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紀安寧睡得很安穩,一覺到天亮。宋姨上了年紀, 有些淺眠, 醒得比她還早,已經在廚房忙活。紀安寧進去幫忙,一起張羅一家人的早餐。

知道紀安寧要帶紀念和紀禹去游樂場, 可能還要晚上一整天, 宋姨準備做些松軟可口的點心和蛋糕讓她們帶去。游樂場裏有吃的, 但宋姨不太放心, 覺得外面的食物不健康, 自己帶上一些玩累了可以填填肚子。

紀安寧說:“宋姨做的點心最好吃了。”

宋姨高興地笑了起來,轉頭指引紀安寧要加點什麽。傅寒駒和紀安寧是她看着長大的,也是她最不放心的,現在看到傅寒駒把紀安寧找回來了,她覺得什麽都讓她歡喜。

一家人吃飽喝足、準備停妥,司機也在外面等着了。傅寒駒大大方方地穿上親子裝,到了那邊主動背起裝着點心和各種備用品的大背包,跟在紀安寧三人身後走着。

他們這一行人四個人都長得不差, 再加上穿着統一的親子裝,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時間還早, 但很多家長早早就帶着小孩過來準備把多人玩的項目給玩了, 因此入口處已經有不少人在那裏檢票。紀禹很少到人這麽多的地方,有點怕生, 紀念卻很鎮定, 牽着紀禹的手不讓他走丢。

兩個小孩年紀一樣大, 模樣也有些相像,只是女孩子看起來像個小大人,男孩子卻軟乎乎,十分有趣,甚至有人攔住他們想要給他們拍照。

紀禹對生人抗拒得很,紀念不一樣。紀念繃着小臉,眸光從對方臉上掃過,開口發問:“你會發到公共平臺或者用作商業用途嗎?”

對方瞠目結舌。

畢竟紀念看起來還那麽小。

對方存了逗紀念的心思,說會把照片發到公共平臺,讓他們成為小名人。

結果紀念冷酷無情地拒絕了他:“不給拍。”

傅寒駒見對方還要再逗弄,伸手牽住紀念小小的手掌,代表家長拒絕了對方的拍照要求。

紀念臉色一黑,想甩開傅寒駒的手,甩不動!她轉頭瞪向傅寒駒。

傅寒駒從容地牽着她往前走。紀禹一向最黏着紀安寧,自然牢牢抓着紀安寧的手,紀安寧又不讓紀念走外邊,紀念只能拉着紀禹的手、挨着傅寒駒走——這就給了傅寒駒牽她的機會。

傅寒駒沒把紀念的抗拒看在眼裏,轉頭問紀安寧:“以前有人找她們拍過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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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安寧說:“有的。”紀安寧把這幾年的事忘記了,不過她有記錄日常生活點點滴滴的習慣,尤其是有關孩子成長的事——事無大小,她一件都沒有遺漏。紀安寧頓了頓,“也就是前幾個月的事,有人想找念念他們拍廣告,也有人想讓念念她們當小模特,我沒同意。”

她還順便給兩個小孩講了肖像權和“出名”的事情。小孩子雖然還聽不太懂,但心裏隐隐約約會留下點印象。從小就出名賺錢并不是什麽好事,照片被傳播到公衆平臺也不是什麽好事,這個時代浮躁又趨利,過早地受到太多關注會影響她們的成長。

紀安寧只希望她們能當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能安穩地度過快快樂樂的童年。也許她不能給她們最好的一切,但至少要好好地保護她們,不讓她們受到傷害。

傅寒駒點頭。

紀安寧把紀念和紀禹教得很好。

傅寒駒記性好,把紀安寧安排的行程都記住了,不等紀安寧掏出行程本找具體路線,他已經直接帶着他們去排隊。

紀安寧默默地把掏本子的手收了回去,對傅寒駒從小就遠超于常人的記憶力非常羨慕。小孩子玩的項目很多,紀安寧先安排他們去玩一些幼兒互動項目,讓他們先和主題游樂場裏的“主角們”對話和玩耍,了解一下主題游樂場的背景。

這部分項目家長沒法參與,紀念肩負起姐姐的責任牽着紀禹入場去玩——雖然她只早出生不到一分鐘。

紀安寧看了不少游樂場事故,一刻都不敢放松,眼睛一直跟着紀念和紀禹。

傅寒駒沒看孩子,只看着身旁的紀安寧。他們穿着類似的衣服,沒有孩子在旁邊,就像穿着情侶裝一樣。

紀安寧過了很久才察覺傅寒駒的目光,怔了一下,轉頭看向傅寒駒。

傅寒駒淡淡地望着不遠處:“花開得不錯。”

附近的紫薇花開得茂盛,大簇大簇花色豔麗的紫薇花齊齊綻放,顏色深淺不一,一樹樹的紅、一樹樹的白、一樹樹的紫,相互交錯、相互掩映,給這夏天的尾巴添了幾分熱鬧。

紀安寧循着傅寒駒的視線看去,發現傅寒駒說得果真不錯,那花開得很好。她點頭說:“這也是這邊的一個特色,紫薇花的花期是六月到九月,現在已經快十月了,這邊的紫薇花卻開得最好,很多人特意來這邊拍照紀念。”紀安寧嘴裏還說着,目光卻已經回到紀念和紀禹身上。

傅寒駒眸光暗了暗,沒說什麽,也看向兩個小孩。玩得高興以後,紀念才終于丢開了平時的小大人模樣,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孩那樣開開心心地笑着。

傅寒駒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過這樣的時候。從他記事開始,他母親就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他努力做到讓她滿意,她卻總是滿眼失望,對他失望,對那個男人也失望。

而那個男人在他母親看不見的時候,眼裏總是帶着不甘和怨恨。

怨恨他母親,也怨恨他。

他的時間永遠不夠用,光是要達到他母親的期望已經花光了他的所有精力——可惜她最終還是郁郁而終。他夠聰明,只是沒有那麽好的天賦,不能繼承和完成她的夢想。

他母親死後,那個男人就把紀安寧母親娶進門。那個男人上蹦下跳,想要謀奪屬于傅家的一切。那個男人不甘心只當個入贅的女婿,不甘心只有一個姓傅的兒子,不甘心自己要費盡心思才能往上走、有些人卻一生下來就能成為天之驕子——比如他。

對于他母親而言,他是一個傳延她夢想的工具,而且并不令她滿意。

對于那個男人而言,他是他謀奪傅家産業的阻礙,是令他憎惡無比的“兒子”。

感情、家庭、婚姻,這些東西真的有意義嗎?

傅寒駒靜靜地注視着紀安寧。有些東西他從來沒有擁有過也從來沒有相信過,紀安寧卻堅定地相信着,并且一直心存期待。

紀念和紀禹把限定的時間玩光了,蹬蹬蹬地跑了出來。

紀安寧伸手摸了摸她們的脖子和後背,發現她們出了汗,不由拿出汗巾塞到他們背上吸汗。她關心地問:“累不累?”

紀禹小臉紅通通的,聲音也興奮得很:“不累!媽媽我跟你說,我剛才聽到了王子救公主的故事!”他手舞足蹈地和紀安寧說起王子怎麽過關斬将殺死壞蛋、拯救公主。

紀念話比較少,只在紀禹卡殼時補上一兩句。

紀禹說得正開心,一把熟悉的嗓音就在旁邊插話:“土包子,你第一次來對不對?”

紀禹一愣,轉頭找說話的家夥。紀念也往旁邊一看,發現居然是蕭東東。蕭東東才轉學來沒幾天,就已經被找了幾次家長,其中有兩次還都是因為和他們起沖突,還真是冤家路窄!

紀禹被蕭東東喊“土包子”,氣鼓鼓地瞪了蕭東東一眼:“我就是第一次來,不行嗎?”

蕭東東說:“果然是這樣,只有第一次來的幼稚鬼才會喜歡那麽幼稚的故事。”

紀念拉住紀禹的手,沒理會蕭東東,轉頭問傅寒駒:“接下來往哪裏走?”比起這沒頭腦的蕭東東,傅寒駒都顯得沒那麽讨厭了。

傅寒駒掃了獨自跑過來挑釁的蕭東東一眼,沒興趣替別人教孩子,牽起紀念的手說:“海島池。”這邊的海島池是**球樂園的升級版,占地更大,可玩性更強,很受小孩子歡迎。

紀禹兩眼一亮,馬上忘記了被蕭東東找碴的不快:“走吧,我們快過去!”

這時一直追着蕭東東跑的蕭東東祖母終于找來了。她滿頭都是汗,擦了擦額頭,上前抱住怒氣沖沖的蕭東東:“我的小祖宗,你別跑這麽快,要是摔倒了可怎麽辦才好?”她看向一旁的紀念和紀禹,“怎麽?遇上同學了嗎?”

蕭東東錘了她一拳,不理她,快步上前拉紀念的手:“海島池有什麽好玩的,我們去玩碰碰車,那才好玩又刺激!”

紀禹一把拍開蕭東東的爪子,不讓蕭東東接近紀念:“媽媽說我們還小,不能玩那個!”

蕭東東說:“你懂什麽!土包子!連着都不敢玩,膽小鬼!”他揚起下巴,“我可以叫奶奶把人都擋在外面,我們自己進去裏面玩,不會有危險的!

蕭東東祖母露出慈愛的微笑:“是的啊,我可以讓你們和東東進裏面玩,沒別人,不會有事。”

紀念看了一臉笑容的蕭東東祖母一眼,覺得自己好像知道蕭東東這性格是怎麽來的了——都是被慣出來的!紀念收回目光,瞧着蕭東東說了一句:“還不适合玩就是不适合,傻子才去做明知道有危險的事。”

蕭東東想生氣,可對上紀念的眼睛又生不起氣來。他哼了一聲:“那我去陪你們去玩幼稚的海盜池好了。”

紀禹不高興地說:“誰要和你一起玩啊!”

蕭東東祖母皺起眉頭,語重心長地說:“小朋友,你怎麽能這樣?你們是同學,一起玩不好嗎?”蕭東東祖母見紀安寧一家穿着普普通通的親子裝,不是什麽牌子貨,覺得他們家境肯定一般,又和旁邊的紀安寧兩人商量起來,“這樣怎麽樣?接下來你們家兩個小娃娃玩什麽都東東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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