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坦誠
“我是女的。”桓是知深吸了一口氣, “我、我是女扮男裝進書院讀書的。”
馬文才臉上是意料之中的驚訝。
桓是知不知道的是, 馬文才并不是驚訝她是女兒身, 而是驚訝她毫無預兆的坦白。
“吓到你啦?”桓是知尴尬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劉興弟那小丫頭怎麽發現的,不過她說的是對的……書院裏之前的傳聞也是真的, 我确實是,女的……”
馬文才還是沒有言語。
“文才兄, 你大人大量。”桓是知歉然道, “我女扮男裝,只是為了進書院讀書,從來沒想欺騙你的感情。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會搞成這樣啊。”
馬文才滿臉不相信:“不可能。我跟你同窗同室這麽久,我從來沒有發覺你是女的啊。你自己也說了, 當朝士族崇尚陰柔而已。況且你連脂粉都不塗, 還裝什麽女人啊。真沒想到, 你為了拒絕我,居然想出這樣的花招。”
“我真的是女的。”桓是知急了, 昂起脖子, “你看我,我喉嚨這兒光溜溜的, 也從來不用刮胡子。”
馬文才側身搖頭:“有些人就是天生喉結不明顯,不長胡子,這有什麽。”
桓是知跑到馬文才正對面,揪着自己的耳垂:“你看你看, 我還有耳洞。”
馬文才不屑地一笑:“這能說明什麽?要是現在,我也在我的耳朵上戳兩個洞,難道我就變成女人了嗎?”
“哎呀我真的是女的!”
真是的,在書院女扮男裝那麽辛苦,動不動就擔心人家懷疑自己是女兒身。怎麽現在要證明自己就是個女人,也這麽不容易呢?
桓是知急得跳腳:“你到底要怎麽才能相信我是女人啊。”
馬文才一本正經地打量着桓是知,目光故意在她胸前停留了一會兒,而後篤定地擺了擺手:“不可能,不可能。”
桓是知初時還覺得不自在地将手護在了胸前,可一見那馬文才那玩味的眼神,便禁不住雙手叉腰,喝道:“喂!你什麽意思!我……我怎麽就不可能是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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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文才幹咳了兩聲,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而後轉過身,抓緊時間偷笑了一小會兒。
“哇,你真是……”桓是知又氣又羞,越氣越羞。但終究還是不服氣戰勝了羞怯。“我,我是因為裹了裹胸布好吧?否則,否則……反正,本小姐,本小姐……好着呢!”桓是知說完,面色微紅。
馬文才的臉上也有些發燙。他自認為并不是下流好色之徒,可不知為何,跟桓是知獨處的時候,他總是忍不住說些輕佻的話。什麽非禮勿言的君子守則,統統抛到了腦後。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馬文才啊馬文才,你怎麽也成了個輕浮浪子啊。
桓是知一甩手:“總之你愛信不信。我就是女的!還是貨真價實的美女!”
馬文才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急忙轉過身。
桓是知這樣拼命坦白的樣子實在是太逗,憋笑憋得太辛苦,他臉上的肌肉都快繃壞了。
“哦什麽哦?”桓是知忿忿不平,“總之,你現在知道我是女的了。就應該斷了對我的非分之想,知道了吧?”
馬文才的肩膀忽然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桓是知慌了:“喂,你……哎呦,我真不是成心騙你的啊,你別哭啊……”
她急忙湊到馬文才面前,只見他一手撐着額頭,一手撐着肚子,情緒确實有些失控。
可是,他哪裏是在哭啊,這家夥,明明是笑得不能自已!
桓是知目瞪口呆:“馬文才!你!”
馬文才笑得彎着腰,話也說不連貫:“等會兒,你讓我……笑一會兒……憋死我了,憋壞我了!”
桓是知氣得詞窮:“你!你……”
馬文才長長地吐納調息,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誰告訴你,我馬文才喜歡男人的?你這腦子裏,成天都在想什麽啊?”
桓是知把馬文才躍躍欲試去戳她額頭的手撥開,語帶委屈:“你自己承認,你喜歡我的呀?”
馬文才又忍不住笑出聲:“所以呢?你是哪門子的男人啊?”
“我……”桓是知忽然明白了,“這麽說,你早就知道我是女的了?”
馬文才點頭笑道:“怎麽,你不會以為自己裝得很像吧?”
“聽你的口氣,你在出書院之前,就知道我是女的喽?”
馬文才有些得意忘形:“那是當然。你本來就惹人懷疑。本公子好歹跟你共處一室诶,自己枕邊躺的人是男是女,難道我還能不知道?我又不是那個榆木腦袋不開竅的梁山伯。”
“哦——也就是說,你也知道祝英臺是女的咯?”
“要不是祝英臺,我可能還不敢那麽早就懷疑你的身份呢。”馬文才面色洋洋,“你們兩個的言行舉止都與我們不同。祝英臺跟誰都避諱,獨獨與你莫名親近起來。如若你們倆都是女子,那一切便說得通了。”
“那文才兄你還真是了不起呢。”桓是知居然輕輕拍了拍手,“真是觀察入微啊。”
馬文才居然還沒聽出桓是知語氣中的咬牙切齒,喜滋滋地擺擺手道:“過獎啦,過獎啦。”
“過獎你個鬼!”桓是知突然發出了一聲怒吼,鼓掌的手瞬間握成一個拳,重重地砸在馬文才胸口,“好你個馬文才,居然從頭到尾都在戲弄我!卑鄙下流無恥!”
桓是知這一拳真的用上了十分力。馬文才的胸口“咚”地一聲悶響,毫無防備之下竟退了一大步。
樂極生悲。他這才反應過來,承認自己早早就知道了桓是知的女兒身,不光印證了他過往一些行徑的“卑鄙下流無恥”,也是對她女兒家的名節的一種玷污。
馬文才急忙去拉桓是知的手。桓是知也不手軟,擡手就要甩他耳光。馬文才下意識地擋住,不料桓是知又擡起一腳,又一次狠狠地擊中了他的小腿。
馬文才吃痛,可害怕桓是知走掉,愣是不敢蹲下身,硬着頭皮拽着她:“是知,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明知你是女子,卻還抱了你親了你……”
桓是知大怒:“你還敢說!”
“不說不說。”馬文才連聲讨饒,“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桓是知黑着臉:“我問你,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是女子的。”
“只是懷疑的話,很早就覺得你古怪。”馬文才認真回憶,“到後來,看你洗澡死活不肯去澡堂,然後就……”
“也就是說,別人懷疑我的時候,你都已經知道我是女兒身了?”桓是知欲哭無淚,“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這個衣冠禽獸!”
馬文才滿臉無辜:“喂,我那個時候,可沒對你做什麽啊!”
“你明知道我是女子,還跟我睡一張床!”桓是知氣急,“還敢說沒做什麽?”
“那你不也是明知我是男子,還願意跟我睡一張床嗎?”馬文才面帶委屈,“晚上的時候,還踹我,偷看我,抱着我的胳膊流口水……”
“啊——”桓是知突然尖叫起來,“馬文才!我今天,我今天就要殺了你!”說着居然真的要去掏懷裏的小刀。
馬文才大驚,擔心她盛怒之下傷人傷己,幹脆從身後抱住她,将她的兩只手牢牢扣住:“是知你別激動啊!”
桓是知奮力掙紮:“你這個混蛋讓本姑娘名節受損,我怎麽能冷靜!”
“我們倆不是清清白白的嘛。”馬文才手上又使上了兩分力,“而且,就算真的名節受損,也不一定要殺我滅口啊。我有更好的辦法,兩全其美的辦法!”
桓是知不明所以,暫時停止了掙紮:“你什麽意思?”
馬文才的手仍舊不敢放松:“兩全其美嘛……你嫁給我的話,不就不算有損名節了嗎?”
桓是知居然安靜下來:“不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