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裴安選好了适合兩人身份與錢包的店鋪,把地址和店鋪信息都發給了時澗,自己先過去占了個位置。
他們兩個從小在一起厮混,對這周圍的東西都相當熟悉,對對方的口味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時澗的父親還曾經有過在大家族中生活的一段經歷,但時澗可真是土生土長的流浪者,在全帝國各地都踏足過,雖說不像納維爾那樣不管去哪個地方都能過上豪華的生活,但每個地方都享受一下當地的美食還是能做到的。
小時候的裴安還是很有自己的個性,覺得美食這種東西別人的推薦都不靠譜,直到他遇到了時澗。大概是嘗過的菜品太多了,時澗竟生出了一副平民美食家的舌頭,幾次推薦之後,就收複了裴安這個在美食上對他心服口服的朋友。
今天這家也是時澗推薦的,他們還沒來吃過,但裴安已經迫不及待等着品嘗了。
店裏人不算很多,裴安等了沒一會兒就被分到了房間。他估摸着時間,看了看表,又看了眼站在旁邊舉着電子菜單等他點菜的機器人,覺得時澗肯定是沒法馬上趕過來的,便打算先點個飯前小甜品什麽的自己感受感受。
結果他手還沒按下去,光腦中時澗的消息就到了:我快到了,你別吃甜品。
被時澗猜的透透的裴安吐了吐舌頭,收回了準備去點甜品的指頭,乖乖選擇了正餐。
裴安看着趕到的時澗,覺得對方的臉色有些怪,想到對方是從哪裏趕過來的不禁坐直了身子,有些擔憂的開口:“怎麽,他們又為難你了?”
突然被提問的時澗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剛把背包放下就聽到這麽一句,略帶茫然地擡着眼睛:“啊?”
“看你不太高興的樣子。”裴安說。
“啊,”時澗眨眨眼,也不瞞他,“是有點事,不過已經沒事了。”
“真的處理好了?”裴安不太放心。
“真的真的,你再不吃飯都要涼了。”
裴安這才開動,吃了兩口好好誇了誇菜的口味,就發現坐在對面的時澗并沒有跟着一起開動,反而有些愣神。
“到底怎麽了?”他再次追問,時澗的狀态明顯不對,他才不會徹底相信對方“已經沒事”的鬼話。
時澗臉上有些被看穿的無奈:“真的已經處理好了,只是不太能高興的起來。”他拿起餐具,舉着發了一秒鐘的呆,“和我爸爸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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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立刻就懂了,他知道時澗的父親突然犧牲的事對他打擊很大,也知道時澗當年在父親犧牲之後明明被領回家,卻又突然跑到父親生前所買的房子中獨自居住這件事一定有什麽理由,但他從沒有深究地問過,這是時澗的隐私,他尊重對方。
但尊重不代表完全不了解,他甚至猜測過時澗出來住這件事應該不僅僅是房子的主人是他爸爸這麽一個理由,也因此對時家人沒什麽好感。
一想到事情和時澗父親有關,裴安也就不再追問。每個人心中都想保留一塊隐私之地,他不會想方設法去突破對方的防線。
默默閉上嘴不再詢問這件事的裴安并沒有發現,對面的時澗在此刻悄悄伸了手,而他手上原本似乎有着什麽特殊作用的手套就這麽被輕易地摘了下來。
時澗看着幹淨的沒有被機器禁锢住的手心,眉頭微微皺起:這個似乎靠汲取特殊元素來維持能量的小機器,他和納維爾想了好多方法都沒能拆下來,卻在剛剛只是輕輕嘗試一下之後就被摘了下來,快的仿佛他之前感受到的那股抓力都是在做夢。
小機器被摘下之後,就乖乖地在他的手心裏又縮回了那個黑盒子的樣子。時澗忍不住去摸了下,剛剛還貼合地趴在他手上的小家夥,在短短幾秒中內變得冰冷又僵硬,看上去着實有些神奇。
時澗真的想把它拆開看看裏面到底是個什麽構造,但在還不能完全有把握把它複原之前,确實是不太敢輕舉妄動。他思考了下,把小機器自己脫落了這個消息告訴了納維爾,便暫時不再想這件事,和裴安談天說地起來。
他隐去了這兩天和納維爾之間的事,只有選擇地表達了自己那無法探查士兵精神域的毛病可能在一個叔叔的幫助下有了轉機。
裴安當然是真心為他高興,連手上的餐具都丢在一邊,要他拿自己當試驗品試試。
時澗好笑地在他腦門上敲了下:“你還嫌頭疼的次數不夠多嗎?我只是說應該能治好,但現在還沒有拿到合适的機器。”
裴安眨眨眼:“什麽機器?這麽神奇,連這種罕見的問題都能治好,你說,我幫你找!”
他說的那叫一個真誠,簡直就差拍胸脯做保證了。
一勺美食被塞進他的嘴裏,時澗哭笑不得:“叔叔那麽見多識廣的人都沒找到,你還是個學生,到哪去找?”
“叔叔?是那個你總是提起的莫迪叔叔嗎?”裴安似乎對這位長輩也有點印象。
“對,是他。”
“老聽你說,我都沒見過,他不是好久不見了嗎?”裴安對于這位長輩的了解也僅限于時澗的講述,他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還有點傻,實際上卻是相當細心。
“只是他比較喜歡安靜,我也不會經常去打擾他,但是他并沒有消失呀。”時澗糾正好友的理解問題。
“這樣啊,”裴安歪着腦袋:“那他還真是挺厲害的,他是怎麽知道那個機器的?你還是沒告訴我機器長什麽樣子呢!”
他的第一個問題也正是時澗自己都好奇的,他的父親和莫迪叔叔雖是老朋友,但時澗卻對這位長輩了解不多——雖然這麽說似乎有點不夠客觀。
拜小時候跟随父親走南闖北,還有莫迪叔叔共同陪伴所致,他們之間似乎非常熟悉,對對方的衣食住行都相當的了解。但時澗非常清楚,莫迪叔叔身上有秘密。
但不是他能探究的秘密。
這個消息他的爸爸一定早就知道,卻還和對方保持着密切的聯系,時澗便也從不去深究這位長輩身上所隐藏的事。偶爾好奇心上來了,也頂多自己撐着腦袋望着天想些有的沒的,但他非常相信對方不會害自己。
尤其在自己的父親離世之後,莫迪叔叔陷入了很奇怪的狀态,更讓時澗對對方的信任加深一層。
他能看出來,對方是真心實意地在為自己父親的不幸而悲傷,雖然他不太能理解為什麽自那之後叔叔就不再願意多見他,這讓他一度感到有些委屈,當時正處在敏感又脆弱的少年時期的他,有了被冷落的感受。
直到被時家帶回了時家的主宅,看着面前有些陳舊的老宅府邸,因為家庭的劇變而變得些微沉默的少年才終于感受到了孤獨。
如果沒有被沖出來瘋狂call他的裴安打斷的話,他也許會繼續哀傷下去。但這種情緒一旦被這種有點沒心沒肺的笨蛋打斷之後,反而有些端不起來了。
時家的氣氛過于壓抑,他并不想多待,但父親留下來的唯一一件芯片還需要他去破解,現在的他是完全沒有單獨破解那個小東西的能力的。他的機械師技能水平還不夠,錢也不夠。別說他單人的力量,就是時家,也拿那個小東西沒辦法,只能把它就這麽鎖在樓上的房間裏。
盡管現在時澗已經知道了,他們這個将東西鎖在房間裏并告訴他可以把這個房間留給他專門用來破解芯片這件事,是建立在他們已經将芯片中簡單的幾層信息都破解并删除的基礎上。卻依舊不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那些簡單的信息在他第一次見到芯片之前就已經被删除,他們大概已經對着那芯片研究了蠻久,直到覺得沒什麽問題了,只剩下一個空殼了,才把它裝模作樣的又加密了幾層信息,交給了看上去什麽都不懂的時澗。
可惜這步棋卻錯了。
時澗看上去和機械師沒有任何關系,自己本身也被檢測出來擁有非常寶貴的治療師的天賦,去治療師學院上學是板上釘釘的事。而時澗為了芯片的忙碌在他們眼中都是為了簡單的密碼層在忙碌,殊不知時澗早已将簡單的幾層密碼解開,如果不是設備限制,他早就将最深層的密碼也解開。
但也感謝設備有限,讓那幾位別有用心的家屬沒有發現這最深層次的秘密。
而那個秘密竟然就指向莫迪叔叔。會不會爸爸早就知道些什麽,才特意将這個最深層次的秘密藏在了芯片的最深一層,保證它不會被破解。
那莫迪叔叔在父親離世最初的冷淡,是否也是他們早已商量好的對策?
可是為什麽?時澗想不通: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治療師罷了,評定測試A+是挺高的,但也沒到達多麽逆天的程度,甚至他還不能探查士兵的精神域,兩位長輩有什麽秘密在瞞着自己嗎?
“嘿!”裴安在時澗面前搖着手,試圖叫回明顯在走神的對方。
時澗愣了下,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是一本書上記載的,但不是帝國常見的書,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的,”全帝國境內最後一位S級治療師的實驗手稿,說成是帝國不常見的書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把,他舔了下唇:“我們只能先找,等找到了機器再試試有沒有辦法。”
其實單手治療的治療師也不是沒有,但大多都是因為特殊原因失去了手臂。雙手同時釋放治療力探查士兵的精神域,對于保證治療的質量和能力有着非常重要的意義。獨臂的治療師即使能夠治療,卻也往往伴随着重大的心理疾病,而無法治療。
另一只手套機器人不見蹤影,難道要把自己想象成一個獨臂治療師嗎?時澗咬着勺子,有些郁悶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