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偶爾潔癖

蔣巅自然沒瘋,不僅沒瘋,還很清醒。

追殺莫江的人三日前就已經進了這座峽谷,三日來必定在日夜不歇的尋找莫江的蹤跡。

三日的時間雙方人馬也不可能毫無接觸,不然殺手們找不到人,肯定會擔心莫江是不是已經跑了,會到出口這裏查看有沒有人離開過的痕跡。

既然秦毅沒有看到任何人出來,那就說明雙方咬得很緊,你追我趕,殺手明确的知道莫江所在的方向。

而莫江身邊卧虎藏龍,殺手就算出其不意步步緊逼把他們逼到了這裏,也沒能将其一擊擊殺,而是拖了三天還沒結果。

如此一來,現在山谷裏的兩方人馬勢必都各有損傷,且已疲憊不堪,二十餘個殺手能剩十幾個就不錯了。

蔣巅帶來的人雖然只有十餘衆,且已星夜兼程的奔馳了近兩日,但比起這林子裏的人,還是好很多的。就算不能在林子裏把殺手都解決幹淨,也可以把他們趕到出口,讓秦毅等人堵在這裏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所以,無論是出于解救莫江,還是保護白芙的目的,把秦毅一行人留在這裏都是最好的選擇。

做出安排之後,蔣巅便毫不猶豫的帶人沖進了峽谷,白芙則仍舊在車中安睡,對外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

峽谷幽深,荊棘密布,要找到兩撥人原本并不容易。

但好在這兩批人一路邊走邊鬥,在路上留下了許多痕跡,甚至還有不少血跡和死屍,尋找起來也就容易的多。

蔣巅沿途計算着屍體的數量,走到半路時便徹底放心下來。

蒙着面的屍體有十幾具,也就是說,殺手最多也就剩下十人左右。

“加快速度。”

他沉聲下令,率先夾緊馬腹,疾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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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未時左右,他們在一處平地遇到了再次厮殺在一起的兩批人馬。

四十來歲的莫江被四五個人護在中間,已然身受重傷。

六七個蒙着面的殺手圍堵着他們,赤紅着雙眼全力拼殺,誓死要在這裏拿下莫江人頭的樣子。

蔣巅一行人的馬蹄聲驚動了他們,雙方均有所察覺,卻都沒有停下,因為誰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來幫誰的,所以都拼盡全力想在他們走近之前解決眼前的人,免得他們加入了戰局,對己方不利。

蔣巅遠遠地看着那幾個殺手,勾唇笑了笑,遙遙喊了一聲:“劉将軍。”

聲音輕蔑,漫不經心,仿佛在無聲地說着“真以為蒙着臉就誰都認不出來了?蠢貨”!

殺手中的一人背影一僵,下一刻更加用力的揮刀砍向莫江,卻再次被莫江的心腹擋了下來。

蔣巅一想到就是他們害的阿芙在路上受了兩天苦,心裏就覺得煩得很,擺了擺手:“殺。”

身後随行的人毫不猶豫的舉起了馬背上的弓箭,似乎完全不知道對方也是大魏的将軍,甚至官職比自家将軍還高似的,面無表情的拉弓搭弦。

被稱為劉将軍的人萬萬沒想到他認出了自己竟還敢下殺手,額頭青筋頓時暴起,一邊擋下向自己揮來的刀劍,一邊揚聲高喊:“蔣巅!你敢!”

蔣巅哈哈大笑:“我一個瘋子有什麽不敢的?殺!”

一聲令下,箭矢齊發。

劉梓毅在他下令的同時便喊了一聲“撤”,可這時再想逃走,哪裏還來得及,轉眼間餘下的這七人便又倒下了四個,剩下的三人身上也都插着羽箭,不過是堪堪躲過了致命的位置而已。

蔣巅的部下們再次拉弓,又是一波箭雨射出,三人中只有劉梓毅靠着拉過身旁的同伴當作肉盾躲了過去,其餘兩人都被射成了馬蜂窩。

“呸!”

蔣巅啐了一口:“真他娘的丢人!”

說完徑直打馬奔去,追上幾欲逃脫的人,拔出佩刀,揮刀便欲取其項上人頭。

誰知眼看着刀鋒要落在劉梓毅脖頸的時候,卻猛地往回一收,方向一轉,貼着他的頸側滑了過去。

劉梓毅只覺得有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一道銀光在眼前一閃,他腳下一軟,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軟倒在地。

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卻聽蔣巅的聲音再次響起,碎碎的低聲念叨着:“不行不行,這個角度容易濺我一身血,一時半會兒又洗不幹淨,待會兒沒法兒抱阿芙了。”

說着對小吉他們招了招手:“你們來殺你們來殺,我怕髒。”

什麽???

小吉等人整齊劃一的張了張嘴,下巴差點兒掉到地上。

躺在地上的劉梓毅更是雙目爆瞪,半撐着身子猛地抓住蔣巅的腿:“你……你竟如此羞辱我!”

他這一抓,蔣巅嗷的一聲把他踹開,低頭一看,褲腿兒上好大一個血印子,頓時怒火中燒。

“我去你娘的!”

他怒吼一聲從馬背上翻身而下,手裏拎着刀卻不用,直接一腳一腳狠狠踹在劉梓毅的身上。

劉梓毅接連奔襲數日,身上又受了些不輕不重的傷,早已筋疲力盡,剛剛不過是強撐着最後一口氣逃跑而已。

此刻被他那巨石般的腳一下接一下的踹着,沒多久就噗地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這口血噴在了蔣巅的鞋面上,蔣巅大怒:“你還敢吐血?”

說完踹的更狠了,站在不遠處的莫江等人不止一次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直到腳底下的人徹底死絕了,胸腹詭異的凹陷,身體以扭曲的角度癱在地上,蔣巅才呼呼的一邊喘着氣一邊停了下來。

這樣喘氣不是累的,而是被氣的。

衣服弄髒了,他的身材又格外魁梧一些,部下中沒有與他身量相仿的人可以跟他換一換,偏偏他的換洗衣物又都在馬車上。

真是氣人!

小吉戰戰兢兢的牽着馬走了過來:“将軍,這些屍體……怎麽處理?咱們用的是軍中的箭,很容易查出痕跡。”

“剁碎了喂狗!”

蔣巅氣沖沖的扔下一句,轉身就走,他的戰馬逐風自然而然的跟上。

“蔣将軍!”

被人攙扶着的莫江忽然出聲叫住了他,帶着探詢之意低聲問道:“你是不是……他的人?”

蔣巅皺眉:“誰?”

莫江打量着他的神色,探究他這簡單的反問中隐藏的真真假假,卻終究是什麽都看不出來,只能問另一個問題:“你是官,我是匪,你為什麽要救我?”

蔣巅的眉頭稍稍舒展,看着他正色答道:“我是大魏的将軍,你死了,對大魏沒有好處,所以我救。”

莫江微怔,片刻後忽然覺得起初那個問題并不重要了。

不管他是誰的人,只要心向大魏,就夠了。

“多謝将軍。”

莫江拱手,向蔣巅告辭。

…………………………

白芙在馬車上并沒有睡很久,蔣巅離開後約莫小半個時辰她就醒了,醒來見綠柳趴在另一側的椅墊上閉着眼睛昏昏沉沉的睡着,似乎十分疲憊的樣子。

也是,騎了那麽長時間的馬,怎麽可能不累呢?

她并沒有驚動綠柳,而是輕手輕腳的坐起來,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

馬車此時已經停下,車外站着的人也已經不是之前那批,而是秦毅和一些她從沒見過的面孔。

這些生人顯然也是蔣巅的部下,見她探出頭來,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便趕忙又轉了回去。

原來這就是阿芙姑娘。

原來阿芙姑娘長這樣。

長得這麽好看,一看就是将軍撸來的。

衆人心中冒出各種想法。

白芙乍一見到這麽多生面孔,還都是帶着佩刀一臉面癱的将士,心裏不免有點兒害怕。

縮了縮脖子張望了一圈兒,沒找到蔣巅的影子,好在秦毅看見了她,笑着走了過來。

“姑娘,你醒了?”

白芙點點頭,又豎起手指在唇邊噓了一聲,示意他小點兒聲不要吵醒在車裏睡覺的綠柳。

蔣巅呢?

她指了指車裏原本蔣巅坐着的位置,又比劃了一個大塊頭的模樣。

秦毅壓低聲音答道:“将軍去前面峽谷裏救人了,剛走沒多久,快的話估計下午就出來,慢的話可能要一兩天,沒準兒。”

救人?

白芙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間眼前一片叢林茂密的峽谷,密林掩映間根本看不清其中有沒有人。

她想問問秦毅那你們怎麽沒去?那邊危不危險?

又反應過來秦毅肯定是被留下來保護自己了,而第二個問題即便她問了秦毅也看不懂,只得做罷,縮回車裏默默地等着蔣巅。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綠柳始終沒醒,蔣巅也始終沒有回來,天色仍舊亮着,白芙卻覺得似乎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日夜。

她坐的腿都麻了,才終于聽到外面有了動靜,趕忙再次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回來的卻只有一個蔣巅的部下,帶着三個渾身是血的人,給了這三人兩匹馬,讓他們走了。

白芙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也猜出這應該就是蔣巅要救的人,那現在人救回來了,蔣巅呢?

難道說裏面還有其他人要救,所以他還沒出來?

白芙繼續忐忑不安的等着,直到所有人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蔣巅卻還沒回來。

而期間秦毅卻來了一趟,說讓她幫忙從蔣巅的包袱裏拿一套幹淨的衣裳遞給他。

白芙一愣,心裏第一反應是蔣巅死了?

不然為什麽其他人都回來了,就他不僅沒回來,還要拿套幹淨衣裳去?

這不是人死了要入殓的時候才幹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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