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從撞見溫美人哭以後,季汐然心裏将她死板只會做題的印象抹去一點,變成了有點兒可愛的,會哭的,軟綿綿的,溫欣妍。
可是想到溫美人那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性格,好吧……季汐然心裏默默的把那個“軟綿綿的”劃掉了。
雖然溫欣妍依舊不怎麽愛說話,但毫無疑問的,這一次的親密接觸後,讓她們的關系親近很多。
但無論是溫欣妍還是季汐然,都不會是主動聯系人的人,那互相交換後存起來的號碼也就一直沒動過。
季汐然有時候翻通訊錄翻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指尖都要停滞兩秒。
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癢癢的,本來想要給她打電話的,但是想到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以後,又放棄了。
軍訓接近尾聲,正式的大學生活也開始對着她們招手。
她們高中時,帶她們的班主任常常跟她們說,同學們啊,你們要努力啊,考上大學以後,那裏就是天堂啊。
天真的季汐然相信了,她以為大學裏真的是她那個娘娘腔的班主任形容的那樣,充滿了活力,充滿了美好,充滿了人生的光芒和希望。
但是在過了沒一個月以後,她就知道自己被騙了。
去你姥姥的天堂,這特麽的比高中還坑好嗎!
什麽不要上課,可以逃課,不用擔心作業!
我特麽的是上了個假大學吧!還是說,我其實是被大學上了?!
季汐然想要仰天長嘯。然而打開高中的班群,她發現比她還想罵街的人比比皆是。
傳聞中,大學裏最先猝死的是醫學生,然後是法學生,中間的是學法醫的,最後就是學外國語的。
季汐然以前以為那是在騙人,但是等她拿到課表以後,恨不得撕了那張寫滿了課程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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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從七點半上到晚上十點,早上六點半還要過去院樓門口早讀,這特麽的真的不是高中升級版嗎?
季汐然暴躁的想錘牆,她還想大學偷懶來着。
what the fuck!
盡管她心裏用英語将教導處的人罵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不能阻擋該發生的事。
軍訓過後三天,她們新選出來的學委蔣正從學校專門運書的面包車上跳下來,拿着喇叭對着整一棟外國語女生居住的院樓喊,“各位姐姐們下來領書啦!”
這一聲地動山搖的,不僅将外國語的人吵醒了,對面的藝術學院,左邊的人文學院,右邊的經管學院,也都醒了。
大清早的擾人清夢,他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黑名單,依舊在死命的喊,“季汐然你個沒良心的負心漢,快下來給老子搬書啊!”
作為班裏唯一一個漢子,班裏在推舉班幹部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将東北漢子蔣正推上了學委這個神聖的位置,用教她們教授的話說,作為班裏唯一一棵草,小蔣啊,你要帶領各位紅花們奔向學習這條康莊大道啊。
他本來也以為自己作為一棵獨苗,班裏的女生們會對自己好點兒的,結果後來才發現,什麽獨苗會好點,他根本就是這群喪心病狂女人的欺壓對象。
尤其是季汐然那個沒良心的,虧他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覺得她長得好看是個女神呢,結果特麽的自從她當上班長後,就各種領着班裏的女同學奴役他。
讓他頂天立地的一個漢子整天給女孩子買這買那看茶倒水就不說了,班裏但凡累一點的活,比如到三角市的書屋領新書再發給同學們,比如班級活動扛桌子扛椅子,這種累活,也全讓他包了!
那班長幹什麽!班長吃閑飯的啊!
一想起這個,蔣同學就覺得自己好苦啊,苦得就和白毛女似的。
所以他舉着喇叭喊人的時候,說的臺詞都讓人聽着就感覺聲淚俱下的,“季汐然你王八蛋,嗚嗚嗚,我好慘啊。”
沒辦法,蔣同學雖然是東北出身,但他從小跟着自己的八個姐姐,身上一點兒男孩子氣都沒有,虧得還長了一米八的個子。
他進不去外國語學院的女生宿舍樓,就只能用這種方法來控訴季汐然,好讓她快點醒過來以後,滾出來把這面包車裏頭的書讓那群女魔頭領回去。
學校又不止他們一個學院,隔壁數學院的人還等着呢,要是鬧不好,那一幫男人氣急砸了書店的話,這開面包車的小哥看樣子都要打他了!
“季汐然,季……”
他扯着嗓子沒喊兩下,一身卡通睡衣的季汐然走了下來。
幾棟宿舍穿過去就是食堂,這會子,宿舍門口已經有不少起來覓食的人了,看見她們這架勢紛紛往這邊看。
溫欣妍剛剛跑完晨跑,迎着朝陽的光,她手裏提溜着一杯溫熱的奶茶和一小袋小籠包。正要走進外語學院的宿舍樓,就看見門口穿着睡衣的季汐然和一個不認得的但長得蠻好的男同學站在門口。
“蔣正你大清早的叫魂哪你。”季汐然不知道旁邊圍觀的人群裏有一個她很熟悉的人,她昨晚睡得不太好,現在被蔣正吵起來,她嚴重低血糖,于是蔣正同學就成了炮灰。
“嘶嘶嘶。打人別打臉啊,季姐,然姐,季姑奶奶。”蔣正想哭,他從小就被八個姐姐們欺負,一直到長大都對女性心懷恐懼,在被季汐然教訓幾次後他就立即投降,認了他做幹姐姐。
有名有份的,季汐然欺負起他來就更順手了,站在宿舍正門口,不顧個人形象,一手拍他的臉,一邊獰笑,“你一個人做不來不會讓人幫忙啊,你看看現在幾點,啊?現在才六點啊!”
“我錯了我錯了,然姐饒命。”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不到近前是聽不見的,溫欣妍遠遠看着他們,隔着一段距離,就像男女互相在打情罵俏一樣。
尤其是,季汐然還穿着不能正式見人的卡通睡衣就下樓了。
幾棵百年槐樹的枝桠擋住了一部分季汐然的臉,溫欣妍并不知道她的神色是怎麽樣的。
她也害怕知道。
站在一起的男女還沒有分開的跡象,她後退兩步,拎着還溫熱的奶茶和包子,轉身回了自己的宿舍。
推開門的時候,宿舍裏的人都被蔣正吵醒了,正坐在床上或者睡在床上玩手機。
她們宿舍四個人,除了搬出去的一個和男朋友同居的,剩下兩個都是本地人。身上帶了些傲氣,也很難相處。
看見她進來,最裏面的陳紀不滿的嘟囔了一句,“那麽早,吵誰呢。”
她這句話,既是說蔣正吵人,也是說她清早起的太早了,吵到她了。
但是溫欣妍扪心自問,她起床的時候,刷牙的時候,包括帶上門出去的時候,都是靜悄悄的,絕對沒有弄出任何聲響。
但是既然有人想挑刺,那就總能找到她想挑的地方。
溫欣妍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對她溫和笑了笑,而後将自己買的奶茶和小籠包放在自己桌上。
剛要拿起書去圖書館,她對面的周萍忽然道,“哎,欣妍,你怎麽知道我們餓了啊,那奶茶和小籠包,是不是給我們帶的啊?”
陳紀趕緊坐起來,“真的?在哪在哪?欣妍你人可真好!”
她們都這麽說了,溫欣妍還能怎麽樣。
她輕輕笑了一下,目光往窗外正對的外國語女生宿舍院樓瞟了一眼。“我把東西放在這兒了,你們趁熱吧,我先去圖書館了。”
說完,她拿好東西走了出去。關上門的那刻,好像聽見了陳紀在罵她清高。
溫欣妍不想和她們計較。
她的心是活絡的,她不想讓自己的心把自己困死了。
她想慢慢長大,就像那個人告訴她的那樣,一點一點的接受世界上所有的壞和不公。
以前是她想的太天真,她以為只要她考上大學,這世上就沒有苦痛,沒有欺壓,就會一路順風順水。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她走過外語學院的宿舍門口時,季汐然已經教訓完了蔣正,正要打電話将樓上的姐姐妹妹們叫下來搬書,眼一轉看見了抱着幾本經濟書在她面前走過的溫欣妍。
“哎,溫——”不過沒等她喊她一聲,她就沒看見她一樣,從她面前直挺挺的走過。
“這溫美人不會是長了鬥雞眼吧?”季汐然嚴重懷疑這點,不然,經管的宿舍樓出門就能看見她們宿舍門口的,溫美人會看不見她?
聽見季汐然喊,蔣正把頭探出去一點,而後和普通男人一樣發出一聲感嘆,“哇塞,這就是傳說中經管的院花溫欣妍啊,真的長得挺不錯的,身材也很好麽,既清純神情又有點冷,要是我能……”
“能你的大頭鬼能,快幫忙搬你的書去!”季汐然暴躁的拿起幾本厚的能砸死人的閱讀書丢到他懷裏,指着身後已經下來了的一隊嬌花們,好心道。“快去,你真正的好姐姐都在那兒呢,幫忙幹活去吧,咱們班女生都住在六樓呢,沒有電梯。”
“然姐你不人道啊——”
蔣正凄慘的嚎叫聲在空中響起,季汐然堵住耳朵不理會他的鬼哭狼嚎,目光随着抱着書的女生,一直到她走到拱橋不遠的教學樓裏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