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應該不會吧,一會兒我朝他媽媽家打個電話問問。”阮東陽說:“先挂了,一會兒我再給你電話。”
“嗯,我等着。”
于棠挂上電話後,坐在電話機前,邊看文學著作邊等阮東陽的電話,大約十五分鐘後,阮東陽的電話打過來,嘻嘻哈哈地和于棠說:“文思比我們過得滋潤多了,他和他媽媽去西北旅游了,潇灑壞了呢!”
“西北哪兒?”
“先是甘肅,然後去青海,接着又去了新疆。”
于棠笑着調侃說:“那他回來鐵定變黑炭。”
“擔心你自己吧!”阮東陽毫不客氣地說:“天天去檢知了殼,采果子的,小心成黑妞!”
挂上電話後,于棠特意去西屋拿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龐,還是白白的,并沒有曬黑啊,她也不介意這些,一如往常地寫文章、撿知了殼、喂兔子,偶爾再整點別的,雖然每天賺的都是小錢,但是攢着攢着,就夠了一輛自行車的錢。
令她沮喪的是,她要連載的小故事被退稿了,退稿原因是,新意有餘沖突不足,于是接連幾天,她都埋頭在書案前改大綱,設置情節。直到小胖打電話過來,她才算把大綱改完善了。
“小于棠,你在你外婆家還沒有待夠啊?”小胖問。
“又沒有開學。”于棠說:“急什麽?”
“這不快了嗎?你還不回來準備準備!”
“準備什麽?”
“新書包你買了嗎?新衣服你買了嗎?還有自行車你買了嗎?我可告訴你小于棠,我和東陽的自行車都訂了,你要是回來晚了,可別怪好自行都被大家買走了。”
于棠被小胖逗樂,嗤笑一聲。
“你笑什麽?”
“好好好,我過兩天就回去。”
“嗯,你快點!”
“知道了。”
三天後,阮東陽打來電話催:“于棠,你還回不回來了?說是兩天,這都三天了,你還買不買自行車了?”
“你是誰啊你?”于棠問。
“你大爺的,我是誰你聽不出來?”
“東陽?”于棠疑惑地問,阮東陽聲音怎麽變了,她忽然想起來,阮東陽是該正式變聲了,雖然還能低沉的聲音中聽出阮東陽的音色,可完全沒了奶娃子音,于棠還真是一下子沒聽出來,問:“你變聲了?”
“咳,嗯。那、那個,是不是,特別、難聽?”
“沒有啊,挺好聽的,低沉但不是粗聲粗氣,有點像大提琴的調調,很好聽啊。”
“真的?”
“真的。”
挂上電話後,阮東陽耳朵根兒通紅,趕緊跑進自己房間,找出複讀機,按了錄音鍵,随手拽過來一本書,翻開就讀,讀完了再播放,低緩悅耳的聲音傳出來: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靠!真他大爺的酸掉牙!我怎麽讀這詩!”阮東陽立刻删除,特意找了“分板建設有社會主義特色的中國的必要性”的解答題目讀,讀完很滿意,像個爺們兒,不錯,聲音如于棠所說,很好聽。
阮東陽摸摸明顯了不少的喉結,忽然覺得長大挺好的,也不知道于棠有沒有長大,說是長高了,長高?就她那瘦瘦弱弱的模樣,能長多高?不會還是那個瘦瘦小小的模樣吧?
想到這兒阮東陽笑了,滿心期待着于棠快點回來,結果一連下了三天的雨。
阮東陽也沒法出去賺錢,每天抱着大橘倚着門口,望“妻”石似的,朝煙廠家屬院看。天晴後,處處都是泥濘,于棠還沒有回來,阮東陽白天賺錢,晚上抱着大橘,小胖抱着小花,兩人去公園散步遛大黃。
小胖轉頭看一眼阮東陽抱着肥大橘說:“東陽,你這知道不知道,你這幾天,每天抱肥大橘站門口傻愣愣盼小于棠的那樣兒,特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滾!你才肥呢,大橘是橘色的,橘色顯胖!顯胖!它事實體重和小花是一模一樣的!一兩不差!”
“你關注點真奇特,所以你就是變相承認你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了?”
“找死是不是,找死是不是!”阮東陽擡腿就往小胖身上踹,小胖抱着小花趕緊跑,剛下過雨的夏夜,涼風習習,有股醉人的涼意,将人心底的喜悅輕易地拉動起來,小胖跑着跑着就歡快地喊着:“還有十天就開學咯,我們是高中生了,還有兩天小于棠和文思就回來了咯,喲吼,喲吼!文思,小于棠!”
“阿嚏!阿嚏!”正在小鎮夜市的于棠連打了兩個噴嚏。
表姐陳梅梅問:“感冒了?”
“沒有。”于棠揉了揉鼻子,眼睛定着前面地攤上的一件衣服說:“姐,你看,那件裙子怎麽樣?好不好?”
“走,我們去看看。”陳梅梅拉着于棠去看。
于棠計劃是兩天後回北州市的,今天一早外婆給了她一百塊錢,讓她買衣服穿,去年夏天的衣服,今年穿都小了,于棠沒要外婆的錢,用自己的錢拉着陳梅梅來夜市淘物美價廉的衣服。
“挺好的,是不是?”于棠問。
陳梅梅怕攤主要高價,于是說:“哪有挺好,明明就是一般嘛,你穿勉強還行。诶老板,這條裙子多少錢?”
“三十塊錢。”老板說。
“這麽貴,十塊錢吧。”陳梅梅說:“款式一般,做工一般,面料一般,哪值三十,我看,就值十塊錢。”
“哎喲,兩位小姑娘呀,十塊錢肯定不行,十塊錢我虧本。”
“那十一塊錢,不虧了吧。”
“也不行啊,小姑娘啊,你好歹讓我賺點嘛。”
“……”
最終于棠以十五塊錢買下這條連衣裙,又買了雙好一點兒的白色球鞋,然後回了外婆家,很快地,到了該離開小鎮的時候,一大早,于棠在小鎮收拾東西,阮東陽、小胖先跑到二十三棟二樓再三向謝玉芬确定于棠今天回煙廠。
“幾點到啊?”阮東陽問。
“大概要到中午吧,我早上和她說了,讓她最好能在我下班的到,正好我去接她。”謝玉芬說。
“不要你接,我們去接啊!”阮東陽、小胖異口同聲地說。
“不耽誤你們時間嗎?”謝玉芬問。
“不耽誤不耽誤。”
“那行,一會兒,我打電話讓她早點回來?給你們一個确定的時間。”謝玉芬笑着說。
“好。”
謝玉芬正要下樓時,徐牧成從三樓下來。
謝玉芬昂頭看見徐牧成,徐牧成也正在看她。
謝玉芬沖他淺淺一笑以示禮貌,然後微微低頭,走下樓去。
徐牧成目光微微閃動。
“徐叔叔,文思什麽時候回來啊?”小胖問。
“大後天。”徐牧成說。
“确定了嗎?”
“确定了。”
“太好了,大家都回來了。”小胖高興不已。
大約九點半的時候,阮東陽、小胖就跑去了煙廠外的公共汽車站牌等于棠,太陽越來越毒熱,阮東陽、小胖從站在路邊,到坐到樹蔭下,然後小胖去買了兩根冰棒,站在樹下邊吃邊等,一見到有小鎮上的公共汽車過來,兩人趕緊湊到汽車門口,喊:“于棠,小于棠。”
興沖沖地湊上去四五次,都沒有接到于棠,然後失望地站到樹蔭下。
“這小于棠怎麽回事兒?”小胖皺着說,又熱又烤,讓他難受極了。
阮東陽最讨厭等人,要不是等的是于棠,他早回家吹空調,吃冰棒,看碟片,或者騎着阮正賓自行車,綁上木箱子,拉風地穿街走巷地賣冰棒也涼快啊。
阮東陽、小胖等的實在着急,末了跑到報亭旁邊看兩個老大爺下象棋,兩個老大爺都是臭棋簍子,沒下一會兒,還吵起來了。
小胖熱心地調和。
阮東陽不耐煩地朝公共汽車站看,正巧一輛從白揚鎮上公共汽車停定,随即一大波人下車,阮東陽正要失望地地轉過頭時,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女生突然出現在視線,女生柔順的長發高高紮着一個馬尾,垂在腦後像根标尺一樣,襯她身材纖細修長,背脊筆挺,是透着青春氣的柔軟的筆挺與美好。
于棠。
突然間阮東陽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沖破胸腔一樣。
這時,于棠轉過頭來,白白的臉蛋,烏溜溜的大眼睛,粉粉的嘴唇……一切都美的驚心動魄,于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美成這樣了,這哪是長高了,明明就是長高了又美慘了,阮東陽看直了眼。
差不多同一時間,于棠也看到了阮東陽,眼睛登時一亮,趕緊伸出雪白的手臂沖阮東陽揮手,如往常一樣軟糯的聲音,喊:“東陽,東陽!”
阮東陽一愣,慌慌張張地轉身,紅着耳根,徑直朝小胖走,扯着小胖說:“于棠回來了,你快去接于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