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時澗并不知道莫迪的屋子裏流淌着怎樣的氣氛,他正在奮力的和外面的大風沙搏鬥。
作為一個沙漠面積占比相當高的星球,這裏的風沙威力不是一般的星球可以比的。時澗有段時間沒來過這裏了,外面的天氣讓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和納維爾第一次相見的時候。
這裏的風沙比起那天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拎着捕鳥器,在沙漠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嘴裏還不忘嘟嘟囔囔。
“我記得之前環境沒有這麽差呀,現在怎麽綠洲變的這麽小了。”
他走出了一段路,經歷了相當的艱難終于爬上了遠處的沙丘。站在上面往下看,視野清晰的不得了,而綠洲也完完全全展現在他的面前,和圍繞着綠洲的無垠沙漠比起來,着實顯得小的可憐。
心想着莫迪叔叔在這裏也不知道住的舒不舒服,時澗往更遠處走去,思量着勸對方和自己一同去生活區的星球上居住的可能性有多大。
現在莫迪叔叔還算年輕,以後老了還住在這麽個地方可怎麽辦啊。
因為家庭的原因而早早獨立的時澗思考着這個對他而言着實還有些久遠的問題,覺得還是得回去和叔叔商量一下才好。
對方大概是爸爸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了,不能把長輩留在這個環境越來越差的地方。
時澗有一搭沒一搭的思考着,一邊注意着周圍的情況。渡沙鳥能在變幻莫測的沙漠中生存,自然擁有一些獨特的技巧,更不會随便被人捉到。它們體型不算小,但非常善于隐藏自己,更有甚者,在沙漠裏呆久了,它們甚至還學會了在沙子裏做窩的奇特技能。
導致如果想要捉鳥,不但要往天上看,還得往沙子裏看,着實給想飽口福的人們增加了不少難度。
時澗小時候倒是捉鳥的一把好手,渡沙鳥肉質鮮美,且易養活,是帝國人非常喜歡的一道菜。只拎了一個捕鳥儀器就出來的時澗,原本以為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滿載而歸,卻沒想到出來了好一陣子,別說渡沙鳥了,連根鳥毛都沒看到。
不過渡沙鳥向來住在沙漠深處,時澗也沒有特別着急,繼續向着深處出發。
時間一點一滴溜走,身邊的沙丘在風力的推動下悄然變換着形狀,如同流動的畫似的。
時澗開始并沒有注意到這件事,等他終于從捕鳥器裏拿到好不容易捉到的一只落單的今天的獵物,再轉過身來時,身邊的風景已經大變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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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風景都有些高估了這一片沙漠,除了金色的沙礫之外,只有零零散散的低矮小草,野外求生時用來解渴還行,指路那是一點用都沒有。
時澗連忙去看自己的光腦,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被他這個長期沒有回來過的人險些遺忘的事,雖然現在記起來也有些晚了——這個星球的沙漠深處,光腦是會陷入屏蔽狀态的。
這個消息在他年紀還小時,就聽莫迪叔叔開玩笑的說過。
只不過他那時身體弱得很,就是撒開了跑也跑不了多遠,更別提走進沙漠深處了。而對他來說最喜歡的娛樂活動:抓渡沙鳥也只需要在綠洲的周邊活動就行,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跑到沙漠中心去的經歷。因此他從來沒有親身體會過這個說法,印象并不深刻。
而當他現在記了起來,卻已經遲了。
在這個他從小到大無比熟悉的星球上,卻因為一時一變的沙丘而失去了方向。時澗想想就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走出去,但總歸還是要試一試的。帝國最高聯盟學院理論成績第一名的時澗同學,就這麽在沙漠中開始試探起回家的路,心裏嘀咕着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來找自己。
“他們一定不會知道,為了給他們做飯我受了多大的罪。”嘴上抱怨着,鞋裏已經全是漏進去的沙子,時澗往沙礫裏踏的腳步都比剛剛重了許多。
而在時澗以為的場景和諧的家裏,其實也并非多麽和諧。
納維爾與莫迪,一個是少将一個是平民,原本納維爾是不需要考慮太多事情的。但作為跟着時澗一起來向長輩求助的外人,再加上他也不比時澗大幾歲,便又似乎多了一層微妙的長輩與晚輩的關系。
納維爾雖然對外是個相當冷酷的人,但該有的禮貌還是有,他示意自己友好的點點頭,開口向對方解釋自己的來意。
不知道怎麽的,他不但覺得對面這位長輩看起來有點眼熟,但死活想不起來是誰。而且他還總感覺對方似乎對他并不太友好,犀利的眼神看似只是在打量他,其實背後全是小刀子。
被眼神的小刀子戳了半天的納維爾有點頭禿:這不友好的态度,對他們之間的溝通實在是有些不利。
果不其然,他還沒說完幾句,就被對方打斷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只短短的一句話,就将納維爾原本打算解釋的一大段背景全部阻擋在肚子裏。
納維爾不是話痨,并沒有被打斷的惱怒,只是更加深了眼前的人不好惹的想法。
被打斷後他幹脆也不主動開口了。莫迪看上去明顯有自己的考量,他靜靜等待着對方的要求。在漫長的等待中他陷入了對自己記憶力的困惑:他非常确定自己從未見過眼前這位先生——時澗的叔叔。但他怎麽也想不出,這種莫名的熟悉感來自于哪裏。
他的小差其實開的很明顯,但沉浸在思考中的莫迪卻沒有注意到。
如果時澗看到這個情況一定會覺得這兩個人怪怪的,可惜他不在。
納維爾首先抽離了自己的思考。自己是否認識這位先生已經沒有那麽重要,自己苦思冥想不如直接開口問。
更何況打斷他之後莫迪就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無限制的沉默持續下去并沒有什麽好處。
“那……您是否有什麽考慮?”他用了您,給足了莫迪長輩的面子。
莫迪明顯愣了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語氣還是稍微緩和了一點點。
“考慮倒是沒有,你想要的東西我恐怕沒法給你。”
納維爾沒有想到他會拒絕的如此直接又迅速,不自覺的皺了眉,又立刻找回了表情管理系統。
“這樣的話,那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他故意用了我們,暗示對方時澗和他是同一個戰線的,如果對方真如時澗所說是一位非常愛護時澗的長輩,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莫迪果然動了,他調整了下姿勢,看着窗外,仿佛在自言自語:“風沙又變大了,這鬼天氣真是越來越差,一不小心就會迷路吧。”
“?”納維爾覺得他話裏有話,但還是下意識看了一眼光腦,這一看才确認,時澗出去的确實有些久。
他看了一眼對面坐着的人,對方巋然不動:“外面又聯絡不上,這種天氣都不敢出門。”他的語氣實在是太淡定了,聽得納維爾有些難受。
納維爾立刻打開光腦聯系時澗,卻發現已經無法聯絡。當這個結果顯現時,他騰地就站了起來。
進門時的一幕幕又一次在腦海裏重演,對面這位和藹的長輩将時澗推出去的時候可一點都沒猶豫。
納維爾垂下的手有些僵硬,維持着最後的禮貌向長輩示意了下,立刻跑了出去。
莫迪并沒有動,只目送着他快步走出,眼底盡是微妙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