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鐘衍一路上千防萬防,生怕顧懸硯突然黑化搞事。但讓他預設一萬次,他都想不到如今這個場面。

他撐坐在床上,腦子裏全是飛馳而過黑體加粗的彈幕——好好的反派突然成了基佬,還是個重度戀愛腦該怎麽辦,在線等,急!

過了許久,鐘衍才勉強回了神,啞着嗓子道:“你是什麽時候——”

說話的時候,他甚至不敢擡眼去看顧懸硯,只能聽到對方低笑道:“什麽時候?我也不知道,大概很久了。”

鐘衍心內裏混亂得很,一時沒有出聲。顧懸硯卻似乎根本不在意鐘衍是否回應。他拉好鐘衍弄亂的衣襟,又擡手在鐘衍臉上蹭了蹭。

“師兄,我還有事,你先休息一下。待會藥效一散,師兄就能正常走動了。不過修為我還不能給師兄解開。”

語畢,顧懸硯掐了個訣。鐘衍一時沒提防,立刻便感到極大的倦意襲來,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歪頭倒在了顧懸硯身側。

等人睡熟,顧懸硯将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上,又替他拉好被子。

萬事妥帖,顧懸硯出了庭院,剛才引路的魔修還等在門口,顧懸硯掃了他們一眼,道:“我要見倉栾。”

他直呼倉栾的名字,一衆魔修卻不敢有異議,紛紛低下了頭低聲道:“魔君已經等候你多時了。”

比起上次,倉栾的似乎更加消瘦了,面上也沒什麽血色,懶懶的依靠在大殿的玉椅上。見到顧懸硯,也只是擡眼道:“你來了。”

顧懸硯直截了當道:“我要修魔。”

倉栾稍微坐直了身子,道:“要修魔,我自然能幫你。當初我也幫過淳秦與李纭機。但他們能幫我取丹,你能做什麽?

“再者,我怎麽能相信你真的會替我做事呢?”

“來的路上,我廢了三個道修的修為,碎了一個人的金丹。”顧懸硯語氣淡然,“連他倆都能取丹,我自然也可以。”

說到這,顧懸硯擡眼看向倉栾。

“再者,我現在就能殺了你,但卻沒動手。”

這句話并不帶什麽語氣,卻有不庸質疑的味道,倉栾聞言,面色一冷,目光如電往顧懸硯看去。顧懸硯卻沒避開,淡然的與之對視。

過了半晌,倉栾先收回了目光,露出了一個笑。

“我可以給你魔修的功法,但我不用你殺人取丹——不空禪院應該還記得吧。”

“不空禪院自開山以來,共有九位高僧渡劫飛升,西引自在天。而他們的舍利就存在禪院慈悲塔中。”

倉栾看着顧懸硯,緩聲道:“我要你修魔之後,把他們的舍利給我帶到北荒來。”

顧懸硯聽完,臉上并沒有什麽多餘的神色,只道:“怪不得淳秦會去釋隐大師的賀典。”

倉栾嘆了口氣,頗為惋惜的樣子:“是啊——可惜他還沒幫我把東西帶回來,就被你殺了。我只能讓你替他把事情做完。”

顧懸硯颔首道:“可以。”

“但我只能給你兩個月的時間。”

顧懸硯輕笑一聲,重複道:“可以。”

說完,便轉身出了殿門。

等顧懸硯的身影不見了,大殿之中,一個黑袍魔修突然顯身。他對着倉栾恭謹的行了禮,起身之後才道:“魔君,他可信嗎?”

“不可信。”倉栾懶洋洋地躺回椅子。“但只要他還想那個叫秦鳴奚的人活着,他就得聽我的。”

長老猶豫片刻,道:“可是,除了飲魔君您的血以外,還有一個辦法——”

倉栾聞言偏頭看向他,輕聲問:“你是覺得,顧懸硯能成為比我強的魔修?”

與虛弱的語氣不同,與話音同落的是可怖的威壓。頃刻間,長老被壓制得站立不住,跪倒在地上,啞着聲音道:“魔尊,我不是這個意思。”

片刻之後,倉栾終于斂了勢,長老如釋重負,才發覺後背的冷汗已經濕透了衣衫。

倉栾咳嗽了兩聲,語氣依舊溫和,仿佛剛才的壓迫只是錯覺。

“放心,我只給他兩個月,留他到替我取來舍利為止。那時我就是不死不滅,到那時——”

倉栾接下來的話低不可聞,慢慢銷匿于大殿之中。

鐘衍醒過來時頭還是很暈,看着頭頂的紗帳明珠回神了許久,才想起來自己在哪。

透過朦胧的紗帳,鐘衍屏息确認了片刻,房間內只有他一個人,顧懸硯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說起顧懸硯,鐘衍頭又隐隐作痛起來。昨天自己聽到顧懸硯為了給自己解誓入北荒時,生氣之于确實有些感動。還抽空分神想,顧懸硯雖然對旁人冷漠的很,對朋友卻真是不錯。

結果,對方接來來的話和舉動就把他吓得當場死機。

他下意識的去碰自己的脖頸,昨天被咬的地方還能摸到一點印記。等察覺到自己的動作以後,鐘衍又趕緊放下手,不知為何又有些不自在,又有些生氣起來。

雖然顧懸硯語氣聽起來倒是誠意十足,但一而再再而三被騙的确讓人火大,再加上突然被強吻的感覺對一個大男人來說實在是算不上好。

火氣難消,罪魁禍首又不在,鐘衍準備拿人開刀,挂着一副冷漠臉開口:“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房間內沒人回應。

鐘衍怒道:“別裝死!給我出來挨打!”

“……”眼見躲不過去,系統終于開口小聲道:“你冷靜一下。”

“我怎麽冷靜!我穿越來就是為了阻止他搞事的,結果他現在不但搞事,還想搞我!”

系統:“……別這樣,我還是個孩子。”

“哦,你滾吧。”鐘衍不為所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系統連忙自證清白道:“其實我委婉的提醒過你的。而且顧懸硯很早之前就不對勁了,只是你忽略了。”

鐘衍按着頭重新回想,是從顧懸硯背着自己走過三千多階石階開始,還是兩人一起醉酒賞月開始。再往前數,是冰原死裏逃生開始,又或者是從遇到白猿那次,顧懸硯設計殺他,後來又突然反悔了。

……這麽一想幾乎從頭到尾都很不對勁啊!

鐘衍心生絕望,自顧自的碎碎念道:“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不能讓顧懸硯黑化,要把人掰回正途,結果居然把人掰彎了,蝴蝶效應果然可怕——我就不該瞎頂童靈的劇情!”

當然鐘衍也知道,自己頂了女主劇情的也只有冰原上的那一節。歸根到底,或許還是因為自己為了不讓顧懸硯有機會殺人,幾乎天天跟在對方左右。

甚至可能只是因為自己為了安撫顧懸硯,随口說的幾句話。

譬如,“我絕對不會丢下你。”

又譬如,“我時時刻刻都會在你身邊,我發誓。”

……這撲面而來的基佬氣息,當時為什麽沒發現呢。

系統見他一臉糾結,忍不住道:“樂觀一點,起碼顧懸硯現在喜歡你,就會聽你的話啊。”

鐘衍冷漠道:“他要是聽我的,就不會把我騙到北荒了。”

說到這,鐘衍活動活動手腳,發現力氣已經恢複了不少。于是暫時不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下了床走到門前,試探性的推門。

沒推動。

鐘衍又試了兩次,依舊無果。大概是顧懸硯怕他跑路,在門上設了結界。

鐘衍毫不意外的收回手:“……呵呵,這态度還表白呢,以後豈不是一吵架就鎖人?”

系統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幽幽 道:“你想得真長遠啊。”

鐘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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