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裴灰掏出手機,詹覃早在他還在網吧那會兒就說不想見他了,說讓兩個人彼此都冷靜一下。他回複了個“好”。
不知道是不是陸陳凝的招數奏效了,如果是,這厮用的什麽法子?
裴灰不是想不通,是不太敢往那個方向去想。人性這東西,在他還是幼兒的時候就已經懵懂的領略過,因此他知道,有些考驗放到有些人身上,完完全全就是反面教材。
他嘆了口氣,想着明天等詹覃騰出時間來,他就說一下關于分手的事兒,估計對方會挺爽快的同意,不同意就再想辦法。
他倆這兩年多,算起來其實裴灰沒投過什麽感情也沒出過多少錢,當然,他也基本上沒花過詹覃的錢。詹覃給他買的東西,他也不碰,除非是詹覃強行要他用的。除此之外其他的也分的很清,詹覃那些朋友他基本都叫不出名字,也沒怎麽一塊兒玩過。
聽起來自己有點渣。
所以裴灰有心理準備,就算是詹覃移情別戀了,他也只會祝福,如果那個男人不是好人,比他還渣,他估計還會上去幫襯詹覃一把,也算把一個前任的自我修養呈現到極致。
在一起的時候沒多開心,要分了也沒多不舍,但是身邊沒人了應該會覺得空虛。
這大概就像一些人的胃吧,感覺不到饑餓和飽腹,但不吃飯會疼。
胃會提醒你的,就像你身邊冰涼空蕩的空氣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你,你目光所至是虛無,低頭只能看到自己迷茫的鞋尖,它們沾滿了這一路過來的泥濘,早就變成黑色了。
裴灰長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嘴唇。
陸陳凝碰這一下,一般神經大條的人興許就會錯過了。
他只是覺得震驚無措,并沒有恐懼和厭惡,腦海裏也沒有閃回出那些不好的畫面。
這細微且短暫到甚至可以忽略不計的觸感,太像一雙攪風弄雨的手,伸進他心口,在裏面不動聲色的撥動幾下,就讓他整個人都地覆天翻,慌亂無形。
但是不讨厭。
竟然不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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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灰閉了閉眼,興許是……自己長大了?
他被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給逗笑了。
……
陸陳凝看了眼手機,舒奧給他發了一張照片。
畫面是舒奧抱着一個男的,他見過一次,在傍晚宿舍樓底下,就是這個人把裴灰按在牆上想要非禮。
不能說是非禮,畢竟倆人有名分在。
但估計也快沒了,都尼瑪這樣了,還不分的話,陸陳凝就要下手強拆了,聽說開發商都那麽幹。
舒奧:你得賠償我精神損失!
舒奧:他總是對我動手動腳的,我的天呢,他一個大老爺們兒,總往我身上蹭啥啊?
舒奧:哥,我快崩潰了,我想和他攤牌了,我做不來啊!進行不下去了!
陸陳凝:不可以!
舒奧:……
舒奧:……你真是缺德啊,我把你當兄弟,你把我當雞?
陸陳凝:再忍忍,我就快到手了!加油加油加油小哥哥!
舒奧:尼瑪陸陳凝你這頭畜生!
陸陳凝把手機關了。
如果有人在的話,能看到他眼神是很冷的,直到目光轉向浴室的方向才重新變得柔和起來。
他的小棕熊進去一個小時了吧?
不會氣的暈倒在裏面了???
陸陳凝一臉嚴肅的走到浴室門口,非常紳士的敲了敲門:“裴裴,裴裴?”
沒人理他。
“裴裴你沒事吧?”陸陳凝說:“我要撞門啦?”
“滾!”
陸陳凝笑了起來。
“還沒消氣?”陸陳凝說:“以前……咳咳。”
“以前是不是,沒人親過你的嘴啊?”
“陸陳凝你滾遠點好嗎?”
“哦哦!”陸陳凝說:“好的,但是你還不出來嗎?”
“放心,我肯定不會再碰你了。”陸陳凝說:“不早了,十一點了,你待那麽久,我會以為你……”
“以為什麽?”
“以為你幹那事兒呢。”陸陳凝說。
“嘩啦——”
浴室門被拉開,裴灰穿着睡袍出來,神色陰沉的掃了他一眼。
陸陳凝感覺被這一眼看的渾身上下涼了個通透,想笑又強忍住了,“抱歉啊,我真怕你就住裏邊了。”
裴灰說:“你要洗?”
陸陳凝點點頭,“你先去躺着等我?”
這句有歧義的聽起來暧昧到不行的話就這麽被陸陳凝一臉兄弟做派的說了出來,裴灰聞言只是頓了頓,并沒有炸毛,冷漠的繞過他走了。
雖然說着主卧留給自己,但裴灰還是自覺的去了客房,臨走時還帶上了那只大熊。
天知道,他生命裏第一個玩具竟然是在他18歲這年一個同齡男性送他的,簡直離奇。
裴灰抱着熊,縮進了被窩裏。
床寬大柔軟,帶着香氣,這只熊似乎也洗過,不然怎麽會聞起來是和陸陳凝一樣的味道。
他把頭埋進熊的胸口,閉上了眼睛。
……
陸陳凝出來沒見裴灰,就知道他肯定是去客房了,趕緊就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大燈沒開,床頭燈亮着,但是裴灰沒關門哎,這讓他有點詫異。
這是什麽暗示嗎?
不過裴灰的話應該不會,他大概是覺得客随主便,主人的房間不能關上屏蔽視角。
陸陳凝搖搖頭,這是個什麽神仙人物,随随便便一個舉動就有本事讓人心疼。
他走過去看到被熊抱在懷裏的裴灰,目光溫柔起來,像天上被薄霧熏染過的星子。
“寶寶?”
小聲的叫了下,并沒有得到應答,陸陳凝輕笑一聲,在他耳邊道:“小壞蛋,說好了哄我睡覺,怎麽自己先睡了?”
裴灰動了動,不耐煩的把自己耳朵埋進了一只熊爪裏。
陸陳凝伸手幫裴灰掖了掖被子,不自覺就摸到了裴灰的頭發,接着手就頓住了。
濕的。
這厮怎麽連頭發都不吹。
陸陳凝蹲在床邊,伸手撓了撓下巴。
濕發肯定不能睡覺,但他的小棕熊已經睡着了,該怎麽叫醒呢?
他想了想,打開手機戳舒奧。
陸陳凝:還在?
舒奧:?
陸陳凝:你還好嗎親愛的?
舒奧:不好!喝多了,真鬧騰,一刻也不消停!比女孩子還賴叽,完全不知道裴灰是怎麽忍的!
陸陳凝:哦?
舒奧:又哭又鬧還一邊罵裴灰,然後吐我一身,非得要喝什麽牛奶,還要我親自去給他買,外賣不行。開玩笑?這大冷天外頭下着雨,讓我出去買牛奶?什麽幾把公主病啊,靠,真是醉了,又不是女孩子,弄這一出給誰看,煩死!
陸陳凝沒想到舒奧能和他吐這麽多苦水,像是準備好了一大段話就等着他來問一樣,有點意外。
陸陳凝:他人呢?你別給他扔大街上。
舒奧:哪能啊,扔酒店了。
陸陳凝:你呢?
舒奧:我回家睡覺了啊?不然還聽他哭一晚上?操,凝你可饒了我狗命吧,這幾小時簡直是我有生以來最難熬的時刻,我殺了他的心都有!
陸陳凝:你得回去啊兄弟。
舒奧:???
陸陳凝:你不回去照顧他,萬一他想起來裴裴的好,不和裴裴分手,咱倆是不是都前功盡棄了?
舒奧:……
陸陳凝:你不僅要照顧他,還要噓寒問暖無微不至耐性極佳,給他一種你非常非常喜歡他在意他的錯覺,這樣才能讓他對裴裴徹底放手!
舒奧:……………
舒奧:哥,我發現你,真的,不是一般的損。
舒奧:你真是特麽絕了,真的,我好像第一天才認識你。
舒奧:還好你沒這麽玩我,太特麽缺德了!你良心不會痛嗎??
陸陳凝:哈,我說過,蒼蠅不叮無縫蛋,我這招用到裴灰身上,根本連使都使不出,所以他人品不過關,就別怪我用髒手段。你說是不是?
舒奧:可你這樣搞,裴灰知道了會不會讨厭你?
陸陳凝垂眸看着手機,又擡頭看了眼裴灰,似乎是眉頭輕微皺了一下。
陸陳凝:不知道。要是讨厭我我就想辦法彌補,不過裴灰那人,感覺底線比我還低,應該沒事兒。
舒奧:………我真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陸陳凝:那就別說了浪費彼此時間,你趕緊回去照顧詹覃,記得我的囑咐,別搞砸,我媳婦要是被你弄沒了,我讓你後半生孤獨終老/微笑。
舒奧:OK滾吧婊/子。
陸陳凝:等下我還有話要說!差點把正事忘了!
舒奧:還有屁放?
陸陳凝:來個x喘音頻,十幾秒的就行,音質要好。
舒奧:你……???
陸陳凝:對,我用來叫--床。
陸陳凝本來想用陸燃幫他找,但正好和舒奧聊天呢,就順手了,反正熟人面前他騷起來都是明着來,一套一套的,想必舒奧也不會太驚訝。
果然,舒奧沒有再多問,反而非常迅速的給他發過來一堆高速狂飙車,一看就是老司機,上車就扒方向盤鎖車門那種,車頭掉了都不停。
但是找錯了,全他媽是男的和女的。
陸陳凝罵了一聲,還是問陸燃要了。再磨叽一會兒他家寶寶的頭發就要被空調給烘幹了,第二天醒來肯定頭疼。
陸陳凝選好視頻,然後蹲在床邊關了床頭燈,把手機悄咪咪的伸到裴灰耳邊,點了播放鍵。
……
裴灰迷迷糊糊的,聽到了一種不可描述的聲音,他是真的睡懵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
媽的???
這種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是從哪兒傳出來的?!
他下意識就去摸身邊,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擡手打開燈,眼睛裏一片水潤的茫然。
裴灰腦袋簡直要炸。
最後在熊的上衣口袋裏摸到了,他拿出來關掉聲音,認了出來。
這麽高級的最新水果機,自己可是連碰都沒碰過。
他煩躁的擡起手用力拍了兩下額頭,十分低氣壓的說道:“陸陳凝你一天不騷會死嗎???”
“有反應嗎?”
聲音突然就從他耳邊出現,吓了他一跳。
“沒有!”裴灰簡直氣急敗壞,“大半夜的你玩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陸陳凝輕笑了一聲,忽然就湊過來,“裴裴,其實,我叫的比他叫的好聽。”
“你快滾吧……”裴灰似乎有點沒睡醒,強忍着打哈欠的欲望,淚眼婆娑的看向陸陳凝,十分無奈道:“你是不是特別喜歡作弄人?”
燈光下他那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樣子簡直就像兩顆夜明珠,陸陳凝本來真的只打算随便逗逗,現在反而有點停不下來的趨勢,他直接就坐在了床上,身體前傾貼向裴灰,“寶寶。”
裴灰對他的企圖毫無所覺,還在那煩躁的問:“幹什麽!”
“你還沒哄我睡覺呢!”陸陳凝說:“怎麽自己先睡了呀?”
裴灰聞言嘆了口氣,就要掀被子起身,“媽的,去你房間。”
“不用。”陸陳凝說。
“那你想怎樣?”
裴灰話音剛落,就見陸陳凝整個人直接壓了過來!
他瞪大眼睛,身體的速度跟不上震驚的大腦,一下子就被陸陳凝撲倒在床上!
“別動!”
陸陳凝雙手箍着他手腕看他,在他耳邊輕聲道:“寶寶別亂動哦,亂動我親你了~”
裴灰趕緊側過頭,躲到另一邊,有些緊張道:“你答應我不碰我的。”
“你還答應我哄我睡覺呢。”陸陳凝說:“你先說話不算數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裴灰沒掙紮,只是低聲道:“你別這樣。”
“別哪樣?”
“你放開我。”裴灰閉了閉眼,陸陳凝離他太近了,近到他呼吸有些不穩。
“不放。”陸陳凝說:“寶寶,我想再親你一次。”
裴灰搖搖頭,緊緊抿着唇,好半晌只說道:“不行。”
“那寶寶你哭出來,我心疼了就放過你。”
裴灰說:“我醞釀一下。”
陸陳凝笑了起來,“你怎麽這麽可愛呢。”
“別用這個詞形容我。”裴灰說:“我答應哄你睡覺,你別在這賴着,趕緊把我放開。”
“不。”陸陳凝說:“寶寶今晚讓我抱着你睡吧?”
裴灰嘆了口氣,“陸哥。”
“……哎??”
陸陳凝被他這聲哥叫的虎軀一震。
“你輕點騷。”裴灰說:“我還沒分手呢。”
“那你什麽時候分呀?”陸陳凝順勢問。
“不知道。”裴灰閉上眼睛,“看他。”
“他出軌啦。”陸陳凝說:“你倆算了吧。”
“你是不是……”裴灰皺着眉,“陸陳凝,這裏邊是不是有你的事兒。”
“有。”
陸陳凝看着他,直接就說了出來。
裴灰已經沒脾氣了,對于這個把他生活和心緒都搞得一團糟的人,此刻還如此冒犯的壓在自己身上,裴灰竟然不覺得生氣!
“陸哥。”裴灰半睜着眼,看着有幾分倦怠,“你和我有仇嗎?”
陸陳凝搖搖頭。
“那你不是在兩頭搞麽?”裴灰說:“你那邊找人,這邊親自上陣,非得要把我倆拆了,你圖什麽那?”
“那你喜歡我嗎?”陸陳凝問。
裴灰嗤笑一聲,“喜歡啊,你這種在同志圈子裏,沒人不喜歡。”
“那邊是假的,我是認真的。”
裴灰又笑了兩聲,笑的小腹都在抖,笑完就沒了動靜,好半晌,陸陳凝都以為他睡着了他才突然開口。
他說:“你給我造夢,我進去了,也感受了,但是我知道這是夢,總有醒來的那一天,于是我在夢裏的時候,時時刻刻都在想着那一天。”
“我越來越清醒,清醒有些人在我生命中出現,他就像夢一樣,根本就不是我能有資格得到的。”裴灰看着他,“陸哥,你想玩兒真的找錯人了,我和詹覃處了那麽久還沒發生過關系,你就知道我壓根就玩不起來,你這種條件想玩兒有大把的人上趕着變着花樣兒陪你,別拿我尋開心。”
“我不想活在夢裏,我怕下面就是懸崖,我一不留神就踩空了。”
“你知道有些人就是那樣,從不會輕易徒手抓炭火,他不想和某一塊同歸于盡,除非是最後一塊。”
陸陳凝看着他,好半晌清了清嗓子,“其實,人活得就是一場夢。”
“你別扯淡。”
“你聽我說呀。”陸陳凝說:“其實大家何嘗不都是在夢裏,誰也無法預料是不是誰的最後一個,你不試試就直接杜絕了所有可能,你想要的和不想要的結果,全都沒有。”
“寶寶。”陸陳凝在他耳邊道:“我不逼你表态,也不需要你一定要有回應,就先這麽處着行嗎?”
“我相信水到渠成,緣分和感覺到了擋不住的。”陸陳凝說:“你把心态放平,再勇敢一點,其他的都有我呢。”
裴灰側頭看自己手腕,眨着眼睛沒說話。
陸陳凝放開他,躺到了邊上,忽然就伸手摸了摸他頭發。
“以後吹幹再睡,不然頭會疼。”
裴灰伸手抓了抓自己頭發,“嗯”了聲。
“那睡嘛?”陸陳凝說:“現在能睡了。”
“你不要我哄你了?”裴灰問。
“好呀。”陸陳凝說:“我想體驗一下一小時一百那種服務。”
裴灰道:“我可從來沒讓他們到我床上來。”
“我不一樣。”陸陳凝說:“他們都沒我帥。”
裴灰背對他轉了個身。
“寶寶。”陸陳凝湊過來抱住他,把手搭在了他腰上,靠在他後脖頸,低聲道:“我能把手伸進你睡袍裏摸摸嗎?”
“不能。”
“哦,好吧。”陸陳凝又道:“那你可以摸我的呀。”
裴灰:“……”媽的智障。
“哎你要不要感受一下我的腹肌?”陸陳凝說:“可以捏一捏。”
“我不捏。”
“你現在喜歡我多一點還是喜歡詹覃多一點?”
裴灰聞言蹙了蹙眉,“都差不多吧。”
都屬于可有可無的範疇。
“哎呀。”陸陳凝說道:“那我要努力了。”
裴灰沒說話,這麽安靜下來,他的情緒也基本上平複了,又恢複了清醒的狀态。
陸陳凝這種人,只可遠觀不可亵玩。他騷是他的,如果裴灰也跟着一起浪,就會跟海上沒帆的船似的,一陣大風都能掀翻過去。
正是這種清醒的念頭,讓哪怕被陸陳凝呼出的熱氣噴薄在後頭的裴灰也能心如止水。
“寶寶。”
“別說話了……”裴灰擡起胳膊擋住半張臉,含糊道:“我好困。”
後面直接沒了聲音。
終于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