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蘇華風的神情,沒什麽不妥之處。
許知瑜越發肯定是自己多疑了,心裏又羞又惱——你倒真以為自己是什麽香饽饽麽?
她臉皮本來就薄,紅暈浮上臉,如薄薄的早霞般,十分惹人垂憐。
趙雪晴深以為這窗戶紙得他們自己捅破,就學着往常的語氣,對許知瑜說:“我想着,過幾天鎮平伯府不是還要辦什麽乞巧宴麽,正好可以帶你去。”
許知瑜點點頭,耳側一縷頭發輕輕擦過耳垂,有些癢癢的,她伸手輕輕撇開了頭發,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蘇華風的目光還留在她的耳垂上。
她道:“有勞姨母了。”接着她有心留意蘇華風的反應。
只聽蘇華風一聲笑,他微微擡了擡眉頭,食指無意識地點着放在桌上的折扇,說了另一件無關的事:“鎮平伯府好多的宴。”
“哪有人像華哥兒似的成天忙得不見人影。”趙雪晴說,“像我們閑着,不找點樂子,就得找點事讓侍郎大人有的忙了。”
蘇華風被趙雪晴侃,也笑眯眯地回:“姑母說的确實。”
桌上說着笑,許知瑜也不由放松下來,她輕輕舔了舔嘴唇,不由有些困意——昨晚到底是沒睡好。
“嗨,被你一打岔,差點把正事放一邊了。”趙雪晴對蘇華風擺擺手,示意他別說話,問許知瑜:“光是我們參詳,肯定是難以找到瑜姐兒合心意的,端看你想要什麽樣的如意郎君。”
許知瑜心裏雖不曾想這麽早就開始談婚嫁之事,只是一開始沒拒絕,現在也沒理由又惺惺作态。
她輕輕放下茶盞,說到這,真生了羞意。
她臉頰上的紅暈更顯眼了些,再加上臉上絨毛細細,惹得人心裏癢癢的,想看看吮一口是否甜如蜜。
趙雪晴生了喜愛之情,自然就伸手過去戳了戳,“哎呀”了一聲,道:“羞了的瑜姐兒真甜。”
許知瑜很少被人這麽當面誇過,一下子連着耳廓也紅了。
“嗒”的一聲,蘇華風展開半扇扇子,扇面隔開了趙雪晴的手指,他笑着說:“好了,別戳了,沒見知瑜羞着麽。”
趙雪晴大笑起來。
扇面的涼意壓住了許知瑜臉頰上的熱意,她微微低頭,拿手背往臉上捂,蘇華風便适時把扇子收回去。
他還是照顧着她的。許知瑜心裏一暖,又輕輕松了口氣,先前的那些擔憂、糾結,真真正正地放下了。
她放下了心事,神态也自在起來,更是襯得那眉眼明媚。蘇華風臉上溫和,眉間不見半分戾氣,只是,放在膝上的手緊緊地一握,随後才緩緩松開。
許知瑜在心裏把事項排了又排,說:“品性端正,是放在第一條。”品性不端正者,或寵妾滅妻,或在官場上蠅營狗茍,她都絕無可能叫自己錯嫁。
趙雪晴以為她在說套話,不由開玩笑道:“你說要品性端正,大街上随便抓個男人,他包管說自己品性端正。”
随後她又壓低聲音,說:“這裏就我們幾個,你直說吧,要多高多壯,樣貌如何,眼睛嘴巴鼻子通通如實說,還有家世呢!”
許知瑜也抿唇一笑,她低頭喝了口茶潤潤嘴唇。
只是她心裏也清楚,前面那些倒都還好說點,家世這回事,就是趙雪晴與蘇華風,也幫不了她。
許家到底是落魄了。
蘇華風笑聲朗朗:“姑母,你這是要她畫出來呢。”
趙雪晴悄悄瞪了他一眼,心想她正給兩人悄悄拉線呢,這家夥能少說兩句麽。
她催着說:“到底如何,你說了後,我們一起幫你物色。”話一說完,她心裏開始琢磨起蘇華風的優點來。
首先能說的就是這張臉了,豐神俊朗,有貴氣,就是當今皇子走在他跟前,也得給比下去,當狠時面目不猙獰也叫人心驚膽戰,當柔時又和風融融。
趙雪晴借着喝茶的動作嘆了口氣,這華哥兒,樣貌沒得挑。
“我不愛長相太俊美之人。”許知瑜聲音軟軟的,卻如晴天霹靂一樣讓趙雪晴嘴裏的茶都噴了出來。
許蘇二人驚訝于她的失态,趙雪晴連忙喚下人來收拾換茶,她拿着手帕壓着嘴角,尴尬地笑了笑,道:“無事,燙嘴了。”
方才知瑜說要品行端正之人,意思也是不看長相嘛,蘇華風是俊美了些,但只要知瑜不看長相,自然不算入內……她目光飄到蘇華風那頭,忍不住問許知瑜:“為何呢?俊點不好?”
“俊點不是不好,只是我不喜愛。”許知瑜沒把話全說了——樣貌有何用,她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就也不求他樣貌如何好,反而最好是不會招蜂引蝶。
趙雪晴噎了噎。
俊俏的蘇華風好似沒對號入座一樣,他笑眯眯地說:“還有呢。”
換茶時,丫鬟端上來一疊梅花糕,許知瑜撚了一小塊放到嘴裏吃,有些碎屑落在了嘴邊也沒察覺,只想了想,說:“性子上,我不愛狂傲之人。”
趙雪晴動作一頓,她瞧着,蘇華風的臉色好像真沉下去了。
哦對了,趙雪晴想,蘇華風行事很随意,全憑喜好,再加上自小在燕王錦衣玉食,天之驕子,合該狂傲。
許知瑜把糕點全咽下去了,才說:“我喜歡為人處世溫和如春風之人,若是狂風,我估摸着自己也受不來。”
其實京城有些人家一直覺得蘇華風該改名叫蘇狂風的。什麽時候蘇狂風變成蘇春風,只怕是夢裏才有的。
想到春雨一事,許知瑜皺了皺眉,說:“我也不愛別人看我太緊,仿若我在大牢裏似的。”把她逼得緊緊的人,會讓她渾身不适。
蘇華風臉色帶笑:“哦,也是。”
趙雪晴心裏嘀咕,華哥兒對着自己喜愛的事物,向來看管得死死的,好不叫旁人觊觎了去。
“還有……”許知瑜歪了歪腦袋,說,“年歲大我許多的……”
“這個大,大約是多少?”趙雪晴問。
“五六歲罷。”許知瑜沒有猶豫。
趙雪晴掐指一算,蘇華風正好大了許知瑜七歲。
蘇華風打開扇面,輕輕扇了扇,他動作随意,只是扇骨突然“咔”的一聲斷了幾根。
“咦。”許知瑜睜圓了眼,她看着破掉的扇面,輕聲問:“怎麽了?”
蘇華風把扇子放下,道:“扇子用久了,不耐用。”
這線,趙雪晴不想拉了。就算許知瑜對蘇華風真有意,就她今日這番話,她也不會再插手二人的事。
她不怕沒做成,就怕做錯媒。
因為許知瑜講的種種,蘇華風竟條條都中。
這估摸着是前世修來的緣分才能一條不落下吧!趙雪晴也吃了塊梅花糕,壓壓驚,對許知瑜說:“如此,姨母都幫你記下來。”
她與許知瑜商量着乞巧宴的事,蘇華風先告辭,浩初跟在他身後,明顯感覺到這主不高興,便一點聲響也不敢出。
蘇華風微微眯眼看遠處湛藍的天色,當年,他強娶了許知瑜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好天氣,然而,府上卻沒有半點歡聲笑語。
他冷笑一聲,他對李舒說的那句莫強求,不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緩緩窩緊斷扇,木制的扇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噠咔噠的聲音。
既然強求不來,那便,一步一步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大約有個伏筆吧有沒有小天使看出不對勁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