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人微微一笑，即便衣着普通甚至顯得略微寒酸，但卻帶着一股子風度和優雅。擁有一種會讓人忽略掉他的外貌，只因為他的氣質而被吸引的魅力。

讓蘇萌不知為何，既然從他的身上隐約看到了那些武林隐士的影子在裏面，大生好感。

“當然可以，年輕的小姐。”老人笑着回蘇萌，雙手扶撐在拐杖上，肩膀微動做出禮貌紳士的謙讓來，并不因為面前的人連女士都談不上，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少女而表現出不同的态度來。

有一種人，似乎天生就帶着一種優雅和無論身處任何環境都會顯得從容。

毫無疑問，面前的人就是這樣。

蘇萌笑着走到他身邊，塑料糖果盒放在一邊後，用手一撐腳微微用力就坐在了稍高的欄杆石臺邊。

背靠着鐵欄杆，将塑料糖果盒重新抱在懷裏，擰開蓋子後笑眯眯的遞過去，“吃糖嗎？”

“多謝你。”老人微點頭，笑容禮貌且恰到好處，但卻奇怪的不會顯得疏離和冷漠，反而顯得和藹可親。“不過不用了。”

好吧，蘇萌也不強求，聳聳肩後給自己剝了一顆放在嘴裏。臉頰一邊鼓起，配上可愛的模樣和這一身萌萌的打扮，明明幹淨明快大卻坐在一個流浪老紳士的身邊，像不知從那家家裏跑出來的奶貓，連路都還走不穩的，卻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天真的愉悅的和街上流浪的老貓玩耍嬉戲着。

明明不是兩個世界的人，卻偏偏畫面溫馨且惬意。這不禁讓路人在經過的時候原本是不經意的一眼，也會以為這樣的老幼組合忍不住側目，然後變成認真打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此刻見到的情景感到有趣，原本準備路過的路人也會在注意到老人和蘇萌後遲疑停駐，然後轉身朝他們走來，并掏出一些零錢遞給老人。在回了老人的笑準備離開的時候，蘇萌就會笑眯眯的遞出一根棒棒糖給路人。嘴裏抱着糖果笑眯眯且讓人感到溫暖的模樣，實在讓人無法拒絕。

原本只是表現禮貌的微笑也因為被蘇萌的笑容感染變得溫暖起來。接過顏色漂亮的小熊造型糖果重新轉身離開的時候，竟然像是從蘇萌那裏汲取到了溫暖的力量，笑容更加燦爛溫暖，腳步輕快愉悅。

這幅模樣自然被老人看在眼裏，帶着墨鏡的眼帶着笑意的同時還有一絲驚訝之色。在看向蘇萌的時候不禁又多了幾分真誠。

他雖然在蘇萌走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就隐約猜到應該是想要幫助自己，但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幫助方式。他原本蘇萌會在詢問他有什麽需要後，就在街對面的便利店裏去給自己買點吃食之類的，卻沒想到她做到了自己的身邊。

用這種方式‘幫助’自己。

頗為新奇。老人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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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看見了之前的那一幕，或者是以為其他的什麽原因，總之原本站了快一個小時也只得到了之前一個‘幫助’的老人，在蘇萌來之後居然連續有好幾個人在經過他們，或者在一旁冷眼看了一會兒後上前給老人一點零錢。

每一上前的人蘇萌都會遞給對方一根棒棒糖，大部分的人接收了，還有一部分人在猶豫遲疑了很久後，帶着一種對陌生人的戒備最後也遲疑的接過了蘇萌的糖果，并顯得僵硬且生疏的朝蘇萌胡亂的點了點頭後，快步離開。一看就知道平時并不是那麽習慣接受別人的善意。

還有極少的人，直接拒絕了蘇萌的糖果。不過蘇萌也只是聳聳肩，重新将糖放回塑料糖果盒裏而已。畢竟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你的付出和好意，并不是每次都會得到同等的回報的。

拒絕和被拒絕，我們都要學會習慣和坦然接受。

在又一次的婉拒了路人太過慷慨的幫助後，蘇萌若有所動的擡頭朝街對邊看去，另外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流浪漢雙手插在褲兜裏，有些頹廢臉色蒼白的一面注意車輛，一面過馬路。他的腳邊還跟着一只金毛，看樣子是條老狗了，因為它尾巴上的毛已經不那麽濃密，顯得稀稀疏疏的，并帶着一種老态。

老人恰好轉頭想要對蘇萌說些什麽的時候，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也順着望去，看着那中年流浪漢溜達的走了過來。他一定不知道因為他的突然接近引得周圍幾個便衣瞬間提高了警惕，包括隐藏在巷口裏的黑衣，都做好了時刻以最快的速度沖過來将中年流浪漢撲倒的準備。

【冷靜。冷靜。別妄動。】

在蘇萌、老人和流浪漢不知道的地方，所有的王室護衛隊卻提高了警惕。

“嗨，你好。”中年流浪漢在距離老人和蘇萌三步遠的距離時，主動停了下來，跟着他的金毛犬也慢吞吞的在他身邊蹲坐下，安靜溫順。

“你好。”老人朝他點了點頭，似乎并沒有因為對方的衣着而不同區別，蘇萌也跟着點了點頭，腳空懸在那裏，前後晃動了兩下，比起流浪漢，她更對那條大金毛感興趣。

多乖的狗狗啊。連繩子都不用就知道跟緊主人，不像有些狗，小小的一點被主人牽着卻對經過的所有路人狂叫，那模樣實在是太不可愛了。

這種乖巧的狗狗，最惹人疼了。

蘇萌盯着蹲坐在中年人腳邊，微微耷拉着眼，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感興趣的‘忠犬’模樣的金毛，心中的泡泡一直biubiubiu的往上冒。

“我叫J，不知道我能用……”他摸索了下口袋，掏出兩枚硬幣，一枚10便士，一枚20便士。想了想後朝蘇萌一笑。“買兩顆棒棒糖？”

老人和蘇萌都一愣，他倆都沒想到這個流浪漢走過來會說‘買’蘇萌兩顆棒棒糖，而不是像平時更多看見的用要的方式。

蘇萌大方的将塑料糖果盒向前一遞，笑。“請你吃。”

流浪漢一愣，沒有馬上上前而是先扭頭看向旁邊同樣疑似‘流浪漢’的老人，卻沒有等到對方有任何表示後，臉上露出一點點探究和疑惑的神色，“您确定？”

這次沒等蘇萌開口，老人微笑着偏頭從蘇萌主動遞過來的塑料糖果盒裏拿了兩顆糖遞給J，并主動攀談，“你好J，我叫裏格。”

“蘇。”蘇萌笑，眼睛彎彎的樣子讓原本安靜端坐在J身邊的金毛犬也微微緩慢的掃了掃尾巴，帶着一種矜持的表達它的善意。

“你們好，她是分分。”J低頭拍了拍金毛的頭後，重新擡頭沖老人和蘇萌笑。“只是喂了一次吃的，就一直跟着我了。”聳肩的時候雖然顯得有些無奈，但眼裏的善意卻是藏不住的。

這讓蘇萌和老人也跟着忍不住微笑。

“來一起曬曬太陽吧。”老人開口，和蘇萌一起往旁邊讓了讓，類似給J讓個位置一般。

“多謝。”J聳聳肩，一邊走過來的時候一邊笑着說，“反正對我來說在那裏都是一樣的。”他沒有走到蘇萌和老人的中間，而是直接走到老人的身邊去，那條金毛也慢吞吞的跟上，重新在J的腳邊趴下。前肢交錯搭在一起，下巴枕上去的時候還特憂郁的噴了口氣。蘇萌微微傾身盯着，都舍不得移開眼的看。

眼饞的緊。

J依靠在那裏，和老人隔了一個人的位置，給彼此一定的距離，顯得疏離但禮貌。“分分喜歡吃糖果，不過現在老了，也不太敢像以前那樣經常喂。”他一面說着，一面把剝好的棒棒糖彎身湊到金毛犬的嘴邊。然後大狗就溫柔的咬住，一點都不着急的慢悠悠和顯得有些老态的顫巍巍。

“畢竟流浪犬嘛，就算牙齒壞了也沒法看牙醫什麽的。”他看着金毛吃了後，才站直将另外一顆剝了包裝放自己嘴裏，垃圾就随意的揣進了褲兜裏，明明是很辛酸的事情卻被他用一種自嘲的輕松語氣講了出來。

老人和蘇萌一時無話，只看着J。倒是J回過頭來在看見他們兩人的神情時微微一笑，聳聳肩顯得無所謂。“嘿~怎麽這幅模樣，比起這些人要煩惱的事情來說，我想我要煩惱的事要少很多很多。”他扭過頭，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車水馬龍，懶散頹唐。“只要每天睜開眼我就覺得特別被上帝幸運。”

J叼着棒棒糖咧嘴笑。“因為我還活着。”

蘇萌眨眨眼，覺得J顯得特別的江湖氣，和傑克店長他們身上的氣質特別的相似。

老人沒說什麽，只是微微一笑，這讓蘇萌覺得微微驚訝。畢竟如果是其他任何人在遇到對方這樣說的時候，都會忍不住開口主動詢問辟如說‘我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嗎？’或者鼓勵對方從某種困境中走出來努力的面對生活。

但實際上這只是作為安慰的一方，有些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蘇萌在江湖游歷……正确點說是抱頭鼠竄躲避魔教教主追殺的時候，也不得不喬裝打扮過。

叫花子、乞丐什麽的，信手拈來。也許也是因為這些經歷磨去了她那些自以為是穿越女的自高自大，變成了現在這幅‘不太要臉’的豁達性子也說不定。

但也多虧了那些經歷讓她見到了更多的人事物，領略了不少的有趣事情。

所以她原本以為，老人至少會出口安慰或者勸解J的，但卻并沒有。

J的加入讓蘇萌見識到了不一樣的‘方式’，他會一會兒和老人閑聊兩句，一會兒又會朝路過的某個陌生人說些好聽話，比如說‘你穿的真好看’或者‘嘿~美女有零錢嗎？’之類的話。

這和蘇萌曾經見過的很相似，但她卻發現了兩個很有趣的現象。一是他并不會對所有經過的人開口，但一旦開口卻一般十拿九穩。二是當對方在找了錢包發現沒零錢遞給他一張5鎊的紙幣時，他又會拒絕，并鄭重的對對方說謝謝。

這讓蘇萌覺得很有趣，比起流浪漢，她更覺得J像個落魄的帶着痞氣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