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李知縣從衙門回到府裏，并沒有看到趙氏，感到很奇怪。正巧碰到趙氏跟前服侍的一個丫鬟，“怎麽不見你們夫人？”
那丫鬟答道：“夫人同小芝姐姐到鎮山村了，夫人走的時候又哭又笑的，還說什麽我的孩子之類的話。”
李知縣一下子沒轉過彎來，還以為他小兒子又去了鎮山村，只是不知道趙氏為何又哭又笑。
“爹，你們說什麽呢？”李永正從門外走進來。
“你不是去了李開陽那裏嗎？”李知縣本還以為趙氏是去接小兒子，沒想到兒子并沒有去鎮山村。
“我沒有去呀，我跟娘說過我要出去買點東西。”
這時李知縣緩過來了，只怕趙氏口中的孩子是李開陽，難怪會又哭又笑。“走，爹帶你和你姐出去吃飯，你娘今晚估計不會回來了。”李知縣想到趙氏以前的那個孩子還活着，也替她感到高興，他們成婚那麽多年，趙氏雖然提那個孩子的次數很少，但每次都是自責不已。突然得知孩子還活着，想來她今晚會在李家留宿了。
孔氏看到快步走來的趙氏，激動地立時站了起來，“夫人，真的是你！”
“你是？”趙氏并不記得孔氏，不說時間過去了那麽多年，孔氏又只是府裏采買的一個下人，哪裏會記得。
“夫人，我以前是靜安伯府裏的下人，後來出了府。”孔氏說着又撲通一聲跪下，“夫人，我對不起您，當年都是我的錯，是我把少爺抱出府扔掉的，不過我并沒有殺了少爺。”
“原來是你害了我和孩子，可是我們無仇無恨的，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對着已經有些佝偻的老婦人，趙氏沒有一絲動容，只覺得眼前這人實在是可恨。
“藍氏身邊的宋媽媽對我有救命之恩，當年她要我把孩子偷出去沉河，我不敢拒絕，便按她說的去做。只是後來我不忍心殺害一個無辜的孩子，我便把他放到河裏，希望能有人撿到他。”
“藍氏這毒婦！你也是個可惡的人，趕緊走開，我要見我的孩子。”趙氏現在也什麽心思聽那些陳年往事，只一心撲在了孩子的身上。
李開陽聞言上前走近些，趙氏一把抱住他，淚如雨下，“孩子，我的孩子。還是老天憐憫我，當日得知你被沉河，我的心都碎了。未曾想，還能有今日。”李開陽開始還有些不自在，但是想到趙氏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便任由她抱着。
楊氏看着眼前母子相依的畫面，心裏有些酸澀，身邊的李大姑握住她的手，李開雨也上前握住楊氏的手，這讓楊氏感到很欣慰。即便将來小陽認回了生身父母，她也還有其他的家人，況且小陽也不會忘了她這個娘的。
過了一刻鐘，趙氏才放開李開陽，擦了淚水。“我們都坐下，我想聽聽小陽這事是怎麽回事？”突然想起楊氏他們說的靜安伯府夫人這事，解釋了一番，“想來你們也有些困惑，其實我就是你們口中的靜安伯府夫人，不過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年小陽出了事，我便與前夫和離了，之後才嫁給我夫君的。”
Advertisement
孔氏便将當年的事一五一十說出來，趙氏這才知是怎麽回事。明白了事情原由，趙氏便讓馬車送孔氏回家，雖不對孔氏做什麽，但也沒原諒她曾做過的事，即便她沒有殺了她的孩子。
“李嫂子、潘嫂子，我……我想認回小陽。當年因為我的疏忽才讓奸人得逞，害小陽流落外面。我當年以為小陽真的被人害死了，為此痛苦了十幾年，如今好不容易知道他還活着，我想彌補他。”
楊氏和李大姑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不說趙氏是李開陽的親生母親，趙氏本人也是很好的，還對李家有恩。
“…娘…”李開陽對趙氏喊娘還是有些不習慣，“這事不急，我們以後再商量好嗎？”趙氏聽了李開陽的這聲娘，才收住的淚水又蹦了出來。
“好。”趙氏理解李開陽這麽說，畢竟是養他十幾年的家，哪裏能說走就走。她是很想李開陽馬上回到自己身邊，但也不能緊逼。
這一夜衆人各懷心思。
第二天一早，趙氏跟小芝先回府裏。而李開陽是知縣夫人的兒子這事已傳開了整個鎮山村。
潘小秋也過來找李大姑問話：“娘，你當初不讓我嫁給表哥，是因為表哥不是舅舅的親生子？”
“是啊，當年你舅舅撿到他的情形，想着肯定是家裏有什麽龌龊。我害怕以後他們家認回他，作為他的媳婦在他家裏一定很難做。我是不想你吃苦，雖然不一定是這樣，但總得做好最壞的打算。”李大姑看到女兒現在過得很好，并不後悔當日的決定。
“表哥那裏是怎麽打算的？”表哥現在知道了親生父母，也不知是否打算認回他們，只是他也在舅舅家生活了這麽久，不知他怎麽選擇。
“還沒定下來，知縣夫人那裏自然是想認回他的，只是你也知道你表哥到底是你舅母養大的，哪能說走就走。”
平田縣知縣府
“老爺，我以前那個孩子沒有死，已經找到他了。”趙氏一回到家中就高興地對李知縣說，旁邊還有李永正。
“是李開陽那個孩子吧。”李知縣肯定地說。
“是的，以前府裏的一個下人認出了他，然後就問到了我這。”趙氏想到兒子流落在外多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好在楊氏是個好母親，現在兒子也有了出息。
“娘，你說的孩子是誰呀，我怎麽沒聽過？”李永正聽得一頭霧水。
趙氏還未開口，李知縣便幫忙回答：“你娘嫁給我之前生的孩子，只是被壞人所害，流浪在外頭。當時你娘以為他已經死了，所以沒跟你們提過。”小兒子之前就莫名喜歡粘着李開陽，想來是血緣使然，“那李開陽便是你的親生哥哥。”
“什麽？陽哥哥是我的親哥哥！”李永正驚得目瞪口呆。
“你之前不是很喜歡他嗎，現在知道他是你哥哥，你應該更高興。”趙氏道。
“高興，自然高興。”
“好了，你先出去玩，我還有事同你爹商量。”
等李永正下去之後，趙氏對李知縣開口：“老爺……”趙氏還沒有想好措辭，那邊李知縣就搶話道：“你是想認回李開陽？”
趙氏點點頭。接着李知縣又說：“你是打算讓李開陽記到我的名下吧？”
“是，老爺也知道小陽生父那邊是什麽情形，我也不想他跟那邊有什麽牽扯，所以我只想到了老爺這邊。”
“也無不可，我還是爹撿回來的孩子，不也記在了李家的族譜裏。李開陽是你的親生子，又剛好是同姓，這主意不錯。”李知縣捋了捋胡子，“我也理解你想認回李開陽的心，只是他生來就沒跟你相處過多長時間。他是在別家長大的，你要認回他，也許有些難。這事你要仔細些，別只顧着自己的想法，到後面讓兩家都為難。”李知縣對于将李開陽記自己名下一事倒是絲毫不介意，不說他與趙氏恩愛異常，那李開陽也是個很好的孩子，這事還是樂見其成的。
“謝謝老爺如此替我着想。”
“夫人就不要說這些客氣話了。”
李永正一出去就跑到他姐姐李菁菁那裏。李菁菁是李知縣的二女兒，與李永正是同胞姐弟。
“姐姐，姐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李菁菁正在房裏繡花，對于弟弟的聲音老遠就傳進來一事已習慣，“都跟說了多少回了，別老是一驚一乍的，怎麽年紀長了，這性子倒是一成不變。”
等李永正氣喘籲籲地坐下，李菁菁用一貫的平靜語氣問：“說吧，有什麽好事？”
“姐姐，我們還有一個兄長，那陽哥哥是我們的親哥哥。”
“你說什麽？”李菁菁還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我說我跟你提過的那個陽哥哥是我們的同母兄長。是的，你沒聽錯。”
“怎麽會？”李菁菁完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雖然之前有好奇過為什麽旁人會與母親長得像，但母親也沒有說什麽，她自然也不會多想。“快，你趕緊給我說說是怎麽回事。”
“姐，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娘剛從陽哥哥那裏回來，跟爹說的，之後我被趕出來了。”
“那我們晚點再找娘問清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