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提成浩偉夫妻,許同林話頭又轉了回來,“我要是開廠子,就沒辦法再兜售糧食。我想把正山調上來當店長,平時負責兜售。你覺得怎麽樣?”

正山就是糧食店的店員,平時在店裏賣得也不錯。

李盼娣微微蹙眉,“不是我小人之心,而是如果你真讓他去兜售大米,恐怕你這店用不了多久就得是他的了。”

許同林沒明白。

李盼娣嘆了口氣,“你比如說,林嬌嬌雖然也是店長,但是她只負責收那家店的營業額。采買和廚藝,我都是交給其他人來辦的。如果她有歪心思,必須把三個人都挖走,而且手裏少說也得有五六萬才開得起來。成本太高,她根本開不起來。可你糧食店就不一樣了。每樣都買個百來斤,本錢撐死了也用不到一萬。等他把方法都學會了,重新開個店,你的店還開得起來嗎?”

許同林恍然大悟,他下了床,在房間裏轉來轉去想了好一會兒才道,“你的意思是把店裏的工作分給四個人做:收糧,銷售員,送貨員和推銷員。正山再兼任店長。”

李盼娣剛剛只是點了他一下,沒想到他腦袋瓜轉得這麽快,笑眯眯地道,“對。其中銷售員和推銷員可以采用提成方式,另外兩個人提成的力度可以減輕一點。”

許同林暗自算了算,原先兩個人就夠了,現在換成四個人,員工成本增加了,店鋪利潤也跟着一塊降低,但店面依舊是他的。

他要開廠子,還不定幾個月才能掙到錢呢。有了這店面的進項,好歹也能讓他舒坦一點。

想通之後,許同林抱起媳婦轉了幾個圈,樂得不行,“媳婦,你真是我的好媳婦,你怎麽會這麽聰明呢?”

李盼娣被他晃得頭暈眼花,拍了他肩膀一下,“多大的人了,還這麽不正經。”

許同林嘿嘿直笑,腦袋往她脖子裏鑽,在她嘴邊耳語了一句,倒把李盼娣逗得面紅耳赤,嗔了他一眼。

第二日,許同林升正山店店長,又在店門口張貼招聘啓示。下午竟有三十幾個青壯年來應聘。

許同林選了一個力氣大的負責收糧,一個口才好的負責到處銷售,另一個長相老實還有把子力氣的負責送糧。

一切步入正軌後,許同林開始琢磨開廠。

他先是到城南鞋廠後面租了一個廢舊小廠,又到省城打聽怎麽制作地板,原來省城就專門就有賣這種專門制作人造板的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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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動一體機,簡單易操作。許同林在對方的指引下當場就壓縮了一塊人造板,瞧着很不錯。

除了機器,還得另購膠粘劑和添加劑。膠粘劑多用脲醛樹脂膠和酚醛樹脂膠。這些不是小錢,但跟機器一比就是不值一提了,光一臺就花了四萬多塊錢。

許同林心裏肉疼,可也知道這東西非買不可,也就付了五千塊錢的定金。

李盼娣沒想到他動作這麽快,聽了瞠目結舌,“你怎麽沒調查下市場就租廠地買機器了?”

許同林跟李盼娣不一樣,他沒有名師指點,書上說得些理論知識非常深奧,他領悟不夠。

直到他機器都定了,這才知道自己這樣太冒進了。

“媳婦,應該不會虧吧?”被自家媳婦這麽一說,他也有點慌了。這可是四萬多,那可是糧食店一年的利潤。

李盼娣想了想,“你只是交了定金,機器還沒送過來。我看你不如送點東西給路人讓對方如實回答你提出來的問題。”

其實這種情況還真是不太好作調查。

首先他不知道這東西的價格是多少。上回莊潔說的那是香港運過來的價格,要是國內來做,價格肯定不能太貴。

許同林倒去了趟省城,這邊的确有賣地板的,但是都是國外品牌,國內也有幾個地板品牌,價格相對要便宜很多。

許同林仔細算了算,如果這個價格賣出去,還是有很大利潤空間的。

他自己定了個初始價,在省城街道找人調查,看看大家的反應。

許是宣傳力度不夠明顯,許多人都不知道國內幾大地板的牌子。

不過對于地板這個新事物,大家接受度倒是挺好。

按照許同林給的價格,八十平的房子差不多要花三千塊錢。裝出來的效果卻很顯檔次。

不少人都說如果自家裝修,會考慮用地板。

回了縣城,機器也到了,許同林開始招聘人手開始辦廠。

剛創業,他肯定不會招很多人手,挑了三個。

一個是大專生,機械專業的,跟廠家學了一個月,就會使用機器了。

另外兩個專門到鄉下收木頭。

許同林也不去找別人,直接跟大劉定。大劉擔心他錢不湊手,就讓他先将樹砍過去,等有了錢再給自己。許同林非常感動。

只不過許同林定的材料并不是那種成年樹木,而是間伐材、小徑材(直徑通常在8厘米以下)、采伐剩餘物和木材加工剩餘物等,加工成片狀、條狀、針狀、粒狀的木片、刨花、木絲、鋸屑等,稱碎料。

當然還可以用非木質材料如植物莖稈、種子殼皮也可制成板材。

許同林沒用這些,而是選擇跟木頭相關的。

一個月後,許同林就制作好了一批地板,他沒敢租門面,而是到那些剛買了毛坯房的人家推銷。

兩千塊錢在省城不算貴,但在龍水縣還是一筆不小的錢,一天下來,竟連一個單都沒有。

許同林推着自行車垂頭喪氣往家走。剛拐進大道,迎面就碰上剛從彩票店出來的許同木。

“大哥,你這是?”

許同木笑了笑,“我來這邊買彩票的。”

許同林沒想到大哥對這玩意這麽癡迷,不由得勸道,“大哥,這東西概率太低了……”

“哦,沒事,我每期也就買一張。興許哪天我就中了呢。”許同木知道二弟要說什麽,笑呵呵地開口。

如果是這樣那确實也算有分寸,許同林便沒再說什麽。

許同木瞅見他車籃前面有好幾塊地板,從中抽了一塊拿起來瞧了幾眼,“我聽咱媽說你在鞋廠後面開了家小廠,原來就是生産這玩意啊?”

許同林點頭。

許同木問了下價格,聽得他直咂舌,“這麽貴的東西,誰肯買啊?”

許同林笑着跟他解釋這東西的好處,“家裏要是裝了這個,檔次都上來了。而且踩在腳上非常舒适,冬暖夏涼。”

許同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自己家怎麽不裝啊?你自己都不肯用,你再鼓動別人,也沒用啊。”

許同林怔愣了好一會兒,也是啊。

他自己家裝了,然後拍幾張彩色照片,去別人家推銷的時候,也能有點力度。

想到這裏,他拍了下許同木的肩膀,“大哥,多謝了。”

許同木見他高興成這樣,也跟着一塊撓頭。

許同林要把家裏也裝上地板,李盼娣倒也沒意見,孩子們更是如此。

許同林帶着兩個員工花了一整天時間,裝好了地板。

他們家原先就裝修過,現在又加了地板,但是更好看了。

裝修完,他帶着孩子們把家裏打掃幹淨,東西擺放整齊,又特地買了些花束擺上。

弄好之後,他特地到照相館請攝影師上門,把主卧,兒童房,客廳,餐廳全拍了一遍。

有了案例,許同林再去上門兜售,別說還真挺用。三五天倒是能賣出一單。

只是縣城的商品房終究還是太少了,一個月,就被他全跑完了。

許同林便跑去省城兜售。

他的地板是自己加工的,不是牌子,價格便宜不少。有不少人跟他訂貨。

接下來幾個月,他都待在省城,有了單子,他就打電話回來,通知工人生産以及送貨。

只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烈日當空,整個關同市就像被一個大蒸籠,許同林受不了,停止推銷回了龍水,跟媳婦商量全家搬到省城。

“我這天天待在省城也不是辦法,跟你和孩子們都生份了。而且省城那邊師資力量比咱們這邊好多了,去了那邊,興許咱家亞舟也能考上大學呢。”

自打上回幾個孩子去賣東西,亞舟倒是有所長勁。由原先的中等,到現在的十幾名。

可是這種成績,想要考上大學,還是很有難度。

聽了這話,李盼娣果然心動,“行吧。那咱們全家搬去省城。”

許同林還沒來得及高興,門外就闖進來一人,吓了兩人一跳。

“亞棋,你怎麽了?”瞧她氣喘籲籲的樣子,兩人忙問。

亞棋跺了跺腳,急得快哭出來了,“爸,媽,亞舟闖禍了。”

許同林和李盼娣聽到樓下隐隐傳來孩子們的哭叫聲,忙沖下樓。

家屬院的梧桐樹下,站了一圈人。

兩人擠進去的時候,末白和亞舟正站在邊上,被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指着鼻子罵。

女兒旁邊站着一個男孩,一直低着頭,瞧着不大,約莫十歲出頭,但那身板比末白和亞舟結實多了。

對方是個女人,許同林不好出面,李盼娣擋在孩子面前,沖着對方道,“我是他們的家長,請問發生了什麽事?”

離得近了,李盼娣才注意到,這女人居然畫着濃妝,那嘴紅豔豔的。臉上也不知道抹了什麽特別白。

她穿的連衣裙,胸口敞開,露出裏面的黑色蕾絲,這種時髦的打扮,她只在香港電影中看過。

“你就是這兩個孩子的媽媽啊?”她扭頭摟過兒子,“你瞅瞅你家孩子把我兒子打的。我兒子走在路上好好的,這孩子沖過來就打。有你這麽教育孩子的嗎?”

男孩被他媽媽擡起下巴,衆人才發現這孩子臉上被抓了一道道血痕。

這要是再深一點,這孩子就要毀容了,李盼娣扭頭看向兩個孩子,“是你們打的嗎?”

末白沒有說話,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亞舟倒是鼓起勇氣,“媽,我看到他把末白哥按到地下打,就跑過去幫忙的。”

李盼娣滿臉驚訝,啥?末白先跟人家打的?

她蹲下來拉住末白的手,這才發現他臉上青青紫紫,微微有點驚訝,“末白,告訴二嬸,真的是你先動手的嗎?”

她咋這麽不信吶?家裏這幾個男孩子,長榮就是熊孩子一個,亞舟最是調皮搗蛋,這兩個孩子都有可能跟人打架,唯獨末白乖巧聽話,每天除了上學就是寫作業。他怎麽會跟人家打架呢?

末白抿了抿嘴,擡頭看了李盼娣一眼,又飛快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微不可查地點了下頭。

這下李盼娣鬧不明白了,站起來朝他男人使了個眼色。

許同林點了下頭,轉身上了樓,家裏只有長麗在家,他媽去買菜了,末末頭疼,孫柔佳帶她到附近診所挂水了。找不到孫柔佳,那就只能找三弟了。

許同林騎着自行車到醫院把許同森叫了回來。

院子裏,李盼娣原本想讓兩個孩子先給人家道歉。

亞舟知道自己弄錯了,倒是二話不說道了歉。但末白卻死活不肯開口。

李盼娣問他為什麽,他也不說,嘴邊抿得緊緊的。

許同森過來,有人喊了一聲,“末白爸回來了。”

人群自動讓開一道路,當許同森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女人驚訝了下,神色也有點不自然。

許同森同樣如此,他上前握住女人的手,“對不住,我家孩子不懂事,我讓他給石頭道歉。”

李盼娣心下一驚,忍不住看了許同森一眼。

他怎麽會知道這小男孩叫石頭?難不成他們認識?

許同森扯着末白的手,讓他給石頭道歉。

可是末白小臉一鼓一鼓的,死死抿着唇,就是不開口。許同森覺得丢了面子,一腳踹到他腿彎,“你把人家打成這樣,還不快點道歉。”

末白從地上爬起來,狠狠沖那女人撞去,“我才不會給他道歉。他搶了我爸爸。他媽媽是個賤女人。他就是野種!”

圍觀人群像是炸開了一樣,被這消息驚呆了。

李盼娣卻被末白驚住。這些話絕不可能是末白說的。院裏的小孩沒誰會說“賤人”,“野種”這種粗俗至極的話。

那就只能是……

這幾年,越來越多的工人下崗,但作為醫生的許同森由于手術熟練,待遇遇越來越好了。早就升到了副主任,在家屬院也是體面人。

何時被人用這種異樣目光看過,當即臉上就火辣辣的,舉起右手就要剩下兒子臉上招呼。

許同林吓了一跳,剛想阻止,卻不想有人比他更快。

一陣風似地吹過,圍觀的人群被那人從後面推開,撞到前面的人身上,離熱鬧最近的那人摔倒地上,扭過頭來還沒來得及發火,卻被噼裏啪啦的責罵聲阻止。

孫柔佳氣瘋了,她疼得跟命似的兒子居然被打,而且還是為那個狐貍精。

憑什麽!這對奸|夫淫|婦,在外面勾勾搭搭還不知足,還要帶到家裏來欺負她兒子。

喪失理智的孫柔佳跟許同森打了起來,只是她到底不是男人的對手,剛開始借着出其不意打了一巴掌,後頭竟再也打不到了。

臉色蠟黃的末末一手按着另一手的手背,睜着那雙烏黑大眼看着這場鬧劇。

這個女人叫黃英,就住在附近,她兒子跟末白上的同一所小學,只是不同班。

許同森跟這個女人好了兩年了。常常去他們家。有一次不巧被兒子看到,回來後就告訴了孫柔佳。

孫柔佳跟丈夫大吵了一架,卻不想許同森早就厭煩了她,以離婚作威脅。

孫柔佳有一雙兒女,自然不肯離。哭過,鬧過,挽留過,許同森都不吃她那套。心中郁悶的孫柔佳便時不時在兒女面前咒罵那女人是個狐貍精,賤人之類的話。

末白不僅聽進耳裏,更是入了心,暗恨這對母子搶走了他爸爸。

放家路上,末白看到石頭,二話不說就沖了過去。只是他平時不運動,手上沒什麽力氣,竟被對方壓在地上起不來。

下了學的亞舟和亞棋看到大哥被欺負,亞舟二話不說就對方打了起來,亞棋便回來找爸媽。

事情已經很清晰了,打架這事先不說。倒是**被抖落出來讓許同森丢了大面子。

回到家中,大發雷霆,把家裏能砸的東西全砸了,吵着鬧着跟孫柔佳離婚,末了還指着她大罵,“我天天在醫院掙錢,那麽辛苦。你天天待在家裏,卻連孩子都教不好,你有什麽用。不用說了,我們離婚!”

孫柔佳抱着末白一個勁兒地哭。末白恨恨地看着父親,一言不發。末末站在邊上,跟着母親一塊哭。

買完東西的苗翠花到家就聽到小兒子要離婚,氣得拿起掃把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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