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發燒的青青
此前, 林琅和小冬接觸最多的時候, 還是《靈劍》拍攝期間。
而那時, 林琅對小冬的印象,停留在“作為助理, 怎麽能這麽不會照顧人”。
陸青青大冷天下湖,小冬卻連熱水袋都準備不到位。林琅清楚地記得, 自己推門、進休息室時, 陸小花可憐巴巴的眼神。她像是凍壞了,整個人都縮在毯子裏。而小冬給她吹着頭發,兩個人一句話都不說。
林琅看不下去, 于是泡了姜茶,塞給陸青青。後面,聽說陸小花連個熱水袋都沒有, 她嘆口氣,從自己身上撕下一片暖寶寶。
那天之後, 小冬圍着林琅, 和她讨教了很多照顧藝人的小竅門。林琅傾囊相授。
再後來,師姐的戲份殺青,林琅離開劇組。那以後, 再聽到小冬的名字, 就是在陸青青口中。她們網戀、天天語音視頻的那段時間,陸青青會叽叽喳喳地,把身邊所有事都說給林琅聽,而“小冬”兩個字就在其中頻繁出現。林琅聽着, 漸漸覺得,這個小助理的确有在認真學、越來越會照顧人。她甚至暗暗想,把青青交到這樣一個助理手中,自己也算放心。
結果到如今,她再見到小冬,是她與陸青青分手之後。
場面一時尴尬。
有片刻時間,林琅微微出神,想:“我到最後還是沒在網上看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她曾經覺得,自己離開陸青青、不聽她的消息,就能讓這段關系盡快結束,讓一切回到正規。但到如今,想要得知陸青青身上是否出了什麽事、以至于讓經紀公司改變主意的人,照樣是她自己。
林琅一時覺得悲哀,一時覺得好笑。
她看着小冬,問:“是她生病了嗎?”拿着藥包的小冬本人面色紅潤,很不像病倒的樣子。
小冬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安。
林琅看着她,總覺得,自己像是欺負小孩的壞人。
說起來,小冬的确比她年齡小。
一時之間,她心底湧出許多話。無數個問題盤桓在口中,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可到最後,追根究底,她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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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黑發黑眼睛的亞裔在飲水機前站了片刻,身後有人排隊,林琅留意到,主動往旁邊走了幾步,站在空曠處。
一面是為了打破僵局,一面是的确想知道答案,林琅主動開口,再問:“她……除了生病之外,”說到這裏,林琅近乎是無奈地笑了下,“最近還好嗎?”
她在心裏回憶。先前,兩人還在談戀愛時,陸青青時常疲憊、狀态不假——這是事實。但平心而論,林琅真的很少見到陸青青生病。更多時候,陸青青只是因為睡眠不足,而恹恹地趴在視頻對面,一副再講兩句話,就要睡去的樣子。
想到這裏,林琅轉頭,看了眼窗外。
好吧。
她想。
這種天氣,病倒,很說得過去。
小冬頓住,遲疑着,不知道這話要怎麽回答。
她還記得當初,怎麽也聯系不上林琅,後來經紀人多方打聽,總算知道,林琅人在國外。
經紀人十分納悶:“可她人在國外,如果沒拿那個手機,不至于這麽久都打得進去,”而不是關機,“如果拿着……不是更說不通了嗎?”
小冬坐在一邊,心力憔悴。
陸青青剛被搶救過來,仍舊躺在ICU裏。從窗子看她,雪白的被褥之下,陸青青好像只是一個蒼白的影子。她躺在那裏,小冬無數次覺得,青青姐就像是童話中的睡美人,或者是吃了毒蘋果的白雪公主——她很害怕,覺得自己但凡呼吸重一些,陸青青就要被吹散了。
好在後來,陸青青還是醒來、開始康複。
在島上時,某天清晨,陸青青甚至對小冬說:“我……很抱歉。之前一下子想不開,就那麽做了……”但現在想想,發現那一幕的小冬,該留下多嚴重的心理陰影。
最後,小冬含糊地說:“還好。”
這實在是個很沒用的回答。
只是站在小冬的立場上,她沒辦法代替陸青青做決定。陸青青真的“好”嗎?小冬覺得不盡然。但要說“不好”,至少在當下,陸青青是一天比一天要有朝氣。
她話音出口,對面,林琅端着水杯,溫和地笑了下,說:“那就好。”
小冬心一顫,倏忽意識到:“她明白。她全都明白。”但林琅還是選擇問那句話。
兩人又沉默片刻,很快,林琅說:“你先去忙吧,我也回去了……對啦,你們原本訂的是什麽時候的票?”
她的聲音很輕、很軟,聽在旁人耳中,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早上十點,回國。”小冬答。
她看到林琅又笑一笑,側過身,像是自言自語:“那,還是這場飓風,把咱們聚在一起……”
小冬魂不守舍地回到陸青青身邊。
陸青青正抱着一本機場擺在一遍、供游客翻閱的旅行宣傳冊,一頁一頁翻過去,眼神卻是放空的,顯然心思不放在上面。
她額頭上貼着一個降溫貼,原本身上披着的寬圍巾被團吧團吧,抱在懷裏。
如果不是要等小冬沖藥回來,她大概已經睡去了。
劇組的其他人在一邊,大多都在玩手機,偶爾有人小聲交談。
衆人聽說陸青青病了,都很體諒,并不打擾她。但也有人犯嘀咕,算算日子,陸青青在外幾個月,倒有一半時間在生病。幾個老前輩還私下感慨,這年頭,年輕人身體這麽差,不行啊。
只是這一對比,又顯得陸青青尤其的拼,在劇組裏的年輕一代中,顯得鶴立雞群,難怪導演那麽看重她。
……說起來,機場到現在還沒給個明确說法,不知道會延誤到什麽時候,愁人。
但仔細想想,這也不是機場能決定的。
更愁了。
在外待了太久,原本說起回國,衆人都是滿心期待。甚至有人抱怨,在外水土不服、當地食物不合口味,自己被餓瘦了十斤。
可到如今,眼見着天氣越來越糟,飓風沒有停歇的意思。
有人打起退堂鼓
小冬将沖好的感冒藥遞給她。
陸青青接過水杯,抱在懷裏,慢慢抿着。
她心裏不覺得自己所需要喝藥。僅僅是發燒,沒準睡一覺,溫度就能退下了。
可這一回,似乎是因為即将回國,心情放松,連病魔也洶洶而來。陸青青喝完藥後就靠在椅子上睡過去,身體歪着、歪着,最後直接枕在小冬肩上。小冬身體一僵,一閉眼,想到剛剛遇到林琅,青青姐卻不知道。她惦記了那麽久的戀人——前任戀人——就在離她百米遠的地方。
小冬焦灼得都要掉頭發了。
她扒一扒頭發,看着手上的零碎發絲,面無表情。
陸青青似乎是睡熟了。
小冬在心裏撥算盤:呃,現在最大的問題在于,她不能确定,青青姐現在到底還惦不惦記林琅。
萬一陸青青好不容易走出來,而她此刻一說,陸青青又陷進之前的狀态中……
小冬左右為難。
到後面,周邊其他人的交談生漸漸低了下去,小冬跟着迷迷糊糊睡着。
候機室裏的溫度似乎越來越低。小冬醒來的時候,先是一個激靈。
旁邊人的說話聲似乎比之前大了很多。
陸青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枕在小冬腿上。
她歪着身子,睡的十分別扭。
小冬看着,都替她覺得不舒服。
她尚未完全清醒,下意識地伸手,去摸陸青青額頭。
助理這職位,就是當爹當媽當保姆,偶爾還要兼職藝人的親密好友。小冬覺得最後一項沒什麽希望,前一項她倒是做的不錯。
說起來,最開始,還是林琅教她這些。
“……是不是有點燙?”
小冬的手指瑟縮一下,意識清醒了些。
她低頭,看向枕在自己膝蓋上,委委屈屈睡着的陸青青。方才只是摸額頭,還不覺得有什麽。可眼下,直接看過去,小冬才發覺,陸青青的面頰也紅彤彤的。
小冬倒吸一口涼氣,終于徹底醒來。
她舉目四望,不是錯覺,周圍人的确穿得比之前要厚一些。同劇組的人坐在旁邊,見小冬醒來,低聲和她講:“說是空調線路出了什麽問題……”不遠處,窗戶映出窗外的景象。
小冬怔怔看了半天,咋舌:“這是世界末日吧。”
她看到暴雨砸上窗戶,狂風卷着各樣東西,在空中飛舞。候機室裏的聲音像是又降下去,大家無奈地接受空調停擺的事實,開始給自己加衣服。
行李已經被托運了,但小冬先前留了心思,把溫度計拿出來。她輕輕拍了拍陸青青,叫醒她:“青青姐,青青姐……來,咱們量一□□溫。”
陸青青在夢裏掙紮着皺眉。
她眼睛睜開一點,嗓音沙啞:“小冬,我是不是……”
小冬低聲道:“你好像比剛才更燙了。”
陸青青撐着椅子,想要坐起來。
她喃喃說:“頭好痛。”
五分鐘後,小冬看着溫度計,咬住下唇:“不行,青青姐,你等一下,我找找降溫貼。”之前用的那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蹭掉了。又兼用了太久,即便還在,大約也沒什麽用。
如今周身一片混亂,小冬跺跺腳,慶幸自己把常用藥都在包裏放了一份。
只是飛機遲遲不開,不知還要拖多久。
天色慢慢暗下去。
原本只是昏暗,可到了下午五六點,窗外成了一片黑。林琅看了片刻,說:“是不是沒有燈了?”
安安餓得饑腸辘辘,正躍躍欲試,準備去一邊覓食。
她聞言,接口:“可能吧。連空調都沒了……”
“機場那些餐廳可能已經滿了。”林琅提醒她,“想去就快點。”
安安一頓:“你不去嗎?”
林琅:“可能會發吃的……”她也沒見過這陣仗啊。
安安:“怎麽搞的和逃難似的。”
林琅:“該說像是世界末日。”她攤了攤手,“大冰河期,最好再加一個喪屍設定……”
安安笑着錘了她一下。
林琅微微笑了笑,壓住心中的焦慮。
青青怎麽樣了……?
一下午過去,她有退燒嗎?
“還是38.5。”小冬甩一甩體溫計,看看窗外的風雨:“可能得吊水。”
陸青青暈暈乎乎的,坐在一邊:“沒辦法去醫院吧。”
劇組裏其他人建議:“機場應該有醫務室,找人問問?”
小冬站起身:“我去問,青青姐……”
陸青青朝她笑一笑,“我在這兒等你。”
小冬滿懷擔憂地走了。另一邊,陸青青在原地坐了片刻,實在覺得手腳發軟。旁邊是劇組其他人,再遠一些,就是完全陌生的面孔。陸青青輕輕眯起眼睛,往遠處看了看。人太多,她莫名覺得透不過氣。
陸小花站起來,對身側人說:“我去旁邊轉一轉。”
旁邊人“啊”一聲,跟着站起身:“我們一起吧?”陸青青這樣子,就不像能安安穩穩地在外面轉。
陸青青笑一笑,将懷裏的圍巾重新披在肩頭,朝旁邊人舉一下自己的水杯:“只是接個水,走不了多遠。”
“哦……”旁邊人稍稍放下心。再怎麽說,陸青青也是成年人了,不至于連杯水都接不回來。她放下心,重新坐回去。
陸青青手軟腳軟的離開。
她眼前暈暈,一路走着,都疑心自己有沒有走到實處。走到一半,她看看身前身後,有點後悔,覺得自己果然不該出來。可遠離了人最多的地方,好像的确舒服很多。
她深吸一口氣,摸摸額頭,覺得自己還能撐一段。
陸青青順利地接到水,可在回程上,出了些意外。
……發燒的陸小花有點分不清自己是從哪個方向來。
她默默站在原處,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挑兵挑将。
如果是清醒的時候,陸青青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蠢事。
但她偏偏不清醒。
等挑出結果,陸青青踩着飄飄軟軟的步子,往一邊踏去。她走了一半,停下來,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片黑頭發。
……好像沒走錯?
她猶猶豫豫,總覺得哪裏不對。可身體越來越難受,陸青青覺得自己恐怕下一刻就要暈倒,這種情況,還是早些找到位置、坐下來,比較好。
她用自己已經糊成一團的腦子思考:“這種地方,哪來的那麽多亞裔……”所以一定沒有走錯。
陸青青繼續向前。
她走着、走着,雙腿發軟。
要到了。
她這樣想,眼前卻忽然一黑。
在她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林琅戴着耳機,睡的正香。
安安突然“啊”了聲,林琅被吓醒,摘下耳機:“怎麽了?”
安安側過身,示意林琅往身後看。
她說:“好像有人暈倒了……”
林琅:“什麽?”
安安:“機場工作人員已經過去了。”她觀察一會兒,放下心。
林琅遲疑片刻,“要不要去看看?”
安安:“不了吧,去了不是給人家添亂嗎。”
林琅想了想,覺得也是。
她平時并不是一個喜歡“看熱鬧”的人。可想到陸青青就在這座機場,還發着燒,她就莫名焦躁。如今有人倒下,她心裏那把火苗燒的更盛。好像不看一眼、不确定那人不是陸青青,她就不能安心。
但理智在阻止她。
那怎麽可能是陸青青?她身邊有小冬、有劇組其他人,那群人坐在候機室另一邊,不管怎麽說,陸青青都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等等!”安安又驚叫一聲,“好像哪裏不對。”
那邊,随着機場工作人員的到來,圍在一邊的人群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怎麽回事……”安安懵了。
林琅站起來,咬咬牙:“嗯,我也去看看。”
她像是亡羊補牢,補充:“……沒準能幫上什麽忙。”
作者有話要說:橘子軟軟扔了1個地雷
馮翊扔了1個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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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作者下午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眼鏡腿斷了……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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