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見

傅非臣說, 讓她自己好好把握。

突然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她的想法和心情, 都被人放在了重要的位置。

虞星愣了片刻,半晌動唇,道:“……好。”

傅非臣不知道她的想法,聊了這麽久有些累, 調轉輪椅,“你好好休息, 吃飯了讓人叫你。”

虞星起身送他到門口,待他身影遠了, 拐過走廊, 才把門關上。

飯畢, 天已黑,時間将近八點。

預備洗漱的時候突然接到電話。

來電是沈時遇, 他很少直接打給她,情況少見。

“喂?”

接聽, 話音剛落, 還沒問什麽事, 沈時遇語氣不佳, 焦急道:“盛亦開車撞了,在醫院, 趕緊過來!”

……

虞星随便披了件薄外套, 火急火燎就往沈時遇說的醫院趕。

到那一看, 蔣之衍也在。

“盛亦怎麽樣?什麽情況?怎麽會撞到?”電話裏含糊幾句, 沒說清楚, 她一路提心吊膽。

“和他爺爺吵架,從家裏開車出來,撞了。”沈時遇面色不虞,“腿骨折了,還好沒別的問題,人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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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星顧不上和他們說別的,往單人病房裏沖。進去就見盛亦靠坐在床頭,一只腳被醫生處理過,打着石膏,高高吊起。

虞星臉色幾變,擔心、斥責、慶幸,糾纏在一起,最終化作一腔郁氣。

“疼不疼?”她到他身邊,看着吊起的那條腿,想碰不敢碰。

盛亦握住她放在床鋪邊的手,“沒事。”

“在哪裏撞到的?”

“從家裏出來十幾分鐘左右,在路口。只是剮蹭,沒大事。”

“剮蹭?剮蹭能把腿剮骨折了?”虞星又氣又心疼,掐他胳膊,“讓你開車不要開快不要開快,這次還好只是骨折,萬一出事怎麽辦?”

她氣得氣息不平,半晌嘆氣,“你和爺爺吵什麽?”

盛亦不願意說。

她猜測:“又是我們的事?”

不得已點頭,他道:“他怪我不肯見林家的人,想把林琳帶到家裏來。”

這當然不是全部,有些話隐下沒說,他爺爺還提到她,話說的不好聽他們才吵起來。

“你跟他吵什麽嘛。”虞星嘴上責怪,心裏更多的自然是埋怨盛書淵。

他哪是養孫子,分明是養玩偶,攥在手裏分毫都不肯松,不能有半點不合他心意的地方。今天吵架害得盛亦撞斷腿,下次呢?

從小在這樣的人身邊長大,她越想越替盛亦難受。

“不跟他吵。”盛亦拉拉她的手,哄道,“下次我發現有點苗頭,馬上躲遠。”

虞星瞪他:“這時候了還哄我,你不疼啊?”她不敢看他的腿,看一眼心裏就緊一下。偏偏忍不住關心傷處,瞥了又瞥,把眼睛看紅。

她恨恨抱怨:“你爺爺真的是,你是他孫子,你也是個人,他就一點都不為你想?他不心疼就算了,何必這樣?有的是人心疼好不好!”

“怎麽還急了,我不是沒事嘛?”盛亦坐起來,捏捏她手背,“你一哭啊,我這腿就痛。”

“煩死他了……”虞星用力把眼裏的濕意憋回去,隔空和盛書淵賭氣。

她是真的心疼,白天盛亦還好好的,兩人沒見面,但手機消息沒斷。這剛吃過晚飯,盛亦突然就撞了,差點出車禍是能開玩笑的事麽?

要是有個什麽閃失,她恨死盛書淵也不解氣!

氣氛好不容易有所好轉,兩人靠在床頭說話。

門外突然傳來響動,虞星和床上的盛亦齊齊看向門口。

說曹操曹操到,她這正說人壞話,人就來了。

盛書淵板着個臉進門,拐杖拄在地上,“咚”地一聲響,沖盛亦斥責:“開車也能撞,我就說你天天搜羅那些玩意沒好處,回去趁早都給我處理幹淨!”

連句傷情都不問——或許他在進來前已經問過醫生,知道盛亦沒大礙所以不擔心,可也不能是這種态度吧?

虞星忍不了,冷聲道:“盛老先生,醫生說盛亦要安靜休息。您身體好,說話聲音中氣十足,拐杖又拄得這麽響,不如隔着門聊,屋裏也能聽得清楚!”

“你在這?我當是誰在說話。”盛書淵睨她一眼,像沒這個人一樣,淡淡移開視線,只看着盛亦,“我讓人安排車,回家去休養,家裏醫生都在等着。”

不等虞星開口,盛亦拒絕:“我不回。”

盛書淵凝眸:“你說什麽?”

“我不回,您走吧。”他重複,沉沉道,“出去帶上門。”

又是“咚咚”兩聲,拐杖重重扽在地上,盛書淵氣得吹胡子瞪眼:“你跟我說話什麽态度?誰教你的?她教你的?”

虞星騰地一下站起,迅雷一般,盛亦沒來得及摁住。

“他要靜養,靜養!我看老先生您是真的聽不懂話,行,您要是不讓我們在這待,沒關系,我這就打電話讓人把盛亦接到我們家醫院去。”

她作勢掏出手機,翻通訊錄。

“你——”盛書淵支起拐杖,指着她,眼神淩厲,“丫頭片子,你還沒資格在我面前嚣張!”

虞星不怕他,早先沒有倚仗,他能随随便便把她帶走,現在不同了,他想動她,還得問問傅家同不同意。

大家勢均力敵,真鬧到撕破臉的地步,誰都不怕誰。

盛書淵能用來制裁虞星的是他的權勢,如今權勢在她身上不管用。

而他鉗制盛亦的,是他們爺孫關系,到這個份上,盛亦要是願意聽他的話放棄虞星,他們也不至于僵持這麽久。

虞星真的打起電話來。

盛書淵怒斥:“看來傅家把你揀回去,還沒教好你!目無長幼,真是個不知禮義廉恥的東西!”

“爺爺!”盛亦聽得脾氣上來,要不是一只腳被吊起,怕是又要下地跟他吵起來。

這時候,虞星忽然分外感謝傅非臣和傅家人這段時日以來對待她的方式。他們不止一次用語言和行動告訴她,也讓她相信,她的背後有傅家和傅家人的支持。

不畏懼盛書淵,虞星底氣十足,冷笑:“那還真是對不住,可怎麽辦呢?我家裏人就是願意寵着我!我家長輩、兄弟姐妹都沒說話,不勞您操心!”

盛書淵多次威脅、侮辱她。她沒忘。

威脅是一種壓迫,是一種對你這個人的輕看、蔑視。

虞星從小一直覺得自己是被當成附屬品生下的,最恨的就是這份輕視。沒有能力的時候尚且想要反抗,有資本站直,那就更不可能彎腰。

尊老愛幼那都得分人,她瘋了才要拿熱臉去貼這個老頑固。

當下,根本不客氣,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盛書淵怕是也沒想到會碰上她這麽個刺頭,氣得胡子顫顫。

半晌,他冷冷一喝:“走!”氣沖沖扭頭,帶着身後的人離開。

安靜片刻,沈時遇和蔣之衍沖進來。

“沒事吧?什麽情況?我聽到你們吵得好兇?”

虞星坐着平複呼吸,一臉不爽。

盛亦搖了搖頭。

彼此對視,沈時遇和蔣之衍雙雙啞然。

他們在門外聽得分明,虞星實在好本事,竟然生生把盛書淵氣走。

令人佩服!

……

這一次,盛亦鐵了心堅持到底。受傷休養至痊愈,全程沒有回過盛家,甚至直接搬出來,住進了沈時遇去年買的一間公寓——十八歲成人禮過後,他們名下或多或少都有些財産。

盛書淵倒沒有做絕,一沒有停他的卡封鎖他的經濟來源,二沒有找沈家大人施壓讓沈時遇趕他走。

兩人沉默地較着勁。

盛亦搬家沒多久,虞星去參觀。細心檢查一遍,生活用具各樣都齊全,放下心,而後掏出一張卡。

“做什麽?”

“這是我的卡的副卡。”她道,“要是你爺爺把你卡停了,就用這個應急。”

盛亦接過,拿在手裏看了看,挑眉:“怎麽,要養我?”

虞星雙手交叉,勾唇反問:“你讓我養嗎?”

他眯着眼笑,俯身湊近,在她唇上輕啄,“——求之不得。”

虞星推開他的腦袋,“別鬧,沒正經。”

“我親我女朋友怎麽沒正經?”盛亦不服,“天經地義。”

她輕輕搖頭,微微嘆了口氣,笑意稍斂:“盛亦。”

“嗯?”

“你會不會覺得累?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我……”

他的大掌落下,搭在她頭頂,“說什麽傻話。”微揚的唇角,帶點自嘲,“你以為我爺爺為什麽不準我們在一起?因為他自私。我爸有多愛我媽,我爺爺全都看在眼裏,他恨我爸看重男女之情,認為他懦弱、無能,有多恨就有多氣。他反對我們,根本和外部條件無關,僅僅是因為我喜歡你。我越喜歡你,他就越要我們分開。”

虞星重回傅家之前,盛書淵可以說是因為門第和出身有意見,現在她有了傅家的支持,盛書淵還是反對。

“他只是想要一個聽話的孫子,一個出色的繼承人。”盛亦輕笑,“為了這些,他可以壓制我的喜好,忽略我的情緒和感受,他根本不在乎我。我們之間的矛盾遲早要解決,怎麽能怪你?”

他搔亂她的頭發,“你呀,別瞎給自己攬責任。”

矛盾積壓已久,盛書淵不過是踩到了他的雷點,于是矛盾提前爆發。

盛書淵錯估了虞星的價值。

對他而言,虞星很重要,和以往那些意義全然不同,所以他不能讓,更不可能讓。

“……說就說嘛,弄亂我頭發幹嘛。”虞星沒發表意見,拍開他的手,手指理順發絲。

“不說這些不開心的。”盛亦近前攬住她的腰,薄唇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沈時遇這間公寓有個地方很不錯,你知道是哪?”

“哪?”

“浴缸。”他壓低聲線,“很大,兩個人一起泡,還能伸展做些運動,我們要不要……”

虞星臉一紅,推開他:“我把你泡了!”

“別這樣,反正遲早——”

她聽不下這種不要臉的話,搶白:“你是不是忘了今天還有課!”

“沒忘。”他再度湊近,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窩挨挨蹭蹭,真真是耳鬓厮磨,“泡個澡又不用……”

虞星推開他的腦袋,沒讓他說完。伸手捏他兩邊臉頰,她眯着眼警告:“本富婆只養年輕美貌上進好學的男大學生,滿腦子浴缸泡澡的那種不要,你這個男大學生趕緊給我乖乖上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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