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曾小樹初為人母的喜悅早被兒子的離去沖得一幹二淨，只留下無盡的痛楚。對于溫芸提出的事，曾小樹想到招子生前的悲慘遭遇，此前本就滿腔母愛待施的她已是有些心動。

不說這樣可以讓兒子的軀體活下來，還能讓招子再一次為人子，重新得到父母真正的疼愛。

“五姑娘，幫我把招子喊進來吧。”曾小樹出聲，神色中已去了最初的黯淡，帶上點點柔和的暖意。李開雨知妻子已是同意招子在兒子身上還陽，心下寬慰。

因為這樣一來，确實有許多實處。李開雨同招子生活了那麽多年，招子早就像他的家人一般。這回兒子夭折，小樹又被診為無法再孕，這将會讓小樹面臨無法為李家留後的困境。即便自己和娘可以不在乎，但是姑姑呢？她會同意讓李家絕嗣嗎，還有外人又将會怎麽看待小樹。況且若是自己沒有子嗣，那五姑娘便是沒有完成報恩，那她又怎麽還陽與哥哥在一起？

招子跟着溫芸進了曾小樹的房裏，曾小樹便有些費力地朝招子伸手，“招子，到我跟前來。”招子依言上前。

身體虛弱的曾小樹靠着李開雨，細細地撫摸招子的頭頂，說：“招子，讓我和你小雨哥哥來做你爹娘。你……願意嗎？我們會很疼愛你的。”

招子聽了直睜大了眼睛，原本潤澤的雙眼此刻更增了幾分光彩，“真的嗎？”結果因為興奮，招子的頭偏離了曾小樹的手。而曾小樹的手失去了撐點，瞬間垂了下來，李開雨連忙抓住，然後對着招子說：“自然是真的。”

招子得了李開雨的話，直接撲上前，好在還知道曾小樹此刻身體不太好，沒有使大勁兒，笑着大聲說：“我願意，我願意的！”

此時溫芸和楊氏相視而笑。之後招子便附身到了寶寶的身上，大概是因為寶寶太小的緣故，招子還陽後并沒有之前的記憶，所有的反應都與一般嬰孩無異。

等招子的事落定後，李開雨去信給李開陽。李開陽從信了得知了一切，不免唏噓了一番。這之後，楊氏和李開陽這邊都積極地為溫芸尋找合适的屍源。即便是如此，尋了半年還是未能尋到。這期間打探到死去的人，大多都是年邁去世，或者是中年病逝的，也有意外死去的年紀與溫芸相仿的，卻是男孩子。

事有湊巧，楊氏在一次休閑的時候到姐姐家，沒想當天就發生了事兒。大楊氏的女兒溫小雲同他人玩耍時，因為一時腳滑，摔了個大跟頭。後腦勺撞到了石頭上，流了好大一灘血，直接就暈過去不省人事了。

等郎中來時，溫小雲的氣息已是進去的多出來的少。郎中直搖頭，說溫小雲已沒辦法救治，只能是準備後事了。

“郎中，求求你再想想辦法，我女兒一定還有得治的。”大楊氏臉上還挂着淚珠，用力抓着郎中的衣角。

郎中也有些不忍，只是到底也是無能為力了，“這位嫂子，老夫真的是沒有這個能力，你女兒傷得實在是太重了。我身為醫者，但凡還有法子救治病人，便沒有不救的道理。”

大楊氏的淚珠撲撲往下掉，直接癱坐在地上，大聲哭了起來。

溫炳生将大楊氏扶起，跟楊氏說：“你先幫我看着你姐，我出去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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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炳生并沒有走出院子，而是到了廚房那裏，随後雙膝跪地，用手捂住臉部，嗚嗚的哭咽聲從指縫裏傳出。

楊氏同溫家衆人一起守在溫小雲的床前，直到夜裏溫小雲沒有熬過去斷了氣。

“這老天怎麽就如此不開眼，先是讓我伶俐的女兒變得癡傻，這便罷了，只要小雲還活着。可是如今卻連她的命也奪去，我到底是做過什麽缺德的事，才讓老天如此對待我。”大楊氏情緒激動異常，只見她一邊大聲說一邊用力地拍打大腿，“我到底做了什麽才害我女兒小小年紀便失了性命啊？老天爺，你告訴我！”

“姐，你不要這樣，小雲會走得不安的。我們早點幫小雲梳洗換衣吧，不然等她身體僵了，就難辦了。”

“不，”大楊氏掙脫了楊氏的手，撲到溫小雲的屍體上，“小雲還沒死，一定是我們弄錯了。”

“姐……”

“小雲，娘在喊你呢，你給娘應一聲，你不要睡得這麽沉。”楊氏眼見着姐姐神志不好，忙給姐夫使眼色，讓他趕緊撫慰一下姐姐。

怎奈溫炳生心中悲切萬分，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妻子。只大勁兒地抓着大楊氏的手，讓她停下，“小高，你趕緊去打熱水來，你姐姐等下要梳洗一番。”

已是小少年的溫樂高得了父親的吩咐，收住了眼淚，用袖子抹去鼻涕，匆忙跑去廚房打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