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時澗那因為突如其來的難受感覺而有些混沌的腦子,還是察覺到了這顯而易見的不對勁。

哪怕他離開這個星球再長時間,也知道這裏原本是沒有熒光色沙礫的。他粗重的喘着氣,覺得自己的思維一直不由自主地飄向納維爾,完全不受控制。

他努力了半天,才從腦海中抽離出“我離開的這幾年這個星球上究竟發生了什麽?”這個嚴肅又緊急的問題。但在他成功地把自己和納維爾一同帶回家之前,這個問題恐怕沒辦法得到解答了。

而對于現在的他來講,把自己和納維爾一同帶回家就已經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

但時澗也察覺到了一絲奇異的現象,他雖然感到了明顯的難受與脫力,并且絕對能夠确認是這熒光色沙礫帶來的後果,但他的身體似乎沒有受到除了脫力以外的其他傷害。

他感到的難受,仿佛是有什麽東西盤踞在體內,與他的身體并不能融洽相處而想要沖出來似的。他被攪的心煩意亂,心髒砰砰跳,聲音大到像有人在耳邊擂鼓。

時澗自己就是學醫的,他甚至能夠猜到吐血的納維爾究竟是什麽情況,卻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納維爾的小飛行器上還沒來得及把時澗也加到可操作人員名單裏去,這導致即使時澗能拿到小飛行器的控制器,卻也無法借此來使用它。

眼睜睜的看着能保護納維爾的艙位就在不遠處,卻完全用不上,時澗有些氣,朝着那邊翻了個相當明顯的白眼。

好在他身體還算可以,在适應了那種仿佛有人在體內打架的感覺之後,時澗也漸漸穩定下來——簡直就像是聞什麽怪味聞久了也就習慣了似的,難受一陣子也就習慣了。

感覺自己緩過來的時澗第一時間就去查看納維爾的情況。

對方的情況與他在思維混亂時猜想的情況幾乎一模一樣:雙眼緊閉,臉色煞白,嘴唇毫無血色,甚至還在嘴角不斷地溢出血跡,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納維爾再次受到了精神力的刺激,使他的精神域又一次崩潰,從而有了吐血的症狀。

雖然猜了出來,但卻沒什麽用處,時澗不知所措的摟住身旁的人。對方原本的受傷程度已經超過了普通治療師可以治療的範圍,現在受到的傷害更重,發作起來也更加難以控制。

時澗雖然自己無法治療對方,但一直對找到S+級治療師,或者說對阿爾斯特家族的實力非常相信,從未覺得這件事會真正困住納維爾。

但現在,他突然生出了一種:納維爾真的會因為這件事死掉的感覺。

這感覺真是太糟糕了,連他好不容易适應了的那種體內的拉鋸感,也因為這個認知而突然又增強了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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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澗準備再試一試治療。

雖然導師說過,在非安全環境下能夠做治療的只有S+級治療師;雖然他早和納維爾早已經嘗試過治療并且失敗了;雖然這裏的沙礫明顯有着他們并不了解的秘密。

但危急關頭,什麽前提條件都無法作數,唯一的患者,唯一的治療師,如果他不嘗試,自己将無法原諒自己。

在疼痛中擡起手去尋找兩人之間最适合精神鏈接的部位時,時澗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但若不是看到了,他自己對此也一無所覺。

他在疼痛與不适之中,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能力。

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但黑暗中仿佛有什麽溫暖的東西在拖着他下墜。他的理智在努力的抵抗,卻仍舊一點一點被吞噬。

精神力從他的指尖流出,奔湧向重傷的納維爾。

時澗知道自己的力量會進入對方的淺層精神域,而後便會被無情的排斥反應打回來。

不止是納維爾,所有的士兵,他所做過的所有嘗試,都是這樣。

但他依舊在心底期盼着能有奇跡發生,這是與他的成績與學業無關的期盼,只因為納維爾急需一個奇跡。

大概是身體的不适導致精神力行動也變得遲緩,今天探入的過程變得格外漫長。漫長到時澗甚至有心情去分神思考一個他一直沒來得及思考的問題:這裏的沙礫顯然不對勁,但為什麽莫迪叔叔一個字也沒有提?

不止沒有提,還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這個問題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了兩圈,成功的讓意識快要混沌的時澗猛然清醒了十幾秒。

難道莫迪叔叔有問題?他只得出這個結論。一個他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的結論。

結論沖擊着他的大腦,讓他的反應變得遲鈍。

恍惚了一陣子,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是倒在了地上。手指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精神力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在向外輸出。

黑暗從天邊籠罩過來,壓到時澗的眼皮上。終于将他拖入了黑暗。

而臨閉上眼時,目光所及之處似乎泛起了一層白光,柔和又舒适。他突然想到:被對方的精神力排斥并趕出來的情況,似乎一直都沒有發生。

那種踩棉花糖的感覺又來了,時澗在夢中不忘如此點評。

沙漠中,一架特殊改裝過的飛行器緩緩降落,裏面走出一個全身武裝的人。他掀起頭上的護具,露出了莫迪的臉。

他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盯着前方神色複雜。

而在他的不遠處,詭異的沙漠中躺着兩個人。他們即使昏迷了也依舊握着雙手,是做治療時的姿勢。

但他們的身旁,一個據說有且只有S+級治療師能夠完成的由精神力實體化的環境保護層,正一下一下閃着白光保護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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