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城鎮的确離青岩不遠,鐘衍體內的修為依舊為平,不适合禦劍,但行了一刻鐘的時間,也已經看到了城郭的影子。
城鎮名叫平陽,還算富庶。雖說天色已暗,路上的行人依舊不算少,時常還有幾個茶攤面館在路邊叫賣。
路人看到挎劍而行的顧懸硯和鐘衍,都是習以為常的樣子,畢竟西南是道修盛行之地,連販夫走卒,平頭百姓早已經見慣了修者。
兩人沿街而行,随便進了一個客棧。機靈的跑堂已經迎了上來,躬着身滿臉堆笑道:“兩位修者,住店嗎?”
顧懸硯颔首道:“一間上房。”
鐘衍一愣,偏頭看向顧懸硯:“一間嗎?”
顧懸硯也看向鐘衍,問:“怎麽了?”
呃……鐘衍本來想問一問為什麽不要兩間,但是顧懸硯面上一副平靜的樣子,似乎一間兩間房不是大不了的事,倒讓他不知道怎麽開口了,只能委婉道:“一間有點擠吧。”
“在禪院的時候,師兄也是與我共住一間的。”顧懸硯聲音溫和,“現在怎麽了?”
怎麽了,鐘衍也不知道,只是突然覺得別扭的很。大概是被顧懸硯在衆人面前稱作道侶的事把他下出了陰影。但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鐘衍再糾結反而有些奇怪了——說得也是,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兩人上了樓,顧懸硯合上門才開口道:“師兄,今日我們出了師門,便成了散修,沒了青岩門派加持。青岩也會将此事通傳大荒各個修者門派,屆時估計會有些人找麻煩,為了方便,此行我們都得住在一起了。”
鐘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人算是被逐出山門的。按照慣例,私德不端,被逐出門派的弟子,都要被通傳于五修各派,以說明弟子與門派已經毫無關系,此後生死榮辱,皆不相關。
而成了散修,便極容易被心術不正的修者殺人竊取修為。畢竟殺散修不必忌憚門派出頭,也不會有同門尋仇,方便省事。
鐘衍想到這,深刻的自我檢讨起來——顧懸硯都已經考慮到如此長遠了,自己居然還在因為住不住在一起而糾結,簡直目光短淺!
顧懸硯倒是不怎麽在意的樣子,給鐘衍倒了一杯熱茶,道:“師兄放心,既然我在,便一定能護你周全。”
顧懸硯說的卻是“能”,而不是“會”。語氣淡然,卻又說得萬分篤定。畢竟能提前破境入界的修者已是鳳毛麟角,而能這麽快即入小乘界的年輕修者,當今天下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這或許就是強者的自信吧……鐘衍默默想,喝了一口茶又忍不住提醒道:“你答應過我不再殺人的。”
顧懸硯見他說得認真,忍不住低笑道:“當然,師兄說的我都我記得。”
鐘衍見他面色上沒有敷衍的意思,也安心了不少。到床前拿出了青尤給的藥膏,見顧懸硯還坐在桌前,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師弟,我要上藥了。”
顧懸硯仿佛不懂他的意思,依舊坐在桌邊看着鐘衍,聞言只微微一颔首,道:“好。”
鐘衍:“……”
顧懸硯眼見鐘衍一臉的憋悶,不再逗他,溫聲道:“師兄換藥吧,我下樓拿點吃的。”
等顧懸硯出了門,腳步聲都遠了,鐘衍才脫下衣服上藥,一邊和系統吐槽:“我怎麽覺得顧懸硯越來越奇怪了。”
系統道:“哦?哪裏奇怪?”
鐘衍思索片刻:“說不出來……你沒覺得他奇怪嗎?”
“我覺得你更奇怪。”系統道。“以前你住宿舍也這麽別扭嗎?換衣服先叫舍友出去?”
鐘衍被怼得無話可說:“我怎麽覺得你語氣有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系統義正言辭:“不要胡說,我們工作的時候是不帶私人情緒的。”
“……” 鐘衍被他一打岔,沒了繼續探究的欲/望。轉口道:“顧懸硯被逐出師門,劇情都已經崩出十萬八千裏了,還不知道會又怎麽發展,我崩不崩人設也沒關系了吧,以後可就自由發揮了啊。”
“你人設早崩完了。”系統嘆了口氣,又道:“随便你吧,反正這個世界的性質都變了。”
“什麽性質?”
系統默了默:“取向。”
鐘衍:“???”
他還想再問什麽取向,門已經被推開了。顧懸硯去而複返,端了些飯菜。見鐘衍已經換好了藥,便擺好碗筷,讓鐘衍過來吃飯。
鐘衍還沒來過這樣的城郭小鎮,還想吃完出門逛一逛,但等兩人吃完東西,窗外突然下起了雨。
雨勢不算大,但連綿不絕。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往窗外看出去,家家戶戶房檐上挂着的燈火交相輝映,一直往遠處延伸。
還開着門的只有茶樓酒肆,因為下雨沒什麽客人,小二撐着頭在門檻邊打盹。街上偶爾走過幾個晚歸的年輕人,披蓑打傘,走得極慢。每當不小心踩到路面上的積水時,傘下便有低語笑聲,在雨中飄散而來。
半城秋水,暮雨千家。
這個時間若是在青岩,正是做完晚課要休息的時間。鐘衍懶洋洋地倚在窗前看了會,心滿意足道:“我還從來沒見過城鎮間夜景,這麽一看,做個普通百姓也不錯。”
一旁的顧懸硯道:“平陽只是小鎮,等以後我帶師兄去長津,去看看十街燈火,煙柳畫橋的景色。”
鐘衍被勾起了好奇心,問:“什麽時候去?”
顧懸硯答:“總會有時間的。”
鐘衍默道:我可能沒有了……
鐘衍在青岩時聽青尤講血誓的解法時,雖然有些失望,卻依舊不信邪的泡在青岩藏書閣樓之中,尋找血誓的記載,企圖找到其他可行的辦法,卻依舊一無所獲。書上關于血誓的記載少得很,解法更是語焉不詳。鐘衍一無所獲,看來除了青尤給他的兩個方法,确實是已無旁路可走。
鐘衍腦子裏漫無邊際,嘴上又問:“反正已經下山,明日就啓程不行嗎?”
窗外起了風,有雨絲被吹了進來。顧懸硯放下窗,輕聲答:“師兄想去的話,我們就去。”
顧懸硯如今極好說話,倒讓鐘衍不适應起來,又問了一遍:“真的嗎?”
顧懸硯不答,只笑道:“師兄快睡吧。”
鐘衍便不再追問,伸了個懶腰,語氣松快的很:“那就早點睡吧。”
或許是因為勞累,又帶了傷,鐘衍睡得很熟。因此也并未發覺,在深夜時分,睡在一旁的顧懸硯起身了。
雨已經停了,窗外只有檐上雨水滴落的滴答聲傳來。顧懸硯推開了窗戶。過了片刻,一只蒼鷹不知從何處飛來,輕巧的落在了窗臺上。
那只蒼鷹渾身漆黑,只有一雙眼睛鮮紅如血,周身都是四散的魔氣,但似乎因為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威壓,鷹隼一動不動,任憑顧懸硯從它腿上取下了紙條,才抖抖翅膀,重新飛入了夜色。
顧懸硯展開紙條,上面只有八個字。
“屋舍已掃,待君一聚。”
顧懸硯面色平靜無波地看完,随手掐了個訣,将信抛向窗外,紙條瞬間燃成灰燼,無聲無息地落入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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