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正主回來了

第二天中午,紮古按照旨意進了宮。

今天,他的打扮不像昨日那麽華麗,穿了一件看起來十分家常的袍子,踩着一雙鹿皮靴,脖子上還佩戴着動物骨骼雕刻的項鏈,袖子十分随意地向上挽了挽,乍看上去就像是馬上要出門放牧的牧民。

今天的紮古看起來更親民一點。

他走起路來,仿佛都帶着一陣風,進來後見到李喻立即是行了一個禮,“參見皇上。”

“大王子請起吧。”

李喻讓紮古和她一起先在這兒休息休息,喝喝茶,同時吩咐禦膳房開始上菜。

負責上菜宮人們如流水一般穿梭,手上端着的菜肴樣式繁多,一看就是大陣仗。紮古見了,便說了一句:“陛下吃飯的架勢真是大。”這話倒不像是在諷刺,只是單單純純地評價了一句。

李喻聽了沒什麽反應,因為她的想法跟紮古是一樣的,這陣仗的确太大了。剛好這時雪芽進來給他們倆奉茶,聽到紮古這麽說,而皇上沒有反應,忍不住想要維護皇上,便大膽地嗆了一聲:“皇上貴為九五之尊,如此待遇理所應當罷了,奴婢們能夠進宮侍奉皇上便是前世修來的福氣,這架勢怎麽就大了呢?奴婢還覺得委屈了皇上呢。”

李喻倒是沒想到雪芽這麽貼心給自己長臉,強忍着想要喝彩的沖動繼續扮着面癱。而紮古被頂撞了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反倒是細細打量了雪芽一番,笑了笑:“你這個宮女倒是牙尖嘴利的,好潑辣呀。”

雪芽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臉色立刻吓得煞白,她顧不上手上還端着托盤,立刻跪了下了。“奴婢出言不慎,沖撞了大王子,請皇上饒恕。”

還沒等李喻說話,紮古便開了口說:“我都沒說你無禮呢,你請什麽罪啊?”說完又對李喻說:“剛才的确是紮古措辭不當,還請皇上不要生氣。”他的語氣十分誠懇,态度十分明确,他并不想讓雪芽因此受罰的模樣。

既然紮古都這麽說了,李喻自然是要給他面子的,再者說了,本來李喻也沒打算懲罰雪芽,不管怎麽說,人家也算是維護了皇室的威嚴嘛。

但紮古出面替雪芽求情這個舉動,讓李喻挺有好感的。于是她跟紮古移開話題,就這麽讓雪芽先下去了。

因為要招待紮古,所以今日午膳的菜品比往日要豐盛不少,看得出來禦膳房也十分用心,為了迎合紮古的口味上了不少李喻都沒怎麽吃過的菜。

她一邊聽紮古介紹跟着嘗了起來,發覺味道很不錯。比起南嶼國的精雕細琢,莫坦國的菜式就要豪爽多了。

紮古也吃了一口先前她跟李喻介紹的莫坦國特産野菜,吃後點了點頭:“雖然不如我們在山裏采的鮮美,不過能在南嶼吃到這樣的,已經是很不錯了。”

李喻則說:“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這菜在不适合的地方生長自然不完美了。”

紮古嘴裏念叨着李喻說的那句話,琢磨了一會兒才擡起頭說,毫不掩飾地誇贊她:“皇上真是好文采,這話看似簡單,仔細琢磨就能發現裏面暗藏着大道理。”

李喻不由汗了一下,自己只是随口說了一句,畢竟這是她能夠記得的,為數不多的文言文了。但是從紮古的反應上來看,她怎麽感覺對方有點過度解讀了呢?

她回答道:“只是随口說說,大王子不必介意。”

紮古笑了笑,大大方方地說:“我這人雖然書讀得不多,但是佩服有學問的人。我見陛下是個心胸坦蕩,光明磊落之人,也就說句實話。這野菜遇到不合适的地方的環境一開始自然是不适應的,但是日子一長,那些本性堅韌的便會熬下來,漸漸變得适應起當地的環境。這麽如此往複,一代比一代強,這個品種便能在這片土地紮根了。”

李喻點點頭,“不錯,是這個理,正所謂物競天擇,适者生存嘛。”

“陛下總結的沒錯。只不過人跟這植物還是不太一樣。”紮古的語氣變得認真起來:“一種植物的适應過程也許需要幾十年乃至幾百年的時間,可人的适應卻是一開始便能注定的,适合的人自然會咬着牙熬過去,不适應的人哪怕你把食物放在他面前,他也不會争取。”他的話裏帶着滄桑,更像是有感而發。

一聽就像是個有故事的人。

漸漸地,李喻也回味過來了,這不對啊,明顯是話裏有話啊——他們這哪是在讨論生物進化,明明就是在說聯姻的事情嘛!

李喻覺得紮古應該是以為自己想說把公主嫁過去怕妹子不适應,而紮古則是說适不适應要看人行不行。

她忽然覺得自己單純的可愛,哪怕是看着挺馬虎粗心的紮古,其實心思也非常的細膩。不過也是,人家都是莫坦國儲君了,都像她這麽甜,那國家還能不能保住了?

如果在繼續沿着這個話題聊下去,李喻覺得自己一定會被人帶着走的,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主動出擊,還能顯得自己有點心機什麽的。所以她話題一轉問:“不知道大王子欣賞什麽類型的女子?”

紮古想了下,很認真地同李喻說:“我不太喜歡太嬌氣的,麻煩。”

“……”這話說的她該怎麽接呢?她是不是可以理解對方其實在暗示自己,他其實是不想去南嶼的公主呢?

雖然人家只是闡述了一個事實,但是娶公主的話,說公主不嬌氣也是不可能的吧?畢竟是錦衣玉食養大的,你讓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立刻能夠适應每天去山裏采藥打獵的生活,想想也知道不合理吧?

李喻意有所指的說:“朕也覺得性格幹練的女子更适合大王子,不知道大王子可有心儀的對象?”

“沒有。”紮古的回答極為坦蕩,“如果有的話,我也不會答應父王來這裏求親了。”

紮古這麽一說,李喻對他的印象越發的好了,不錯,是條漢子!“朕作為哥哥,自然是希望能給妹妹找一個心儀的人選。這這兩日的相處,朕也覺得大王子性格爽快,的确不錯,只是……”

紮古将話題接過來:“陛下不用擔心,不合适就算了呗。我來到南嶼之後,聽說了一句俗語叫強扭的瓜不甜,的确是這個道理。如果貴國公主與我有緣,我自然會加倍對她好,如果處不來,自然也不會虧待她。以後她要是遇到了心儀的對象,就再嫁便是了,我替她多出一份嫁妝也不是不行!”

李喻猶豫了一下,盡管紮古今天的表現的确很好,可她不能這麽草率地就做出決定。很快,她想到了一個極好的借口,馬上就要中秋節了,剛好邀請紮古過中秋節,這不是又能混一段時間嗎,至于聯姻的事情,她還得找何相好好商量一番,是不是真的必須得嫁。“這事兒不急。你既然是第一次來南嶼,不如多留幾日,在都城好好玩一玩如何?”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必須得嫁的話,紮古的确是一個好對象嘛,人家都說了,不适合可以再嫁嘛。就是要看舜華公主是不是一個懂得變通的人了。

面對李喻的邀請,紮古也很爽快地答應了。雖然沒來過南嶼,但他對這裏一直心生向往。他也想好好看看,這南嶼大國跟他們那兒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多學習一點經驗,這才是他此次來南嶼的目的。

聊完正事後,李喻便很愉快的和紮古吃起了飯,一邊吃他們倆還一塊讨論兩個國家的飲食差異,一直到紮古告退,氛圍都保持地非常和諧。

等到紮古一走,常壽便帶着雪芽進來請罪了,為的自然就是雪芽先前沖撞紮古的事情。

其實李喻真的不覺得這是個大事情,但是在常壽眼裏這就完全不一樣了。他認為是自己的錯,因為自己看關不嚴,所以崇明宮裏的奴才才會這麽大膽,仗着皇上這段時間心情好就為所欲為。

但李喻是真的沒空處理這點小事,她還想着要立刻把何相叫來問問題呢,所以當常壽剛說完一句話,李喻就很不耐煩地把人給趕出去了:“你是不是很閑?很閑你就去內庫把東西好好點點!給朕把給莫坦國的賞賜好好理一理。”等莫坦使團回去的時候,她免不了要大加賞賜一番。反正她對自己有些什麽是完全沒有概念的。

見皇上發了火,常壽腦袋一縮,不敢再多嘴連忙退下了。

雪芽見狀更不敢輕易起身了,她死死地盯着地上,等候着李喻的發落。

李喻望着雪芽的後腦勺,板着臉說:“雖然你的用意是好的,可要是大王子是個心胸狹窄的人,今天你的命就沒了。你知道嗎?”

雪芽連忙認錯:“是奴婢不對。”

李喻自言自語着:“總得罰你些什麽,不然這宮裏的人還不知道得蹦跶成什麽樣。”其實這話也就是說給雪芽聽的,她想了會兒:“那就罰俸一月,你自己回去好好檢讨。以後小心做事才是,不要忘了你的本分。”

雪芽沒有絲毫異議,恭敬地領了罰。她這次的确是太莽撞了,但她實在是受不了有人敢對皇上不敬。不管皇上怎麽罰她,她都認了。更何況皇上其實心底裏是維護她的,她自然不會心生不滿了。

至于那個大王子……

雪芽想到他心情都變得糟糕起來,怎麽看那家夥都不是正經人,一想到可愛的舜華公主要嫁給那樣的人,她不由得開始同情起公主來了。

過了幾日後,莫坦國使團來都城進貢的熱度漸漸也散了下去。都城裏的人時常能夠看到集市裏會出現幾個衣着奇特的外族人,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李喻還是特地吩咐影衛派人跟着紮古,不為別的,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萬一這紮古是個扮豬吃虎的人呢?

等吩咐完後,李喻忽然憂郁地發現,自己因為這個身份已經改變了太多太多了,人與人基本的信任已經完全沒有了,不把一切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裏,這個位置着實是坐不穩啊。

這些天,紮古除了帶人在都城裏四處轉悠,就是進宮跟李喻聊天吃飯。接觸一久,李喻還真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選,他對人很真誠,氣量也大。戀愛觀在這個時代也算挺超前的了。

不管怎麽說,舜華公主嫁過去起碼不會委屈她。

至于嫁不嫁的問題,李喻也問過好幾位大臣的看法了,所有人的口徑出奇的一致——嫁,必須嫁。

與莫坦國南部接壤的幾個小國這些年來一直都不怎麽老實,小動作不斷,而和莫坦國保持密切聯系,也相當于是保住了南嶼國在南方邊界的安全。莫坦國的赫赫兇名,不管是哪個國家動手之前都是要掂量掂量的。

還有什麽比一個國家的王後是自己國家的公主更放心的辦法嗎?

以前的公主都是這麽嫁的,沒道理到舜華這裏就不嫁了。

李喻也想找別方法,可她卻找不到。在提不出完美地替□□法的時候,她也無法否認現有的方案,也許這也是做皇上的無奈吧,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随心所欲的。你的頭上壓着的不光是江山社稷,還有宗法祖訓。她剛露出了想要換個辦法的苗頭,何相和曹太師就露出了一副不好了的神情,吓得李喻立刻住了嘴。

她也想過從紮古方面入手,這些天他一直在瞎蹦跶,萬一就這麽巧,遇到真愛了呢?李喻也想側面引導一下,不過事實證明,大部分的姑娘見到紮古都會繞道走……

在兩頭受堵的情況下,最終,她做了決定。

中午一吃完飯,李喻在午休前吩咐常壽,讓他通知宗正寺的寺卿明天下了朝來見他。

常壽立刻就懂了李喻的用意,這宗正寺管的就是皇族、宗室的婚喪嫁娶、譜牒俸祿等。既然皇上要叫宗正寺卿來,八成為的就是舜華公主的事情。

晚上,李喻在璇貴妃那裏吃完飯,又聊了幾句中秋賞月會的事情,璇貴妃問她,這中秋賞月會要不要放嚴采女出來。

如果不是她提到了,李喻還真的快要忘記宮裏還有嚴采女這號人了,想了想這姑娘也挺倒黴的,被禁足了這麽久。李喻心一軟也就答應了,順便趁着中秋會的時候解了嚴菲的禁。

将賞月會的事情全權交給璇貴妃後,李喻就回崇明宮休息了。今天守夜的是寧輝,李喻還挺滿意他的,這人做事認真不說,長得還挺養眼的。李喻打算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一直表現不錯的話,那就可以提拔一下了。

在沐浴換好寝衣後,寧輝給李喻端來了一杯安神茶,這也是喻楚的習慣。雖然她不太習慣,但一時也不好把之前的習慣全改了。

勉強喝了幾口安神茶,李喻覺得自己的睡意很快被勾了出來,她躺下來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很香。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從沉睡中醒來,此時天還沒有亮,殿裏還充斥着跳躍不定的燭火,時不時還能響起燭火爆裂的噼啪聲。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忽然醒來,就好像是得到了什麽預感一般,時候到了,她就醒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機感,李喻下意識地朝床外看去,她赫然看見了一個身影,隔着一層繡滿彩蝠的床帳,對方的身形清晰地印在了這上面。那身形很是綽約,看發型裝飾應該是個女子,但又不是宮女。

乍看之下,李喻隐約感覺對方有些熟悉,等定了定神,再細細一看,真是越看越熟,等等……

這人難道不是李萌嗎?

李喻覺得渾身酸軟,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哪怕她想要起個身探開床帳都做不到,她想要看清楚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可是這畫面實在是太詭異了,應該是夢吧?

不然這李萌為什麽好好地不在斜雨殿呆着,卻跑到崇明宮來看熱鬧?

如果是夢又有些奇怪,自己跟李萌根本沒有打過什麽交道,見面的次數恐怕還沒有常壽見她的次數多。就算做夢,夢見璇貴妃又或者是令狐覓兒她都可以理解,可怎麽會是李萌呢?

李萌靜靜地立在原地望着她。燭光産生的影子在她的臉上晃動,使她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不過讓李喻印象深刻的,是她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睛。她眼裏仿佛存在着一個漩渦,好似要将自己生吞活剝,粉身碎骨。

被這目光注視着,李喻莫名地背後一涼,冷汗不可抑制地濕了一身,黏糊糊地寝衣貼在身上,就好像是毒蛇緊緊纏住她的脊背。

李喻偷偷做了一個動作——她掐了自己一下。大腿處立刻傳來了刺痛感,原來這不是夢。李萌真的站在她床邊,而自己渾身沒力氣,就像是中了蒙汗劑一樣。

這情況的确是有點複雜啊,李萌大半夜跑來夜襲她,難道是要邀寵?

可這也不對呀,邀寵放什麽迷藥,放春。藥才是合理的吧?

漸漸地,李喻終于意識過來了,她想到了很多問題,而這些問題組合在一起,得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答案。

盡管她與李萌沒有進行任何對話,可李喻就是有了預感。李萌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麽……不然她為什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

太多的偶然湊在一起,也就變成了必然。

“你……”一出聲,李喻才感覺自己的嗓子幹的可怕,吐出來的聲音嘶啞難聽,“你在這裏幹什麽?”

帳外的李萌終于有了動作,她一步步地朝着李喻逼近,只是幾步的距離卻硬生生被她走出了千鈞一發的氣勢。走到床邊,她打開了床帳。

看着床帳被李萌慢慢地撩起來,李喻甚至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逼停了。她忍不住問:“你到底是誰?”

李萌并沒有回答,她将床帳用鈎子固定起來,然後坐到了床邊,整個過程有條不紊,這人完全沒有一點她是在夜闖皇上寝宮的自覺。而更像是……

把這裏當做自己家一樣,平淡無常地收起了自己的床帳,然後看着躺在床上的外來人似的。

她舉止中散發的自然,讓李喻感受到了極大的驚恐。她現在多希望這就是個夢,可她很清楚,這不可能是夢。

正主回來了。

她原本以為喻楚是和她交換身體,去到二十一世紀成為一個女大學生。

她真是打死都不會想到,喻楚竟然還留在南嶼國,而且還呆在了後宮裏?從一國之君變成了後宮中的低等妃嫔,不知道喻楚這心理陰影面積是有多大?

當然李喻就算在好奇,也知道現在是不能問的。在這之前,她最先要做的,還是要跟李萌核對身份才對。她小聲地詢問道:“你就是喻楚?”

對方卻沒有回答,她伸手朝李喻探去,李喻下意識的想躲,結果才發現李萌壓根就不是沖她去的。

也不知道她按到了床板的什麽位置,只聽見咔噠一聲,從床榻的某個位置彈出了一個暗格。

李喻在這張床上睡了幾個月了,她竟然沒發現這床裏面竟然還有貓膩。表現的這麽明顯,看來的确是喻楚沒差了。

她并沒有看清楚暗格裏裝的是什麽東西,因為喻楚的動作十分快,他拿了裏面的東西,接着李喻只覺得眼前一閃,喻楚的手就已經挪到了自己的脖子邊。

她感覺到脖間有一片涼涼的觸感,她努力地視線向下移動,終于是看清楚了李萌手上拿着的東西——那是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

匕首正死死地抵在她的喉嚨處。

她相信,只要喻楚輕輕劃上那麽一刀,這把鋒利無比的匕首一定能讓她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那什麽,我們有話能不能好好說。”李喻強裝鎮定,實際上已經緊張地連口水都咽不下去了。“暴力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李萌終于開口了,“你想說什麽?”匕首反射出的寒光照在她的臉上,襯得她的眼神更加冷酷。

李喻真的害怕了,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直面生與死的威脅。雖然穿越成了男人不是一件多愉快的事情,可她畢竟還活着。

可是現在她卻快要死了。

她不想死,自己還這麽年輕,還有那麽多事情沒有經歷過。她甚至還沒有談過戀愛……

李喻胡思亂想着,早知道之前就應該拉下臉睡個妹子體驗一下才是。不然臨死都是雛,實在是太悲哀了。

刀尖的寒意激得她全身毛孔顫栗,就連發梢都開始發麻。她在心裏不停地告誡自己要冷靜下來。現在千萬不能亂,一亂那可就是真的完了。

努力思考思考,說不定還能找到一條活路。

這個事情從頭到尾都出現了太多的蹊跷。首先李萌又或者是喻楚,這位現在到底想幹什麽?

難道是要殺自己?

李喻覺得喻楚不像是個會冒險的人,如果現在她死了,他有什麽把握可以變回來嗎?要知道一旦“喻楚”的這副軀體死了,那麽在世人的認知裏,喻楚便已經不在了。那麽喻楚豈不是一輩子只能在後宮裏做個李美人了?

再者,喻楚是什麽時候變成李萌的?看他這樣子,倒跟李喻幾個月前看見的李萌差不多。那豈不是可以理解為,從進宮的那一刻起,李萌就已經是喻楚了?既然這位隐藏皇帝已經在後宮裏呆了這麽久,為什麽會突然發難呢?

另外就是,他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這崇明宮周圍有無數禁衛守護不說,就在外面不知名的角落裏也留着影衛看守,更別提這隔壁還有守夜的人了,李萌到底是怎麽潛進來的?

難道是會武功?還是說這崇明宮裏有自己不知曉的機關?還是說有內鬼?

可惜對方并沒有給李喻過多的思考時間,她終于開了口:“現在我問你答,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李喻苦笑一聲,說:“我也沒有選擇好吧?”

李萌對此不置可否,“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這個問題問的很廣義啊,不過從狹義上來說,我叫李喻。”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不要在意那把時刻威脅到自己生命的匕首,回答完她還故作輕松地說:“雖然我現在是屬于被你脅迫的情況,但我們好歹交換個名字,死也得讓我死得明白點吧?您看怎麽樣?”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李萌?”

李喻咧開了一個十分難看的微笑:“一般人能知道皇上的床上有機關?大哥你別逗了!還是你想跟我說,你其實是已經去世的喻家老祖宗?”

其實現在仔細想想,李萌留下的蛛絲馬跡的确很多,首先她會醫術,其次她還會水。平常她在後宮裏就像個影子一樣,不被任何注意。

她現在大小也是個美人,算是有點身份。同為美人,令狐覓兒常常會遇到一些麻煩,可李萌卻從來沒有傳出過任何不妥,由此也可以看出這人的手段絕對了得。

只是以前李喻的思維一直沒有打開,她還以為李萌是個韬光養晦的人物,進宮是打算奔着後位來的。她怎麽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

“看來你不算太笨。”

李喻啊了一聲,“你真的是喻楚啊?”

對方表示默認。

一聽到對方承認了,李喻的情緒立馬激動起來了,“卧槽!那你把我變回去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你們做皇帝的清閑日子過不痛快了,想要找點刺激?你是不是聯合什麽得道高人搞什麽玄學,所以把我換過來了?大哥?我是無辜的,把我換回去好嗎!”激動之下,李喻的音調也越來越高。

喻楚唯恐李喻鬧出的動靜會驚動外面的人,立刻緊了緊匕首,低聲呵斥道:“閉嘴!”

感受到脖頸隐隐作痛,李喻立刻閉嘴,她連忙乖巧地在嘴上做出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好的。”

雖然她在心裏痛恨自己怎麽這麽慫,可是刀尖都逼到喉嚨了,不慫不行啊。

“你原來是什麽人?”

“這個問題很難說啊……”

她剛嘆了口氣,喻楚便打斷了她的話,命令地說道:“那就長話短說。”

“閣下你親切一點,你這樣我會很慌張的。”李喻總算是冷靜下來,她看出喻楚目前好像并沒有要殺她滅口的意思,既然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她也不用那麽緊張。“其實我并不是南嶼國人,也不是莫坦國人,更不是你所認知的任何一個國家的人。”

喻楚緊蹙着眉毛,雖然對方說的十分簡單,可他卻并沒有太聽懂,“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并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另一個和這裏截然不同的地方。”李喻舉了個例子,她伸出了一只手,指着食指說:“這是莫坦國。”然後又指着大拇指說:“這是南嶼國。”

接着她伸出了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這就是我生活的國家,你聽的明白嗎?我的世界和你們的世界是不出現在一個平面裏的。”

喻楚聽後并沒有立刻接話,而是陷入了深思之中。李喻見狀,便乘勝追擊地說:“你再好好琢磨琢磨,我這段時間的表現你一定就看在眼裏,你是不是覺得我的做法和很多人都不太一樣,那是因為我生活的世界本來就和你們這裏不一樣,接受的教育也不一樣。再者說了,你連身體交換這樣超科學事件都經歷了,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這也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情了吧?你這麽聰明,沒道理想不明白的!”

等待的時間是如此的難熬,李喻甚至産生了自己的喉嚨已經被劃破,正在一點點往外滲血的錯覺。

不知道等了多久,喻楚終于做出了反應——他将那把匕首從李喻的喉嚨邊挪開了。

李喻立即是松了口氣,沒有匕首的脅迫,她呼吸起空氣來都覺得更外的新鮮。

“你想明白啦?”她問。

“沒有。”

“……”李喻想忍住想要昏倒的沖動,“不管怎麽說,我們也算是達成了一致吧,我來自一個你不能理解的世界?”

喻楚點了點頭。

“很好,那麽我們再達成一個共識,我對你的皇位一點興趣都沒有,甚至我非常不情願成為你,這你可以理解嗎?”

其實李喻做好了對方怒斥自己,得了便宜還賣乖,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準備。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喻楚的反應十分的平靜,他說:“可以。”

這倒是大大的出乎了李喻的意料,“看來你也覺得當皇帝不是一件多愉快的事情?”

這就很明了了,果然喻楚是彎的!

李喻瞬間就腦補了很多悲情故事,也許喻楚在當年做荊楚王的時候,有一個心心相印的愛人,但是迫于外界的威脅和壓力,他們只能忍痛分手。成為皇帝之後,喻楚開始封閉自己的內心,他已經再也找不到能讓自己心動的對象了……

多麽悲傷的故事呀,李喻想想都要落淚了好嗎!

喻楚并沒有回答她,而是徹底收起了匕首。這一舉動讓李喻十分心安。而他沉默的态度,也被李喻解讀成了隐忍的痛楚。

“既然這樣,那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嗎?”李喻小心地問道,如果喻楚在不傷害她的前提下出現,對她而言,其實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她就再也不用去面對那些奏折了好嗎!

有了喻楚!她說不定真的就可以過上夢想當中驕奢淫逸的生活了!什麽早朝問政,都見鬼去吧!她!要!睡!覺!

看喻楚沒有反對,李喻就當他默認了,介紹起自己來了:“嗯……我叫李喻,木子李,你這個喻。我今年21歲。在我那個世界的身份是個學生,我們那邊不像你們這裏,男女都可以上學的……”

還沒等自己說完,喻楚便打斷了她:“你是女的?”雖然問的是疑問句,但是念出來卻是肯定的語氣。

李喻慢了一拍,遲疑地回答:“啊……是啊。”

“哦。”

一句哦,就這完了?

李喻有點懵,看來這喻楚的承受能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強大得多啊,她還以為自己暴露性別的時候對方會驚訝一番呢,真要說起來,她應該是南嶼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皇帝呢。

“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沒什麽好驚訝的。”喻楚一臉平靜地回答:“意料之中的事情。”

“啊?哈?什麽?!”李喻一連說了三個疑問詞來表達自己的震驚,她一臉卧槽的看着喻楚:“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怎麽看出來的?沒道理啊!我為了裝男人走路自己練了好久呢!”

喻楚輕描淡寫地說:“可你從不寵幸後宮。”

李喻不服氣地回嘴說:“誰說的!我不是常留宿葳庭宮嗎!”說完她就後悔了,當着原主的面,高聲呼喊說自己睡過他的貴妃,這豈不是要死的節奏?

喻楚斜眼看着她,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就讓李喻自動洩了氣,“好吧,其實沒有真睡。”

“我自然知道,整個宮裏也都知道。”

“哈?”

“照例敬事房會記錄每位妃嫔承寵的時間,現如今敬事房已經幾個月沒有記錄檔案了。”

“啊?天啊,你們做皇帝的還有自己的*嗎?”李喻是越來越覺得做皇上太慘了。“怎麽什麽都要管啊?”

喻楚反問她:“如果不管的話,又怎麽能保證子嗣的血統?”

李喻一噎,自知是無話可說,但還是不服氣的嘟囔了一句:“人和人基本的信任呢!你連你的愛妃都信不過嗎?”

“信不過。”

“……”如果不是現在李喻起不了床,喻楚手上又有刀的話,他一定會立刻沖起來跟喻楚幹一架的,他竟然說信不過妹子?

信不過那些水嫩嫩,萌噠噠的妹子?

講真,她不是針對基佬,但是喻楚,絕壁是個渣!

雖然看出了李喻的不服氣,但喻楚也沒有多做解釋,只是雙眉一挑,問:“還有別的嗎。”

李喻習慣性的想要回答,又立馬意識到節奏完全是被對方帶着走,她還沒搞清楚呢,自己到底是怎麽被看破的?“等一下!這事兒還沒說完呢!為什麽我不寵幸後宮,你就知道我是個女的了?”

“這種事情很難說,你自己平常沒有意識到,但是旁人是可以感受出來的。”

“啊?”

喻楚看着李喻的眼神,讓李喻覺得自己就像個白癡一樣,“你行事幼稚,優柔寡斷,瞧女人則更多觀其衣着打扮,實非男子之相,再加上常壽一事……”

他不說,李喻還真不覺得自己已經露出了這麽多馬腳來,她恍然道:“原來我暴露了這麽多啊……”

喻楚不鹹不淡地又補了一刀,“你曾僞裝過?”

李喻黑着臉,望着他:“大哥,你廢了這麽大勁夜襲,難道是為了特地來損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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