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裴灰覺得有那麽一瞬間自己好像中了名叫陸陳凝的毒,比如在明知道他騷話連篇的時候還聽的呼吸心跳都增幅波動起來。

他平靜了好一會兒,把自己的意識從混亂茫然中解救出來,轉頭去看陸陳凝的眼睛。

這雙眼幹淨,漂亮,就是一雙清麗無比的少年之眸,與之對視,就像在看兩汪清澈見底的泉,純粹的不染分毫雜念,在那直白挑逗的言語背後,竟然沒有一丁點的欲/望,很難想象它們真的出自陸陳凝。

那陸陳凝的喜歡,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抱歉。”裴灰說:“這個事我原諒你了,我得……我得走了。”

他實際上有點無措,因而語無倫次。

“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相信什麽?”

“我不會傷害你。”陸陳凝說:“我沒有道德綁架讓你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脫單,我只是想我們現在的關系,可以維持在友情以上,行嗎?”

“那是什麽?”裴灰看着地板。

“什麽?”

“友情以上是什麽?”

陸陳凝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凝固。

裴灰半天沒聽見回答,下意識看向他,發現陸陳凝的臉竟然紅了,裴灰頓時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

這人怕不又是在僞裝,畢竟,一個……連朋友都算不上的時候就敢親自己嘴巴的人,友情以上還不把自己給玩死麽?他陸陳凝可真敢說!

“裴灰。”陸陳凝只得看着他,輕聲說道:“給我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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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灰微微眯眼看他,不答反問:“你真的有失眠症?”

結合以往的經驗,坦白來講,陸陳凝真的不是一個能讓人百分之百信任的人。

“要不,我把門開着,你睡另一間房,晚上你可以自己看。”

裴灰沒說話,蹙了蹙眉。

“你不想了解我嗎?”陸陳凝說:“你要是不信我,怕我對你做什麽,我可以吃那個藥,加大劑量一晚上都動不了。”

很多藥劑微量無害,多了就有毒了,裴灰很清楚不談劑量就是耍流氓,因此他搖了搖頭,“我信你,我回去了。”

陸陳凝還想開口說什麽,裴灰說道:“給我點時間吧,失眠這一點,我希望你能自己克服,不要有太多外物依賴,祝你好運。”

陸陳凝還生着病,很有可能今晚依舊睡不着覺,裴灰若想幫他,就該留下來。

可他不知自己想要什麽,不确定“友情以上”代表什麽,總之他看不透陸陳凝的态度,這讓他很煩躁,怕自己留下來會對陸陳凝作出什麽自己始料不及的事。

裴灰回了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他在的地方是一個平房,窗簾長年都要拉上,以免有路過的流浪漢和小偷偷窺。

他看了眼窗戶,又翻了個身,神色冷淡的抱着熊,狠狠地揉捏起棕熊的耳朵。

他現在患得患失的樣子,有點像已經戀愛了,又不太像,畢竟,他和詹覃在一起的時候也沒這樣。

難得想起詹覃,說曹操曹操到,裴灰的手機裏出現一條語音消息。

裴灰自己也有些意外詹覃沒把他删了,畢竟微信不聊天是無法辨別還是不是對方好友的。

他手指停在屏幕上空一會兒,最後還是點開了。

“——裴哥,你在哪呢,我好難受啊,陪我出來喝酒吧。”

裴灰皺起了眉。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明天星期二還要上課,他一個即将高考的學生,竟然能這麽自由?!

接兼職+v小裴:你趕緊回家睡覺,馬上高考了別亂折騰。

“——裴哥,你對我還是這麽好啊。”

“——裴哥,我想你,我想見你,來找我好不好?”

接兼職+v小裴:你別鬧了,你男朋友呢?讓他接你回去,你是不是在酒吧。

詹覃的背景雜亂無章,有很喧鬧的電音,肯定不是在家。

“——我不管!你要是不來!我就和這裏的随便一個人睡了!”

接兼職+v小裴:我們已經分手了,這樣不合适,你答應過我,不會再聯系我。

裴灰把這句話剛發過去,詹覃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裴灰擰眉,摁了。

詹覃又打了幾次,裴灰幹脆直接眼不見為淨的拉黑,然後把詹覃的微信也删了。

他現在不擔心詹覃會不會在酒吧出事,他擔心明天上學詹覃會去他班找他撒潑。對詹覃的舊情早就随着那張銀行卡一起斷了個幹淨,如今別說什麽分手還能做朋友,就算是仇人都談不上,自此他生老病死婚喪嫁娶都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系。

裴灰只要一想到那天詹覃帶着新男友得意洋洋的給他示威,鼻子裏仿佛就還能聞到頭上沾滿的咖啡味兒,有點惡心。

裴灰垂着眼,給陸陳凝發了消息。

接兼職+v小裴:明天,來上課嗎?

煩人精:唔?

接兼職+v小裴:你病一天能不能好?

煩人精:怎麽了寶貝。

接兼職+v小裴:算了,當我沒問。

煩人精:別啊。

煩人精:是不是想我了?

煩人精:我明天去陪你上課。

裴灰勾了勾嘴角。

接兼職+v小裴:晚安。

煩人精:嗯嗯明天見寶寶。

裴灰躺在床上,想着陸陳凝如果晚上失眠睡不着,那自己白天還叫他去上課,是不是有點不人道。另外對于詹覃,他絕不可能心慈手軟,兩人已經沒機會死灰複燃,裴灰不想這樣折騰,犯不上。最後又回到了陸陳凝身上,裴灰賭自己早晚會淪陷在陸騷話的溫柔鄉裏,只是時間問題。

思來想去的,他又看了眼時間,一點鐘都還沒睡着,陸陳凝有沒有失眠他不知道,自己反倒失眠了。

第二天裴灰起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一定會遲到,他要跑到公交車站,這裏連共享單車都沒有,天氣還差,大風呼呼的刮着,他穿上外套走出門,忽然聽見一連串的鳴笛聲。

——滴滴滴。

他擡頭看了眼,愣住了。

車後座上,黑色的車窗搖下一半,露出陸陳凝的臉來。

“寶貝,上車。”

前邊有人開門下來,是陸燃,他繞到後面拉開車門,“裴先生,請上車。”

裴灰擡手搔了搔耳朵,還有些懵,“不用這麽客氣……”

他坐到陸陳凝旁邊,“你怎麽到這來了?”

“我買東西順路的。”

“……”雖然知道他是在胡扯,裴灰還是挺佩服,“哦,那你買什麽了?”

“早餐啊。”陸陳凝說着把一袋子東西遞給裴灰,“你再不出來就涼了。”

“我起晚了。”裴灰說。

“沒事兒。”陸陳凝說:“都在可控範圍之內,再過十五分鐘你還沒出來,我就叫你了。”

“謝謝。”裴灰揉了揉眼睛,裏面水蒙蒙的,“你等多久了?”

“剛來。”

裴灰白了他一眼,“陸燃,你們等多久了?”

“67分鐘。”

陸陳凝“啧”了一聲。

“等這麽久幹嘛。”裴灰皺眉,“有急事找我?打電話就行了。”

“沒什麽事,怕晚了你先走了。”陸陳凝輕描淡寫,“何況我自己也睡不着,早晚都一樣。”

“你……”裴灰看着他,“你一夜沒睡嗎?”

陸陳凝臉色還有些蒼白,這種疲憊是裝不出來的,裴灰很能理解那種感受,大概是他很缺錢的時候能接的活來者不拒,連續熬了好幾個通宵,看着憔悴不堪。

裴灰抿抿嘴,忽然就有點自己都說不上來的難受。

“先吃飯。”陸陳凝貼心的給他拿好了紙巾和漱口水垃圾袋,接着就閉上了眼。

“你怎麽了?”

陸陳凝眼睛還閉着,輕聲道:“我休息會兒,你在旁邊我應該能睡着,得抓住機會。”

裴灰動了動嘴巴,欲言又止,半晌還是說道:“你吃了沒?”

陸陳凝沒說話,擺擺手,眉心蹙在一起,看着有點痛苦。

裴灰有點坐立難安。

他咬了咬唇,默默吃完飯漱口,把垃圾都裝好,前方的陸燃忽然說話了,“裴先生,需要我下車扔掉嗎?”

“噓!”裴灰豎起手指在嘴前,把垃圾袋系好放在腳邊,緊接着湊近了陸陳凝一點,把手輕輕搭在他垂在腿間的手背上。

陸陳凝皺成一團的眉心瞬間就奇異的舒展大半。

裴灰神色複雜的看了陸陳凝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們很快到了校門口,陸燃又想說話,及時被裴灰阻止了。

“裴先生。”陸燃壓低聲音道:“您和少爺再不下車,會遲到。”

裴灰擺擺手示意他閉嘴。

“陸燃。”裴灰說:“你過來。”

陸燃回頭湊了過去。

“你下車,找到門衛,跟他說……”裴灰從兜裏拿了一盒煙出來,“記得找那個最年輕的,鼻尖上有顆痣的,你告訴他,是裴灰說的。”

“好。”陸燃接了煙輕手輕腳的打開門下了車。

陸燃沒一會兒回來,對裴灰點了點頭。

裴灰松了口氣,緊接着又嘆了口氣,搖搖頭,随即靠在陸陳凝旁邊,安靜的看了他一會兒,也閉上了眼睛。

裴灰畢竟也沒睡好覺,車裏很軟很舒适,他很快就睡着了,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枕着某人的肩膀,半張臉都埋進他胸口,能感覺到體溫和心跳。

裴灰半睜着眼睛,有點茫然。

車裏很安靜,他能感覺到自己肩上有只手,從後背繞過去摟着自己。然後他聽見有人說話。

“少爺。”

“噓。”

陸燃:“……”

“少爺,你們已經遲到了兩個半小時,您說過裴先生不喜歡遲到。”

“你沒看他睡了麽。”陸陳凝壓低聲音道:“我已經通知老師給我倆請假了,晚會兒去沒事。”

“少爺這種事您可以交給我。”

“這等屁事不勞煩你,我發個短信就好了。”

“好的少爺。”

裴灰起身,拿開了自己肩膀上那只手。

“醒了?”

“你什麽時候醒的?”裴灰問。

“比你早了幾分鐘。”陸陳凝說:“我們還去學校嗎?”

“你請多久的假。”

“一天。”

“那不去了。”裴灰身體往後一仰,靠着椅背,“不想去。”

“那……去我那打游戲?”

裴灰搖搖頭,下意識想遠離這個危險源。知道自己不用去學校竟然松了一口氣,因為他想起來詹覃可能會找自己。

或許是他自作多情吧,但他真的不希望詹覃再和他有一丁點的瓜葛,對于想和自己複合的前男友來說,朋友必然沒得做,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那去哪兒呀。”陸陳凝低笑一聲,“上了我的賊船,難道還想讓我把你送回去麽。”

裴灰剛想說什麽,有個陌生號接進來,他以為是兼職消息,習慣性接起來,“你好。”

“裴哥,你怎麽沒來上課?”

裴灰:“……”

“裴哥別挂!我就說一句!”詹覃喊道:“就一句!求你了!”

“你說。”

“裴哥,回來吧,我再也不強迫你了,好不好?我錯了,只要你肯回來,要我立字據發毒誓怎麽都好!我以後都聽你的,我再也不任性了,有一次不聽你就打我,我還手不得好死裴……”

“咳!”

裴灰一愣,手機被某人拿走了!

陸陳凝打斷詹覃的話,咳了一聲,懶洋洋說道:“抱歉啊兄弟,裴裴現在是我的人,你丫沒戲。”

“你!?你是那天咖啡廳……”

“對對對對對!”陸陳凝又把人給打斷,“我倆正熱戀期你侬我侬難舍難分,哇真的裴裴超厲害,我離不開他,誰敢搶走他我拼命啊,我發起狠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語氣有些低沉,“裴灰是我的,是你搶走了他!你不覺得自己很賤嗎?用這種下三濫的陰招,以為能長久?”

陸陳凝嗤笑一聲,“你好煩哦,我不和你說了。”

他“啪”的把電話挂了,裴灰這邊無奈的笑了起來,越笑越覺得好笑,肩膀都開始抖。

詹覃沒說錯,陸陳凝真的好賤,簡直讓人一想到這個人就忍不住撸袖子,他甚至都能想到電話另一頭的詹覃是如何氣急敗壞的模樣。

“唉。”陸陳凝說:“你笑啥啊,我真覺得他好煩啊。”

“別理他就行了。”

“寶寶你換個手機號吧。”

“嗯?”

“別接兼職了,騷擾電話都拒絕不了。”

“那不行。”裴灰臉上還殘留着笑意,聞言說道:“我得養活自己。”

陸陳凝忍了又忍,把那句“我養你”給生吞活剝咽下了肚,煩躁的抓了抓頭發,“那他你怎麽解決啊?”

“誰?詹覃嗎?”

“是啊,我看他這架勢有點沒完沒了啊。”陸陳凝說:“我真是覺得不可思議,你是怎麽瞎了眼看上他的,嗯?”

“這尼瑪操蛋的性格。”陸陳凝翻了個白眼,“這腦子是為誰拼過命麽?”

裴灰看了他一眼,有點無語,“我可能只是單純覺得他長得還行。”

“那你就更瞎了。”

裴灰伸出手,手背對着他揮了兩下,仿佛有只蒼蠅落在了上面。

陸陳凝吐了口氣,“不管怎麽說,這人我是真的煩,你要是不解決,我天天賴着你跟你磨叽這事兒。”

“他煩不了多久。”裴灰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來,“他不是長情的人,在遇見你之前,他也給我扣過不少帽子。”

陸陳凝瞬間挑眉瞪眼,“靠!真的假的?!”

“是啊。”裴灰的側重點仿佛并不想如何聲讨前任,也不覺得自己如何屈辱,只是着重說道:“他覺得沒指望了就會轉移目标去找別人,所以不用着急,也不用搭理。”

裴灰雖然沒什麽正兒八經的朋友,但他認識的人真不少,他幫好多人都做過事,日子久了也熟悉了,大家知道他和詹覃的關系,平時有意無意的都會留意一些,像是那天裴青電話裏說的和什麽男人吃飯或者牽手摟在一起的,簡直多的裴灰懶得查問。偏偏詹覃是個沒腦子的,做事不懂遮掩,出事不懂料理,這種事兒裴灰自然沒法幫他擦屁股。

所以裴灰覺得自己也渣,根本就不在意這段感情,關于它的純潔性,自己連基本的要求都沒有,聽起來甚至喪失了男性尊嚴,能一直容忍這麽久,裴灰自己都覺得神奇。

可能是不夠喜歡,亦或是心胸寬廣,再不濟,就是個純種的傻逼。

“寶貝兒他好惡心啊,還好你沒讓他碰。”陸陳凝湊過來,“寶貝我是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人的,什麽親親抱抱的,只跟你一個,沒有別人。我們在一起我就是你的媳婦兒,從一而終。”

“陸陳凝你說話不過腦子嗎?”裴灰頭疼的看着他,“你的嘴是為誰拼過命嗎?”

“為你呀。”陸陳凝說完,擡手扣住裴灰的後腦,俯身低頭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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