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祖宗X3
胡同裏傳來棍棒相加的聲音以及怒罵聲，在這個漆黑安靜的夜晚，聽上去格外瘆人。
五、六個社會青年将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團團圍住。
他們每一個人的手裏都拿着趁手的武器，唯獨男生赤手空拳。
饒是如此，這些社會青年看着男生的眼神裏也帶着不加掩飾的忌憚跟警惕。
他們不敢單獨上前，只能采取群攻模式，打算以多取勝。
葉苡然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是想回個學校，竟然會在半路上遇到鬥毆事件。
聽裏面傳來的叫罵聲，應該是因為一個女人而引發的“血案”。
她雙手握緊手包提帶，慢慢踱到胡同巷口。
夜色太暗，看不清裏面的情況。
依稀辨認得出一夥兒人正在群毆一個男生。
盡管男生勢單力薄，卻依舊沒有處于下風，反而愈戰愈勇。
反觀另一群人，倒是有兩三個被打趴在地。
要麽躺在地上裝死，要麽抱着胳膊腿兒地嗷嗷直叫喚。
男生一個一百八十度旋轉側翻踢，把手持匕首的一人踹翻在地。
躺在地上的另外一人看準時機，抓起身邊的鐵棍，猛地彈跳而起，朝男生的後背用力揮去。
“都住手！我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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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從巷口憑空傳來。
仿佛按下暫停鍵，所有人的動作都在一瞬間凝滞。
手持鐵棍的那人想要收手，可是這一棍，幾乎傾注了他全身的力氣，即使他想收回，身體的慣性也不由自主地向前揮去，直擊男生不設防的後背。
男生似有所察，猛地轉身，伸手格開兩指粗的鐵棍，随即長腿高擡，踹向對方的腹部。
動作迅猛有力，招招都充滿狠勁，卻又不失帥氣。
那人腹部一陣劇痛襲來，手上失了力道，“嘡啷”一聲，鐵棍掉落在地上，發出沉悶刺耳的撞擊聲。
緊接着，那人雙手捂着腹部，向後踉跄幾下，摔倒在地。
“毛哥，怎麽辦？這小妞兒說她報警了。”
一個手下捂着手臂，跑到叫“毛哥”的那人身邊，低聲請示着。
毛哥看了一眼巷口，眼神陰狠，目露兇光。
“警察沒那麽快出警，給我接着打！”
手下弟兄領命，剛從地上撿起掉落的武器，準備再次開打，就聽從巷口處傳來“嗚哇……嗚哇……”的警笛聲。
“毛哥，警察來了！”
“艹！這些條子這次怎麽來得這麽快？”
“毛哥，咱們還是快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
手下弟兄聽到警笛聲，整個人都不好了，大聲嚷嚷起來。
就連那幾個躺在地上直哼哼的人也騰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退到毛哥身邊。
他們不是什麽亡命之徒，只是一些游手好閑的社會人兒，俗稱“小混混兒”，最害怕的就是跟這些局子裏的人打交道。
毛哥聽着警笛聲，心裏也直發毛。
他朝地面狠狠淬了一口，有些不甘心地瞅了一眼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的男生，沉聲道。
“撤！”
得到命令，一行人抄起家夥，朝胡同另一側逃也似的離開。
等那群人消失在巷口，葉苡然才從拐角處的陰影裏走出來。
她在手機上輕輕點了一下，“嗚哇……嗚哇……”的警笛聲戛然而止。
此時，空蕩蕩的胡同只剩下男生一人。
他的個子高高的，即使随意地伫立着，腰板也挺得筆直，猶如一棵迎風而立的勁松一般。
幽暗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長，投映到地面上，漫無邊際，一直蔓延到巷口，跟女孩兒的身影交織融彙在一起。
男生整理了一下衣服，緩緩走到牆根處，彎腰把放在地上的黑色背包撿起來，斜跨在身後，擡腳朝巷口走去。
葉苡然剛才就覺得男生的背影有些眼熟。
寬肩，窄腰，大長腿，倒三角。
即使是現在的一些當紅男星或者小鮮肉，也鮮少有這麽完美勻稱的身材比例。
離得近了才認出來，他就是剛才在洗手間門口遇到的那個男生。
“他們都跑了，你為什麽不跑？你就不怕我真的報警了？”
葉苡然擡眸看着對方，笑岑岑地開口。
程慕和剛剛打完一架，身上的戾氣還沒有完全褪去，那張精致的俊臉微微繃緊，看上去有些兇巴巴的。
他略顯煩躁地擡手扒了扒頭發，将本就因為打架而變得淩亂的頭發弄得更加慘不忍睹，就像是被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踐踏過的茫茫原野一般。
有幾縷頭發直愣愣地豎在半空中，配上他那張白皙秀氣的臉龐，顯得呆萌呆萌的。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男生這個樣子，葉苡然突然想起了她家那只圓滾滾、胖乎乎的小法鬥。
“你們女生真的很麻煩。”
程慕和悶聲悶氣地低聲嘟囔着。
葉苡然不怒反笑。
“喂，剛剛是我救了你耶，你還開地圖炮。”
不過，他剛剛那句話好像之前對那個女生也說過，還說……連那個女生一塊兒揍？
她看着男生兇巴巴的臉，狐疑地問道。
“你不會真的連女人也打吧？”
不等對方回答，她又輕聲補充了一句。
“打女人的男人最沒品了。”
程慕和最讨厭麻煩，而解釋就意味着麻煩。
他不想解釋。
可是看着面前女孩兒懷疑的目光，他嘴巴動了動，竟然鬼使神差地說了句。
“我不會對女生動手。”
“毛哥，那個臭小子還在這兒，還有剛才報警的那個小妞兒！”
突然，巷尾傳來一聲呼喊聲。
看來，是剛才那群小混混兒知道自己上當受騙，又折返回來了。
葉苡然聽見聲音，心頭微微一緊，來不及懊惱，朝開闊明亮處奔去。
她跑出幾米遠，見程慕和依舊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那架勢，似乎還想跟對方再幹上一架。
眉心皺了皺，又認命似的返回來，拉起對方的手腕。
男生的手腕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麽纖細，骨骼堅硬結實，硌得她手心隐隐發疼。
不過這個時候，她并沒有心思多想這個。
“還愣着幹什麽？快跑啊！”
她沖對方喊道。
女孩兒的手上并沒用多大力氣，程慕和只要稍一用力，便會掙開。
可是感覺到女孩兒手心裏傳遞過來的溫熱觸感，他卻一時失了神。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随着對方跑出去老遠。
或許是有所忌憚，那群人并沒有追上來。
“呼……呼……”
葉苡然撐着路燈杆，呼呼喘着粗氣，左手依舊握着男生的手腕。
程慕和站在她身邊，除了氣息微微有些淩亂一點之外，完全不像是跑了幾千米的人。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粉色的唇瓣抿了抿，眸光幾經轉換，最終又歸于平靜。
橘黃色的燈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仿佛鍍了一層暖暖的柔光，宛若一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又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夜間精靈。
“你剛剛為什麽不跑？等着挨揍啊？”
等呼吸平順了些許，葉苡然這才歪着腦袋看向男生。
“為什麽要跑？”
程慕和的視線從手腕上移開，淡淡地反問她。
“因為……”
葉苡然張了張嘴，剛想開口，想到剛才他以一敵十的場面，又硬生生地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好吧，你拳頭硬，你贏了。
咦？拳頭？
葉苡然這才發現她還抓着對方的手腕，微微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松開手。
一時間，氣氛有一點點的小尴尬。
“我覺得吧，有時候該跑，還是得跑。你看看電視上演的，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武功再高，那也怕敵人的菜刀不是。”
她站直身體，雙手背在身後，絞盡腦汁想打破這種尴尬。
程慕和靜靜地站着，沒有說話。
一陣微風吹來，将女孩兒白色的裙擺拂開，輕舞飛揚。
空氣中，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息散開。
葉苡然吸了吸鼻子，随即看向程慕和。
“你受傷了？”
程慕和擡起左手，随意掃了一眼，淡淡開口。
“沒事。”
葉苡然從手包裏拿出幾貼創可貼，遞給對方。
程慕和垂眸看着，沒有接。
葉苡然嘆了口氣，拉過男生的手，把創可貼塞進他手中。
“如果嚴重的話，最好還是去醫院看看。”
經過這麽一耽擱，天色已經不早，馬上就到宿舍關閉的時間了。
葉苡然不再逗留，加緊步伐回學校。
程慕和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兒的身影漸行漸遠，擡腳跟了上去。
葉苡然聽着身後沉穩的腳步聲，回過頭去，笑着凝視對方。
“你跟着我做什麽？該不會是想護送我回學校吧？”
程慕和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只是腳步稍稍加快了幾許，從女孩兒身邊越過，帶起一陣風，傳來一股輕淺的皂香味兒。
男生腿長，步子邁得又大，沒多大一會兒就把女孩兒甩在後面。
兩人的距離越拉越大，男生的腳步卻漸漸慢了下來，跟身後的女孩兒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葉苡然看着對方的背影，唇角輕輕翹起。
這個男生，也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不近人情嘛。
等到程慕和停在燕大校門口，葉苡然這才恍然，原來他是燕大的學生，怪不得跟自己同路。
燕大跟電影學院正對門，中間只隔了一條柏油馬路。
晚上十點鐘，天色已經很暗了，就連路上的行人跟車輛都少了很多。
程慕和站在校門口，看着葉苡然過了紅綠燈，身影消失在對面的學校門口，淹沒在一片漆黑的深邃中。
他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精致的俊臉掠過一抹糾結，然後腳尖改變方向，認命地跟了上去。
直到女孩兒進了宿舍樓，他才如釋重負般地長舒一口氣。
夜色如潑墨一般濃稠，上面點綴着稀稀疏疏的小星星，一閃一閃的，像是一只只打着燈籠的螢火蟲撲閃着翅膀，在漆黑的夜空中自由自在地遨游徜徉。
許久許久，岑寂的夜幕中響起男生喑啞的呢喃聲，裹挾着似有若無的懊惱跟無措。
“真是中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