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日子過着去得極快,轉眼月餘,這一日天空突然轉晴,陽光普照大地,暖風溫柔。

劉春芳再次登門,整個人瘦成了骨架,臉色蠟黃,“我這次來是跟你告別的。我打算當方老板的助理。”

李盼娣急了,“那我以後怎麽聯系你?”

劉春芳想了好幾秒,苦笑道,“恐怕以後只能我聯系你了。方老板在全國各地都有投資,唯一的落腳點也是在香港。”

李盼娣握緊對方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總覺得這次春芳姐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未必能見到她了,“你真的要走嗎?你不想找小玉了嗎?”

劉春芳眼睛酸澀,小玉丢失這段時間,一閉眼她就會想象那個老虔婆虐待小玉的畫面,她整夜失眠,根本睡不着。劉春芳一只手捂住半張臉,外面的陽光打在她臉上,卻絲毫沒有給她帶來光明,反而更顯禿廢,“就是為了小玉,我才要跟着方老板天南地北地走。中國這麽大,也許某天,我就能碰到她了。”

李盼娣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劉春芳從包裏拿出一沓錢,不等李盼娣推辭,她道,“萬一我倆失聯,你又剛好碰上小玉,麻煩你幫我照顧她。”

李盼娣接過來,從信封的厚度來看,這筆錢不少,她不由得擔憂起來,“那你呢?你身上留錢了嗎?”

“留了。”劉春芳站起身,“明天我就要走了,我打算在臨走前回趟老家見見父母。”

李盼娣點頭,“是應該見見他們。”

說起來,劉父劉母雖然重男輕女,但對劉春芳也有一兩分情誼。臨走前見他們一面,也是人之常情。

送走劉春芳,李盼娣轉身想進屋做衣服,卻不想被人從後面叫住。

“李嬸?你怎麽來了?”李盼娣驚訝起來。

李嬸朝她微微一笑,開門見山道,“我家夫人想見你。”

李盼娣不知道他們這是賣什麽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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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之前已經把她解雇了,怎麽還會找上門來呢?

她跟苗翠花交待一聲,随李嬸到了周家。

周老太在書房裏練字,兩人刻意放輕腳步。

等她收了筆,李嬸才上前告之人來了。

周老太示意李嬸推她到外面。

“先坐下吧。”周老太客氣地請李盼娣坐到沙發。

她依舊坐在輪椅上,李嬸站在她身後。

就在李盼娣忐忑不安,暗自猜想,她為何叫自己來的時候,周老太開口了,“你知道我為什麽找你來嗎?”

李盼娣老實搖頭,她确實不知道,也想不透。

“你不想幫我打人。我也不逼你。但是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周老太拿起茶幾上那個精致的禮盒。

剛才坐下來的時候,李盼娣就注意到了。

這盒子瞧着古色古香的,興許放着什麽金貴的擺件,就像這屋子架子上的擺設一樣。

周老太打開禮盒,露出裏面的東西。李盼娣微微有點驚訝,只因盒子裏并沒有放着古物而是一沓沓的國庫券。

“這是?”李盼娣納悶不已。

周老太交給她,“這些國庫券是我以前收來的。麻煩你跑一趟幫我兌換如何?”

李盼娣驚呆了,“這麽多錢,你也放心?”

她接着盒子,手都有發抖了。這麽多錢,萬一她給弄丢了,那可咋整?

“有什麽不放心的。信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你。”周老太面容還是很冷,但是說的話卻很讓人驚訝。

李盼娣不明白那句“信人不疑,疑人不用”是什麽意思,但是前後兩句她還是明白的。

她抱緊盒子,站起來沖周老太點頭,“您放心,交給我,我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的。”

周老太微微颔首,淡淡地道,“去吧。”

李盼娣出了院子,李嬸瞧着她的背影,心裏隐隐有些擔憂,“夫人,您為何不讓她寫個收據呢?”

周老太一只手輕輕撫着另一只手上的青筋,“不是說好了嗎?要試試她的人品。”

李嬸心中一噎,暗自祈禱這李木蘭是個不貪財的。否則她們夫人又要虧一大筆錢了。

李盼娣抱着盒子,兩只眼睛緊緊盯着四周,生怕別人發現她手裏有錢上來搶。

她一路到了離這裏最近的工業銀行。

進門後,整個人松了一口氣,将盒子放到櫃臺上,沖着裏面的業務員道,“幫我換下錢。”

業務員接過盒子,驚訝地張大嘴,很快将盒子裏錢數一遍,面值是一萬塊錢,再加上利息。

錢裝回盒子比剛剛還要多。

她抱着盒子剛想離開,只見一個中年男人大步走進櫃臺,朝着剛剛的業務員道,“請問有國庫券嗎?我要十萬塊。”

李盼娣被這話驚呆了,下意識回頭看。

那業務員在短暫的驚訝後,忙不疊地點頭,“有,有的。”

李盼娣不太明白為什麽還會有人專門買國庫券。

照道理來說,銀行發的國庫券是一比一,價格并不便宜啊?

不過即使她上前問,對方也不會告訴自己,李盼娣便壓下滿腹疑惑回了周家。

周老太示意李嬸接過盒子,給了李盼娣一個贊賞的目光。

卻陡然間發現對方在走神,周老太微微蹙眉,“你怎麽了?”

李盼娣回過神來,把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

周老太神色複雜,反問她,“你覺得為什麽他要買國庫券呢?”

李盼娣老實搖頭,就是因為想不通,她才會一直想啊。

李嬸這時已經數好了錢,朝周老太點了下頭。

這是一分不少的意思,周老太從盒子裏抽出一張五十遞給李盼娣,“這是你的酬勞。”

李盼娣唬了一跳,她就跑這麽一趟,她居然給自己五十?這也太劃算了吧?

周老太淡淡地道,“你也別覺得這個錢多。以後你要經常往銀行跑,次數多了,難免被人惦記上。你要多加小心。”

李盼娣:“……”

她差點忘了,春芳姐和她男人都因為國庫券出過事。

周老太蓋上盒子,望向李盼娣,“我還有筆大生意,你願不願冒這個險?”

她的眼珠呈黃褐色,眼底的光卻如鑽石一邊耀眼,李盼娣差點被她蠱惑住,下意識就想點頭,卻又在下一秒收回自己的理智,掐了下自己的手指,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多大生意?”

周老太兩手交握在一起,一派閑适,“你幫我跑趟上海把三十萬的國庫券給兌了,我給你一千塊錢的酬勞。”

三十萬的國庫券?一千塊錢?

這個誘惑不可謂不大,可是她想不通啊,“咱們這邊不是有銀行嗎?為什麽要跑上海兌換啊?”

周老太淡淡地道,“你剛剛不是一直在好奇為什麽那個人要在銀行買國庫券嗎?因為他在這邊買,賣到上海可以大賺一筆。”

李盼娣終于弄明白了,臉上全是驚喜,“當真?”

周老太點頭,“而且這是完全合法的。如果你手上有錢,可以到工業銀行買些,再到上海兌換。”

李盼娣将信将疑,可瞧着周老太敢把三十萬國庫券交給自己,沒理由會騙自己?

她回到家,翻來覆去睡不着,男人去了深圳,她連個可以商量的人也沒有。

她一個人把利弊得失都考慮了一遍。

她拿着錢去買國庫券,相當于是一比一的比例。如果去上海賺不到錢,大不了她白跑一趟,反正周老太說了,如果上海真的兌不到高價,大不了她原路拿回。

她還是會給她一千塊錢好處費。

這樣算下來,她其實并不虧。

李盼娣打定主意,将家裏存的五萬塊錢全部取了出來。

這筆錢是她男人拿命換來的,為了賺這錢,他差點坐牢。

李盼娣這次到了中國銀行換了國庫券。拿到家後,她将國庫券藏起來。

然後到婆婆房間說自己要去一趟上海,為免她擔心,李盼娣并沒有把此行的目的告訴她。

苗翠花很是憂心,“你一個人去上海能行嗎?”

李盼娣心裏打鼓,面上卻不敢表露,拍着胸脯自信滿滿地道,“沒關系的。周老太家裏一個親人都沒有,只能請我去幫她到上海找親戚。她拿她工錢,就得為她辦事。您放心,我随身裝着刀呢,不會讓別人傷害我的。”

苗翠花抽了抽嘴角,她怎麽忘了,這個兒媳最是彪悍。她怎麽可能會讓自己吃虧呢?

過了兩日,龍水縣有一班到上海的火車。

李盼娣一大早天不亮就出發了。她走有特地喬裝過。

這年頭小偷偷的是都是衣着光鮮的有錢人。如果自己穿得太得體,恐怕會被小偷惦記上。哪怕她再彪悍,也讨不了好。

倒不如反着來。她扮成鄉下進城讨活幹的農村婦女。

李盼娣将頭發放下,松松垮垮,臉特地沒洗,灰蒙蒙的,身上的穿的衣服是那種洗得發白,打了好幾個補丁的。

裝着國庫券的袋子是農家用過的尿素帶。

任誰瞧她一眼,都能看出來,她這人是個鄉下土包子。

上了火車,李盼娣乖巧坐到自己位子上,她身材瘦小,抱着袋子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從龍水縣到上海只要一天一夜。

她路上吃的是幹糧,擔心袋子被人偷走,她連口水都沒喝。

出了火車站,天還是蒙蒙亮,李盼娣擔心遇上壞人,一直等到天亮,才從火車站出來。

她肚子餓得咕咕叫。買早點的時候,她順便跟人打聽市中心怎麽走。

對方給她指了路。

李盼娣吃完早餐,上了公交車,沒一會兒便到了市中心。

下了車,李盼娣沒讓人引路,好奇地瞅着四周的一切。

沒一會兒,她就找到了一家工商銀行,李盼娣簡單整理了下自己的頭發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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