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祖宗X49 (1)
燕大男生宿舍。
何懿軒蒙頭睡了一下午, 等一覺醒來的時候, 外面天都已經暗下來了。
宿舍裏沒有開燈，卻有時明時滅的光芒不停地在潔白的牆壁上閃爍着, 忽明忽暗，看上去有些瘆人。
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擡手揉了揉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這種影影綽綽的隐約感更加清晰了。
登時, 原本還惺忪的睡眼睜得老大, 渾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激靈。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緊接着，一陣五音不全的嗓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飄進了何懿軒的耳朵裏，荼毒着他的耳膜。
牆壁上倒映着的光芒也随着對方的“鬼哭狼嚎”搖曳得更加激烈, 似是在極力逃脫, 卻有逃脫不掉。
何懿軒雙手搓了搓胳膊上生出來的一層雞皮疙瘩, 掀開被子, 下床來，摸索到牆壁上的開關，“啪”的一聲把宿舍的燈打開。
蕭天棋正吸了一大口氣，鼓起腮幫子，準備吹蠟燭。
燈光這麽一開，他怔怔地扭頭看向何懿軒, 腮幫子高高鼓起來，就像一只河豚一樣。
蕭天棋搬着椅子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擺放着一個生日蛋糕，蛋糕上面插着幾根點燃的蠟燭。
在他的對面，一只肥嘟嘟、看不出原來形狀的“胖人魚”靠着一個水杯立在那裏。
“你這是幹嘛呢？”
何懿軒一臉驚恐地走到蕭天棋身邊，瞅瞅桌子上的蛋糕，再瞧瞧那只變了形的“胖人魚”，滿是疑惑地出聲問道。
蕭天棋一直屏着呼吸，由于長時間沒有吸氣，那張肥臉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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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最後，他終于忍不住，鼓起的腮幫子迅速癟了下去，被嗆出了眼淚。
何懿軒下意識問了一句。
“你過生日？”
想了想，不等對方回答，又趕緊搖頭否認。
“不能啊。前段時間你不是剛過完生日嗎？難不成你一年過兩次生日？還是說，你故意找了一個借口，想背着我吃獨食？”
蕭天棋等氣息喘勻了，這才漲紅着臉解釋。
“瞎說什麽呢？！我這是在給自己媳婦兒過生日。”
“自己媳婦兒？”
何懿軒一臉狐疑，壓根兒忘了之前蕭天棋那位“壓寝夫人”的事兒了。
他環視了一下整間宿舍，除了他跟蕭天棋之外，并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不由撇了撇嘴，推了蕭天棋一下。
“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是寧采臣二號。就沖你長成這樣，估計人家小倩寧可灰飛煙滅，也不願跟你雙宿雙沉。”
“嘿嘿嘿……這你可就猜錯了。”
蕭天棋難得沒有跟何懿軒互怼，擡起手，美滋滋地攏了攏頭發，搖頭晃腦道。
“我現在可是王子。”
“王子？”
何懿軒瞪大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
然後擡手捂着胸口，彎下腰來，擺着手道。
“不行了，不行了，先讓我吐一會兒。
然後裝模作樣地叫喚了一聲。
“嗷……”
等他“吐”完，這才直起腰身，上上下下打量了蕭天棋一番，強忍着笑意開口。
“如果你是王子的話，那我現在就可以自封一個國王。”
蕭天棋一時沒有注意到“王子”跟“國王”這裏面的彎彎道道，梗着脖子反駁。
“我媳婦兒是美人魚，我就怎麽不能是王子了？”
“美人魚？”
何懿軒這才恍然，指着桌子上那條橫豎一樣長的美人魚。
“你說的是……它啊？”
“嗯吶。”
蕭天棋點了點頭。
“不是……它都胖成這樣了，你還對它不離不棄？啧啧啧……”
何懿軒圍着蕭天棋轉了一圈。
“真看不出來啊！沒想到你還是這麽專情的一個人。”
蕭天棋挺了挺胸脯，一臉的驕傲與自得。
“那是當然！”
“得！正好我肚子餓了，我先切一塊兒，墊吧一下。”
何懿軒一邊說着，一邊把燃燒着的蠟燭用手揮滅，然後一根根拔掉，切了一大塊兒蛋糕，猛地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沖蕭天棋說道。
“蛋糕有點兒太甜了，下次買個水果口味的。”
蕭天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喃喃道。
“我家媳婦兒還沒吹蠟燭呢。”
“它連肺都沒有，怎麽吹蠟燭？我幫它代勞了，不用謝我。”
何懿軒狼吞虎咽，三兩下就把一大塊兒蛋糕吞進了肚子裏。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就是一個玩偶，哪有什麽生日啊？”
蕭天棋不以為然，瞪了對方一眼，辯解道。
“那也有出廠日期的好不好？”
何懿軒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沖對方豎起大拇指。
“得！您是一個講究人。”
他一邊說着，一邊又切了一大塊兒蛋糕。
蕭天棋見狀，連忙出聲阻止他，把剩下的一半蛋糕端起來，放到一邊。
“你可別都給吃了，給慕哥留一點。”
“慕哥這都兩個晚上沒回來了，我看今天晚上吶……懸。”
何懿軒叉了一塊兒蛋糕放進嘴裏，邊吃邊說。
“哎……你說慕哥他究竟上哪兒去了？連着兩宿不回來。昨天給他打電話，他也沒說清楚。”
蕭天棋把蛋糕放下，皺着眉頭問道。
“難不成回家了？”
“不能。”
何懿軒想也沒想地就否認。
“除了假期，你什麽時候見慕哥在家住過兩個晚上？”
蕭天棋擡手撓了撓後腦勺，眉心的褶痕擰成一團。
突然，他睜大眼睛，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揚聲說道。
“該不會是被他家老爺子軟禁起來了吧？”
何懿軒聽見他這話，一口蛋糕塞進嗓子眼裏，差一點沒喘上氣來。
“咳咳……”
他翻着白眼，用力把食道裏的蛋糕咽下去，沾着奶油的唇瓣嗫嚅了幾下，有些遲疑地開口。
“不……不能吧。雖說慕哥跟他家老爺子是不怎麽對盤，可也不至于鬧到這種不可開交的地步吧。”
他轉念一想，不由得也跟着皺起了眉頭。
“不過，以慕哥的暴躁脾氣，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蕭天棋一聽，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急赤白臉地嚷嚷道。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他急得圍着整間宿舍直轉圈，然後一手握拳，狠狠撞了一下另一只手掌。
“不行，我們得趕緊想個辦法把慕哥營救出來。”
“你急什麽？這不是瞎猜的嘛，又沒有定論。”
跟蕭天棋比起來，何懿軒看上去倒是鎮定許多。
但是這個時候他也沒了吃蛋糕的心情，把剛吃了一口的蛋糕放下，在蕭天棋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沉吟了十幾秒鐘，凝聲說道。
“依我看，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
蕭天棋見他說到正題，趕緊跑過來，彎腰湊到對方跟前，一臉急切地開口。
“你說，是什麽？”
何懿軒打了一個響指，凝視着蕭天棋，幽幽地開口。
“給慕哥打電話。”
蕭天棋：“……”
他怔怔地看着對方，兩眼有些發直，老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半晌過後，他擡起胳膊肘，不輕不重地搥了對方一下。
“艹！這麽簡單粗暴的方法，你竟然不早說。”
何懿軒坐正身體，伸手揉了一下肩膀，朝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我這不是被你帶跑偏了嘛！誰知道你的想法這麽不着調。”
蕭天棋沒理他，走到床鋪前，翻開被子，把蒙在裏面的手機拿起來，迅速撥通了程慕和的手機號碼。
說歸說，鬧歸鬧，何懿軒見程慕和兩天沒有回來，心裏不免也有些擔心。
他擔心的倒不是程慕和被他家老爺子給囚禁了，他擔心的是，跟程慕和不對路的人太多，饒是他再能打，可架不住對方人多勢衆，沒準兒背地裏再使點兒陰招損招，這件事情可就嚴重很多了。
蕭天棋把手機放到耳邊，鈴聲響了兩下之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對不起，您撥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怎麽樣？”
何懿軒出聲問道。
蕭天棋把手機拿開，放到何懿軒耳邊。
“是個女人的聲音，你聽聽。”
何懿軒剛聽了兩個字，臉上的表情化為無語，幽幽地看向蕭天棋，目光犀利。
蕭天棋讪讪笑了笑，把手機拿開。
何懿軒皺緊眉頭，垂眸凝思，低聲喃喃道。
“該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
然後擡眸看向蕭天棋，沉聲道。
“你再打一遍。”
蕭天棋依言又打了一遍。
這次，對方沒有立即挂斷。
可是，鈴聲一直持續了六十多秒，對方都沒有接通。
直到因為連接超時，而自動挂斷。
“沒人接？”
何懿軒見蕭天棋一直沒有說話，不由出聲問道。
蕭天棋拿着手機，扭頭看向何懿軒，點了點頭。
“是。”
他越想心裏就越慌，試探性地開口，跟何懿軒打着商量。
“慕哥失蹤都超過二十四小時了，咱們是不是可以選擇報警了？”
話音剛落，只聽宿舍房門上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兩人睜大眼睛，互相對視幾眼，随即不約而同地奔向房門。
程慕和剛打開宿舍門，就看見何懿軒跟蕭天棋直挺挺地站在門口，眼睛圓睜，一眨不眨地凝視着自己，仿佛看到了天外來客一般，不由張了張唇瓣，不甚在意地低聲問道。
“怎麽了？”
蕭天棋有些不敢置信地擡手揉了揉眼睛，又頻繁地眨巴了幾下，聲情并茂地開口問道。
“慕哥，真的是你嗎？”
那效果，不亞于話劇舞臺上表演的失散多年的親兄弟歷經千辛萬苦終于相認的場面。
程慕和見慣了他這個樣子，沒有說話，跨過門檻，走進宿舍。
在越過蕭天棋的時候，對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上上下下地仔細查看着。
“慕哥，你沒事吧？身上有沒有受傷？”
程慕和停下腳步，眉心微微皺了起來，擡手拂開對方。
他側首看向站在旁邊的何懿軒，出聲問道。
“他又怎麽了？”
何懿軒見程慕和除了面帶幾分疲色，其他一副完好的樣子，心裏松了口氣，很快鎮定下來。
他看了蕭天棋一眼，很不厚道地主動跟他撇清關系。
“別理他，整天都一驚一乍的。”
蕭天棋一聽，心裏不樂意了，梗着粗脖子反擊。
“一驚一乍怎麽了？我這不是關心慕哥嘛！”
他一邊說着，一邊看向程慕和，出聲問道。
“慕哥，你這兩天到哪兒去了？連宿舍也不回。該不會是做什麽壞事兒去了吧？”
他這般說着，朝程慕和擠眉弄眼，本就不大的眼睛都被擠沒了。
模樣看上去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
“去臨市了。”
程慕和難得沒有推開對方，耐着性子回答。
“臨市？”
何懿軒跟蕭天棋互相對視幾眼，同時出聲。
“慕哥，你怎麽去臨市了？你去臨市做什麽？”
蕭天棋一頭霧水，腦袋懵懵的，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送你們慕嫂去劇組。”
程慕和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裏摻雜着幾分不自然，又流露出不加掩飾的缱绻柔情。
“哦……”
蕭天棋跟何懿軒兩人先是怔忡了一下，随即拖長聲音道。
“怪不得前天晚上你問我女生喜歡什麽樣的車子，原來是打算送慕嫂去劇組啊。”
蕭天棋湊到程慕和跟前，眼神裏滿是戲谑。
“慕哥，這樣算來，你跟慕嫂在臨市這是同住了一宿啊！”
他這般說着，伸出一根肉乎乎的粗手指，輕輕戳了戳程慕和的胳膊，擠眉弄眼地開口問道。
“哎！怎麽樣？”
程慕和垂眸看了一眼對方的手指，把胳膊背在身後，面無表情地反問對方。
“什麽怎麽樣？”
“就是你跟慕嫂進展得怎麽樣啊？”
蕭天棋豎起兩根大拇指，同時彎了彎。
“這麽好的機會，有沒有來個親密接觸？”
“親密接觸？”
程慕和低聲重複着後面兩個字，想到他跟葉苡然之前的那個擁抱，眼神裏不自覺地溢滿了柔色，就連冷硬的面部輪廓也悄悄融化了些許。
“看慕哥這樣子，估計是被胖子猜中了。”
何懿軒在一旁打趣道。
蕭天棋不知想到什麽，又一次一驚一乍起來，目光緩緩下移，瞄向程慕和的下半身。
“慕哥，該不會是才兩個晚上沒見，你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了吧？”
程慕和聞聲，眸子裏的柔色瞬間褪去，眉心微皺，睨了對方一眼，凝聲回道。
“沒有。”
“那就是打啵了？”
蕭天棋繼續追問，還順便做了一個努嘴的動作。
程慕和眉間的褶痕越發凝重。
“沒有。”
“最起碼告白總該有吧？”
蕭天棋瞪大眼睛。
程慕和的神色有些低沉，緩緩搖頭。
蕭天棋眼裏的光芒暗了下來，垮下肩膀，不抱什麽希望地攤開雙手。
“得，不用猜，那肯定是連擁抱都沒有了。”
程慕和抿了抿嘴唇，低聲回應。
“這個倒是有。”
“诶？”
蕭天棋有些驚訝。
“什麽情況下？”
“我離開臨市的時候，輕輕抱了她一下。”
程慕和有些不自在地開口。
“嗨……我還以為是你強勢來了個公主抱呢！”
蕭天棋在一旁搖頭晃腦，唉聲嘆氣。
“慕哥，不是做兄弟的說你，你平時跟別人打起架來那麽厲害，怎麽對着慕嫂的時候，你就秒慫了呢？你這個樣子，作為兄弟，我很是為你今後的家庭地位感到擔心吶！”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整天精蟲上腦？”
何懿軒把蕭天棋撥棱到一邊，走到程慕和跟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緩緩開口。
“慕哥，我跟胖子的關注點不一樣，我更擔心的是，照你現在的進度，什麽時候才能有家庭地位？”
程慕和側首看向對方，抿唇不語。
“你這個進度條，實在是太慢了。如果你不好意思，我跟胖子幫你出面。”
何懿軒“砰砰”拍了拍自己胸口。
蕭天棋也從一邊擠了過來，接過話茬兒。
“對對對……我幫你問問慕嫂，究竟是什麽個想法？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再說了，以慕哥你的姿色，什麽樣的花不是手到擒來啊。”
“我只要她一個。”
程慕和神色平靜，眼神裏卻透着不容忽視的認真跟執着。
何懿軒再次把蕭天棋扒拉到一邊，一臉的嫌棄。
“去去去！跟你家’壓寝夫人’待着去！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成啞巴。”
蕭天棋知道自己說錯話，讪讪笑了笑，閉緊嘴巴，不再說話。
“慕哥，看你這樣，作為好哥們兒，确實挺為你着急的。雖然說咱們三個單身狗在一起挺開心的……”
何懿軒這般說着，冷不丁地瞅見圍在程慕和腳邊打轉的咕嚕嚕，又連忙改口。
“哦，不對，現在是四只了。既然這只小家夥兒已經頂替你的位置了，你就不用顧慮我們了，盡情地脫單吧。我跟胖子兩個人，外加一只小胖狗，絕對四只手，八只腳歡迎。”
“你想多了，我不是顧慮你們。”
程慕和緩緩開口，聲音透着些許低沉。
何懿軒：“……”
“我是擔心吓到她。”
程慕和低聲說道。
何懿軒滿是不解，出聲追問。
“吓到？你又不是胖子，我相信慕嫂一定不會被吓到的。”
程慕和搖搖頭，面上露出一絲擔憂。
“或許是太重視了吧，心裏總會有一些擔心。擔心一旦這層窗戶紙被捅破，就會把她推遠。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何懿軒聞聲，神情也染上了些許凝重，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那現在這種狀态，就是你想要的？你就甘心永遠跟慕嫂這樣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你就不擔心，會有另外一個男人出現，把慕嫂給搶走了？”
“不會。”
程慕和臉上的平靜逐漸龜裂，如同一塊兒突然被震碎的冰面，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一寸寸裂開，最終碎成千萬瓣，深邃的眼神裏緩緩流淌出一絲肅殺之氣，唇瓣微張，一字一句地說道。
“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可能性。她只能是我的。”
何懿軒知道自己剛才碰觸到那番話碰觸到他的逆鱗，眼神裏露出幾分懊惱，抿了抿嘴唇，不再說話。
“你還讓我別說話呢！我看你剛才話就夠多的。”
蕭天棋在身後搥了他一下，對他冷嘲熱諷道。
“你看你嘚啵嘚……嘚啵嘚的，把慕哥給惹急眼了吧。”
程慕和收斂好情緒，趁着兩人說話的空當，越過他們，走進宿舍，打開衣櫥，取出一件T恤，伸手，把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色襯衫的扣子一顆一顆緩慢而又小心翼翼地解開，然後細心地脫下來，放在一邊，赤/裸着精瘦卻又健碩的上半身，然後套上那件T恤。
緊接着走進洗手間，水龍頭裏響起“嘩嘩嘩……”的流水聲。
大約兩分鐘過後，從洗手間裏出來，雙手端着一個藍色的大水盆，放到宿舍中央。
然後把換下來的那件白色襯衫放進水盆中，屈膝蹲下身子，認真地洗了起來。
“慕哥，洗手間裏不是有洗衣機嗎？你怎麽還用手洗？”
何懿軒走過來，滿臉的不解。
程慕和沒有說話，搓洗着手中的襯衫，動作看上去透着幾分笨拙，但是表情卻格外的認真而又專注。
“慕哥，這樣的粗活怎麽能讓你幹呢？來來來，你剛從臨市回來挺累的，還是我幫你洗吧，快坐下歇一歇。”
蕭天棋蹲到程慕和身邊，主動開口。
程慕和的胳膊向旁邊躲了躲，低聲道。
“不用，我自己洗。”
何懿軒也在程慕和另一側蹲下來，擡手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自在地開口。
“慕哥，我剛剛就是話趕話說到那兒了，不是成心的，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你放心，在我這裏，慕嫂永遠只能是我的慕嫂。”
程慕和聞言，擡眸看向對方，唇角挑了挑，勾起一絲弧度。
“說這話可就見外了。”
蕭天棋難得有點兒眼力見，開口打哈哈。
“先不說這個了。慕哥，有件事情，我得主動跟你承認錯誤。”
程慕和認真搓洗着衣服，沒有擡頭，淡淡回了句。
“嗯，說吧。”
蕭天棋撓了撓後腦勺，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程慕和見對方老半天沒有說話，不由擡起頭來，看向對方，出聲問道。
“怎麽了？”
“那個……昨天不是有一節專業課嘛，你不是不在嘛。”
蕭天棋支支吾吾地開口。
程慕和見對方開始交代，再次低下頭，認真搓洗手中的襯衫。
碩大的水盆裏，白色的泡沫堆積成一團，鼓鼓囊囊的，像是要從水盆裏彌漫出來一般。
泡沫折射着昏黃的燈光，散發出瑩瑩光澤，随着四周流動的空氣左右搖晃着。
然後幾秒鐘過後，如同一束在空中綻放的絢爛煙花一般，碎成千萬瓣。
潔白的襯衫跟泡沫融為一體，分不出彼此。
“然後我就花了兩百塊錢雇了一個其他專業的同學來冒充你。”
蕭天棋的身體有點過于沉重，兩條腿實在是支撐不住，只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咕嚕嚕正圍在程慕和身邊，耳邊突然聽見一聲巨響，兩只耷拉下來的耳朵霎時間支棱起來，撒開腿跑到自己的小窩裏躲了起來。
蕭天棋傻了眼，目光注視着咕嚕嚕的行動軌跡，好長時間才回過神來，為自己鳴不平，出聲抱怨着。
“這小肥狗也太不給面兒了吧。昨晚上你餓得嗷嗷直叫喚，是誰一把狗糧，一碗水喂你的。這小白眼狼，一點兒都不知道感恩。白喂你了。”
“說正事。”
程慕和擡眸，不冷不淡地看了對方一眼，幽幽地開口。
“行，你後臺硬，咱惹不起。”
蕭天棋沖探出腦袋來的咕嚕嚕豎了一下大拇指，然後看向程慕和，讪讪笑了笑，繼續剛才的話題。
“結果，當場就被專業課老師給識破了。”
“嗯。”
程慕和随口應了一聲。
蕭天棋見對方對這件事情不怎麽感興趣，出聲問道。
“慕哥，你就不好奇是怎麽被識破的嗎？”
“我在等着你繼續往下說。”
程慕和淡淡地回了句。
“你這反應太不捧場了，搞得我都不想接着往下講了。”
蕭天棋扁了扁嘴，佯裝不高興地控訴着。
程慕和沒說話，站起身來，端着水盆走向洗手間。
“哎，慕哥，別走啊，我這兒剛起了個頭兒呢。”
“我去換盆水。”
程慕和回了一句。
何懿軒也跟着站起來，走到桌子前，拿起剛才那塊兒蛋糕吃了起來。
過了兩分鐘，程慕和又重新打了一盆水回來，對蕭天棋。
“說吧。”
“就是點到你名字的時候，那個男生幫你答到，然後被專業課老師給認出來了。”
蕭天棋一邊說着，一邊撐着地板站起來，走到何懿軒跟前。
“這樣，我跟軒子也過把演員瘾，演繹一下當時的情景哈。”
他看着何懿軒，開始分配角色。
“我扮演專業課老師，你扮演那個男生。配合一點啊。”
何懿軒撇了撇嘴，然後把手中的蛋糕一把塞進口中。
“程慕和？你這都曠課兩次了，今天來沒來啊？”
蕭天棋很快進入角色，刻意粗着聲音，一板一眼地問道。
“來了。”
何懿軒回了一句，聲音木木的，聽不出絲毫的情感。
“嗯？”
蕭天棋緩緩擡起頭來，擡手把根本不存在的老花鏡往下扒拉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何懿軒，放慢語速問道。
“你就是程慕和？”
“是啊。”
何懿軒非常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蕭天棋不願意了，一改剛才的滄桑，出聲控訴道。
“咱們這是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你能不能紀實一點？”
何懿軒瞪了他一眼。
“行了，差不多有那個意思就得了。”
蕭天棋被他怼回來，扁了扁嘴，繼續剛才的表演。
“你就是那個程慕和？”
“是啊。”
“你真是程慕和？”
“真是。”
“那好，下一個問題，你真名叫什麽？”
“……程慕和。”
“是嗎？可是，我怎麽不記得我們班上有你這麽一個學生？還是上個星期你之所以沒來上課，就是因為跑到國外整容去了？”
蕭天棋老神在在地問道。
何懿軒扮演的那個學生被問得啞口無言。
蕭天棋複述完專業課老師的話，無奈嘆了口氣。
“唉！就這樣，我自認為策劃的□□無縫的一場戲，就這樣被無情地給拆穿了。”
何懿軒接過他的話，對程慕和說道。
“專業課老師說了，讓你下個星期去上課的時候，帶着兩千字的書面檢讨，然後這幾次的曠課他就既往不咎了。”
“其實吧，這個事情也怪我。當時只顧着找個男生替你答到了，卻忘了考慮那個男生跟慕哥之間的顏值差異。”
蕭天棋開口道。
“你可拉倒吧！當時見到那個男生的時候，你臉上可是露出了迷之微笑，別以為我沒看到。”
何懿軒把胳膊架到蕭天棋肩膀上，笑呵呵地看着對方。
“老實交代，是不是終于見到一個長得比你還挫的男生，這下子終于心理平衡了？”
蕭天棋讪讪笑了笑。
“哪能呢？”
程慕和只把兩個人的你一言我一語當成是背景音樂，把涮幹淨的襯衫撈起來，拿着晾衣架走向陽臺。
他擔心擰幹之後，襯衫上面會殘留下褶痕，就濕着把衣服挂了起來，然後用手仔仔細細地整理了一遍，生怕有一道褶皺。
深夜。
漆黑的夜幕如潑墨一般濃稠，一輪彎月高高地懸挂在夜空之上，皎潔的月光灑落在蒼茫的大地上，宛如鋪了一地的白霜。
夜空中，一顆顆小星星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忽明忽暗，猶如散布在棋盤上的黑白棋子一般。
男生宿舍裏。
深色的窗簾将素練一般的月光遮擋在玻璃窗外，将整間宿舍裝點成厚重的暗色調。
只有靠近陽臺的一角，一縷幽若的光芒反射出來。
程慕和躺在床上，手裏拿着手機。
耳邊傳來隔壁床鋪打呼嚕的聲音，如同雷聲轟鳴一般，此起彼伏。
他凝視着手機屏幕，界面正好是跟葉苡然的微信聊天對話框。
玉竹一般的手指慢慢地劃動着手機屏幕，一條一條地看着他跟對方的所有聊天記錄，從頭到尾，沒有一條遺漏。
目光專注而又認真，仿佛在審視高考數學試卷最後一道大題一樣。
其實，他跟葉苡然的聊天內容并沒有多少，饒是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半個小時的時間，滾動條也滑到了最後，短短幾十條的對話記錄還是被他從頭到尾看完了。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女孩兒的頭像，那雙漆黑眸子裏折射着手機屏幕傳遞出來的光芒，亮晶晶的，溢滿了缱绻柔情。
男生的唇角不自覺地勾起，将那張冷硬的精致臉龐融化了幾分。
程慕和的手指離開女孩兒的頭像，再次把聊天界面的滾動條劃到最上面，然後又一次地重新浏覽起來。
速度依舊跟第一次一樣，還是那麽的慢。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月影西斜，原本皎潔的月光漸漸暗了下來，就連彎月的輪廓也變得不那麽清晰了。
程慕和再次把他跟葉苡然的聊天記錄看到最後一條。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十幾次，或者是幾十次了。
他凝視着屏幕上的聊天背景，女孩兒側對着他，鬓邊一縷發絲垂落在耳側。
昏黃的陽光穿過玻璃窗，一縷一縷清晰地顯現出來，籠罩着女孩兒。
仿佛給女孩兒周身鍍了一層柔和的光暈，添了幾許美好。
烏黑的發絲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一如澄澈的湖面蕩漾着點點的漣漪，波光粼粼。
面部線條流暢柔和，肌膚如剝了殼的雞蛋一般，細膩而又嫩滑，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瑕疵。
睫毛長長的，向上翹起，在空中勾勒出一片扇形的弧度。
程慕和一眨不眨地緊緊凝視着女孩兒的側顏，手肘微微彎曲，手機屏幕一寸一寸地向下降落，跟他微微嘟起的嘴唇越貼越近。
中間的空隙漸漸縮小，縮小，再縮小……
直至沒有絲毫的距離，緊緊地貼合在一起。
程慕和的嘴唇吻上葉苡然的臉龐，現場而又濃密的睫毛不時地顫抖着，一下一下碰觸着屏幕，然後緩緩地閉上眼睛。
那張幾近完美的俊臉反射着幽若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湧上一層紅暈，深深地沉溺在其中。
“哼……”
突然，隔壁床鋪傳來一聲震天響的呼嚕聲。
程慕和猛然回神。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俊臉上的紅暈越發濃郁，那雙眸子裏也仿佛蒙上了一層濕漉漉的霧氣。
窗外。
月光越來越暗，滿天的繁星閃爍了一夜，也不免染上了倦意，悄悄地隐了光芒，退到夜幕之後。
天空漸漸放亮。
東方的一角，層層雲幕之後，一縷赤紅色的霞光穿透而過，映紅了天際，逐漸擴大。
火紅的太陽仿佛一個害羞的大姑娘一樣，悄悄地露出半個腦袋。
它試探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将整個身子暴露出來，散發出紅彤彤的光芒，籠罩着整片大地。
半空中，雲霧缭繞。
陽光撥開一層層霧氣，将它們揮散。
程慕和把自動關機的手機放下，從床上坐起來，然後翻身下床，從電腦桌上找到充電寶，給手機充電。
在手機充電的過程中，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咕嚕嚕的小窩，目光突然頓住，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
他把手機連同充電寶拿在手中，朝咕嚕嚕的小窩緩緩走了過去。
咕嚕嚕躺在溫暖舒服的小窩裏，背着地，四條小短腿微微蜷縮着，露出粉嫩嫩、肉嘟嘟的小肚子。
它閉着眼睛，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
不知夢到什麽，小短腿在空中撲棱着，還發出嘤嘤的小奶音。
程慕和輕輕捏了捏咕嚕嚕的爪子。
咕嚕嚕反應有些遲鈍，隔了好長一會兒，才慢慢地睜開眼睛。
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半開半合，仿佛蒙着一層霧氣，濕漉漉的，看上去睡眼惺忪，讓人心生憐意。
程慕和趁着咕嚕嚕睜開眼的空當，打開照相機，鏡頭對準咕嚕嚕，拍了一張照片。
緊接着點開他跟葉苡然的對話框，把這張照片發了過去。
然後又在下面打下一句話，點擊“發送”按鈕。
和盛酒店。
金燦燦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照耀進來，在地面上鋪散開，一直蔓延到碩大的軟床上，落到女孩兒的臉龐上。
女孩兒的皮膚白皙，被陽光一照，泛着瑩潤光澤，仿佛鍍上了一層淺淡的柔光。
她安靜地睡着，眼睛輕輕阖上。
兩排睫毛又長又翹，在眼底遮出一片扇形的陰影。
“叮鈴鈴……叮鈴鈴……”
床頭櫃上的手機鬧表響了起來。
葉苡然嘤咛一聲，從睡夢中醒來。
纖細的手腕從被子裏伸出來，把鬧表關掉。
她把手機拿過來，慢慢地睜開眼睛。
時間顯示五點三十分。
在時間下面，還有兩條未讀短信，來自程慕和。
葉苡然從床上坐起來，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