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初一盯着韓敘的背影, 死死咬着唇不發出一點聲音，男人也知道這個沒有人的時間來之不易, 沒有發出動靜，短袖下皮包骨的手臂用力将她往花壇那邊拖。
韓敘本來已經打算走了，想到她不冷不淡的态度還想借着工作說點什麽，剛轉頭就見一個骨瘦嶙峋的男人掐着她的脖頸，黑黝黝如幹皮的手指掐在優美的天鵝頸上, 刺眼的很。
初一見他轉過身，眸子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有什麽破滅般，見他走過來, 被男人拖動的腳步猛的停住。
還不等韓敘沖過去拉開男人就見初一一用力将扣在頸上的手指掰開，一個過肩摔将人扔在地上。
男人褲腿中藏着的刀具應聲落地。
韓敘快步走過去, 聲音都帶着啞，滿眼擔憂, “你怎麽樣？”
初一偏頭避開他手指，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情緒, 一抹光亮閃過在看到地上的男人時瞬間隐沒, 黑沉沉的眸子沒有一絲光彩, 冷聲道，“沒事，見笑了。”
韓敘收回手指，看向地上的男人。
男人骨瘦嶙峋，雙頰凹陷, 顴骨突出，眼窩深深地陷進去，蒼白的唇色配上黑黃幹瘦的皮膚整個人蒙上一層死氣，手臂上滿是傷痕，腿上的皮膚也似乎在潰爛。
男人被初一狠狠摔在地上似乎是感覺不到疼，他渾濁的眼球滾了滾，在韓敘一身看起來價值不菲的西裝上迅速掃了一眼，搓了搓手站起來。
“這是男朋友？長的真好啊，看起來彬彬有禮的，家裏是做什麽的？”
初一冷聲道，“不是，我不認識他。”
說完，初一轉頭看向韓敘，“我還有事，你先走吧。”
男人的目光在初一和韓敘之間轉了一圈，看着韓敘眼中顯而易見的擔憂，心中了然，臉上帶着谄媚的笑，眼角的褶子因着他的表情皺起來，“這是大老板吧？真是一表人才，我們家初一沒少給您添麻煩吧？”
“哦，我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初一的爸爸，沐陽明，是個自由職業者。”
韓敘禮貌開口，伸出手掌，“伯父好，我是......”
“你們沒必要認識。”初一一把打開韓敘的手，從兩人之間走過去，“走吧。”
沐陽明看着韓敘，臉上的溝壑愈發深，“大老板，我現在還有點事，以後有時間再聊。”
說完撿起地上的刀具小跑着追上初一，走遠了還能聽到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賤蹄子，電話裏不是硬氣的很嗎？非要逼老子過來找你。”
初一眸子越發冰冷，她死死咬住後槽牙，拳頭攥的有多緊就有多想把他一刀捅死，壓低聲音，“想要錢就閉嘴。”
韓敘站在原地看着初一修長筆直的背影，被她打開的手背微微泛紅，眼中帶着疑惑，他記得，伯父之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大概了解初一的家庭情況，高中的時候她肆意嚣張，吸煙燙發，是學校喇叭通報名單裏的常客，原本是他避之不及的學生，卻突然有一天她倉惶撞進他懷裏眼中帶着乞求，求他幫她躲開那群兇神惡煞滿身紋身的男人。
他第一次正眼看她，她臉上的濃妝被洗幹淨，露出白淨的小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染着幾分焦急，他意外的覺得，她似乎不是表面上那樣。
之後接觸下來他知道了她的家庭背景，知道她媽媽賭博，那天撞進他懷裏是因為追債的人找上門，她趁人不注意逃出來的。
韓敘拿出手機撥出一個電話，“哥，你幫我查一下初一在我走後發生過什麽，還有她的手是誰廢的。”
“初一？”
“沐初一。”
“哦，你先抛棄人家現在又吃回頭草了？”
“就這樣。”韓敘挂了電話，臉上表情恢複了慣常的笑，朝初一離開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開車離開。
初一從銀行出來，手裏的五千現金被沐陽明一把奪過去，“養你這麽久從你這摳點錢真難，早知道這樣老子早把你賣了！”
初一對沐陽明說什麽已經不在意了，眼中滿是厭惡，“我的錢全給你了，以後不要來找我。”
沐陽明伸手拉住初一手腕，雙眼一瞪，越發顯得他眼球渾濁，無賴道，“想得美，老子只要有一天活着你就得養我一天，你媽跟野男人跑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別想着給我跑，這家公司的小美人我可是見過的，那臉蛋水靈靈的，如果你不想......”
“沐陽明，你他媽真艹蛋！她不是你能碰的人，如果不想死你最好安分點！”初一眼眶微紅的看着眼前這個無賴，如果喬煙因為她被這種人纏上，她良心難安。
“嘿嘿，那就看你給的贍養費到不到位了。”沐陽明聞了聞手裏的一沓鈔票，他沒真的要去找初一那個老板，那女人一看就跟他們不是一個層次的人，看起來也不是好惹的，這點他還是拎得清的，提到那個女人他也是為了防止她逃走。
初一身心俱疲的回到公司，喬煙正巧到她辦公室找她。
初一眼中帶着些許愧疚，“老大。”
喬煙看了她一眼，伸手捏着她下巴左右看了看，“這是怎麽了？小臉這麽白，韓敘欺負你了？”
見她促狹的目光看過來，初一搖了搖頭，恢複了以往的高冷，“沒有，我不認識他。”
喬煙聳了聳肩，還以為誰看不出來呢！談完事情後韓敘看她的目光能滴出水來。
那目光她在她家湛易眼裏也見過。
“複興路那個糖廠你去交涉過嗎？”喬煙前幾天一直在忙和易煙的合約把這件事情推到現在。
“去看了，老板知道我們有意購買很有興趣，不過有一條不賣，說是已經賣出去了。”初一沏了杯茶捧在手裏，靠在桌沿上。
“只要是賣我想買的那條就行。”說完她稀奇的啧了一聲，“沒想到還真有人跟我一樣買生産線，同道中人啊！有機會去見見那個奇葩。”
與此同時，隔壁辦公室，喬煙口中的奇葩猛然打了個噴嚏。
中午吃飯之前喬煙便帶着寸步不離的湛易去了複興路的制糖廠。
湛易見她摸到這裏來挑了挑眉，像模像樣的在門衛保衛科問詢後走了進去。
糖廠老板接到電話聽說是湛易來了連忙迎出來，卻突然收到一條短信。
湛易：【裝不認識我。】
糖廠老板看着手機短信，不可置信的看向并肩走過來的兩個人，十分上道，走過去笑吟吟的看向喬煙，“您就是想收購糖廠的老板嗎？”
糖廠老板叫于都，中年男人，啤酒肚，地中海，卻讓人讨厭不起來，反而帶着憨态可掬的氣質。
喬煙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從走進來就聞到濃郁的甜味兒，“你好，我是有打算買一條生産線。”
“那好，進來聊。”于都把人請進辦公室。
喬煙覺得于都好像時不時把目光放在湛易身上，兩人之間說不出的奇怪。
不過她沒多想，順手從湛易衣兜裏拿出一顆糖放在辦公桌上，開門見山，“我要買的就是能生産出這種糖的生産線。”
“這......”于都不自覺看向湛易。
手邊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湛易：【不賣。】
“不賣。”于都脫口而出。
湛易：“......”
“嗯？為什麽？”喬煙沒注意于都的目光，順手拆了糖紙含在嘴裏。
湛易：【婉轉點。】
“呃......這條生産線在六年前就被人買下來了，我們糖廠只有這一條生産線被賣出去了，喬總可以去看看別的。”
“但是這種糖市面上沒有賣的。”喬煙蹙眉，把玩着湛易的手指，沒想到被買走的那條生産線已經被買走了。
“這個......我們就不清楚了。”于都聰明的不再透露信息，免得多說多錯。
“既然市面上沒有賣的你怎麽會有這種糖？”喬煙狐疑的看了眼湛易。
湛易面不改色道，“別人送的。”
“誰？”
“我爸的朋友。”
“那......”喬煙眼睛一亮，既然是他爸的朋友，那就說明他能搭上線，熟人辦事更方便。
“去國外了，不熟。”
喬煙：“......”
于都：“......”
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麽面不改色撒謊的。
喬煙舌尖抵着糖塊在上颚轉了一圈，眯了眯眼，眼角微揚，“那既然你們能做出這種糖，可不可以重新辟出一條生産線來生産？”
“這個......”于都撓頭悄然看了眼湛易。
湛易：【商業機密。】
于都收到消息，面色上故作為難，“這個是那位老板和我們磨合了一年才出來的配方，是那位老板的心血，所以......”
條條路都走不通，喬煙謝絕于都對其他類似糖果的介紹，離開糖廠。
這家制糖廠位置也不算偏，屬于年代比較早的工業區，現在已經凋敝了，據說政府正在準備往那邊搬遷，規劃圖紙一批一批的往下打，卻因為某下原因遲遲沒有動工。
開車回到市區，湛易牽着喬煙的手走在街上尋找着吃飯的地方。
喬煙拉着他的手蹲下來，“不走了，我不餓。”
湛易在她面前蹲下身，“很想買？”
喬煙垂着眼，摳着他手指，“嗯。”
“為什麽？”
“當然是......”不讓你用糖來威脅我了！
話到嘴邊喬煙聰明的咽了回去，鄭重其事道，“我有一個夢想，就是睡在鋪滿糖的床上，睜眼閉眼都是草莓糖。”
說着，暗示着似乎忘記告白的某人，“如果有個人用九千九百九十九顆糖跟我告白，我立馬嫁給他！”
這天下午，于都收到了一條短信。
【兩天內趕制出九千九百九十九顆糖，糖紙的設計圖案今晚發給你。】
于都：“......”
作者有話要說： 湛易：糖準備好了，民政局自己過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