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辦公室頭頂的舊電扇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大中午的，外面日頭不太烈，但不知道是不是屋裏頭被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文件，沒什麽空地兒的原因，悶熱的厲害。
季汐然找了個空椅子坐下，乖乖的看溫大美人坐在電腦前噼裏啪啦的打字記賬，然後有條不紊的拿印章在她的報表上戳幾個印子。
安靜的房裏只能聽見紙張翻開的聲音，季汐然覺着什麽話都不說有點冷場，只好絞盡腦汁找些話題。
“這辦公室裏只有你一個人在，她們去哪兒了啊？”
“這裏是財務部專屬辦公室，她們去吃飯了，有幾個去參加別的活動了。”
“哦。”季汐然幹巴巴的咽了下口水，“那顏絮學姐呢？”
“給社聯那幫人當裁判去了。”溫欣妍說着話，已經将她的報表全部蓋好章，并且從一個上了鎖的櫃子裏取出來一沓紅票，數好以後交給她。“給你。”
“哦哦好。”季汐然驚跳着站起來，接過那沓錢的時候，有種恍惚入夢的感覺。
沒想到這麽順利啊，她還以為最起碼要被盤問半個小時呢。
溫欣妍察覺到她的目光，指尖掐了一下自己手心，把那句“怎麽了”吞到肚子裏，淡淡道，“你還有事嗎？”
“啊，沒了沒了。”季汐然趕緊搖頭，緊緊攥着手裏的一千多塊錢就要走。
學生會辦公室和北區的食堂只隔了一條路，她從樓梯的窗戶往外看的時候，剛巧能看見三三兩兩的學生抱着書從食堂裏走出來。
窗外的天氣很好，将屋裏也照得很光亮。
季汐然踏出去的腳步收回來一點，猶豫一下，還是轉過頭問，“你吃飯了嗎？”
溫欣妍就等着她離開以後自己鎖門去食堂吃飯呢，沒想到她竟然問自己這個。
驚訝之下，忘了隐藏情緒，輕輕搖了搖頭，“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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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的話，咱們一起去吧。現在都快一點了，再不去食堂估計連渣都沒了。”
季汐然的話總是很實在，溫欣妍想了一下，沒想到什麽可以拒絕她的借口，點頭同意，鎖上辦公室的門，和她一起下樓吃飯。
她們并肩走下去的時候，迎面看見許多驚豔的目光，季汐然統統無視，一門心思的撲進食堂找吃的。
這會兒不是飯點，食堂只有寥寥幾個人，季汐然急吼吼的拿了個托盤去端飯的時候，在一個拐角裏看見成明詩也端了一碗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季汐然和這位學姐不是太熟，也沒有非要打招呼不可的想法，她想了一下，決定裝作沒看見，打了菜就往回走。
溫欣妍在給她看包，看見她來了，就站起來也要過去打飯。
沒想到季汐然擺擺手把手裏的飯菜遞給她，“這是你的，我再去打一份。”
說完，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撒丫子就往回跑，活像背後有狗追她一樣。
不大一會兒，又笑呵呵端着一盤菜回來了，對着依舊站着的溫欣妍笑得很樸實，“別客氣，今天謝謝你幫我那麽快就弄好了，這頓是我請你的，別怕給我破費，我剛敲了我們部長一頓，讓她帶我吃牛肉火鍋呢，哈哈哈。”
季小同學心眼兒實在，覺得既然她部長給了她好處，那她也不能不給真正給她辦事兒的溫欣妍好處呀，大家共利共贏，這樣才好嘛。
季汐然笑得有點小得意，溫欣妍看她開心，也沒有拂她的好意，兩個人面對面安靜坐下的時候，季汐然忽然倒抽了口涼氣，放到嘴裏的筷子都忘了動。
溫欣妍不知道她是怎麽了，看見她往小賣部的方向看，也往那邊看過去，沒成想就讓她看見不敢想象的一幕。
那位長得挺可愛的文藝部部長成明詩竟然在強吻她們的會長。
雖然她們坐在角落裏，現在食堂已經沒多少人了，但是她的動作太打眼了。也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很快她就被推開了。
顏絮臉色沒多大波動，一句話沒說，也沒看她，用紙巾擦了一下自己的嘴，低頭繼續吃東西。
成明詩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想幹什麽，也繼續坐下來吃東西，好像剛才那事沒發生過似的。
季汐然想起學校裏關于“兩城争一顏”的流言，心裏忽然抖了一下。
“咣當”一下她的湯匙掉在碗裏頭。
清脆的響聲讓溫欣妍回過了頭，皺起來的眉頭還沒松開，看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關心道，“怎麽了？”
“沒…沒什麽…”心裏将關于她們部長和那位冷美人會長的關系猜了個大概，季汐然內心翻江倒海，臉上擠出來一個不像是笑容的笑容，“這湯……還挺燙的啊。”
溫欣妍附和的點點頭，“吹涼了再喝吧。”
其實她心裏也很亂。她沒想到那個總是笑眯眯的學姐會是這樣…這樣的…還有她們會長，竟然不反抗，可她也沒見會長有多喜歡那個學姐啊。
這幾個人的關系……可真是奇怪。不過這也跟她沒有多大關系，還是……不要多加摻合了。
打定主意，她一直埋頭吃飯，季汐然則時不時擡頭偷偷瞄了她好幾下。
對于這個高中時屢屢壓過自己霸占光榮榜第一的人，她心裏其實是沒有多少好感的。但也說不上會厭惡，那種感覺怎麽說呢，其實她自己也不太明白。
就那麽偷偷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她發現了一點點不對勁。
溫欣妍很白，但卻是那種不太健康的白。仔細看看，還能看見她的臉上沒什麽血色。
皮膚跟傳說中的吸血鬼似的，然而人家吸血鬼還有個因為吸血變得通紅的烈焰紅唇呢，溫美人倒好，唇色都是發白的。
這得貧血貧到什麽程度才到這樣啊。
季汐然在心中感慨了一下，然後就想起來自己在學生會每月兩次的各部門例會裏聽來的八卦。
說是溫美人好像不太愛吃飯，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呆在學生會，不然就是莫名的不見人影。明明是飯點時間，她卻經常在學生會值班。
這很不正常。
季汐然覺得，正常人（比如她），每次聽見有吃的尾巴就要翹到天上去了，怎麽會有人對吃東西無動于衷呢。
溫美人想要減肥嗎？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面前這人都快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再減肥，要和白骨精比美啊？
把種種的可能性都否決以後，季汐然扒拉飯的速度慢了下來。
漸漸的，她想起來以前高一，她們倆還在一個班上的事情了。
溫欣妍慢慢咀嚼完碗裏的飯，擡頭的時候，就看見季汐然一臉深沉的盯着自己，猛得這麽嚴肅，吓了她一跳，不禁皺眉道。“你幹什麽？”
“沒什麽。”季汐然露出一個痛并快樂的笑，“這飯太好吃了。”
“那你……多吃點。”溫欣妍不太理解，好吃幹什麽還露出這樣的表情。
“嗯。”季汐然重重點頭，在溫欣妍還一臉不理解的神色裏，低頭繼續吃飯。
雷鋒叔叔說過，做好事，是不需要留名的。
***
她順利拿到了經費，看得出勤工助學處的那幫人高興得不得了，一個梳着單馬尾的學姐高高興興的過來宣傳部的辦公室拿錢的時候，剛進門，就一巴掌拍到陳斂肩膀上，眼中含淚道，“老陳啊，部長說的對，你果然是我們的救世主。”
“去去去，少和我說這些沒用的。我去了估計也是吃閉門羹。”陳斂把她的手打掉，指着坐在椅子上認真看書的季汐然笑道，“喏，多虧了我這小學妹的功勞，你不用謝我，要多謝她。我有點事，先走了，你們好好說吧。”
她說完就火急火燎的走了，那學姐幾步走到季汐然面前，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看着她道，“學妹，你長得好看，心地又好。這次真是謝謝你了。”
“不用謝，學姐。”季汐然合上手裏的書，看着面前的學姐誇張的神色，有些無語。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女生和她們部長在外面都一副瘋瘋颠颠自來熟的樣子，怪不得能處的來。
“小學妹真有禮貌。”鄭安笑着感謝她好幾句，剛要走，忽然季汐然心中一動，叫住了她。“等一下，學姐，我有事想問你。”
鄭安好奇回頭，“哎？什麽事？”
季汐然捏緊手裏的書頁，腦海中閃過今天中午看見的溫欣妍那張總是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不知出于什麽心情，她笑嘻嘻的出口問道，“也沒啥，我就人想問勤工助學裏頭有什麽工作，是最輕松，又最賺錢，還能鍛煉人的嗎？”
“小學妹你這主意敢情打的好啊。”鄭安哭笑不得，這小學妹怎麽不說出去搶人家比較好呢。
不過麽，倒還真有幾個活計比較輕松。“這個你算是問對了人了。具體的一下子也說不出，到時候你過來，學姐介紹給你啊。”
以為是她想做兼職，鄭安笑着跟她說了幾句，就讓她等周六有空了，自己過去招聘會擺放攤位的運動場旁邊看看，尋尋自己喜歡的工作。
季汐然也就順勢答應下來，周五那天她依舊滿課，不過有一節是公共課，為了節省資源，全院三百多個人一起上課。
俗話說得好，不翹課的大學生活是不完整的大學生活，在聽臺上那個老頭兒說馬.克.思主.義聽到快吐之前，季汐然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根據自己早就在課程表上查好的資料，偷偷摸到溫欣妍她們的經管教學樓前。
按照她們學校的慣例，大一的還沒下課，大三的課這時候已經少了很多，不一會兒就走出來了。
季汐然站在教學樓前停放自行車的通道旁邊，看着一個個人和自己擦肩而過。
終于，她看見有着披肩長發，氣質冷傲的女生和一個長相普通的女生抱着書邊說話，邊慢慢往前走。
“學姐！顏學姐！”她喊了好幾聲，本來要徑直往前走的顏絮這才看見她，驚訝不已，“季小學妹，你怎麽在這的？”
季汐然沒搭腔，眼睛卻一直盯着她旁邊的女孩子看。
受不了她的那雙桃花眼一直對自己眨巴眨巴放電，那學姐自動自覺的松開攬着顏絮的胳膊，比了個“停”的姿勢，笑道，“好了好了，我回避就是了，學妹你們好好談，別再電我了，我可不吃這一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