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撿了個人

六歲的小招個子不矮，可那圓潤的身軀讓人看起來也不顯高，五官倒是像她娘一般的精致，手指像爹，指節修長，只是多了些肉，還有些粗，平日裏她與村子裏的玩伴玩得多了，千招倒是想要養女兒細養，可徐靖南不同意，他認為只要是小招感興趣的事情都可以讓她去嘗試嘗試。

人生有許多的可能，總要試過才知道。

于是，上山，爬樹，抓鳥，玩泥巴，騎馬打仗，只要是她感興趣又不危及生命安全的，徐靖南都會讓女兒去試一試。

今天，小招自個兒上山，沒有其他人跟着。

昨天村頭的亮伯伯回來說在山上看到一只非常漂亮的白兔，這山上的野兔已經被打得快要絕種了，想要獵兔，得到更遠的山上去才行，距離上一回娘給她做了一面兔毛扇子送給了處心之後，就再也沒有找到好的兔毛，她也想要一把，娘說了，只要找到漂亮的兔毛，一定給她做。

小招喜歡雪白的，毛毛的兔毛扇，可漂亮了，她已經是個六歲的女娃，知道愛美了。

如果帶着別人一塊來，就算逮到了白兔兒，也要與他們分，不行，她心裏會不舒服的。

自小在山裏長大的孩子，爬山對他們來說那是如履平地。

“這是兔兒嗎？也沒有白色的毛。”她要的有着雪白兔毛的小兔子，可不是一頭黑的——，看起來像個人，樣子的确是有些慘了。

小招伸出他嫩嫩的手指點了點地上躺平的人，的确是個人，身上沾滿了泥土，臉上更是像被人特意塗的黑呼呼的，可髒了，小招是有些嫌棄的，可她轉了一圈，沒有見着小兔子，更沒有其他的獵物，這座山就在他們家的後面，離得近，葉家村的村民也是最常來的，這山上的獵物基本上已經被打得差不多，縱使有小動物，也早就逃離到別的山上去了，樹上倒是有些鳥兒叽叽喳喳的叫喚着，可它們有翅膀，會飛，她可不會飛。

“喂，你是活的還是死的？”

躺平的人依舊一動也不動。

小招眨巴着眼兒，想了想，伸手探了探地上小人的鼻息，還有些微弱的氣，看起來，是活的，不是個死人。

“好吧，今天沒有找到兔兒，找到你也一樣，你就是我的了。”說完，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反對，她直接将人扛起來下山去了，她天生神力，扛個人而已，對她來說只是小事一樁。

“娘，娘，你瞧我帶了個東西回來。”小招扯着嗓門喊，還有些興奮，肩上扛了個人下山卻絲毫不見臉紅氣喘，輕飄飄的沒有絲毫份量一般。

徐靖南在院子裏劈柴，見女兒扛回來的盡是個人形玩意，立刻丢下手上斧頭，臉色沉峻，上前一看，盡真是個人。

“小招，你上哪尋來的人？”徐靖南正色問道。

“山上啊，我在山上撿的，”小招将人放在地上，“爹，我撿到的東西就該歸我是不是？”

“他不是個東西，是他是個人。”徐靖南很寵女兒，卻也有他的原則，人就是人，不管是什麽人，都不該成為寵物。

千招聽到女兒的呼喚，放下手頭的活計，走了出來，看到地上躺着黑呼呼一團，也頗為訝異，小招六歲了，很有主見，今兒個還告訴他們她要上山一趟，若是以前，千招是定不放心的，可自上回小招靠着一己之力，獵回了一頭小野豬，連丈夫也認定，就算讓小招一人上山，也沒有關系，只是在上山之前，交代她要防着其他獵戶設下的陷井，遇上各類獵物該如何處理，如今的小招，已經非常善長處理各類突發事件，她想上山，他們也就沒有阻止的理由。

“這是怎麽回事？”千招一驚，走近一瞧，盡是個人，她心頭一急，立刻出聲讓丈夫端水。

她幼時患病，久病不愈，家中為她請了許多的大夫，到最以後，甚至留了幾個大夫在家中長期看護她，她也因此跟着學了些醫術，一來可以調理自己的身體，二來，也能排解無聊，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她伸出纖纖素手，替躺在地上的娃兒把脈，這孩子的脈像非常的虛弱，身上有許多外傷需要處理，最嚴重的是左腿上一道傷口，似是被利器所傷，傷口又長又深，從顏色上看，是流了不少的血，身上不僅沾着泥土還混着已經泛着黑的血，小招将他從山上扛下來，這一路的颠簸盡完全沒有清醒的痕跡，可見，傷得有多深。

“水來了。”徐靖南端了一盆水，放在妻子身邊。

“替他擦幹臉，還有，南哥，你去燒一鍋熱水，現在不能替他沐浴，至少要将他身上的擦幹淨，換上幹淨的衣裳，對了，再準備一套衣裳，大一點也沒關系。”家裏也沒有剛好合适這樣身形的衣衫。

臉，拭淨，是個男娃。

看年紀，約莫也就比小招大上一兩歲，一臉的稚嫩，倒是長得清秀，眉目清俊，就是瘦了些，額前也有一道傷，那傷口頗深，就算是治好了這傷痕一定會留着的，所幸，他是個男孩子，若是個女娃兒，這般破相，對她的未來可不太好。

千招親自替小家夥清了傷口，上了藥，這藥，有大半是丈夫從山上采回來的，還有些是乘着有人出山到鎮上時，她開了方子讓人買回家來備用的，平日裏徐靖南上山打獵，磕磕碰碰是難免的，雖都是些外傷，她看着心疼都是要上藥的。

加上小招年幼，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有些藥，是提前備在家中。

徐靖南燒好了水，替小男孩子擦了身，換上幹淨的衣物，小招守在床邊，盯着床上的男娃看着，他一動也不動的，剛才阿娘替他上藥，他也不知道疼，阿爹替他擦身翻來翻去的他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不會是快死了吧。

“阿娘，他能活嗎？”

“阿娘盡量救他，他傷得很重，現在又不宜搬動，”葉家村離鎮上太遠了，他被小招從山上搬下來能活着已經不易，若是再被搬到鎮上去，又一次的颠簸怕是要出更多的血，一個孩子身上能有多少血，會要了他的命，暫時只能讓小家夥留在徐家，她先治着，等到稍好些，或是他的家人找上門來，于做其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