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淩真真說:“易峻,這樣沒意思。”她掙開易峻的鉗制, 仰頭看着易峻, “這樣真的沒意思。我認認真真地想過了,我們已經不适合在一起。”

從易峻搬離他們共同居住了兩三年的地方開始, 淩真真就知道他們之間正式結束了。她知道自己太不成熟,跟不上易峻的腳步, 所以很努力地接受這個結果。

現在分開了,留下一段還算美好的記憶,總好過繼續吵吵鬧鬧。

淩真真頓了頓,張手抱住易峻, 把腦袋埋進易峻頸邊:“易峻,我很喜歡很喜歡你。這麽多年以來只有你陪在我身邊, 不管我怎麽胡鬧你都沒有放棄我。以後我不會再鬧了, 我會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努力,不會再讓你操心。”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在腦中閃現, 淩真真心髒微微地縮了縮,把手臂收得更緊,“真的,我不會再胡來了。”

淩真真的氣息撞入易峻鼻端, 擾亂了易峻的思緒。從理智上分析,易峻知道淩真真說的是對的,他們已經不适合在一起,繼續在一起以後肯定會吵吵鬧鬧。對于一份他們都做過放棄打算的感情, 勉強強拉回來也會有裂痕——

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他很确定自己十分地抗拒“徹底分手”這個決定。

易峻伸手抓住淩真真的腰,呼吸着淩真真身上淡淡的馨香。

這股味道是他所熟悉的,懷裏的人也是他所熟悉的,這個女孩從一開始就屬于他——他占據着她過去十幾年的每一天。從來都是他對她嚴加管教、從來都是他教她該做什麽該怎麽做——

突然之間,他的人生裏有了更多的東西。

她不再是他抓住的最後浮木。

他有更多的選擇、他可以不必再盯着她、他可以不用再跟在她身後跑。他過去所學到的東西、他悄悄練就的能力與手腕,都有了可以展露的舞臺。

所以曾經是他的唯一的她,突然變得不那麽重要了,甚至還變成了他前進路上的阻礙。

他開始對她漫不經心,他開始覺得她無理取鬧,他甚至覺得只要他開了口,她就會乖乖回來。

他從來都沒把她的鬧騰看在眼裏,連她負氣出走也打算忙完手裏的事情在考慮要不要追回。

可她并不是負氣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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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真考慮着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

易峻沉聲重複一開始的話:“我不同意。”

他絕對不會同意。

淩真真錯愕。

易峻把淩真真抵在床上,吻咬她光潔的脖頸。

淩真真伸腳踹他。

易峻欺身上前,将她死死地壓制在床上,不讓她動彈半分:“我不會同意分手,想必伯父伯母也不會同意,”他冷靜地說,“我們的婚約是兩家人的事,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淩真真沒想到易峻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身體微微發顫,感覺自己第一次認識易峻這個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們明明已經心照不宣地默認要分開——

淩真真生氣了:“現在是現代社會,婚約根本沒有法律效應,現在哪還有人提什麽婚約——那麽小的時候定下的婚約,根本不能算數!”

易峻冷笑:“你可以回去和伯父伯母說。”他的怒氣也上來了,“你有什麽非要離開我的理由嗎?難道是因為你對別人動了心?”

淩真真被易峻倒打一耙,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明明是他覺得厭煩了不是嗎?

明明是他先從他們同居的房子裏搬走的不是嗎?

她一個人坐在那個他們曾經當成是家的地方想了很久很久,才想明白他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想明白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邁不過去的坎,她的依賴、她的喜歡對他來說已經是負累和阻礙。

她想明白了,也反省過了——所以她決定放下過去,堅強一點、獨立一點,好好地過好自己的人生,不再讓他為難。

難道她這段時間所經歷的所有痛苦和掙紮,都是她自己胡思亂想帶來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分開?

不,他想過的。

他真的想過的。

她有什麽非要離開他的理由嗎?

有的啊。

她害怕啊。

她害怕會再一次看到他轉身離開的背影。

她永遠學不會他們的收放自如。

就好像小的時候她雖然不如姐姐聰明、不如姐姐讨人喜歡,可是也能公平地分到一半的寵愛。姐姐走丢以後她那一半也被收回了,姐姐得不到的她也得不到——還是那麽公平。

可是那時她還小,她不懂這種公平。

她渴望再得到關心,她渴望再得到疼愛,她渴望他們的目光能再落在她身上,給她一個簡簡單單的擁抱或者輕輕地吻一下她的額頭。

她害怕會再一次陷入那樣的夢魇之中。

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接受這樣的結果。

她不想再重新經歷一次。

她沒有看起來那麽堅強。

淩真真抓住易峻的衣襟,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易峻一頓。

淩真真向來嬌氣,但很少掉眼淚。每次被他逮到,她都乖乖地聽訓,一回頭又偷偷往外跑。

每一次他找到她的時候,都能看到她眉飛色舞地做着她喜歡做的事,眼底熠熠閃着光,滿滿的都是肆意飛揚的神采。

可是現在淩真真哭了。

在車上的時候淩真真也哭了。

她就這麽想離開他嗎?留在他身邊讓她那麽痛苦嗎?易峻的強硬被淩真真的眼淚徹底擊潰,他放開了淩真真,擡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

易峻說:“你可以先留在這邊,我不逼你回去。”

淩真真一怔。

易峻說:“但是我們不分手。”

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淩真真也坐了起來,仰頭看向易峻。

她從易峻眼底看見了不容商量的認真。

易峻說:“我們都需要時間和距離好好地重新考慮我們的關系,我們曾經比任何人都要親近,不管是要繼續在一起還是要真正地分開,都應該認真考慮清楚。”

淩真真:“……好。”

易峻說:“我今天會回去。”他看了看表,“以後每天晚上八點我會給你打電話,我們需要足夠的溝通——沒問題吧?”

淩真真:“……沒問題。”

易峻起身,抓住淩真真的手腕把她從床上帶了起來:“我先把你送回去。”

淩真真報出了現在的住址,被易峻叫來的司機送到樓下。

易峻沒有提出上去看看,而是吩咐司機開車離開。

淩真真上了樓,躺倒在軟軟的沙發上,扯過一個抱枕把自己的臉埋在裏面,腦袋裏一直想着這一天裏發生的事,始終還轉不過彎來。過了好一會兒,她猛地坐了起來,用抱枕用力打了打自己腦門:“啊啊啊啊啊啊被那個混蛋唬住了,啊啊啊啊混蛋易峻,混蛋易峻,大混蛋易峻!”

淩真真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把電話打到了易峻那邊胡亂罵了一通,不等易峻說話又挂斷了電話。她把電話轉到紀安寧那邊:“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他是個混蛋呢!先是睜着眼說瞎話!然後又自說自話!啊啊啊啊大混蛋!”

明明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和他掰扯清楚,分得幹幹淨淨,愣是讓他給繞進去了!

紀安寧正巧是休息時間,她耐心地聽着淩真真憤怒控訴易峻的各大罪狀,時不時幫忙讨伐幾句。挂斷電話之後紀安寧想象了一下淩真真氣炸了的模樣,莫名地放心了不少。

比起幹巴巴地說“我沒事的”,還是這樣的淩真真更正常一點。

淩真真發洩完了,心情也好了一些,風風火火地說:“好了,我要去忙了!接下來有個設計賽,我得和底下的人好好準備迎戰~”

人生又不是只有亂糟糟的愛情親情,她忙着呢!

只有真正靠自己獨立起來,才不會再輕易被丢下、輕易被傷害——或者說不會再害怕被丢下、不會再害怕被傷害。

淩真真笑眯眯地說:“到時拿了獎金我請你出去大吃一頓。”

紀安寧一口答應:“好!”

淩真真扔下一句“你也要加油啊”就結束了通話。

紀安寧也開始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這一期《夢之家》的改建工作已經開始了,老夫婦被安排在一家寵物店旁邊的出租屋裏暫住,這樣他們家裏的十來只貓兒也暫且有了安穩的去處。

蕭穆陽帶着紀安寧過去錄制這一環節的內容,讓紀安寧去了解老夫婦現在的情況、跟進老宅子的改造進程。

老夫婦見了紀安寧後非常高興,熱情地在出租屋裏接待了她,又和她一起去隔壁看貓狗。紀安寧在攝影師的鏡頭下和貓貓狗狗們玩了一會兒,聽老夫婦兩人展望宅子的改造進展。

這邊忙完了,紀安寧又馬不停蹄地去了老宅子那邊。房子正在進全面的拆解工作,庭院裏除了要改造出“貓樂園”之外,樓梯、護欄之類的也都要重新規劃,畢竟老夫婦年事已高,需要有針對老年人情況的基礎設施。

紀安寧領着攝影師入內,解說着每一塊被拆解的地方會進行怎麽樣的改造。設計是很直觀的東西,只要稍稍一提,觀衆就能明白設計師的設計意圖、感受直接呈現在眼前的設計效果。

等進了屋裏,紀安寧看見了戴着安全帽、親自砸掉一段牆的向凱英。

紀安寧:“……”

攝像師自然對準向凱英拍個不停。

向凱英沒有停下,繼續砸牆,直至砸到自己滿意的高度才放下工具,拿起旁邊的水灌了一大口。他穿得少,衣服也薄,喝水的時候有一部分順着下颚往下淌,浸濕了胸口的衣服,隐隐顯露了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肌。

向凱英對自己無意識的“露肉”行為一無所察。他擡手擦了一下下巴,轉頭看向紀安寧,挑了挑眉:“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傅哥:今天我又沒出場,仿佛當了個假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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