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兄妹情深(九)
“哥,我現在在我媽這裏。嗯,嗯嗯,會的,我知道的,你不要擔心。”
池暖的“出走”的第一站是普羅旺斯,薰衣草的故鄉,池母目前的所在地。下了飛機就直奔池母的居處,一路上,連綿不絕的紫色薰衣草極為震撼,令人嘆為觀止。池暖情不自禁地拿出了相機,記錄下一幅幅美麗絕倫的畫面。
到了目的地,見過池母,安頓下來。剛打開手機,紀傾的電話就即刻響了起來。
本來以為會迎來一場鋪天蓋地的指責或是故作傷心的傾訴,沒想到紀傾卻絕口不提她不告而別的事情,反而以極為平靜的口吻開始叮囑她出門在外需要注意的一應事項,池暖一一應下。
等紀傾将所有可以想到的注意事項一一叮囑吩咐之後,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短暫的沉默中尴尬的氛圍逐漸蔓延。但是誰也沒有挂掉電話,就像是一場默契的較量。
最後還是池暖先沉不住氣,小心翼翼地試圖打開話題:“哥,我今天在這裏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薰衣草花田,比以前在網上看到的還要漂亮、還要浪漫。”
紀傾沒有出聲。
“我覺得誰要是在薰衣草花田裏面求婚的話,女孩子一定都會舍不得拒絕。”
沉默。
“我今天在路上拍了很多照片,一會兒也發給你看看,你一定也會喜歡上的。”
還是沉默。
“……哥,你還在嗎?”
良久,紀傾的聲音低低地傳來。
“池暖,是不是只要我不明明确确地向你說出那三個字,你就能一直這樣假裝什麽都看不見?”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稱呼她,說到最後,已是低不可聞,透着濃濃的疲倦,讓人的心都不自覺揪緊。
池暖突然什麽都說不出來。
他累了。
所以,他會放棄的吧?
所以,自己這麽做,是做對了,沒錯吧?
池暖不敢去想另一種答案。
甚至不敢深究當意識到紀傾可能會放棄對自己的情感時內心的憋悶和酸澀到底從何而來。
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再有回頭的權利。
第二天,池暖對池母坦白了自己想要旅行設計的願望,意料之中地得到了池母的全力支持。
見女兒對普羅旺斯的美景獨有興趣,池母帶她去了附近的薰衣草花田散步。
池暖又拍了一組照片,興致勃勃地想去下一個地方繼續拍攝。池母攔下了她。
“這裏就夠了。你剛拍的那一片是這個地方長得最好的,見過了這裏,再去其他地方就沒有必要了,說不定你還會感到失望。”池母意有所指。
“不去看看怎麽知道呢?也許就會收獲更不一樣的風景。”
“可是如果你去別的地方,覺得不如最初的地方,再想要回來的話,我們就沒有時間了。”池母笑容不變。
池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認真回答:“可是我想要自己去看看,去尋找,去領悟。媽,我很明白我要的到底是什麽。”
池母嘆了一口氣,道:“媽支持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媽媽也希望你能明白,遇到問題不要逃避,而是要正視它。否則你可能就會錯失某些人和事。我希望我的女兒能比我要幸福,知道嗎?”
池暖聽着聽着就紅了眼眶,也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上前一步,把臉埋在池母的肩上,用力抱住,任臉上淚水肆意流淌,狠狠地點頭。
在普羅旺斯逗留了半個月,池暖為池母特意設計了一件以薰衣草為主要元素的旗袍,池母大為喜歡,愛不釋手。
在了解到母親喜歡普羅旺斯的居住環境,打算長期居住,不願回國後,池暖沒有多加勸導,承諾會經常問候,以後常來看望之後離開了這個城市。
在之後的幾年中,池暖去到了很多地方,見到了很多人,吃到了很多美食,也聽到了許多故事。
她從這些見聞中收獲了很多靈感,有了很多獨特精彩的設計。每到一個地方,池暖都會給紀傾和池母寄去當地的明信片。幾年下來,明信片已經是厚厚一疊,池暖的旅行日記也寫滿了幾個本子。
她去過西藏的布達拉宮,在那裏聽說了倉央嘉措的坎坷人生和凄美的愛情,也在那裏許下了虔誠的心願。
她去過夏威夷海灘,在那裏感受到獨特的海島文化和外國人民的熱情開放。
她真正地見識到了世界八大奇跡的壯觀恢弘,為風格各異但都獨具各國特色的歷史文化和古代人民的智慧深深折服,也同時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她見過荷蘭的風車和郁金香,也見過英國富麗堂皇的白金漢宮;見過清邁“水燈節”震撼的萬人天燈,也品嘗過悉尼不同口味的香濃咖啡;她在馬爾代夫見過浪漫夢幻的婚禮,也被米蘭的濃厚的時尚氣息深深吸引。
她曾為清晨時分的海上日出而忘記呼吸,也曾為岩石中的一朵花開失去言語。
她在每個地方停留的時間有長有短,随心而定,最長的有兩三個月,最短的只有四天。
但她始終沒有停下來。
見識過許許多多的風景後,她在某個萬籁俱寂的晚上,突然開始回想自己旅行的初衷。
一是為了設計靈感,二則是因為某種她那時并不十分清楚的預感。
而她現在已經明白了,那種預感,名為紀傾。
池暖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或許越是想逃避的越是會讓人躲不過吧。
明明這麽久都沒有見過那個人,但是他的形象卻始終清晰如同初見。明明早已習慣自己一個人,但是即使有小七的陪伴,仍然時常感到格外孤單。
池暖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執着了。可是,現在回頭,會不會,已經晚了?
沒有自己,紀傾一樣生活得很好,或許他是真的已經放下了。
池暖苦笑一聲,這就是自作(一聲)自受吧。可是已經退縮了這麽久,不計後果的勇敢一次又何妨?
回國之前,池暖先去了普羅旺斯看望池母,然後帶走了一小袋薰衣草籽。
再次回到久違的城市,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人心生懷念。
池暖壓下迫切想要見到紀傾的心情,先回了家。
還沒來得及感受一番近鄉情怯,池暖就被吓得腦海中一片空白--紀傾居然在家。
他正坐在沙發上,目光鎖定門口――确切來講,是站在門口的池暖。
見池暖呆愣的樣子,他索性起身,一步步走過來。
他瘦了,池暖默默想到,也更有氣勢了。
紀傾在池暖面前三步處站定。
池暖低頭盯着對方的腳尖,心想,好像他更帥了一點?好像不止一點?心跳得好快,站這麽近不會被聽到吧……
出乎意料,紀傾什麽也沒說,彎腰提起了池暖的行李,轉身上樓。
池暖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連忙提步跟上。
紀傾直接進了池暖以前的房間,将東西放在地上,池暖驚訝地發現,房間裏的布置竟絲毫未變,看向一邊的紀傾:“哥你……”
話未出口,紀傾突然伸手一拉,将池暖抱進懷中,微微收緊手臂,開口說了進門來的第一句話:“回來了,還走嗎?”
池暖臉被埋在紀傾胸前,不适地微微掙了掙,發覺紀傾又加大了一份力,遂放棄,也伸手摟住了對方的腰。她不知為何有些想哭,聲音悶悶地答:“不走了,我不走了。”
池暖感覺到紀傾的身體頓時放松下來,不再緊繃。她有些羞恥的竊喜,鼓起勇氣開口:“阿傾,你先放開我,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紀傾微微松開了手臂,但還是沒有将池暖放開,兩人的距離進到幾乎呼吸可聞。紀傾不确定地看着池暖:“你剛剛,叫我什麽?”
池暖驀地紅了雙頰,想抽手掩飾卻發現抽不動,更覺囧然。
紀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池暖突然覺得難以直視對方那張臉,幹脆低頭看着自己的衣擺,稍稍克服心裏的忐忑羞澀,小聲開口:“阿傾,我想再問你一次,你以前說過的那個求而不得的人,是誰?”
紀傾的眼睛慢慢黯淡下來,原來她還是……
池暖卻突然擡頭,直直望進他的雙眼:“是不是我?”
紀傾的眼睛因驚喜突然睜大,倒映出池暖因羞澀而通紅但卻格外倔強的小臉。
池暖控制住避開眼睛的沖動,繼續緩聲卻堅定地開口:“那次我離開後,你在電話裏說要對我說的三個字,是什麽?是不是--”
池暖突然停下,紀傾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她突然緩緩笑開,堅定而清晰地說了出來:“我-愛-你!”
話音一落,她踮起腳,吻了上去。
紀傾仍沉浸在巨大的驚喜和震動中,直到唇上的濕意傳來。他本能地收緊了手臂,狠狠地吻了回去。
池暖承受着紀傾近乎瘋狂的力度和動作,嘴唇發麻發酸,卻沒有喊停。她溫柔地安撫着這個她愛了許久也虧欠了許久的男人,眼角沁出一滴晶瑩的淚。
作者有話要說:
驚覺更新時間越來越晚……真的不是故意的QAQ
話說小暖旅行的經歷其實就是我很久以來的夢想,不過大概是實現無期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