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幾天後,李盼娣親自到店裏去問孫柔佳。

孫柔佳還是不肯,支支吾吾的,似乎有難言之隐的樣子。

李盼娣看了眼林嬌嬌,對方沖她眨了眨眼,“有個三十出頭的男人經常來咱們店吃飯,好像是看上她了。”

李盼娣微微蹙眉,“哪裏人?有孩子嗎?”

林嬌嬌看了眼孫柔佳,她忍着羞澀,“是臨水人,一直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

臨水也是屬于臨北省的,跟關同市接壤。雖比不上關同,但絕對比龍水有錢。

李盼娣有點驚訝。她還是頭一回見過這麽大年紀還不結婚的。剛想再問,就見門外走進來一個男人。

林嬌嬌沖她作了嘴形:曹操。

李盼娣一扭頭,就對上男人那雙桃花眼。

說實話這男人長得的确不錯,一米八高,穿着打扮像個坐辦公室的精英人士。

可是這種男的怎麽會看上孫柔佳呢?

李盼娣怎麽都想不通。她不動聲色在男人臉上看了一圈。對方雙目灼灼看着孫柔佳,絲毫沒有注意到她。

男人在這邊吃了一碗面,隔着桌子握住孫柔佳的手,桃花眼裏全是愛意,“這是我給末末買的,你別忘了給她。”

李盼娣輕聲咳了咳,剛想上前打聽消息,他卻看了眼手表,“上班時間到了,我得走了。”

孫柔佳滿面柔情送他出了門外。

李盼娣總覺得這人有問題,一擡頭就對上孫柔佳指責的眼睛,“二嫂,你都有主的人了,有必要這麽盯着人家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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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盼娣氣得半死,“要不是擔心你上當受騙,我會看他?他算哪根蔥啊。”

孫柔佳不信,“你就別口是心非了。他長得比二哥年輕,比二哥好看,還是個坐辦室的。比二哥能耐多了。”

許同林開地板廠,沒有跟別人說是他的廠。只說是幫老板賣的。

他又是個低調的,從來不穿特別名貴的衣服。的确沒有老板樣兒。

李盼娣轉了轉眼珠子,“行啊。你不是說他好嘛。我問你,他在哪邊上班,家裏有幾口人。為什麽現在還不結婚?”

長得再好,也能看出來,他至少三十七八了。

孫柔佳不服氣,一股腦全說了,“他就在建華公司上班,家裏有三口人,至于還沒結婚,是他之前當兵,才轉業回來,耽誤的。”

李盼娣嗤了一笑,當過兵?就他那白斬雞的體形?哄誰呢?

見她嘲笑心上人,孫柔佳也來氣了。

“他叫什麽名字?還有他的身份份你看過了嗎?我幫你查查。要是沒錯,我也不管你了。”

到底是老板,孫柔佳不敢得罪她,“他叫何貴山,身份證我沒看過。二嫂,他真的很疼末末,每次來都給末末帶禮物的。”

李盼娣白了她一眼,“你想法子把他身份證弄到。我給你查查。你的終身大事,我不關心,但我不能讓我侄子侄女受傷害。”

孫柔佳憋悶不已。只好點頭應了。

“別讓他發覺。”李盼娣又補充一句。

孫柔佳點了下頭。

說完正事,李盼娣起身往外走,面館往左走三四十米有個公交站臺,她每次都是從那邊坐車回去的。卻不想剛要走到公交站臺,就見旁邊巷子裏沖出一個小姑娘差點撞到李盼娣身上。

李盼娣低頭看了一眼,衣擺上蹭了一點鮮血。

她下意識看向那小姑娘,卻見她驚慌失措握緊李盼娣的胳膊,指着屋裏,求救般開口,“求求你,救救我奶奶。她,她快死了。”

這張臉讓李盼娣一陣恍惚。

像!真是太像了!至少有七成像!

她一把拽住小姑娘的手腕,聲音發抖,“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吓了一跳,本能想抽回手,李盼娣不放,“你爸爸是不是叫張德強?”

她沒問劉春芳,就是擔心花嬸不會告訴小玉她媽媽叫什麽名字?

只不過李盼娣擔心得有點多餘。

小玉猛得一擡頭,看了她好一會兒卻怎麽都想不起來面前這個漂亮的阿姨是誰,“是,我爸是叫張德強。阿姨,您看着很面善,我是不是在哪見過您啊?”

李盼娣握住她的手喜極而泣,“真的是你?小玉?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木蘭阿姨,你媽媽的好姐妹。小時候你經常到我家玩的。亞琴,亞舟和亞棋,有印象嗎?”

這些熟悉的名字讓小玉似乎想起了什麽,有大人們争吵的聲音,有幾個孩子一起打鬧的聲音,這些畫面多數都是愉快的。大部分小孩,三歲以前是沒有記的,三歲到六歲之間的事情,也會随着時間而慢慢變得模糊不清。小玉能想起來,也是因為這是她迄今為止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好孩子,你現在住在哪?對了,你奶奶呢?”李盼娣沒有等她回答,緊接着又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提起奶奶,小玉也顧不上跟她敘舊了,眼淚洶湧而出,“奶奶病了,我怎麽叫都不醒。”

李盼娣神色複雜,跟在小玉身後,這片區域已經在拆遷了,房子沒人打理,略顯蕭條,牆角更是長滿了野草,地上的青苔又濕又滑。這樣混冷的地方,真是一點都不知道住人。

兩人走到巷子深處,小玉推門進去。

這一進去,才發現花嬸早就咽氣了,床邊還咳了許多血。

李盼娣不得不告訴她實情,“小玉,你奶奶已經死了。”

從她的體溫來看,應該走了沒多久。

小玉吓得腿軟,膝行幾步,跪倒在她床前,哭得撕心裂肺,“奶奶,奶奶,你別吓我呀?”

李盼娣四下看了看,這間屋子一覽無餘。

三十平米的房間,集卧室,書房,廚房,衛生間以及儲物間為一體,各種味道雜合在一塊,非常難聞。

李盼娣嘆了口氣,扶小玉起來,“你奶奶已經沒了,先給她辦理後事吧。你還有你媽媽呢。”

小玉好像聽不到似的,哭個不停。

等她哭累了,李盼娣将小玉扶到面館,到派出所叫人,确定死因無可疑,就在附近找了兩個壯勞力将人送到殡儀館火化。

一個星期眨眼過去,小玉一直精神恍惚。

李盼娣倒是很想幫她找到她媽媽。只是每次都是劉春芳主動打電話過來找她的,她根本聯系不上對方。

距離劉春芳上一回打電話過來已經過去一年了。

小玉神色木然,握着李盼娣的手,擡頭看着她,“李阿姨,我媽媽結婚了嗎?”

李盼娣神色複雜,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

是的,劉春芳上次打電話過來,就是說結婚的事情。

不過她倒沒有邀請自己過去,大概是二婚,不比頭婚。

小玉低下了頭,“她一定會結婚的。我知道的。”

李盼娣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你媽媽就算結婚,一樣會愛你的。你是她最在乎的寶貝。相信我。”

小玉雙手捂着臉,聲音透過指縫低低傳了出來,“我知道。奶奶說,如果我跟着我媽媽,她一輩子都不會高興的,所以我就跟奶奶走了。”

李盼娣撫了撫額,總覺得自己之前忽略了一件事。

小玉走的時候已經六歲了。這個年齡的孩子有幾個不記得爸媽的名字?

就算花嬸一開始把她騙走了,以孩子愛媽媽的特性,她會不想找媽媽嗎?不太可能。

所以說小玉以為自己的存在妨礙了媽媽的幸福。所以她是心甘情願跟着奶奶走的。

李盼娣既生氣又心疼,摟着她入懷,“你這孩子,你怎麽這麽傻啊。你媽媽有你已經很幸福了。她不定非要結婚啊?你才是她的命根子啊。”

小玉眼淚洶湧而出,“可奶奶說我是媽媽的拖油瓶。如果沒有我,媽媽可以找個叔叔結婚。”

李盼娣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她只好安慰小玉,“你媽媽暫時聯系不上,等她下次打過來,我讓她接你過去。你先住在咱們家吧。”

小玉點頭。

小玉被花嬸帶走了,沒有學籍,一年級是重新念的。下學期上初二。比亞舟亞棋小了一屆。

“你比亞舟亞棋大一歲。他倆原先跟你同一屆。現在倒是比你高一屆了,你有什麽不會的,記得問他們倆。”李盼娣讓她跟亞舟亞棋玩。晚上跟亞棋住一屋。

小玉很是聽話。

看得出來,花嬸沒有把她往壞了教。只是花嬸依舊是花嬸,時不時也會說些劉春芳害了她一家的話。

很快開了學,李盼娣将小玉的學籍轉到亞舟他們同一個學校。三個孩子早上一塊上學。

到了年底,劉春芳才打了電話過來,不等李盼娣說話,她說個滔滔不絕,“盼娣,不好意思啊,這麽長時間沒打電話給你。我結婚後,就懷了兩個寶寶,醫生說有流産征兆,不能下床,得在床上躺着。”

李盼娣舔了舔嘴唇,“那你怎麽樣?”

“挺好的呀。生了兩個兒子。有了他們,我再也不求什麽了。”聽聲音就能聽得出來,劉春芳是真的高興,得償所願後發自內心的欣喜。

有時候真是造化弄人,要是小玉能早兩年找到,劉春芳二話不說就會過來接她,可已經有兩個寶寶的她還會再來接小玉嗎?

李盼娣環顧四周,沒發現小玉的蹤影,忙把自己偶遇小玉的事情說了一遍,“花嬸沒有教壞小玉,但是為了養小玉,花嬸在外面租房子,早上賣早點,過得十分清苦。”

劉春芳沉默了好一會兒,裏面傳來恨鐵不成綱的聲音,“誰讓她自作聰明的。她怎麽能就這樣相信別人的話呢?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了她了嗎?我有她就行了。可她偏偏……”

李盼娣靜靜聽着她發洩。過了好一會兒,等她心情平複了,李盼娣才試探着問,“你打算怎麽辦?”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木蘭,我已經嫁人了。還有兩個孩子。他前面有三個兒女,外面一大堆私生子。我沒法帶她回來,你明白嗎?”

劉春芳再婚對象就是那個方老板。看着很正派,人卻非常風流。香港有個大老婆,內地包了很多個小老婆。

他原本也想讓劉春芳做小,但是劉春芳從小接受的思想,絕不會給人做小,無論方老板怎麽利誘,她就是不肯。

去年春天,方老板原配死了,他跟劉春芳提出娶她為妻。

劉春芳不愛他,但是嫁給他就能得到三千萬彩禮和兩棟香港豪宅,還不會受良心譴責,這種好事,她沒道理不同意。

于是兩人結婚了。想來劉春芳這麽大年紀還铤而走險生孩子,一來是為了自己将來能有個依靠,二來也是想多分點家産吧。

“木蘭,明天我給你轉三十萬過去,麻煩你幫我好好照顧她。別告訴她,我打過電話給你。”電話裏,劉春芳的聲音再次傳來。

李盼娣知道她的意思。小玉要是真的去香港,她根本沒有精力照顧小玉,說不定對方還會自卑。最要命的是,如果有人起歹心思,來對付小玉,她可能鞭長莫及。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李盼娣不想她擔心,“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你年紀大了,生了兩個孩子,身體肯定受了不少損傷,要好好補補。”

劉春芳笑了,“好,我知道了。這個就是我的固定電話。有什麽問題随時打給我。”

李盼娣跟她聊了一會兒,就撂了電話。

李盼娣沒有告訴小玉,倒是給小玉買了不少東西,“你媽媽丢失你那會兒,給我留了不少錢。說如果我找到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你。”

小玉捏着手指,悶悶地‘嗯’了一聲。

話說,孫柔佳這邊。

許是為了讓李盼娣放心,孫柔佳竟真的弄到那男人的身份證。将上面的信息都抄了下來。

名字沒有問題,地址也确實是臨水的,但李盼娣就是覺得這男人有古怪,專門找了幾個人去臨水打聽這人的情況。

一個月後,幾人回來,李盼娣也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那人的身份證好像是假的。我打聽到真正的何貴山出國留學了。”

“這人應該是何貴山的堂哥,名叫何貴銀。聽說他有特殊癖好。”

李盼娣追問,“特殊癖好?”

“喜歡年輕小姑娘,十二三歲的那種。”

李盼娣心裏的震驚可想而知。她不由得想起孫柔佳說過的,那人似乎很疼末末,每次都給末末買禮物。

李盼娣差點要吐了。要不是末末一直待在她家,孫柔佳沒空照顧她,指不定那人對末末做過什麽龌龊事呢。

想到這裏,李盼娣整個人都坐不住了,請兩人二十四小時跟着何貴銀,“既然他有這種癖好,肯定會有所行動。你們跟蹤他,最好是抓他現行。不能放這種人渣在社會上禍害那些小姑娘。”

兩個接過李盼娣遞過來的重金,臉上湧起喜色,“是!”

你還別說,何貴銀一直沒有機會找末末下手,他等不及開始對別的孩子下手了。

他租住的地方,鄰居有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很是活潑可愛。他每次回來都會給她買糖果。

周末的一天,他趁着小女孩父母不在,邀請小女孩去他家玩。

不等他實施暴行,門外的警察踹門而入。

脫得精光的小女孩躺在床上,不明白怎麽回事,但大人們卻是門清。鐵證如山,何貴銀無從抵賴。

收押審問後,何貴銀交待了自己的罪行,也判了二十年的牢。

倍受打擊的孫柔佳,一病不起。

苗翠花半點也不心疼,坐在她床邊,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你那眼睛是不是瞎啊?連這種貨色都敢帶回家。你想再婚,必須嫁給大河。不能再由着你來了。要不你就別結婚,省得委屈了兩個孩子。”

孫柔佳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算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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