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

易歡的目光異常堅決, 不給石寬磊任何遐想的餘地。

她直接亮出了底線。

石寬磊伸手摩挲這她的臉頰,語氣柔和地問她:“命不比你的身體值錢嗎?何必這麽倔。”

易歡冷笑,眉眼裏盡是嘲諷:“要我違背內心和你上v床做v愛, 不如把我的命送給你。”

她說的如此直白, 不加任何的掩飾。石寬磊聽後, 感覺自己被她打了臉。他臉色有些難堪, 擡手用力捏着易歡的下巴,眼神複雜得叫旁人看不懂。

易歡咬着牙,忍着痛,一語不發。她默默發誓,如果石寬磊的手敢再往下多移一寸, 她就會毫不猶豫起把一直自己的拳頭奉送給他。

時間仿佛停頓在了這一刻。

“你就那麽愛他?”石寬磊搖着頭, 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一聲嘆息,“沈霃寬他就那麽好?”

“是,就那麽好。”

“好到你可以任由你的殺父仇人逍遙法外?”

易歡抿唇,“那也只是時間問題。”她承認,“我知道你可以把這個時間盡可能地縮短。”

“你可以自信。不過我還是想善意地提醒你一句,沒有足夠的證據, 你無法讓法官把罪名架安在易榮現董事長的頭上。”石寬磊輕笑一聲, “多少謀殺案最終因為缺少證據而成為懸案?”

許久,石寬磊終于放下手, 他點頭,“好,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他忽然微微前傾, 雙手用力地按住易歡的肩膀。

易歡的力氣沒有他大,掙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在自己的眉心落下一個吻。

石寬磊說:“行了,我不為難你。”他笑着松開易歡的肩膀,後退兩步,擡手扯開襯衫的前兩個扣子,“但是,我得遵守諾言,讓時唯一嫁給沈霃寬。”

他看易歡想說話,手指按住她的唇,噓了一聲,“恰如你所想,我就是神經病。非要強人所難,棒打鴛鴦。”他強壓着內心的沖動,毫不掩飾自己陰暗的內心,“看着你不能順風順水地跟他結婚生子,我才會稍稍感到些許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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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循易歡的底線,不去強迫她,是他最大的讓步。

天知道他此刻多想扒了易歡的衣服,将她扔在自己的床上。

“如果你不願意,你現在就可以開門離開。”他倚在牆邊,“走前我希望你想一想,到底是你的這段感情重要,還是早一些替你父親報仇重要。”

對于易歡來說,這兩件事一樣重要。

她抓着門,恨不得立即從石寬磊面前消失。

可是照片上的那些畫面,戳得她心口疼,疼得眼睛都模糊了。

她裝作毫不介意的樣子,說:“不就是當一回媒人,有什麽大不了的。”

石寬磊望着她:“讓沈霃寬娶別人,你是不是很難受?”

“不,挺好。”易歡道。

石寬磊擡手去擦她的眼淚,指腹才剛觸到她的臉頰,就被她無情地擋回去。

“那你為什麽會流眼淚?”

易歡抹去淚水,眼前的畫面再度恢複清晰。

“你爸被人殺了,你會笑?”易歡的肩膀發顫,“你笑一個給我看看。”

“對不起,易歡。”石寬磊不忍再問下去,對她說,“你跟我來。”

突然門鈴響了。

門外的人一直按着門鈴就沒松開。

可視化屏幕是顯示來人是沈霃寬。

“真是一步都不饒。”石寬磊笑了笑,對門外的鈴聲置之不理,“易歡,你跟我來。”

易歡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門外的沈霃寬。

沈霃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他拿出手機給易歡打電話。

來電鈴聲響起。

一門之隔而已。

沈霃寬摁掉了通話申請。響鈴戛然而止。易歡無視了石寬磊的暗示,直接轉身擰開鎖,把門打開。沈霃寬面色鐵青地站在門口。易歡看到他的眼睛後立即低下了頭,局促地像個犯了錯的小女孩。

沈霃寬上下打量易歡,發現她除了眼眶紅了之外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才微微松了口氣。他伸手将易歡護在懷裏,面帶不悅,指責石寬磊:“你搞什麽?”

他并不責怪易歡的沖動,只是生氣她怎麽敢一個人跑來。萬一石寬磊意欲對她做些什麽,他一定會懊惱一輩子的。

石寬磊但凡內心有一絲正氣,都不會故意挑選那些血淋淋的照片給易歡看。沈霃寬知道,他就是故意的。石寬磊就是吃準了易歡看到這些照片會心亂,會慌不擇路地來找他。

他盯着石寬磊,明确地用眼神警告他。

易歡害怕沈霃寬發怒對石寬磊動手,便按着他的胸口,小聲說:“是我來找他,問點事。”

“我說過,這件事你交給我。”沈霃寬深吸一口氣,“回去我再跟你說。”

“等等。”易歡不想走,“我……”

“你剛才是不是給了他什麽許諾?”沈霃寬問。

易歡搖着頭,不肯說。

沈霃寬擡頭看石寬磊。石寬磊露出一個微笑,雙手抱胸,倚在門口,一臉與我無關的表情。

見易歡還是不肯動彈,沈霃寬眼底閃過一絲無奈,語氣也比方才柔和多了,“是不是還要我抱你回去?”

石寬磊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我這裏過時不候。二位慢走吧。”

“你等等。”易歡的腳抵在門上,“我說了答應你就不會反悔,你也不能反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霃寬出現的緣故,她恢複了平常的模樣。

“答應什麽?”沈霃寬聽到這話就窩火。

嗯?背着我跟一個心術不正的男人達成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了?

“我看你們兩情相悅,情深義重啊。”石寬磊心裏酸得很,很想打架,可是又不想當着易歡的面,只能嘴上把不悅換了方式說出來。

“姓石的我看你真是……”沈霃寬倒是有些憋不住了。要不是易歡擋着,他現在就會沖上去教他做人。

一看就知道石寶成的教育很失敗,教出了一個衣冠禽獸。

其實他看石寬磊第一眼的時候就渾身不舒服,想打他已經想了很久了。偏偏他是石寶成的兒子,自己動手打下屬的兒子,總歸有些不太好聽。

“霃霃……”易歡看着他,眼裏添了許多哀求的味道。

沈霃寬內心警鈴大響。

“我們要不先分開一段時間吧。”易歡看着他,眼睛泛紅,“你等我……你去……”

她實在說不出,讓沈霃寬娶時唯一的話。

答應起來容易,可要真的讓她情況說出這句話,卻太難了。

“沈總,我覺得你應該尊重易歡的選擇。”石寬磊不懷好意地勾着唇角,“分分合合總是常事。”

沈霃寬松開易歡,兩步上前,一拳頭下去,直接照着石寬磊的臉砸了下去。

動作快得易歡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結束了。

石寬磊後背猛地裝在牆上。他捂着嘴,沒打算還手。

沈霃寬撂下一句話:“我警告過你,不要再對易歡動心思。”

陣痛過後,石寬磊覺得鼻子下癢癢,拿開手一看,手上有血,原來是鼻子出血了。

易歡這時已經被沈霃寬拽着走到了電梯處,沒有看到石寬磊流出來的鼻血。

沈霃寬聲音不悅,對易歡道:“你剛才說了什麽,我就當沒聽到。以後,你要離那種人遠一點。”

“可是霃霃,他還存着證據。我怕他一時氣惱,毀掉證據。”易歡無心埋怨沈霃寬的沖動,伸手去揉沈霃寬的手,“你的手,疼不疼啊?”

“我不疼!”沈霃寬不停地按着電梯。

可電梯現在才到四樓。

他等不及,拽着易歡的手就往樓梯走。

“萬一他毀了證據怎麽辦?”易歡壓着自己的哭腔,小聲呢喃“沈霃寬我求求你了,這一次就讓我自己選擇好不好。我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了,我爸媽的墓碑我到現在都沒臉刻名字,我每次去看他們都非常內疚……沈霃寬……我……”

沈霃寬停下腳步,面色凝重的看着易歡。

易歡的眼淚安靜地流下來。她抱着栅欄,坐在了樓梯口。

“你一定要這樣?”沈霃寬胸口起伏着,怒火纏繞在心口,“非得去拿他手裏的證據?”

易歡輕輕地點了點頭。

“要和我分手?”沈霃寬問。

易歡搖頭,過了一會又說:“霃霃,我覺得這日子太煎熬了。我之前,我……我每天都覺得自己的心像在火上烤。遇到你之後,我努力地假裝忘掉那些事,可從來不可能真的忘記。或許那天從醫院出來後,我就不應該上你的車……”

“是不是你把戒指給時唯一的時候就有了這個打算?”

“我……”易歡想說不是,可是這樣糾纏下去要延誤多少時間,她偏過頭,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是啊,我早就給自己算好了。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一開始順着那天的相親和石寬磊相處下去的。你說不定也會和時唯一培養出感情。崔阿姨那麽喜歡時唯一,你娶了她吧,這樣我就安心了。”

“這麽說,是我來的不對,是我多餘妨礙到了你?”沈霃寬笑着,臉色晦暗不明,“好,好,我不強拉着你。你自己看着辦吧。”

他想說,傻瓜,你是看了照片被弄亂了心智才說胡話。

不過他還是被這些氣得半死。

他順着樓裏一直往下走。

原本安靜的樓道裏,只聽到他噠噠噠的下樓聲。他忍着回頭把易歡帶回家的沖動,一鼓作氣沖到樓下。

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

轉身,樓道裏只走出他一個人。

他發出了一聲凄慘的自嘲。也對,相比較他們這段感情,易歡當然更在意她父親的事。尚在沖動中的沈霃寬驅車離開。他剛離開,聞凱便趕到了這裏。聞凱看到他的車出了小區大門,沈霃寬也看到了他。可是沈霃寬沒有停下來跟他說一個字的意思。

聞凱不想湊上前找不痛苦,便安靜地将車停在石寬磊家樓下。

他看着門口橫着的一輛邁巴赫,道:“誰把車停得這麽猛?路全擋了。”仔細一看車牌,哎呀,這不是沈大的車。再一想,他就明白了。

車上幾個人無聊地說着話。

聞凱對幾個不得不熬夜的小夥兒說:“讓誰出事都不能讓樓上的那尊佛爺出事。”

一小夥問:“石寬磊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這麽重視他,他出事不是咱們盼着的?”

聞凱道:“誰跟你說我指的佛爺是石寬磊那傻逼了?”

“那是誰?”

聞凱呵呵笑了笑,說:“沈大的女人。”

“難道是一不小心和石寬磊成鄰居了?”小夥委婉地問。

聞凱沒好氣地給了他一下,“不能問的事就別問!”

易歡此刻還坐在原地。她此刻覺得渾身發冷,整個人像掉進了冰窟窿裏。

她抱着欄杆,頭枕着自己的胳膊,眼淚順着眼角落在袖子上。

安靜地哭了一陣子,她擡手擦去眼淚,喃喃自語道:“讓你別來,你非要來。”

吵架傷得從來都不會是一個人。

這時,石寬磊出現在她身後。

他已經處理止住了鼻血,但是鼻子還是疼得厲害,他覺得鼻梁有可能被沈霃寬那一拳打斷了。天一亮得去醫院看看。

“覺得安慰了嗎?心裏還滿意嗎?”易歡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是不是滿足了您的神經病**?”

石寬磊站在她旁邊,“我以為你會跟着他走。”

“我怎麽敢走呢,石先生?”易歡扶着樓梯站起來,“你說過時不候,我怕得要死。”

“文件在我家,你跟我來。”石寬磊嘆氣,“我給你看就是,你別難過了。”

易歡跟着他進屋。

石寬磊将她帶到自己的卧室裏。推開一個淺棕色的移門,露出一間密碼鎖門。這是他的保險櫃。裏面差不多有六平方米大,裝有空氣流通裝置和電話,還有一個小圓桌和凳子。

這算是一個保險櫃,也算是一個安全房,也可以在遭遇侵襲的時候躲進裏面,打電話呼叫救援。

這裏面還擺着一個小的保險櫃。

就放在桌子旁邊。

石寬磊蹲下來,打開密碼,裏面是厚厚的一沓文件,以及一個錄音筆。

他把東西一樣一樣地擺給易歡:“錄音筆是當時我查訪時候留下的口供記錄,這裏也有相同的一份文字記錄。這些照片是當時時兆偉手下那幫人拍的,應該是為了問易正遠要錢所以拍了這些照片。”

他拿出一個碟片,“這裏是一些視頻記錄,我偷偷拷貝的。”微微停頓後,他告訴易歡,“你不需要看,直接給律師就行。”

他告訴易歡:“這裏牽涉到的人遠超你的想象。”

“是嗎?”易歡無力地垂下手臂,“能有多麽誇張?”

“可以這麽說,當時接觸過案子的所有人,包括一個小小的記錄員,都拿了錢。易正遠砸了十幾億在他們身上。用得應該都是你爸爸的錢。有個很重要的人,我現在不敢說他的名字。”石寬磊緊蹙眉頭,“他一個人便收了易正遠好幾個億,也是因為他的暗中操縱,這個很明顯的殺人案才會被記錄為自殺案。”

拿錢的也包括他。

不拿的話,他可能都沒有機會保存這些重要的證據。

錢能讓鬼推磨,使人良心迷惑。

“你爸爸應該是在去查驗東門項目的時候,遭遇不測,具體地點是在滁市的市郊。負責這個項目的就是你二叔易正遠。”

“你是怎麽拿到這些東西的?”易歡問他。

石寬磊沒告訴易歡,說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那麽……你是律師,你告訴我,有這些東西,是不是就足夠了?”

石寬磊點點頭。

“時兆偉呢?他會怎麽樣?”

石寬磊沉默片刻,說:“如果東子還活着,能指證時兆偉的話,他也逃脫不了。沒有東子的話,可能你還需要找一些別的證據。不過不難,易正遠并不是省油的燈,他心胸狹隘。他若真進去了,一定不會允許時兆偉逍遙法外,還不知道會咬出哪些人。”

易歡伸手去拿這些證據。

石寬磊卻按住她的手:“易歡,沈霃寬他還沒有娶時唯一?”

“你還想怎麽樣?”易歡愠怒不已,拔高了音量,“你總不能還要我給他們主婚吧?”

不能這麽欺負人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總得要讓沈家人給點表示吧。或者是他公諸于媒體,或者是他和時唯一去辦理結婚證。”石寬磊當着易歡的面把這些東西重新放回密碼箱裏,關上門鎖好,“東西就在這兒,什麽時候你說動了沈霃寬,什麽時候東西你們拿走。”

“我怎麽确定你方才說的有沒有騙我?”易歡問,“我憑什麽相信你呢。”

“你不相信我就不會到現在還在這兒。”石寬磊自信地笑了笑。

易歡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是拿不走這些文件了,只好起身往外走。

“易歡。”石寬磊叫住她,“只有你才能說動沈霃寬。”

“我說不動。”易歡從心底抗拒去做這件事。

“時兆偉的罪不比易正遠輕,看在他将死的份上,你們假裝安慰他一下也不行嗎?”石寬磊送她到門口,“結婚離婚沒那麽難的吧?演一場戲而已,讓他走時稍微心安一下,也不算怎麽過分的要求吧。”

“那是因為你從沒真正愛過誰。”易歡轉過身,“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家人。他們,已經過世快四年了。”

石寬磊沒再繼續說下去。他揉了揉後背,鼻子還有些痛癢,但是不敢去揉,生怕一揉血管裂開,再出血。他跟着易歡走出門外。

易歡定足,目光不怎麽友好。

石寬磊道:“我送你樓下。”

“不用。”

“你要在我這裏出了事,那我豈不是更麻煩。”石寬磊笑了笑,“我也怕死,怕被人暗殺。”

“你松手。”

石寬磊松開手,走在易歡旁邊,“其實還有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你。”

易歡并未停下,擡腳邁進電梯。

等電梯門關的時候,石寬磊說:“我從你們家拿走了你的照片和一個看起來很神秘的東西。”

“是不是一個白色的小盒子?”

“是,你知道?”石寬磊道,“我不太确定那是什麽,就也藏了起來,不過東西不在我這兒。”

易歡知道那個東西。

那是她在R教授實驗室做出來的微型晶體材料。容量很大,存儲性能極好,本來考慮用于未來空間站裏,後來因為研究成本太過昂貴,且實驗性能不是很好,實驗室就暫停了開發研究,一直在等待申請經費中。

她舍不得浪費掉,畢竟是她和R教授一起做出來的。那兩根她給了實驗室的成本費後,才能帶回家,總共給了三百萬美金。

因為有她的一半專利,所以R教授也沒攔着。那兩個微型晶體版是一個很小的圓柱形長條,一厘米長,橫截面只有人體心髒血管那麽大,有一定的彎曲性能。她把這兩根晶片鑲在了小的金屬板中,拿回家裝在了一個白盒子裏,然後給家裏全部換上了高清攝像頭,接通線路板,把所有的攝像記錄都存儲在這兩個并聯的晶片裏。

她想試驗一下這個東西的存儲極限。

當時在實驗室沒能驗證出來。

如果這個能找到,她就可以找到那段時間家裏攝像頭記錄下的所有音像。

“東西在哪兒?”易歡問他。

“太過神秘的東西我也不敢藏在身邊。”石寬磊笑了笑,“我把它們藏在了手表裏。就是時唯一常戴着的那塊馬丁希洛爾腕表中。”

電梯到了一樓。

石寬磊問:“那個手表是不是你的?我看上面有你名字的縮寫。”

“您真聰明。”易歡快步往前走。

石寬磊一直送她到臺階下。

然後他就看守在這裏的幾位男士。

聞凱面帶微笑,沖他揮揮手:“石先生,巧哈。”

石寬磊沒理他,轉身回去。

易歡将手裏的鑰匙丢給聞凱,惜字如金:“開車。”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狀态不能開車。

她怕開起來剎不住車速。

哪怕是夜半時分,她也不能在鬧市區裏放縱自己。

小夥看着易歡的背影,問聞凱:“這就是沈大的女人?”

“嗯。”聞凱點頭,“有本事。”能讓沈霃寬對她死心塌地的。

“沈大的女人就是不同凡響啊。”小夥不怕死地說,“給人戴綠帽都戴得這麽理直氣壯。”

聞凱聽到後一腳揣在他屁股上,“就是屁話多,你懂個屎蛋子,給我閉嘴!”

另幾個小夥繼續蹲在樓下。

聞凱則是上前聽話地給易歡當司機。

“這邁巴赫開起來就是爽啊。”他覺得車裏氣氛尴尬,想調解一下,可回頭一看,易歡她竟然脫了鞋子,整個人直接縮在後排座椅上睡着了。

聞凱将車速降了下來,力求穩妥安全地把這尊佛爺送回家。

“心真大。”他念叨了一句。

他猜測沈大此刻應該是氣炸了。反正他想好了,今天明天最好都不要聯系沈霃寬,免得被炮灰掉。

聞凱猜測的沒錯,沈霃寬确實被氣得無法安靜下來。哪怕理智對自己說,不應該生氣,易歡總不會真的離開,她也是急于替父親報仇才這麽做的。可情感上,他真的做不到心無波瀾。他的內心,此刻早已翻湧起了風浪。

他把車開得飛快,路邊的景致刷刷往後倒退,腦子裏卻滿是易歡哀求的眼神。

到了江牧淮家樓下,他還沒緩過勁。他坐在車裏,又後悔自己離開。他想,聞凱在那兒,易歡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他心情低落地走到江牧淮家,擡手按住了門鈴。

此刻的江牧淮正和伊芙琳**,且剛準備嘗試一個以前沒用過的姿勢。

你能想象兩個人正那什麽的時候忽然聽到持續不斷門鈴聲的那種感覺嗎?

跟奪命音符一樣。

江牧淮差點被吓得軟掉。

他想不理會那門鈴聲的,可是按門鈴的人就是不放棄,持之以恒,手指頭像是被膠水黏在了他家的門鈴上一樣。

江牧淮十分氣惱,只能匆匆結束。

敢大半夜這麽按他家門鈴的,除了他爹媽和神經病外他還真想不到第三人。

于是當他看到門口站着沮喪的沈霃寬時,驚訝得愣住了,“寬哥,就算咱倆關系好,你也不能……”

沈霃寬推開他,直接走到他的酒櫃前,将鑰匙往一旁一丢,拿出一瓶酒便喝了起來。

“你幹什麽!瘋了嗎!”江牧淮上前想去奪他的酒,被他一手推開。

沈霃寬像喝水一樣把酒灌進肚子裏。

“沈霃寬,你又怎麽了?”江牧淮裹緊了自己的睡衣,一頭霧水地看着他發洩怒火。

直到這一刻,沈霃寬心情才稍微冷靜一下。他說:“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一個人呆一會。”

江牧淮斜眼瞅他:“我看你也不用說了,是不是和易歡又吵架了?”

吵架?

不是吧。沈霃寬輕笑一聲,将酒瓶放在茶幾上,整個人癱在沙發上,“她說要跟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噢。”江牧淮不知道自己這一刻說什麽好,“反正易歡虐你,又不是一天兩天。”

沈霃寬眼神裏透出無奈:“我不怪她,我不生氣,我很好。”他只是氣自己,為什麽三年前不曾陪伴在易歡身邊,如果那時候他就知道那些事,查起來一定比現在好。

江牧淮拍拍他的肩,“到底因為什麽事?”

“她讓我娶時唯一。”沈霃寬捂着胃,“怎麽可能呢……”

江牧淮:“什麽鬼?我沒聽錯嗎?為什麽?你們是都瘋了吧,她憑什麽要你娶一個殘疾人?”

江牧淮的一句憑什麽讓沈霃寬思緒漸漸穩下來。

他開始想為什麽。

越想越覺得,自己不該生易歡的氣。他感覺得到,易歡也很愛他。可自己竟然因為一時的怒火把她丢在樓梯裏。

江牧淮還在碎碎叨叨:“寬哥,她到底有沒有真的愛過你啊?”

沈霃寬卻伸手到處摸自己的口袋。

江牧淮問:“你找什麽?”

沈霃寬道:“把你手機拿過來。”他想自己的手機可能落在了車裏。

“你要打給誰?”

“你給我。”

江牧淮把自己手機解鎖後遞給他。

“哪個是聞凱?”他問。

江牧淮道:“備注名是SB的那個就是。”

聞凱掏出手機,将手機放在手機架上,開了免提:“阿淮,我在開車,你有事……”

沈霃寬的聲音傳了過來——“是我。”

“沈總。”聞凱瞄了一眼車內的中央後視鏡,“嫂子沒事,在車上,我正送她回去。”

“那就好。”沈霃寬很想聽一聽易歡的聲音,可是又怕聽到了心裏不舒服,索性立即挂了電話。

“你要不要先回去?”江牧淮問,“我給你叫代駕?”

沈霃寬搖頭:“不,今晚我不回去了。”易歡沒事就好,他還想一個人靜一靜,他怕兩個人見面不冷靜再起争執。

“啊,這不太好吧……”江牧淮看了一眼卧室,心裏只想說一個字:艹!

他空窗這麽久,好不容易泡個妞,還沒吃飽呢,就遇上了沈霃寬來找自己吐槽他的感情危機。簡直想找個樹挖個洞,把自己埋裏面。

“怎麽了,你家裏有客人?”沈霃寬很快就嗅到了異常,他看着江牧淮,想起晚上他和伊芙琳出去,“這麽快?”

江牧淮笑而不語,算是承認了。

沈霃寬無奈地說:“算了,你打給我司機。公司內線7712。”

“沈總。”伊芙琳穿戴整齊,大方坦然地從卧室裏走出來,“方便帶我一起回去嗎?”

江牧淮有些不舍地望着她。伊芙琳走到他跟前,給了他一個告別吻,“你很棒。”她小聲地誇了一句。江牧淮悄悄地撓了一下她的手心。

“你開車吧。”沈霃寬對伊芙琳道。

路上,沈霃寬吩咐她:“開快點。”

伊芙琳搖頭道:“我不太認識中文字,我得照着地圖開,開太快我怕自己不能開錯。”

沈霃寬想了想,覺得太麻煩,“算了,路邊停車讓我開。”

伊芙琳頭搖得更厲害了,“更不行的。您喝酒了,一嘴的酒味兒,我都聞得到。”她神色凝重,“喝酒的人不能開車。”

沈霃寬覺得自己有點兒要崩潰。這一天,就沒發生一件舒心事。短短的一段路,伊芙琳開了四十分鐘。

可他到家了才發現,此刻易歡并不在家裏。

剛才聞凱和沈霃寬打電話的時候,易歡醒了。她坐起來,對聞凱說:“送我去醫院,我要看看時唯一。”

“現在?”

“對。”

時唯一這兩天的狀态很不穩定,她總是看見人就說:“我未婚夫很忙的,他可能會來看我,他來了你們告訴我一聲。”

有時候半夜醒了還會自己自言自語。以前她是不說話,現在是整天瞎說話。

時兆偉自從她住院後,就沒完整地睡過一個覺。這兩天尤其眼中,黑眼圈深得吓人。小廖這才叫人把他拖回去睡覺的。現如今,是她陪在時唯一病床前。

時唯一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醒。

易歡來的時候,小廖正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她站在門口,稍稍整理了自己的儀容,擡手輕叩房門。小廖一驚,回頭看到是易歡站在玻璃窗外。易歡推門而進。

小廖驚訝于易歡的衣着,“易小姐你……”

易歡臉色還是有些憔悴,“可以方便你出去一下嗎?我想找時小姐說點事。”

“唯一已經睡了。”小廖提議,“你要不要等明天她醒了……”

“歡歡。”其實時唯一十分鐘前就醒了,她躺在床上正在想自己是誰。

聽到別人的說話聲,她像是剛還魂,記起了自己的身份。

易歡走到病床前。

小廖識相地退到門外,替她們關上門。

時唯一撐着胳膊,想坐起來,“你這麽晚來找我,是有急事吧。一定是的。”

易歡過去扶她,把枕頭墊在她腰後:“能坐起來了?”

“能稍微半躺着坐一小會。”時唯一笑着,“我想快點恢複,然後早點結婚。”

易歡看着她手上的戒指,露出一絲苦笑,“你看到你未婚夫了嗎?”

“他每天都來。”時唯一問,“你見過他嗎?”

易歡垂頭,捂住臉,伴随着一聲嘆息。

時唯一這時候是不是不正常的?

“對了,我想起來了,我還沒把交換的東西給你。”時唯一一會正常一會不正常,“給你,歡歡。”

“我不要你的手機。”易歡擡起頭,“你拿別的跟我換。”

“你要什麽呢?”

“手表。”易歡道,“你哥哥送你的手表。”

“我扔了。”時唯一表情局促,“我順手丢窗下,後來就再沒能找回來。”

易歡再次低下頭。

時唯一開始在她耳邊叨叨起她和她未婚夫的事,可能有些是真的經歷過,有些是她自己幻想的。她問易歡:“我覺得十月初十是個好日子,你覺得呢?”

“我覺得七月初七也是好日子。”

“真的嗎?”

“嗯。”易歡起身準備離開,這病房裏氣氛太奇怪,她呆這兒難受。

時唯一喊她:“歡歡。”

易歡轉身。

時唯一目光灼灼,“要不要你幫我再去找找那塊手表?找打的話我就送你啦。反正我結婚的時候,我未婚夫會給我準備一個特別特別特別漂亮的大鑽石戒指。以後我就天天戴着我的鑽石戒指。”

易歡笑着點頭,一個“好”字在喉嚨裏打轉,怎麽也吐不出來。

時唯一拍拍床邊,“我告訴你怎麽去我家找。”

易歡哂笑,坐了過去。

她也睡不着,索性陪着時唯一一直聊天。破曉之時,時唯一再度入睡。

易歡卻毫無困意。她安靜地坐了一會,待太陽徹底照面之後,才拿着時唯一給她的鑰匙,離開病房。

聞凱這時已經喝了好幾罐紅牛,眼睛都敖紅了,看到她總算出來,忍不住說了聲“謝天謝地”。易歡看着他的狀态似乎并不适宜開車,便說:“你要不先找個地方休息。我一個人就行。”

“嫂子你饒了我吧,我得把你安全地送回家才行。”

他想克制的,可是那哈欠真的是一個接一個。他不是不能熬夜,而是之前連續兩天都只睡了三個小時。

易歡開機,給伊芙琳打電話,說:“我讓伊芙琳陪我。你還有很多事,我不能浪費你們的時間。”

半個小時後,伊芙琳帶着同樣沒睡好的沈霃寬來到了醫院。

易歡看着他面色憔悴,很想上去跟他說幾句話,可是一想到東西還沒拿到,生生壓下了內心的沖動。她避開沈霃寬的視線,躲進了車裏。沈霃寬也在生氣中,見她還躲自己,便也扭頭不看她。

伊芙琳也不知道這倆人之間突然發生了什麽,只是安靜地給易歡開車。

看着他們遠去,沈霃寬覺得胸口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明明他是想來找易歡和解的。

過了一會,他收到易歡的微信消息。

易歡: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沒休息好呢?

沈霃寬撇嘴。

一晚上都沒睡,坐在沙發裏在擔心易歡,臉色怎麽可能好。胡子都被氣得多長了一茬,早上走的時候還沒來得及修理,肯定看着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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