的那一瞬間,沒有絲毫的掙紮呼喊,甚至沒有墜樓後肉體被摔得悶頓的響起,然而,樓下,那抹被大片鮮血包圍着的嬌柔身影,他看清了,是林可怡的屍體。他駭然倒退,跌倒在地,仿佛自己做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仿佛林可怡是他推下樓似的,仿佛這只是一個永遠止境的惡夢。無盡的恐懼蔓延全身,令他不受控制的渾身顫抖起來。待他稍微清醒過來,他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逃。逃得遠遠的,越遠越好,這是個夢,這一定是個恐懼的夢。這不是真的。

杜文博精神陷入嚴重的恍惚狀态,整天整天的做惡夢,他甚至不知道時間是怎麽過去的。轉眼間林可曦已經從老家回來,看到他像是窮困潦倒的樣子,頹廢的無言可表,很是吃驚,心疼的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杜文博眼神呆滞的看着她,仿佛不認識她了一樣,好一會兒眼睛才清明過來,突然緊緊的把他擁入懷裏,聲音沙啞的說:“可怡死了。”

林可曦卻笑着推開他,徑自往屋內走去,笑說:“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難道就是為了跟我開這個無聊的玩笑嗎?”她搖了搖頭,滿臉的不以為然。

杜文博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他追上前,剛想開口告訴她,是真的,可怡真的死。卻聽見林可曦又說:“我剛剛從渴愛回來,她好着呢。好像還胖了點,特別精神。”

杜文博只覺的腦子嗡得一聲,仿佛被什麽炸了一下,突然間整個世界好像失去了所有聲音,腦海裏唯一的圖像便是林可怡掉在樓下被大片鮮血包圍景象。等他再度聽到外界的聲音,不顧林可曦的關懷,像神經病突然發作似的一聲不吭的往外跑去,以最快的速度開車來到林可怡所在的渴愛精神病院,然後,他看到的是林可怡的專人看護正陪着她在病房裏玩游戲,兩人笑得整張臉顫成一團,嘻嘻哈哈的異常開心。他震驚了,他迷茫了,他要瘋掉了,他抓住裏面的看護小姐,指着面對他仍舊一臉懼怕的林可怡,激動的喊:“她不是死了嗎?那天晚上我們親眼看到她摔到樓下的,為什麽?為什麽現……”

看護小姐像看瘋子似看着他,懾懦的回答:“肖總,你沒事吧?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可怡小姐明明好好的,你為什麽要咒她死啊?”

杜文博呆住,又擡頭看向所有人,所有人的目光都以看瘋子般看着自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所有事情,究竟哪件是真的,哪件是假的?他不敢置信的搖着頭,又發瘋似的以最快的速度開車回到住處,途中差點出了三起車禍,但是,死亡之神并沒有降臨于他,終于安全的回到了家裏。

林可曦見狀,忙上前扶住他,關心:“你怎麽了,幹什麽去了?怎麽這樣着急?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我扶你回房睡一會兒去吧。”

杜文博急忙搖頭拒絕:“不要,我不要睡,我睡不着,我根本就睡不着。可曦,可曦,我不知道怎麽了,老是看到一些非常怪異的事?我……我是不是瘋了……”

“沒有的事,別胡說。你一定是太累了,精神緊張的,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睡醒了,我陪你去看一下精神醫生好不好?再這樣下去,我都有點怕了。”

“可我睡不着……”

“那先吃兩片安眠藥。”

“你陪着我不要離開好不好?”

“嗯。”林可曦看着杜文博服下安眠安靜的睡去,這才悄悄起身離開。她避開杜文博可能聽見聲音的範圍,冷肅的表情與方才的溫柔擔心形成鮮明對比,電話接通,她淡淡的說:“是我,明天我會帶杜文博去你那裏看病,簡醫生知道該怎麽說吧。”

她沉默了一會兒,對方似乎不好說話,林可曦冷笑了下開口:“我當然知道簡醫生沒有精神病醫師證明,我更知道簡醫生也沒有腦科醫師證明。如果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曾經治死過人,那就全當沒有認識過我。”

這一仗,林可曦同樣勝券在握。她挂斷電話,靜靜的看向窗外正偏往午後的街景,高深莫測的笑了。

杜文博在林可曦的陪同下來到一家規模不算小的精神科看病。面對醫生的直言坦白,說他患有輕微的精神分裂症,如果不及時治療,還有可能會更加嚴重下去。杜文博聽在耳裏卻覺得極其危言聳聽,簡直一派胡言。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會患上精神病,更不願相信,但是,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不可思異無可解釋的事情,又讓他不得不懼怕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幻想症,而這名醫生偏偏戳到了他的痛腳,他一氣之下拿起桌前的玻璃子将那名胡言亂語的醫生的頭砸了個頭破血流,口中不斷的重複着:“你才有病,你神經病。我好好的,再好不過了,怎麽可能會有精神問題。你這個庸醫……”其瘋狂行為,簡直像發瘋。

林可曦站在一邊,靜靜的看着杜文博像瘋子般的行為,一臉冷笑,深沉的表情讓人覺得尤其可怕。

在他們過度的混亂場面中,引起了不小的軒波,居然驚動了最喜歡搬弄事非的記者。以至于,第二天報紙頭條上的新聞是‘博登公司老總精神病發作無故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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