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嗯!”阮東陽點頭。

“脾氣不要那麽暴躁。”于棠說。

“嗯!”阮東陽重重地點頭。

“真的?”于棠問。

“真的。”

于棠向來相信阮東陽的承諾,他是那種随口答應一件事情,對方可能都忘了,他還記得的人。

“那你不哭了吧?”阮東陽看着于棠,問。

“誰哭了。”于棠抹了一把眼睛。

“不哭,你眼睛紅什麽,吓死我了。”

“怎麽吓你了?”于棠問。

阮東陽回答不上來,顧左右而言他,将話題轉移到于棠的骨頭湯上,等到于棠走時,他才整理自己的思緒,為什麽于棠一哭他就要“吓死了”,因為他都見不得于棠受一丁點兒委屈,怎麽會允許她哭呢?她一哭,他什麽都願意答應她,哪怕是去摘天上的星星,他都願意,他當時心裏切切實實的這麽想的。

阮東陽靠着被子,這幾天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都和他說了諸多道理,此時因為于棠的“犯罪”之說而再次襲來,他上高中了,更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不是連累父母,連累于棠,他不後悔打梁程志,他後悔的是自己做事方式過于粗暴魯莽,以至于鬧成現在這個地步。

真操蛋!

阮東陽暗暗罵了一句,忽然又想起于棠要哭不哭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于棠偷偷摸摸地從大黃洞鑽出去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孟方蘭、阮正賓都沒有回來,小胖、徐文思也不在了,她拎着保溫桶朝二十三棟,遠遠地看到徐文思站在梧桐樹下面,因為身材颀長,氣質溫潤,所以格外好看。

“文思。”于棠喊。

“出來了。”徐文思笑着應過來。

“嗯。”

“東陽怎麽樣了?”

“挺好的,挨了頓阮叔叔的打,知道長記性了。”

“那就好。”徐文思伸手拍于棠身上的灰土。

于棠擡眸對徐文思笑,餘光中瞥見徐牧成,熱情地喊:“徐叔叔。”

徐牧成看向于棠,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棠棠幹什麽呢?”

“去看東陽呢。”

“回家不?”

“回。”

“走吧。”

徐牧成在前走着,于棠、徐文思在後面跟着,到二樓時,于棠回家,徐文思、徐牧成上三樓,到了三樓,徐牧成問:“今天做什麽呢?”

徐文思回答:“在小胖家看書了。”

“晚上想吃什麽?”徐牧成話題轉的很快,卻很家常。

“都可以。”徐文思回答。

“吃面條怎麽樣?”

“可以。”

徐牧成洗洗手去做飯,徐文思回到自己房間拿本書,坐在客廳內看一會兒書,轉過頭去看徐牧成,徐牧成似乎瘦了,站在廚房內,十分單薄的樣子,和以前一樣切菜,和以前一樣溫溫和和,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徐文思忍不住喊一聲:“爸。”

徐牧成停下來,轉頭問:“什麽事兒?”

徐文思看着徐牧成,那句“謝阿姨挺好”在嗓子眼兒裏百轉千回,到底還是沒說,而是說:“我要加個雞蛋。”

“好。”徐牧成笑着答應之後,重新切菜。

徐文思靠在沙發上想,如果這種事情放在阮東陽身上,阮東陽一定會果斷地選擇于棠或者讓爸爸和謝阿姨結婚吧?

然而,此時阮東陽卻并沒有果斷。

阮正賓下班之後,過來詢問他的情況,他有心想向阮正賓認個錯,但血緣本能生出的羞澀令他別扭了好一會兒,都沒法開口。

“吃飯吧。”阮正賓從廚房端來豐盛的晚飯,在阮東陽的床上就給架上小飯桌,不聲不響地給阮東陽準備了勺子、筷子、餐巾紙等等,又将枕頭塞到阮東陽的背後,問:“這樣吃飯方便嗎?”

阮東陽低頭說:“方便。”

“好,那你吃吧,有事兒再叫我,一會兒我來收碗。”阮正賓公事公辦地說。

“嗯。”

阮正賓轉身朝門口走,聽到背後一個聲音:“爸,我以後不會亂打人了。”

聽言阮正賓腳步一停,回過頭看阮東陽。

阮東陽正埋頭吃飯,仿佛剛才沒說話一樣。

阮正賓卻笑了,他知道兒子的脾性,可以餓三天與媽媽抗衡的孩子,能說出剛才的話已經很不容易了,阮正賓一直繃着的臉,微微松動,眼睛不由自主地彎了,表情竟然有些羞赧,說:“這次爸爸打你是爸爸不對。”

“嗯。”阮東陽輕輕地“嗯”一聲,繼續吃飯。

阮正賓站在門口,手足無措一會兒,說:“那我出去吃晚飯了。”

“嗯。”

阮正賓一出門,嘴角就繃不住揚起來笑容來,坐到飯桌前時,孟方蘭問:“什麽事兒這麽高興?”

“兒子向我認錯了。”

“真的?”孟方蘭大聲問。

“噓,聲音小點。”

“真認錯了?”

“嗯,別說了,吃飯,趕緊吃飯。”

“好好好。”

晚飯之後,煙廠家屬院內家家戶戶傳來碗筷碰撞的聲音、電視聲,以及各棟樓門口三三兩兩聊天的聲音,于棠坐在書桌前寫着文章,直等到樓下閑聊的聲音消失,她才停筆。

謝玉芬提醒一句:“棠棠,很晚了,睡吧。”

“好,這就睡。”于棠躺到床上,很快睡着。

夜漸漸深了,整個煙廠家屬院靜悄悄的,先是于棠家的客廳亮了,謝玉芬到于棠房間給于棠掖了掖薄被,然後将客廳摁滅,回到自己卧室。

接着是徐牧成打開客廳的燈,看徐文思睡的好不好。

再接着是大胖打開小胖的房間的燈,看小胖橫睡在床上,往小胖的胖屁股上甩兩巴掌,把小胖扶正了睡,蓋上被子,然後再去睡覺。

最後是阮正賓披着外套下樓,拿着手電筒下樓,查看阮東陽的腳,确認阮東陽沒有亂動,又他腳邊加了幾塊軟和的毯子,然後再去睡覺。

次日早上,于棠穿着白色長袖和牛仔褲早上去煙廠食堂買早飯,碰到早早去上班的阮正賓。

“阮叔叔,早上好。”于棠喊。

“于棠啊,今天氣溫下降了,穿厚點。”阮正賓心情很好地說。

“好,阮叔叔你也是。”

“對了,于棠,一會兒你們吃過飯去找東陽玩吧,他這幾天悶壞了。”

于棠一聽,登時喜笑顏開,看來昨天東陽和阮叔叔認錯了,阮叔叔和孟阿姨願意讓他們找東陽玩耍了,于棠連忙答應:“好。”

“回去穿厚點。”

“好。”

于棠跑到煙廠食堂買了包子和稀飯,回來的時候從郵箱裏收到一封信,以及一張彙款單,興沖沖地跑上樓說:“媽,媽,我這次稿費六十塊錢,六十塊錢!”

“我看看。”

“嗯。”

“真棒,真棒!”

于棠拿着彙款單,心想,要是能上雜志社的連載就好了,這樣就不用租房子,聽說劉奶奶有個遠房親戚要過來,指不定哪天就把這房子給收回去了,到時候還得搬家。要是有錢,就能買下來了,于棠正準備繼續奮筆疾書時,小胖在樓下喊她和徐文思。

小胖和于棠一樣,都有點怕孟方蘭,所以孟方蘭去上班後,三人才跑到阮東陽家裏,和阮東陽侃來侃去,又在孟方蘭下班前,三人火速歸位。這種情況持續了兩三天之後,國慶假結束,又要開始上課了,阮正賓本來是開車送阮東陽去上學的,但阮東陽不願意,于是每天就是小胖、徐文思輪流騎自行車載他上學,等到他腳痊愈,可以打籃球時,已經到了聖誕節。

這時候大家還沒有過“洋節”的習慣,反而都在讨論起分文理班的事兒。學習雖是吸引知識,對大家來說也是為了高考,早分科早定目标,各個班級的班主任都提醒一下大家,說是馬上就期終考試了,大家根據自己的優勢及愛好,選擇文科或者理科,雖然是小小的選擇,其實也有人生轉折的作用。

因此,各個班級開始讨論先文科好還是理科好,一些學生調侃:文科美女多,理科好就業,江山美人自古不能兩全吶!

唯一沒有煩憂的是小胖,他從踏進高一(10)班開始,就不再學饒人的理科,專心學文科。

阮東陽、徐文思也是學習理科的。

最糾結的是于棠,上輩子她學的是畫畫,其實就是文化分少點,勉強上了本科,這輩子還想選文科,但阮東陽讓她學理科。

“其實,我理科并不好。”于棠說。

“不是都快滿分了嗎?”阮東陽說。

“但我學的很吃力,我每天花數學物理身上的時間很長的。”

“那你學什麽不吃力?”

“文科。”

阮東陽:“……”

為此于棠、阮東陽争執到寒假,北州市下起腿彎厚的大雪,寒冷無比,于棠穿着厚厚的棉服,正在小胖家一邊吃烤紅薯,一邊和阮東陽争辯文理科時,李金花急急地跑進來說:“于棠,你媽進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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