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到家。
李奇致幫張汝青搬花, 脫下手套,洗過手站在李香雪面前。
他像幻聽一樣撓了撓耳朵。
“你說什麽?”
李香雪張嘴。
李奇致猛地堵住耳朵。
“……”
李香雪無奈的叫他,“哥。”
李奇致悶悶的蹲下來,“我不去,家裏事這麽多飯店人手不夠,我還要幫忙,沒時間去。”
李香雪哄他,“回去繼續讀書啊,你不想畢業嗎,爺爺過世時最長驕傲的和別人說, 你是他最聰明的大孫子,考上湘南大學是他對你的期望, 哥……”
“跟不上, ”李奇致搖頭:“我跟不上,我現在這樣挺好的。”
他逃避似的要躲進屋裏, 被李香雪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衣角。
這樣李奇致更不敢用力掙脫,怕把她帶倒了。
“放手放手,女孩子家不要随便和男的拉拉扯扯, 聽見沒哦。”他虛張聲勢的說她, “哎你這不聽話的小姑娘!”
李香雪固執的看着他, “這不是你真正的理由,到底為什麽不肯複學回去讀書?”
她想知道答案。
李奇致背對着她看不到表情。
“為什麽要回去讀書?你沒有上大學,不是照樣做了飯店小老板?”
他扯了扯衣服,“聽話, 放開哥,哥和菜市場老板約好了去看菜的。”
李香雪回過神來,“所以你是因為我才不去?覺得自己去讀書,會對不起我?”
“……”
李奇致朝屋裏大喊一聲,“奶,快來!李香雪她欺負我!奶!救我!”
背上被打了一下,扯着他衣服的手放開了。
身後的人聲音溫柔而平靜,“錢我交了,名也報了,我想哥你繼續回去上學,一時遇到阻礙沒關系,只望你不要後悔留下遺憾。可既然哥你不想去,那我尊重你的意願。”
她話不多說,轉身出門去了南街飯店。
李奇致怔怔的站在原地,猛然回頭,李香雪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後。
他發了許久呆,路過的張汝青瞥他一眼。
李奇致擡頭苦笑,“我讓她費心兩年,她自己連學都不上,我又怎麽好若無其事的回校?”
張汝青拿上鏟子和瓶子,去料理院裏的花花草草。
秋風四起,深秋将要過去,只聽見樹葉沙沙的聲音。
突然聽見張汝青随意的喃喃自語:“現在都什麽社會,文憑,沒有?學校保安都當不起。”
李奇致氣急敗壞:“……奶奶!”
張汝青沒聽見,就是不理。
李奇致快把自己腦袋揉成禿頭,到最後也沒吐出半個字句的回應。
學期過去一半,老師耳提面命,高考只剩一年半。
夏小镔等人上課從早上七點到晚上十點半,差不多整日待在學校,比上班的還辛苦,一邊奮筆疾馳用功讀書,一邊又覺得太痛苦讀書也辛苦。
李香雪在旁聽他們說下學期最後一次校運會,誰參加什麽項目。
顧伽羅小女朋友突然說:“香香姐,我們這學期換了歷史老師,她在我們班上說起你,說歷史這門課她教過的學生中,她最滿意你。”
李香雪兀地愣住,随即一笑。
“淩老師?”
安杏小心翼翼的看她,見她沒有不開心,小小松了口氣。
她點了點頭,把憋了許久的話說出來,“香香姐,下半年我們會考,我們班主任提前說希望不适應的同學自願轉學籍,我想這時候你重新複學,恢複學籍,就能和我們一起參加下下下半年的高考了。”
自願轉學籍其實是為了學校的會考通過率。
這是針對學校裏的差生的,這樣很不公平,但确實會奏效,會有學生轉出去,因為老師說轉到其他學校通過率會高點。
無稽之談,也是一種校方為了自己利益的手段。
不過這時候把學籍複原,卻是最好的時機。
其他人期待李香雪的反應,想到她能和他們一起上學高考,頓時興奮起來。
集體勸道:“時機難得,不要辜負時光啊!”
“香香姐你還這麽年輕,穿上校服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的。”
“是啊是啊,回來上課吧香香姐。”
李香雪想不到前一刻她還在規勸李奇致回湘南大學,下一刻就有安杏他們勸她參加高考。
她眼裏閃動着笑意,“我考慮看看。”
沒有拒絕就是最好的反應,安杏他們都跟着樂了,仿佛已經想象到他們一起上學會多麽好玩了。
周六輪到李香雪單休,江與愁來接她到家裏做客。
江嘉瑜和江嘉木因為學業的關系又出國了。
梁明芳和人約了打牌也不在家,江與愁把她帶來的茶葉拿出來泡了,然後帶她去自己的書房看作業。
“他們這麽和你說?”
桌上放着一沓的作業,是江與愁提前整理好的。
李香雪把安杏他們勸她回去讀書的事情和江與愁說了,“你覺得怎麽樣?”
江與愁:“很好。”
他拉着她坐在腿上,嗅着她身上的淡香道:“早在你去湘南那天,我就想過你也複學的事。校方那邊我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本想找機會和你說,看來今天比較合适,你願意的話我就讓那邊馬上為你辦理手續,你只用等周一去報到。”
李香雪想不到他動作竟然這麽快。
她微微猶豫,“我也好久沒讀書了,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江與愁目光堅定充滿信任:“慢慢來,你可以的。”
李香雪嗯了聲,坐在他腿上翻看他的作業,還有日記本,是暑假作業,老師規定要寫一定數目的作文。
紙上的字略帶草意,規整的不像男人的字跡。
李香雪默默欣賞,“你練過硬筆啊?”
江與愁臉貼在她背後,“嗯,從小一直練。”
李香雪來了興致,她挑了一片江與愁早起言語十分中二的作文念出聲。“如果世界上的一切離我而去,我将堕入泥土,埋入深處,經年後再複生,讓萬物以我為首……啊。”
貼着她後背的人隔着衣服輕咬了她一下。
李香雪叫了聲,癢癢的沒忍住笑了起來。
漸漸的越動氣息越急,江與愁把她推倒在桌上,撥開作業任它掉落在地上,卷起她的衣服,露出肚皮上瑩白一片的皮膚,俯首親吻上去。
……
李香雪呼吸急促,面紅耳赤,腰軟無力。
江與愁安撫的親了親她的眼皮,再到嘴唇,深入的纏吻在一起。
再松開時,李香雪只看見頭上的燈令人暈眩,她已經喘的像跑過八百米比賽,累得不行。
江與愁也是臉上緋紅,眼睛漆黑如夜,是熱的,還生了薄薄的汗,嘴唇紅豔豔,光澤泛濫。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香雪,“下回我可不可以親多點。”
李香雪腰身一顫,抓着他肩膀的手指都軟軟的沒力氣了。
她等氣息平緩,從頭看到下,江與愁呼吸猛然劇烈,他擋住那裏,捂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
那裏只微微起伏,汗水打濕睫毛,流進眼珠裏,瞬間幹澀,也變的紅了。
空氣很悶,書房很熱,李香雪和他十指交扣平複呼吸,“教,教我,怎麽幫你。”
江與愁身形一僵,心跳劇烈跳動兩下,接下來的心跳聲很大。
李香雪不知道他為什麽這副反應,下一刻他黑沉的雙眼閉上,關上了帶有欲`望眼簾。
“下次。”
他把頭埋進她懷裏,手伸進裏面,替她将扣子笨拙的扣上,有一個還扣錯了位置。
李香雪沒有說,她臉頰酡紅,眼裏還有妩媚的豔光。
梁明芳回來,得知江與愁帶了人回家,從管家那裏接了水果,端去給他們享用。
門一打開,書房的窗戶開了一半,白色的窗簾輕紗飄蕩,江與愁在念書,法語旁白,再中文翻譯一遍。
他身旁的一張椅子上和他并排坐着一個年輕女孩,一支筆一個本子,眉眼低垂,手指時不時動着,像在描繪一幅畫。
梁明芳站在李香雪身旁,放下水果盤,彎着腰去看她本子上的作畫。“畫的真好啊。”
她一身冬日加厚的翡翠色旗袍,外面罩着一件雪白絨毛披肩,沖李香雪笑的很貴氣和善。
江與愁關上書放在腿上,貼在李香雪身後,“這是我。”他看着素描畫像說。
李香雪第一次見江與愁家裏的長輩,梁明芳雖然頭發花白,但裝扮的一絲不茍,她只好朝她微笑。
“我奶奶姓梁。”他擡頭問梁明芳,“梁女士贏了嗎。”
梁明芳自得的摸摸手指,比出食指點了點他,“寶刀未老,還能再戰八十回合。”
她又看向李香雪,笑中帶着善意的親近,“吃點水果吧,總聽他提起你,以前從不往家裏帶人,我還擔心他要打一輩子光棍,現在你來了,要替奶奶好好教訓他。”
李香雪不知道江與愁在梁明芳眼裏,還是那個年少時欠教訓的少年,她禮貌的喊人。
江與愁在她背後讓她跟着叫奶奶。
梁明芳卻看到了在她身旁,整個人氣場都溫柔不少的江與愁,婆孫各自對視一眼,她适時的離開。“不打擾你們獨處了,我先下樓,等用晚飯時再來叫你們。”
江與愁出聲道:“下樓慢點。”
梁明芳揮手,朝李香雪狡黠的眨了下眼。
門關上,“奶奶看上去很年輕,她很關心你。”李香雪張嘴,吃下江與愁喂過來的草莓。
他說起從前,“我高中時叛逆過,她比我父母還要像父母些。”
李香雪嘴唇沾上香甜的草莓汁,江與愁湊上去替她親了幹淨,過後意猶未盡的摸着下嘴唇,伸出舌頭舔了舔指腹。
莫名顯得色`情。
李香雪:“……”
他們在書房裏看書,說話,時不時接個濕熱的吻。
風太溫柔,李香雪瞌睡湧上頭,靠着江與愁睡去。
黃昏時候她醒來,江與愁摟着她在懷裏,也正閉着眼睛。
李香雪稍微一動他跟着睜開眼,手臂使力環的更緊。
他像是從夢裏醒來,意識到她真的在懷裏,大夢之後慵懶的告訴她,“醒來如果看不見你,不如醒不來在夢裏繼續。”
上來按住把手的梁明芳默默合上門,輕手輕腳的離去。
樓下忠叔仰頭和她打着啞語,示意要不要現在上餐。
梁明芳慢慢下樓,溫柔搖頭,“再晚十分鐘。”
依她理解,就像朱生豪先生對其夫人的愛語,我只願憑這一點靈感的相通,時時帶給彼此以慰藉,像流星的光輝,照耀我疲憊的夢寐,永遠存一個安慰,縱然在別離的時候。
醒來覺得甚是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