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焱站在山坡上,滿目瘡痍。

“報告,……沒有活口了。”報訊的士兵緊緊抿着唇。

或站或坐的一群士兵聞言皆無奈的低下了頭,緊緊握着拳,看着山坡下的黑煙,熊熊怒火幾乎就要從胸腔裏噴湧出來。他們是護衛祖國,保衛人民的人民子弟兵,他們不怕死,不怕犧牲,卻最怕看到無辜的人民的殘肢血泊。

政委捏着張單子躊躇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回頭,晚點再說吧,讓他好歹趁機休息一會兒。

“什麽事?”夏焱啞着嗓子問。

政委頓住腳,沉默了一下道:“你先歇會兒吧,別忘了咱們這麽多兄弟都看着你呢,你要是倒下了我們怎麽辦?”政委把單子收起來,放進口袋裏,上前幾步拍了拍夏焱的肩膀,他知道他心裏難受,可他是團長,是底下的士兵的主心骨。

“你說,國內會怎麽樣?會好些的對吧?”

政委看着火光蓋過濃煙,漸漸露出濃煙之後的村落,整整一個村,去年統計有一百多近兩百人口的村子,一個活的都沒有,士兵們連犄角旮旯,任何可能藏得下嬰孩兒的地方都翻遍了,就是沒有,一個都沒有。

“會的,”政委聽到自己這樣說,但是他自己覺得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

果然,夏焱自嘲的笑了一聲,“我好像有一點兒後悔了,前些年也就罷了,自從怪病頻發之後,我心裏就一直不安,總怕家裏有事,可那時候還想着斷了就斷了,我總要做點厲害的,才能回去,現在想想,有什麽意思呢?”

他看着空蕩蕩的村子,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渣人。

政委也想起自己的妻兒,聯系不上,通信班絞盡腦汁終于通過衛星聯系上了軍部,可是他們孤軍在外,資源不足,營地又離得太遠,電力補充不上,只能短短的通話了十幾分鐘,全都用來談公事了。

要說,這十幾分鐘連給他們交代後事都不能的,誰不是爹生娘養的?誰不想家?給了這個人機會,那別人呢?自己呢?

于是,通話結束,任務更重了,心裏的擔憂卻與日俱增。

夏焱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扶着膝蓋,慢慢靠坐在一棵樹下,“我知道的,都是我混,你不知道,我妹妹,可漂亮了,可她很厲害呢,一點兒都不像別人家的小姑娘嬌滴滴的,打架就沒人打得贏她,我說,她總會沒事的,她那麽厲害對吧。”

小時候,小時候,越想越害怕,小時候打架的都是一群小蘿蔔頭,頂多是個胖蘿蔔。女孩子長大了就會越來越女孩子,蟲子也不是小蘿蔔頭,比蘿蔔可大多了。夏焱不敢想,他就這麽一個妹妹,一個血脈相連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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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委無聲的嘆了口氣,還是別閑着好,一閑下來,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怎麽都止不住。

“來,別想了,活着回去他們才高興。看看這個,咱們該回營地了,彈藥也不足了,再強撐下去,傷亡更大。”

政委掏出單子,仔細打開遞給夏焱,夏焱扭頭胡亂抹了把臉,接過單子看,上面羅列僅剩的槍支彈藥,以及食物藥品。政委看到夏焱紅紅的眼眶也只當做沒看到,其實也還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呢。

“奶奶的!”夏焱仔細看了一遍單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就快到彈盡糧絕了好嗎,再這樣下去,他們自己先撐不住了。

“老易啊,我看着這情況恐怕好不了了,就這一批蟲子也就算了,頂多花個一兩年總能清幹淨,要是還有別的,”他搖了搖頭,“那就真的要亂了。”

政委易恒點頭:“我也不安心,還記得蟲襲前出現的那個人奇怪的人嗎?總覺得他知道很多,可惜讓他跑了。”

夏焱哼了聲:“那小子,算他跑的快。”

兩人沉默地看着山坡下好一會兒,夏焱一腳踢開一塊石頭:“老易,就這樣吧,該回去了,蟲襲過去好幾天了,能活的也就活了,活不了的也被拖走做糧食了,咱們得回去了,再沒有補給,我們的兵不能再有損失了。”

祖國的邊境,各族雜居,甚至還有鄰國的人在這裏混居,這裏到處是高山丘陵,濃密的熱帶森林。那些木制的吊腳樓,隐藏在叢林間,不僅僅是發現的太難了,更是容易被隐藏在叢林裏的蟲子包圍。

這裏的村子也不是全都那麽少人的,但是出了村子就是山,是森林,一旦離開村子就等于是陷入蟲子的包圍圈。他們已經不知道絞燒了多少個蟲巢,數不盡的蟲卵。

易恒沒有說話,聽團長是就是了。

夏焱又踢了一腳那塊石頭,兩個人靜靜的坐了好久,他看着底下的村莊,目光晦澀,臉上的肌肉似乎抖了抖,又緊緊地抿着唇望着天空。天空越來越藍了,雖然邊界的天空向來很美,夏焱擡手擋了下太陽,總覺得太陽越來越曬了,不過已經是夏季了也算是正常的吧。

……

****

包樂正在打拳,夏桑教了幾遍就讓她自己試試,有不對的夏桑再叫停,然後過去指正。

包樂在這個動作猶豫好一會兒了,她記不清到底應該是出拳還是格擋後退,蹩着眉嚴肅的想了很久,反而是越來越模糊,頓時有些焦急起來。

但是她沒有聽到夏桑的提醒,也沒有得到批評,準确的說,坐在她身側枇杷樹下的人一句話都沒有。

包樂想着,這一定是師傅在考驗她,不能焦急,要冷靜,冷靜。

還是想不起來,包樂挫敗地想要蹲在地上抓頭發。

她偷偷扭頭看了一下夏桑,咦,師傅在幹什麽?

只見夏桑低着頭,在枇杷樹的樹蔭下面,臉蛋微紅,手裏攥着一枚紐扣大小的玉環,玉環上系了根黑繩。夏桑盯着玉環發呆,他說這是他前幾日去了華夏國邊界,聽說那裏盛産這種石頭,又珍貴,特地自己上山找到一塊,連夜打磨出來的。

就這樣一塊羊脂玉,就這麽一點點,他想了想,就打磨成了環狀,找了根繩子系好,本來是打算按照她們這裏的習慣,等到夏桑是生日再給她的。但是今天,今天他們關系不一樣了,西洲說:“沒有別的更能夠表達我的心意了。”

于是送給她親手找到的玉,親手打磨的玉環。

夏桑覺得這個禮物有些太重,她似乎拿不出相應的回禮。

但,‘偷瓜賊’曾經說過男女朋友,夫妻之間不講究你來我往,有送一定要回禮就顯得太計較。夏桑不懂,師傅沒有教過她這些,爺爺也沒有,學校裏的老師就更不可能了,他們總是在念叨不許早戀。

夏桑忍不住出神想了下,她這樣不算是早戀了吧。

夏桑摸了摸玉環,又給戴回脖子上,算了,他的心意都已經收下了,再想別的才不好,師傅說過人要言而有信,偶爾可以靈活機變。夏桑沒覺得有需要機變的時候,就認認真真開始過兩個人的生活吧。

回了神,夏桑才想起來,應該是三個人的生活。

包樂埋頭蹲在地上,很苦惱,師傅墜入愛河了,沒空管她了,好可憐,小白菜就是她了。

包樂想唱一支‘小白菜,地裏黃……’

“哎呦。”腦袋上被人輕輕敲了一下,包樂偏過頭,看到是夏桑,連忙站起來,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擺了個姿勢問道:“師傅,後面的我,我忘了。”

夏桑走到包樂身後,糾正她的姿勢,然後在她身邊站定,做了個起手式,從包樂斷掉的地方接上,同時講解吐息和力道。

包樂的天賦不賴,心底裏也有想要變強的心,所以一跟着夏桑練起來就忘了之前的小好奇,漸漸的沉浸到武學裏。

西洲想起後山不太遠(對他來說)有一片很大的梨園,整個山坡都是梨子。想到這夏季,地球人這種生物容易中暑,聽說吃梨最合适,甘甜可口,還消暑。看着夏桑臉紅紅的跑到樓下去當師傅了,就想着為夏桑弄點梨子來。

當時經過那片梨園的時候,順手摘了一個嘗了嘗,味道很是不錯,但是附近就有一個蟲巢,又發現蟲族有向村落聚集的動向,就顧不得那麽多,緊趕慢趕算是趕上,救了夏桑。

“上面有一片梨子樹,我去給你摘點,你知道是誰家的嗎?”西洲拉住撒腿就要跑的夏桑問道。

“啊,哦,那什麽,是,是,額,大概是沒了吧,那片梨子不是我們村裏的人種的,是外面那個村子,但是,上次我們出去去市區的時候沒有找到活人。”說到這些心裏難免有些抑郁。

西洲撫了撫夏桑的發頂,“我去摘點回來,梨子熟透了會掉下來的吧。”

夏桑已經習慣西洲偶爾一些‘不知道的常識’,只是點點頭,“會掉在地上爛掉。”

西洲心裏想,規律還是不差很多的,歐米科斯星系的果實也是熟透了就掉下來的。這樣的話,他估計了一下,短時間內這梨子是等不到它的主人或者是繼承人了,按照‘物盡其用’的原則,西洲認為他去摘梨子沒有違反條約。

西洲找了個竹框背在背上,然後從夏桑的後院直接出去,跳過圍牆,守門的人竟然沒有發現。西洲一邊邁開步子跳躍起來,一邊暗暗搖頭,還得訓練才好。

不過幾分鐘,就到了梨園,乍一眼看去,漫山遍野都是梨子樹,挂滿了黃燦燦的梨子,這還是黃花梨,味道最好不過。

西洲想了想,直接從帶刺的高高的枳殼天然栅欄中間略大的空隙穿過,一路走一路摘最大最好的梨子,在梨園的另一端有一個諾達的洞穴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山壁上。

洞穴的口子有煙熏火燎的痕跡,這裏原來是蟲巢,他在蟲巢旁邊一棵很大很老的梨子樹杈上取下一支營養劑,是淺黃色的。

在他看來一個梨子用一支營養劑換不算是對方虧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冰影不夢的小地雷,愛你(づ ̄3 ̄)づ╭?~

~~~^_^~~~感覺整個評論區都是咱們兩的天下,難道沒有其他小天使願意出來說句話嗎?=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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