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麽一個?”說話的是張姐。
“誰知道呢!前段時間聽說她和領導搞辦公室戀情耽誤了公司的大事,公司要把她掃地出門,但有人力保她,所以又留下來了。”
“誰力保啊?
“還能是誰?跟她搞暧昧那領導呗。”
“你說陸啊?”
“可不是。雖然她留下來了,但那事影響也不好,為了掩人耳目,陸只能把她放得遠一點。據說她來之前咱們頭兒就跟陸通過好幾次電話,正好我們這裏缺個能打雜的姑娘,就把她招過來了。”
“不過我覺得年輕人談談戀愛也沒什麽吧,就算耽誤了工作也是人之常情吧?”
“什麽叫‘年輕人談談戀愛’?陸江庭都快結婚了,對象又不是她!雖說這是人家私事,別人管不着,但他陸江庭好歹一個領導,形象總得顧及一下吧……”
卡在複印機裏的紙終于取了出來,許冬言利索地蓋好蓋子繼續複印。兩位大姐全然沒想到這屋裏還有另外一個人,還是自己剛才話題的主角,不免有些尴尬。
張姐擠出笑容和她打着招呼:小許你在啊……”
許冬言沒事人一樣掃了她一眼:“嗯,剛才卡紙了,我清理了一下。”
張姐嘿嘿笑着:“這破機器,早該報廢了。”
可是另外一個人卻連這表面上的客氣都省了,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這人就是負責這裏的劉姐。
許冬言剛來報道時就發現劉姐對她态度不善,起初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可後來跟小陶無意間提起,小陶爆了料:原來劉姐是劉蔥頭的姑媽。
許冬言問小陶:“你怎麽知道?”
“我們公司的單身女性,除了你還有誰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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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這麽說?”
“她那寶貝蛋侄子三十好幾了還沒交過女朋友,可把她給急壞了,于是她借着工作的便利到處幫她那侄子牽線。我聽說好多女生都被迫跟劉蔥頭加過微信好友,有的甚至還見過面。”
許冬言納悶:“那她怎麽沒找過我?”
說到這裏小陶笑了:“據說——據說啊,她覺得你結巴,配不上她侄子。”
許冬言也笑了起來。
小陶繼續說:“後來估計是他們姑侄倆‘各個擊破’的計劃全面落敗,劉蔥頭才孤注一擲地在小廣場整了那麽一出。原本以為這是極大的恩賜,沒想到你還不領情,他可不就惱羞成怒了?”
說到這裏,兩人又笑了起來,許冬言問:“怎麽聽着都不像真事?”
小陶說:“千真萬确!”
笑歸笑,可靜下來的時候,許冬言卻覺得背脊發冷:真是人言可畏啊!
晚上睡覺前,許冬言翻了翻朋友圈,看到寧時修發了張照片:背景是一片廣袤無垠、皚皚的雪,主角是寧時修本人,準确地說是他的眼睛。他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什麽,長而濃密的睫毛上結了一層晶瑩的冰霜。
許冬言留言:“拍照的是個姑娘吧?”
過了一會兒,寧時修回複:’“為什麽這麽說?”
“直覺。”
寧時修重新點開那張照片看了一會兒,笑了。一般情況下他的微信很少更新,更不會把自己的照片發到朋友圈裏去。今天在外面勘查施工情況時,無意間發現工頭十幾歲的女兒正在偷拍他。他也沒生氣,只是跟小姑娘要了張照片。晚飯時無聊打開微信,鬼使神差地就把那張照片發了出來。
“所謂直覺,往往都是女人無理取鬧的借口。”寧時修回複。”
許冬言不服:“你就說我猜得對不對吧?”
這時候寧時修剛好有事,就沒再回複。
見寧時修不回複,許冬言就先去洗了個澡,可等她洗完澡回來再打開微信,發現他依舊沒回複。她不禁有點郁悶:結束對話也要說個結束語吧?這人到底懂不懂禮貌!
第二天上班時,許冬言在公司裏遇到了小陶,兩人一起走了一段路。小陶突然說:“你聽說了嗎?陸總要結婚了。”
許冬言微微一怔,看來有情人終于還是要修成正果了……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小陶見狀,有點後悔自己多嘴,但是這事許冬言早晚要知道,既然如此,早知道總比晚知道強。小陶半開玩笑地安慰她:“這不到領證那一刻,什麽都說不準,再說結了還有離的呢。放心,咱還有機會!”
許冬言瞪了她一眼:“你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進了辦公樓,兩人就一個東一個西分道揚镳了。等電梯的時候她發現劉姐在她前面不遠處正背對着她站着,但冬天人人都捂得嚴實,她也不太确定那是不是劉姐。
回到辦公室換掉厚重的大衣,許冬言去資料室打印下午開會時要用的材料。
她進去時,劉姐正和其他部門的女孩子聊天。見到許冬言,那女孩子立刻噤了聲,劉姐一臉不屑:“老話兒都說寧拆十座橋,不拆一樁婚,可現在這人啊,思想都有問題,放着單身的好小夥子不要,偏喜歡挖別人牆腳。我是不知道,這當‘小三’就那麽有意思嗎?”
許冬言手上的活兒沒停,等材料都打印好,還要膠裝,這個活只能劉姐做。
她把打印好的材料交給劉姐,劉姐卻來了一句:“我現在沒空。”
“您手上不是沒活兒嗎?”
“沒活兒也沒工夫幹你這種人的活兒!”
許冬言也不生氣,原來今早走在她和小陶前面的人真的是劉姐,小陶的一玩笑話卻讓某些真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上了心。
“那我就先把資料留在這裏,下午來拿。”
劉姐還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下午也不見得能搞得好。”
許冬言聞言笑了:“您還真別覺得這活兒是給我幹的,大家幹的都是公司的活兒。
許冬言說着擡手看了一眼時間:“上午9:20,膠裝一本冊子一分鐘不到,五本也就五分鐘。但您不是忙嘛,我也得體諒您,就給您留出三個小時的時間,下午一上班我來拿。如果我實在沒本事勞您動動手,那這東西是誰的,我就只好讓誰親自來拿了。”
許冬言這也算先禮後兵,言下之意就是你完成你分內的工作啥事都沒有,如果不行,我也只好去領導那裏給你紮針了。
劉姐一愣:“我說你個‘小三’還有理了!”
許冬言這回是真生氣了,她整理着手上的幾本冊子,:幽幽地說:‘小三’也得有資本,您這樣的也只有背地裏罵人的份兒了。”
劉姐被氣得夠嗆,嚷嚷着要和許冬言拼命。
不知是誰請來了劉科,劉科在後面聽了一會兒就有點看不下去了,上來丢下一句“我們公司不養閑人,能幹就幹,不能幹走人!”說罷就轉身離開了資料室。
劉姐聽到這句話,生生地把哭聲咽了回去。
許冬言也懶得和她再費口舌,轉身離開。
回到辦公室,她坐在電腦前開始工作,無意識地端起剛沏的茶喝了一口,舌尖頓時被燙得起了泡。
她不禁失笑,剛才自己看似贏了一場口水戰,可是誰說贏家就不會受傷?劉姐的話句句都像刀子一樣剜着她的心——原來對于陸江庭,她連把他藏在心裏的資格都沒有。
下午,許冬言去資料室拿材料,劉姐雖然不再做上午那樣撒潑耍賴,但也刻意磨磨蹭蹭地耽誤了一會兒時間,許冬言趕到會議室時就遲到了一會兒,正巧遇到了晚到的陸江庭。她本想打個招呼就走,陸江庭先打開了話題:“換了新環境怎麽樣?”
想起上午的事情,許冬言無奈地笑了笑:“還行。”
陸江庭點點頭:“時修還好嗎?”
“他出差了。”許冬言擾豫了片刻還是說,“聽……聽……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啊。”
“謝謝。”陸江庭應了一聲,可看上去并沒有要當新郎那種幸福勁兒。許冬言以為這或許就是男人的通病——婚前恐懼症吧。
走廊裏時不時有人經過,不知為什麽許冬言感到有點不安,注意力總會被那些腳步聲吸引去。
陸江庭問:“你很介意嗎?”
“嗯?什……什……什麽?”
陸江庭笑了笑:“沒什麽。有些事情你不用在意,清者自清,他們早晚會明白。”
許冬言這才明白,八卦的傳播速度總是意想不到得快,想必陸江庭已對早上的事情有所耳聞了,所以才刻意找機會來安慰她。可是他說得不對,“清者自清”只是對他,而她并不是純粹清白的。
她尴尬地笑了笑,朝着會議室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我……得進去了。”
陸江庭點點頭,紳士地替她拉開會議室的門,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
因為早上那出鬧劇,許冬言的心情陰郁了一整天。晚上回家後,瞥見廚房裏那個高大的身影時,她陰霾了一整天的心情終于有了一個裂縫。
寧志恒聽到開門聲探頭出來:“冬言回來了?外面冷吧?”
原來是寧志恒,她還以為寧時修回來了。這爺兒倆的身量差不多,難怪她會看錯。
她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失望,随口應了一聲:“嗯,還行。怎麽今天您做飯?”
“好久沒下廚了,練練身手,不然技藝該生疏了。
溫琴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了出來,給老公拆臺道:“你這點技藝早已經生疏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幾乎忘了許冬言的存在。
許冬言嘆氣,想不到她在公司被虐,回了家還要被虐。
她上樓換了衣服,再下來時,溫琴正把已經炒好的菜端上桌。許冬言掃了一眼——這麽多菜:“今天什麽日子?”
正說話間,客廳門鎖轉動,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寧時修穿着厚重的黑色羽絨服,拎着一個不大的旅行包,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
寧志恒從廚房裏出來:“呵,難得航班沒延誤。”
寧時修抖了抖肩膀上的雪霜:“嗯,還算順利。”
溫琴問:“下雪了?”
“還好,不大。”
“趕緊上去收拾一下,下來吃飯。今天你爸爸聽說你回來,親自下的廚。”
寧時修笑着應了一聲,拎着行李箱往樓上走。經過許冬言時,他歪頭看着還在錯愕中的她:“才一個多月不見而已,傻了?”
許冬言回過神來,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行李:“你那邊工作結束了?”
“還沒。”
“那怎麽回來了?”
“好像我回來你挺不高興的。”
許冬言端着手臂轉身:“是啊,又不能獨占二樓衛生間了。”
溫琴大老遠就投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冬言,過來幫忙擺碗筷! ”
寧時修笑了笑走上樓去,馬丁靴的聲音當當當地敲擊着樓板。
“啧。”許冬言朝樓梯看了一眼,皺眉說,“這人進門也不換鞋。”
溫琴沒好氣地把碗筷塞到她手裏:“我說你怎麽比我這個更年期的還事兒多!”
不一會兒,寧時修從樓上下來。他換了一身黑色的套頭衛衣,同色的棉質長褲,褲腳微長,搭在拖鞋的鞋面上。他習慣性地将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走到許冬言的對面坐了下來。
溫琴在一旁熱情地替他布菜,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陪兩個長輩聊着天。
許冬言時不時地擡眼看他,發現他比上個月走的時候更瘦了一些,頭發也長了一些,寬寬松松的衛衣卞露出的手腕和脖頸倒顯得更加白皙了。
寧時修接過了溫琴遞過來的湯低頭喝了兩口,一擡頭正對上對面許冬言“直勾勾”的目光,他不動聲色地挑眉看她。
許冬言說:“你怎麽像是從原始部落回來的?”
寧時修說:“說得好像你知道原始部落什麽樣似的。”
溫琴瞪了許冬言一眼,笑着問寧時修:“最近還走嗎?”
“嗯,回來休息幾天就走。”
“那什麽時候再回來?”
“快的話,年前吧。”
溫琴與寧志恒對視了一眼。寧志恒輕咳一聲說:“時修啊,我有個老戰友,你聞伯伯,你還記得嗎?”
寧時修瞥了一眼對面若無其事地吃着飯的許冬言,心說:這就來了!
“沒什麽印象了。”他說。
“你小的時候他經常來咱家,還抱過你。”寧志恒努力幫他回憶着。
“咳。”許冬言一個沒忍住,差點嗆到自己。
寧時修似笑非笑:“那我哪能記得!”
溫琴打着圓場:“那麽多年前的事情,不記得也正常。”
寧志恒認同地點着頭:“對對對!這幾年雖然他很少來咱家了,但是我們的交情可沒斷。他有個女兒,我上次見了,人漂亮,還是個醫生。時修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考慮個人問題了。我和你聞伯伯關系不錯,你和他女兒又條件般配,要不你趁這幾天在家去見見人家?”
寧時修又看了一眼許冬言,這家夥今天的胃口還真好,碗飯已經見底了。
“怎麽樣啊,時修?”寧志恒追問道。
“好。”
這回輪到許冬言詫異了。她擡眼看着寧時修,只見他神色自若地吃着飯,心情好橡還不錯。
晚上洗完澡,許冬言從衛生間裏出來,正遇到寧時修要上衛生間。兩人在窄小的走廊裏狹路相逢,寧時修毫不客氣地打量了她一眼:她穿着粉色珊瑚絨分體居家服,再加上腦袋上那個用毛巾裹出來的髻,整個人顯得圓滾滾的。
許冬言冷冷地問:“看什麽看!”
“胖了。”
許冬言微微一愣。畢竟這言簡意赅的兩個字對許冬言這個年紀的女孩而言,或多或少都能造成一定的傷害。聽寧時修這麽一說,她不得不用了幾秒鐘的時間來自省一下。
寧時修笑:“看你晚上吃飯時那股狠勁兒,不會是……懷孕了吧?”
許冬言這才反應過來又着了他的道,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別擋着道。”
寧時修也故意不防備,懶懶地被她推了個趔趄。
然而在她的手觸到他的一剎那,隔着薄薄的衛衣,她似乎摸到了他鐵板一樣的胸膛。這觸感讓許冬言有些意外,眼神不由得飄向了面前男人的胸膛。
寧時修順着她的目光低頭。
許冬言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你駕馭不了黑色,相親時千萬要穿得喜慶點。”
寧時修笑了,笑得意味深長、洞穿一切,讓許冬言不禁有些發慌。
氣氛陡然變得有些暧昧,這時卻聽樓下溫琴扯着嗓子在問:“許冬言,怎麽還不睡覺?”
寧時修仿佛沒聽見,繼續問她:“腳好了?”
“早好了。”
兩人誰也不說話,就這樣沉默地站了片刻。氣氛越來越詭異,她突然有些緊張,說道:“我……我……我睡覺了。”說着快速地回到了房間。
回到房間,她一眼就從光可鑒人的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再對比剛才的寧時修:黑亮微長的頭發、漆黑的眼眸,以及将他膚色襯得雪白的黑色家居服,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模樣。
許冬言無奈,連她這個女人都忍不住要羨慕他了。
寧時修看着她倉皇逃走的背影,不禁笑了笑,也轉身回了房間。
其實除了資料室的劉姐,部門裏多數人對許冬言還算不錯,尤其是關銘,一直對她以自己人自居。上次許冬言和劉姐的事情傳出去後,關銘總覺得在這種時候該做點什麽,拉學妹一把。于是,為了許冬言,他特意組織了一個小範圍的部門聚會,這樣大家一熟起來,有些謠言就會不攻自破了。
許冬言才想不到他的良苦用心,她一向不愛湊熱鬧,一開始幹脆就拒絕了,後來在關銘的軟磨硬泡下,她才不得已同意參加。
聚會地點就在公司不遠處的一家老北京涮鍋店。下班時間一到,之前約好的七八個同事開了三輛車,浩浩蕩蕩地過去吃飯。
這天不是周末,店裏人不多。幾個人剛坐定,就看到玻璃門外又一輛車駛進了停車場。有眼尖的同事說:“喲,這車有點眼熟。”
正說着,車門打開,寧時修下了車。許冬言不由得暗自嘀咕了一句:他怎麽來了。就見他繞到車的另一邊,很紳士地替副駕駛位置上的人拉開了車門。
店內的幾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盯着窗外,一個挺漂亮的姑娘從車上下來,先是朝着替她開車門的寧時修展顏一笑,然後兩人有說有笑地進了店。
許冬言見狀頗為不屑:這男人真是有多副面孔,怎麽沒見他對自己這麽紳士過!然而她一回頭,發現身邊的關銘已經迎了上去。
她遠遠地望着關銘和寧時修握手寒暄,就問身邊的人:“他們怎麽認識?”
“誰不認識寧總?他那裏有我們想跟的項目,但目前還在談。”身邊的人又轉身問另外一名同事:“哎,旁邊那位是寧總的女朋友嗎?”
“不清楚,反正聽說他還沒結婚。冬言,要不要關哥給你牽個線啊?鑽石王老五呢!”
“嗨,人家身邊不是有女朋友了嗎?你不能害冬言啊!”
“這年頭,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沒有撬不動的牆腳。”
這話一出,衆人都突然意識到可能戳到了許冬言的痛處。說話的人連忙敲自己的嘴:“哎,我瞎說的,咱冬言條件這麽好,選個更好的才是!”
“對對對!”衆人全都附和着。
許冬言倒也不在意,樂呵呵地看着寧時修和那位姑娘被關銘引着由遠及近。關銘先替大家一一介紹着:“這位是寧總,不用我多介紹了吧?這位美女是寧總的朋友聞靜。”
寧時修和衆人打着招呼,目光掠過許冬言,沒有多停留。說不上為什麽,兩人就這麽心照不宣地裝作不認識。
聞靜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看上去很文靜,不太愛說話,對許冬言這個桌上唯一的同性也沒有正眼看過,當然對別人也差不多如此,只跟寧時修時不時地耳語幾句。
剛剛開席沒多久,許冬言就起身往外走。
關銘叫住她:“幹什麽去?”
“打個電話。”她說着便朝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衛生間外的走廊相對安靜一些,她拿出手機,拇指劃過通訊錄,将聯絡人名單快速地上下滾動了一遍。
最後她還是打給了溫琴:“我見到那個聞靜了。”
溫琴一聽來了精神:“你們怎麽碰上了?那姑娘怎麽樣?”
許冬言想了想,不知怎麽形容:“還可以吧。畢竟寧時修也沒什麽優點,配他應該沒問題。”
“你這丫頭,怎麽這麽說你哥了你要是能找個時修這麽優秀的,你們老許家祖墳都能冒青煙了。”
許冬言覺得好笑:“到底誰才是您親生的?我看是他吧?不給您封個‘中國好後媽’的稱號都對不起您這麽護着他。”
“別扯那些沒用的!解決完你哥,就到你了!”
“謝謝啊!我的事就不勞您操心了。”
許冬言挂上電話,一回頭吓了一跳——寧時修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笑盈盈地看着她。
見她挂上電話,他走上前:“跟誰打電話呢?”
許冬言走到水臺前洗手,順便捋了捋頭發:“你管得越來越寬了。”
寧時修也不再問,倚在水臺前點了一支煙:“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寧時修揚了揚下巴,許冬言這才明白他是在問聞靜怎麽樣。“挺好的呀,配你綽綽有餘。”
寧時修笑了,擡眼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洞悉一切,這是許冬言最讨厭的。
她白了他一眼,對着鏡子蹭了蹭眼角的殘妝。
寧時修吸了口煙幽幽地說:“許冬言,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許冬言手上動作一清,回頭看着他,隔着他吐出的團團煙霧,緩緩靠近他,手指撚起他肩膀上的一根頭發,神态十分暧昧地說:“你覺得是,那就是呗。”
寧時修先是一愣,然後立刻警覺到這可能又是她要的什麽花樣,有幾分警惕地看着她。她卻笑盈盈地瞥了一眼他身後。
寧時修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發現聞靜正站在不遠處,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問他:這是什麽情況?他輕咳一聲,一只手搭在許冬言的肩膀上,笑着對聞靜說:“剛才沒跟你介紹,這是我妹妹冬言。”
這倒是讓聞靜有些意外,她愣了一下,笑着走過來:“原來是時修的妹妹。怎麽,還在別人面前裝不認識?”
許冬言沒說話,而是看向寧時修,笑盈盈地等着他的答案。
寧時修說:“我們兩個不是有業務關系嗎?她怕以後不方便,所以我就配合她。”
許冬言點點頭,心想撒謊真是男人的天賦技能,無論什麽樣的人,只要是男人,這瞎話都是信手拈來。
聞靜似信非信地看向許冬言:“這樣啊……”
寧時修指了指衛生間,問聞靜:“你是……”
“哦,我去趟洗手間。”
聞靜走後,寧時修問許冬言:“故意的吧?”
許冬言撥開他搭在她身上的手:“誰是你妹妹”
“你不是嗎?”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到座位,聞靜沒一會兒也回來了。關銘拉着寧時修開始聊項目的事情,許冬言對這個不感興趣,也插不上嘴。倒是聞靜,對她比剛才初見面時要熱情多了。
這頓飯因為寧時修的臨時加入,整整吃了四個小時。飯局散場後,寧時修去送聞靜,許冬言搭同事的順風車先到了家。
一進門她就被溫琴攔住問東問西。許冬言坐到茶幾前,抓了一把瓜子:“這我哪兒知道?一會兒你問當事人吧。”
溫琴怪女兒不管事,好在寧時修很快也回來了。溫琴和寧志恒連忙問他:“怎麽樣啊?”
寧時修換了鞋進門,瞥了一眼正看着電視嗑着瓜子的許冬言,對溫琴笑了笑說:“挺好的。”
溫琴一聽,喜上眉梢地和寧志恒對視了一眼,又問:“那姑娘什麽意見啊?”
寧時修聳聳肩:“這我就不清楚了。”
溫琴連忙囑咐寧志恒:“明天趕緊去打聽一下。”
自打劉玲的事情之後,寧志恒再沒見兒子動過這份心,原本他還很擔心,沒想到自己一出馬就這麽順利。他也高興,睨了溫琴一眼:“這還用你提醒?我比誰都上心!”
許冬言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嗑完一把瓜子,她拍了拍手,起身上樓。
自上次那出鬧劇後,劉姐就更瞧不上許冬言了。她自己瞧不上許冬言的同時,還不遺餘力地拉攏同盟軍,到處散播許冬言的謠言。許冬言在單位裏的人緣原本也不怎麽樣,謠言傳多了,就漸漸地有人當了真。
許冬言并不是那麽在意別人的看法的人,只可惜陸江庭不是別人。有時她無所謂地想,就由着劉姐他們去好了。可是在她的心底裏還是有個恐懼的聲音:萬一陸江庭聽到這些會怎麽想?
再無畏的人也有軟肋,這些年,許冬言的軟肋無疑就是陸江庭。
這天下班等電梯的時候,許冬言又遇到了劉姐。當時劉姐正和她的兩個老姐妹兒聊着天,看到許冬言,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噤了聲。
許冬言全然當作沒有看見,面無表情地走到一旁專心地等電梯。
有人就怕粉飾的太平。劉姐冷笑一聲:“現在的年輕人啊,心理素質真是好。我要是某些人恐怕早就辭職了,怎麽待得下去啊!”
那次之後,大家都知道許冬言和資料室的劉姐吵得不可開交,但也有人不知道兩人為什麽吵,小聲問身邊人:“什麽意思啊?”
劉姐耳尖:“喲,還有人不知道呢?有些人啊放着自己的本職工作不做,就想着在辦公室裏瞎搞,挖人家牆腳,缺德喲……”
聽到劉姐這麽說,有人應和,也有人等着看熱鬧,就是沒有人關心許冬言是什麽感受。偏偏下班高峰期電梯運行特別慢,許冬言在心裏默默地倒數,再過幾秒電梯還不來的話,她可就不确定自己會對那個女人做什麽了。
突然人群中有個男聲警示性地咳了兩聲。等電梯的幾個人包括許冬言在內,都循聲看過去,竟是公司的老板之一李副總。李副總大概是聽到了劉姐剛才的話,臉色不太好。他身邊還站着一個年輕人,面無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叮的一聲,電梯門徐徐打開,幾個人禮貌性地為領導讓出一條道。李副總擡了擡手,對身邊年輕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一看這架勢就能猜得到,這年輕人來頭不小。
大家都不願和領導搭乘一班電梯,微笑着目送領導先離開。
許冬言盯着寧時修,可他卻像沒看到她一樣,直到電梯門關上,也沒看她一眼。
從辦公樓走出來時,又開始下雪了。劉姐他們遠遠地走在前面,肆意的笑聲散在冷風裏,遠遠地傳進了許冬言的耳中。
許冬言慢悠悠地走着,與前面的人距離越來越遠。出了公司,她擡手看了眼時間,才七點不到。
冷不防地,她被身後經過的一輛自行車剮了一下,兩人都險些摔倒。騎車的是個十來歲的男孩,許冬言氣不順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沒說什麽。那男孩子卻連聲“對不起”都沒說,就又騎上車子跑了。
“沒家教!”許冬言暗罵了一句,朝着車站的方向走去。
可能是下大雪的緣故,今天的公交車來得特別慢,差不多等了半個鐘頭,腳都麻了,公交車才姍姍來遲。站在投幣箱前,許冬言突然發現錢包不見了。她稍一回憶,就已經猜到一定是被剛才那個小男孩給順手摸走了。
司機師博不耐煩地催促道:“到底走不走啊?”
許冬言有些郁悶地擺了擺手又下了車,不等她站穩,公交車就像趕着去救火一樣慌慌張張地開走了。
許冬言翻了翻口袋,真是一分錢都不剩。公司距離家有五六公裏,看來只能走回去了。
如果去翻皇歷,今天一定是諸事不宜。許冬言剛走出沒多遠,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她晃晃悠悠站穩,人是沒事,可是一拍腳卻發現剛買沒多久的限量款高跟短靴的鞋跟和鞋幫将斷不斷,已然快要分家了。
她內心一陣哀號。咬着牙深吸一口氣,靜了兩秒,腳上使勁一踢,壞掉的鞋跟徹底掉了下來,高跟鞋變成了平底鞋。
她摸出手機,想打給誰求助,然而卻不知道該打給誰。
這時,她聽到有車子正在附近狂躁地鳴着笛。她這才注意到,前面路邊停着一輛黑色的Q5,沒有熄火,像是在等人。
許冬言靜靜地站着,并沒有上前。
過了一會兒,車門打開,寧時修從車子上下來,不急不緩地走到她面前。他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垂眼看着她。她也氣兒不順,倔強地擡眼與他對視着。
她以為這家夥又會說什麽雪上加霜的話,沒想到他只是彎腰撿起那只鞋跟,說了聲:“走吧。”
此時此刻,他輕輕松松的兩個字就仿佛一根針戳破了她,讓她滿腔的怨氣,一瞬間洩得無影無蹤。
車子緩緩發動,許冬言冷笑一聲,“看了場鬧劇,心情很好吧?”
寧時修不以為然:“無非是幾個女人在那兒搬弄是非,有什麽好看的!”
預想中的冷嘲熱諷并沒出現,許冬言愣了愣,回頭看他。
像是感受到她詫異的目光,寧時修勾了勾唇角:“我原本以為你不會在意那些人說的話,但剛才看來,也不是那樣。”
原本上班是沒什麽壓力的事情,但自從換了部門後,她時不時地就會被一些流言蜚語影響到情緒,想想也覺得不值。她有點賭氣地說:“也沒什麽,不開心就換個工作呗。”
“你就這點本事嗎,被欺負了就灰溜溜走人?”
許冬言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寧時修繼續說:“無論你走到哪裏,總會遇到那種人,難道不爽就要跳槽嗎?想要被尊重,就得改變自己。什麽時候你變得有地位了,有話語權了,別人自然就不敢随便得罪你了。到時候你管他的恭順是表面的還是發自內心的,你自己心裏舒服就行。”
許冬言的腦子裏瞬間浮現出公司領導對待寧時修的态度,還有那些人提起他時那種崇拜的表情。畢業于加州伯克利工程學院、國內名橋梁設計師、發表論文百餘篇、長寧集團總工程師、T大客座教授……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活得那麽優秀。
許冬言心裏突然有些慚愧。
不一會兒,車子已經進了小區。剛停好車子,寧時修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有點遲疑,但最後還是接了。
此時車裏很安靜,許冬言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她記憶力不差,一聽就知道對方是聞靜。
聞靜問寧時修:“時修,聽說你馬上又要出差了,要不你走之前我們見面?”
寧時修用拇指按了按太陽穴,有點為難地說:“我這兩天事兒有點多。要不這樣,等我回來請你吃飯,你看行嗎?”
“你這一走得什麽時候才回來啊?”
“不是,聞靜……”寧時修有點無奈,“那天我說的話你是不是理解錯了?”
坐在一旁的許冬言低頭擺弄着手機,耳朵卻豎着。寧時修像是意識到她在偷聽、推門下了車。見他這麽警惕,許冬言撇了撇嘴,也跟着下了車。直到進了單元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