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早煉

自那日之後,陸言發現老爺清醒時,總念叨着要見廚娘江小歌。陸言只怕他悲喜交加氣血上湧,撐不過去,這麽大年歲的老人家都是說沒就沒。因而老爺要求十次,最多能有一兩次能見到江小歌,其中多數還是因為他在晚上清醒,人家江小歌大姑娘未出嫁,又不是來做丫鬟的,哪裏能在晚上見面。

江止戈來者不善,面上刻意讨好老爺,好叫他二人對他都不設防範,終有一天讓他得以手刃仇人。古有越王卧薪嘗膽,且今有他江止戈扮女演孝。

陸言對老爺見江小歌有所顧忌,故而時時刻刻盯着,警惕着稍有不對便把他二人分開。江小歌說起上街買菜的趣事,都是豎着耳朵聽來的東家長西家短,說起話來也不見外,每每将老爺哄得開懷大笑,陸言這才逐漸放心。

清醒的老爺把江小歌當成親孫女,糊塗的老爺當江小歌是兒媳婦。陸言不敢讓江小歌和糊塗的老爺碰面。

老爺糊塗時是老頑童,任憑他犯癡犯傻撒嬌撒潑,陸言也不予理會。後來老爺以不肯吃飯威脅,陸言無可奈何,走投無路之下只得改了習慣,端飯時叫江小歌一并過來,心裏七上八下,只怕老爺糊裏糊塗開始調戲他的“新媳婦”。

江小歌黃花大閨女,老爺日日調侃,沒的也要說成有的。陸言暗中擔心,怕毀了姑娘清白,所幸老爺見到江小歌,糊塗稍有好轉,也着實沒有亂說過。

江止戈覺得這樣不行,每日只有片刻功夫進正院,根本無從下手。他有一包蒙汗藥,縫在亵衣裏,量有限,必須在确保萬無一失的情況下讓陸言喝下去。江止戈知道像他這樣的習武之人,鼻子都能嗅見蒙汗藥的味,得與這兩人更親近點才是。

“讓我來照顧老爺吧,除了買菜做飯,每日閑暇時也甚多,怪無聊的,我能給老爺當個丫鬟,端茶遞水捏腰捶背。”和老爺相處數次之後,江止戈央求着,“不是想多賺,一個月還是二錢就夠了。”

陸言卻搖頭:“不是不讓,是你照顧不來。”

江止戈沒能明白陸言的意思,什麽叫照顧不來,哪家不是丫鬟端茶送水?還沒見過五大三粗的男人做這些。

這日天未亮,陸言照例早早起了在院裏練武。書不可一日不讀,武功亦不可一日不練,一日不練倒退千裏。陸言是個武癡,早年一心求武,無暇其它,而今更理解武功的重要,盡心盡力照顧老爺的同時更放不下武功。

江止戈也起了個早,打着哈欠淘米燒竈,待米入鍋又擱上蔑子,蒸兩個昨天白天刻意留下的大白饅頭。靠着竈臺,他困得頭都要被點掉,才慌裏慌張掀鍋看饅頭,熱好的饅頭滾燙如新,瞧不出半點是昨日剩下來的模樣。

懷揣兩個白饅頭,江止戈被燙惬意,倒覺得這夜也滾燙,春暖花開,時令入夏,一路無人瞧也邁着小碎步裝模作樣地溜達到二進東院。

陸言赤着上身只穿條薄褲,練武正酣,渾身上下被汗水浸透,薄褲緊貼在身上,襯出凹凸緊致的肌肉,散發力量型的美感。

江止戈看呆了,半晌都沒反應過來他現在是個姑娘是個待字閨中的丫頭。

陸言不是沒聽見,他好奇這個時辰小廚娘又莽撞地闖進來做什麽。口口聲聲不許她進二進院,可每次她莽撞地進來,陸言也從未批評。見江小歌看呆了,他還以為不過是江小歌沒見過習武之人,他這武可不是街頭巷尾賣藝的可比,可不得叫尋常人看呆麽。

大姑娘瞧男人,不知羞恥。江止戈忙低下頭。

陸言抹了把汗甩在地上,抄起旁邊的外衣掩上古銅色寬肩窄腰,問道:“江姑娘?有事?”

江止戈這才想起為何要來,剛才是被豬油糊了七竅,此刻回過神來,又覺胸口的饅頭燙得厲害,忙掏出來遞上去:“熱、熱饅頭。”

陸言接過來還未道聲謝,江止戈便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多麽“出格”,轉身利利落落地逃跑了。

過後江止戈再一想,也不記得當時那是何種滋味,怕也不是喜也不是,悲喜交加更不是,此後每日早早地蒸倆饅頭配一二疊醬菜擱院外門檻邊,不敢再莽撞進東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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