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随着四六級考試的正式結束, 她們學生會的叫醒服務是也正式結束了。
學校的論壇和學生會的上有人刷起這些事，引得一大票人鬼喊鬼叫的說是舍不得。
然而不管他們怎麽叫喚, 除了季汐然, 院花親切服務是不再有的了, 等着他們的, 只有期末考試的夢魇。
十二月剛到中旬, 各個學院的禿頭們就把圖書館和各大教室占領了, 面對這場戰争, 除了已經心如死灰無所畏懼的炮灰學渣, 其餘的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校園裏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學生會開會的小禮堂也很久沒用了，陳斂在某次刷完題後，望着窗外已經禿了的枝桠，不一陣傷春悲秋。
傷着傷着, 她就想到了喜歡熱鬧的賈寶玉, 以及頭次聽見“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這句話時, 心裏頭的傷心難過，然後她就想到了熱鬧, 接着就想到, 再過幾日就是聖誕節。
聖誕節作為外國友人熱烈慶祝的節日，在中國除了年輕人，其實并不受人歡迎。而恰巧, 大學裏又盡是年輕人，于是, 相應的市場就産生了。
距離平安夜還有一個星期，校內各大隐藏的角落裏就堆滿了用五顏六色彩紙包好的平安果。
文藝部的部長成明詩早早就在那天預訂了藝術學院的報告廳，募集了校內各大精通音樂舞蹈戲劇的才子才女們，打算在那一天帶給全校師生一場無語倫比的視聽盛宴。
文藝部的這次活動弄得很隆重，陳斂下血本請部門裏頭的崽子們吃飯的時候，頭一擡，就能看見幾個大一的學妹抱着一沓的宣傳單，攔住出入餐吧門口的人，言笑晏晏的一一把宣傳單遞過去。
夜晚，餐吧昏暗的燈光下，她的眼神幽怨的像是深閨棄婦，已經大二的學長學姐們已經熟谙部長的套路，都裝作看不見的模樣，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頭切牛扒。
只有季汐然，作為部門裏今年唯一被坑進來的大一小鮮肉，一邊切着肉，一邊好心看着陳斂道，“部長，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陳斂長嘆一聲，喝了一口酒，表情更幽怨了，“汐汐啊，你說，為什麽女人就那麽喜歡熱鬧呢？”
“部長，你不是女人嗎？”純真少女季汐然真誠發問，話音落，旁邊一個文質彬彬的學長就不怕死的接話，“小學妹，你想錯了，部長怎麽是女人呢，部長是女漢子。”
“去你妹的。”都不用陳斂教訓她，一道擒龍爪直接從腦後給了他一道。
“嗚……”伴随着那學長凄慘的叫聲，一個穿着硬質皮衣的長發女生慢慢悠悠晃蕩到季汐然對面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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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十二月末，天氣冷的哈口氣都能結冰，但這位姐姐一身露腰皮衣就不說了，耳垂左右各紮了三個耳釘，一頭長發編成少數民族才會編的小辮子，還穿了一看就凍得腳掌斷掉的板鞋。
“呃……”季汐然看看她的裝束，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羽絨服和圍巾，開始懷疑自己和她到底是不是在一個季節。
“這個就是上次跟你們說的勤工助學處的部長，終于從America回來的，傳說中的甩手掌櫃易末。”她坐下來後，陳斂面對一臉問號的季汐然和被打後郁悶委屈小學弟，有些頭疼的介紹道，“她平常最讨厭什麽女神女漢子的叫法，你下次別觸她黴頭。”
其餘學長學姐禮貌問好，被打的學長委屈點頭，摸着自己被打得疼的頭，低頭默默和食物作鬥争。
被嫌棄的易末攤攤手附和，“學弟啊，下次可別說這樣的話了，不然，我可就不是下手這麽輕的了。”
那學長淚流滿面，不疊答應。“好的學姐。”
教訓好了調皮搗蛋的學弟後，易末雙手墊在下巴上，好奇的一直盯着季汐然看，季汐然被她盯的萬分不自在，默默抱着自己的盤子轉過臉，然後腮幫子鼓鼓的繼續嚼吧嚼吧。
看見她這樣，易末一把拍在陳斂肩膀上笑道，“哈哈哈老陳，這就是你上次和我說的你們的新人啊？跟她的外表不太一樣啊，她怎麽那麽好玩啊？好可愛啊。”
什麽好玩，你才好玩呢。季汐然默默吐槽，嘴裏一直不得閑的把肉往嘴裏扒。
“去你的，我喊你來不是讓你調戲我學妹的。”陳斂将她的手拍掉，指指門口在發傳單的女孩子們。“想想辦法。”
“嗯？”易末往門口看了看，一時之間沒有明白她想表達什麽意思。“你看中哪個學妹了，想和她一起度蜜月？”
“度你個大頭鬼。”陳斂從包裏抽出來一份顏絮發給她的通知，差點沒把她的頭給打爆。“我們會長辦了個比賽，要求每個部門在雙旦出個節目，哪個部門贏了，下學期的聚餐地點就由哪個部門選。”
“嗯……”易末拿過來仔細看了一下，看見裏頭具體的參賽規則介紹，嘴裏啧啧道，“你們會長真是閑得蛋疼——”
話沒說完，看見陳斂殺人的眼神，及時把嘴裏的話咽下去，“所以，你過來是讓我幫忙出主意，看什麽方案可以得到你們會長的青睐？”
“是啊。”陳斂低頭，小學生挨訓似的絞手指。“我也想贏一次。”
餐吧裏頭吵吵鬧鬧的，就連和她們同坐一桌的學弟學妹們也都熱熱鬧鬧的在吃東西，落寞的陳斂在這熱鬧的地方，倒顯得格格不入了。
易末沒問她為什麽想贏，摸摸自己耳朵上的耳釘，“我聽說文藝部搞了個大型文藝晚會，估計比春晚都好看，你們一個搬東西的部門要想贏，估計比較困難，別別別，你別動手，——當然，我是說估計，咳咳，按我說，不就是聖誕節元旦麽，一開始就是小孩子想要禮物壓歲錢的節日，不如這樣，咱們返璞歸真一點，不就是要禮物麽，這樣，你們部門出一個人扮聖誕老人。給路過校道的每個人送一個禮物。”
陳斂還在考慮這個方案的可行性，剛才被打的男孩子咽下嘴裏的幽幽道，“部長，咱們沒多少經費了，需要我們去申請破産證明，然後再申請貧困戶補助嗎？”
易末笑道，“哎呀小學弟，不一定非要那種比較貴的禮物，別的東西，比如一朵花，一塊橡皮擦，都是可以的嘛。”
“這樣……好像也不錯。”陳斂看着門口的學妹們發完傳單笑呵呵結伴離去的樣子，有些自暴自棄了，她想了好久，差點把自己的頭皮抓禿，都沒想到可以贏的方法。
既然想不到比成明詩更好的方案，那就盡量不輸給她吧。
她點點頭，“好吧，這個主意勉強可以，不過，各位，誰願意當這個聖誕老人呢？”
此話一出，原本認認真真搶飯的崽子們瞬間安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齊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季汐然。
會長說過，這種苦活，累活，盡量年輕人來做就好了嘛，他們一把老骨頭的，不折騰，不折騰。
“部長，我吃完了，我要去複習了。”完全狀況外的季汐然吃完盤子裏頭的牛扒，吃飽的小狐貍似的心滿意足了，拍拍自己的肚子，站了起來。
誰知，她一站起身，看見十幾雙餓狼的眼神緊緊盯着自己，小身板都不知不覺的抖了一下。“你們……想要幹嘛？”
“寶貝汐汐——”學姐A哀鳴。
“之後咱們給你買奶茶——”學長B讨好。
“學長還沒複習，會挂科的啊，汐汐你行行好啊，之後你一個月的奶茶都由學長包了。”學長C婆婆媽媽。
“我們想要你穿個布偶裝聖誕老人。”學姐D委婉的說明了目的。
“你們！”分工合作這麽好，還真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哈！
季汐然趕緊搖頭，沒說出什麽話，就看見陳斂眉開眼笑的看着她。“嗯，不錯，咱們家汐汐來扮這個布偶的話，我也放心，嗯，不錯，就汐汐上吧，我去看看還有多少經費。”
“部長！”季汐然急忙拉住着急要走的陳斂，幾乎淚流滿面，“部長，你不會那麽殘忍吧，部長。”
“汐汐，乖，過後學姐給你買奶茶哈。”
這幫人完全把她當成十歲的孩子在哄，把季汐然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尼瑪的她是喜歡喝奶茶，但是尼瑪的她是那種為了區區幾杯奶茶，就可以出賣自我、出賣靈魂的女人嗎！她是嗎！
……
平安夜的晚上，季汐然手裏捧着兩大杯燒仙草，一邊任由陳斂給她穿上厚重的布偶服，一邊咬着吸管口齒不清道，“部長，我是不是待會兒只要幹站着不動就可以了啊。”
“是啊。要是偶爾遇見你看着順眼的人，你可以分禮物給她。”陳斂替她把身體套好，道，“汐汐，快把手裏的奶茶喝完，待會兒咱們就要去主幹道那裏了。”
“哦。”季汐然幾下喝完手裏的第N杯奶茶，肚子有點小撐，不過臉上挂着的微笑卻滿足的不得了。
陳斂看着她紅光滿面的樣子，暗自笑着搖了搖頭。
之前是誰抱着她的胳膊死活不從的來着？
不管季汐然心裏頭怎麽想的，表面又是怎麽做的，她依舊是在陳斂和一個大二學姐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沿着教五主幹道慢慢向前走。
她們學校八個教室建築群，按距離校門遠近分別被列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其中教五的人流量是最多的，七八個學院來回宿舍都要經過教五前面的天橋。
季汐然被拉到教五前面一個小廣場的時候，才感覺到一陣羞恥，然而這時候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距離她們幾百米遠的報告廳內傳來了鑼鼓咚咚锵的聲響，陳斂根據挂在學校主幹道兩邊松樹上五顏六色的聖誕燈的密集程度，慢慢指揮她們占據位置。
每個過往的學生都會收到一份水仙花的種子。
雖然那玩意兒看起來和大蒜似的，但這寒冬臘月的，許多人都願意養，收到禮物後，都很開心，小心翼翼的托着禮物，就要和聖誕老人親密接觸。
那群人本來是要擁抱的，但是季汐然抗拒的要死，于是想要擁抱的人為了不讓自己尴尬，只能拍拍她的手以示友好。
聖誕節從來就是一個充滿浪漫和幻想的日子，據幾個學長說每當這時候她們大學城裏頭的賓館就會爆滿，訂房的情侶數都數不清。
甚至還有老司機的學長說，一般的套路就是，平安夜告白，聖誕節上午一起吃飯看電影，晚上一起去開房。
外頭挺冷，陳斂和幾個學長學姐凍得臉都青了，季汐然呆在厚厚的布偶服裏，倒不怎麽冷，她晃悠着腦袋敷衍的和過往的男女們打招呼的時候，臉一扭，看見天橋底下好像有點什麽動靜，一堆人聚集到了那裏。
“部長，那堆人幹嘛？”
“不知道。”陳斂看着人流往那邊走也很奇怪，攔住一個戴粉紅眼鏡的女孩子，好奇問她說，“學妹，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我們院的學生會會長要告白，部長讓我們去幫他加油。”
女生非常實誠的說完，拉着同伴就走了。
天空陰沉沉的，看樣子可能會下雪。
別人的事，季汐然沒打算摻合，晃晃悠悠的正要繼續敷衍的和人拍掌，兩個女孩子從她們面前走過，小聲議論說，“你知道學長向誰告白啊，這麽隆重。”
“好像是今年的新生，叫溫…溫什麽來着，據說還是經管學院的院花呢。”
“真的？那可有看頭了，走走走。”
她們匆忙走過，不大不小的說話聲讓她們宣傳部的人全都聽見了。
一個學長感嘆，“沒想到最先要被豬拱的竟然是財務部的，哎呀，還好咱們汐汐還是安全的，不是我這一個老父親的心都要碎了。”
財務部的事，陳斂想管也管不了，何況這還是你情我願的男.歡.女.愛。她搖搖頭，打算就當作沒聽見這件事，剛拿過一顆水仙花種子打算送人，就看見她帶過來的小寶貝邁着蹒跚的步伐往天橋底下走。
“汐汐！回來啊！”陳斂都快哭了，這小丫頭，怎麽看熱鬧不會分時間地點場合的啊，你別忘了你自己還穿了一個超大號布偶裝呢喂！
不管陳斂怎麽喊，季汐然好像都沒聽到一樣，扭啊扭的跟着看熱鬧的人一起往前走。
等她努力走到天橋底下的時候，看見了擺成心形的幾百根蠟燭以及蠟燭中央，站着一個抱着吉他和一捧象征着愛情火焰玫瑰花的男生。
他長得高高瘦瘦的，一看就是文藝青年。不過身上沒幾兩肉的樣子，幹癟的要命，要是被打了估計也不能還手。
季汐然心裏頭對話題中央的男主角評頭論足，她沒想到的是，圍觀的群衆們也在好奇她在幹什麽。
聖誕老人什麽時候也這麽八卦了，你說你好好的一個布偶，當個吉祥物不好麽你，你跑這來看什麽熱鬧呢，沒看你一個人擋了後面多少人的視線麽！
幾個圍在她身邊的女生邊偷看她，一面嘀嘀咕咕的議論，說着說着，前頭一陣喧嘩騷動。
“女主角來了！”
溫欣妍今天有一場考試，等她考完，有點頭昏腦脹的感覺。抱着書慢慢跟着同學們一塊兒出來，剛下天橋的階梯，就看見底下圍滿了人，竟然還有只超大號布偶裝聖誕老人混在裏頭。
？？？這是幹嘛呢？
溫欣妍非常不能理解，看見前頭的同學繞開那群人走開了，她也想有樣學樣繞開這群人。
結果，剛邁了一步，就聽見了一聲肉麻至極的呼喚。
“欣妍。”
她順着這道外人聽來深情而酥人的聲音往底下看，一個不認得男生抱着吉他，手裏還捧着一大捧玫瑰花，一邊往她這邊走，一邊彈着吉他深情告白。
“命運的女神讓我遇見你，你就是那天上的明月，沉靜溫柔，像流淌的清泉，滋潤我幹涸的心田。”
伴着吉他唱完這段歌詞，他猛地上前幾步，單膝下跪，将手裏的玫瑰花遞出去。
“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他深情說完這句話，圍觀群衆就爆發出一陣激烈的驚呼。“哇啊！”
溫欣妍皺眉看過去，有很多女孩子雙手捂住嘴一副驚喜到不可置信的模樣，她可以肯定，如果面前的男生告白的是她們其中的人，她們一定會驚喜的答應。
但可惜，她和別的女孩子是有些不一樣的。
她盯着那串火紅的玫瑰花覺得眼睛燒得有點疼，圍觀的吃瓜群衆們已經自動自覺的将自己同化成告白男生的親友，不斷的重複一句，“答應他！答應他！”
溫欣妍抱着書慢慢走上前，四周的人以為她要答應了，半跪的男生眼裏也迸發出更亮的光彩。
但是沒等那些人想象的事發生，另一件堪稱無語的事發生了。
人群中那只超大號的聖誕老人扭着肥大的身子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在衆目睽睽之下，她截住了這場告白中的女主角。
從手中提着的袋子裏掏出來一個蘋果和一顆水仙花種子，對女主角搖頭晃腦好一陣後，遞給了她。
“這是……給我的？”溫欣妍很驚訝，指了指自己。
玩偶點點頭，一手按住她的左手，一手按住她的右手，将兩只手合在一起抓住她送的蘋果，然後轉身，對已經懵逼了的求愛男同學聳了聳肩，比了個無奈的手勢。
意思就是，她兩只手都抓滿了我送的東西，沒有手再可以收你送的玫瑰花啦。
比劃完，她又伸開了雙手，圓鼓鼓的身子顯得有點滑稽。溫欣妍琢磨着該是要和她擁抱，于是就象征性的伸手抱了抱她。
她抱完，這只玩偶好像更得意了，回首對那男生搖了搖屁股。好像熊出沒裏頭那兩頭狗熊挑釁人的時候，就用的是這樣的姿勢。
圍觀群衆再次目瞪口呆，“我的天啊，布偶成精了啊。”
“你傻啊，那裏頭的本來就是人！”
“對哦，那裏面是誰啊，竟然這麽可惡，平白無故破壞別人告白。”
被幹擾的男同學這時也回過了神，拿着玫瑰花又往前站了一步，“欣妍，你答應——”
他話還沒說完，溫欣妍就輕輕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沒有手可以拿你的玫瑰花了，對不起。”
這樣就算是委婉拒絕了他。
如果不是溫欣妍提前不知道自己要告白，那男生都要懷疑這只聖誕老人玩偶就是她找過來拒絕自己的托了。
但這只聖誕老人其實只是臨時的一個插曲，今天如果不是這只聖誕老人布偶，轉而換成什麽蝙蝠俠蜘蛛俠，估計結果也是一樣的。
她只是需要一個借口拒絕，而那個借口不管是什麽，都不重要。
男生失魂落魄的站起來，灰心喪氣的帶着東西遠離了這個讓自己撕心裂肺的傷心地。四周的吃瓜群衆看見沒戲看紛紛散場。
溫欣妍耐着性子等人散得差不多的時候，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白胡子老頭布偶，“你認得我？”
布偶連忙搖頭，後退幾步，怕她誤會，連手一起搖，搖完，轉身就走。
溫欣妍也不追，就在它身後不遠處不遠不近的距離跟着。
等到布偶轉過路口時，它回頭望了望，溫欣妍連忙躲進旁邊一家西點屋，布偶沒有看見她，好像松了口氣似的，蹦蹦跳跳的跳下幾層樓梯，順着主幹道走到了廣場邊上。
她一走進去廣場，幾張學生會宣傳部的熟悉面孔紛紛上前，拽住那布偶就是一陣蹂.躏。布偶也好像犯了錯的孩子似的，耷拉下腦袋，任由那群人揉圓搓扁不反抗。
溫欣妍仔細數了數，發現宣傳部的人裏頭還少了一個人，至于少了誰——
她小心的将手裏的水仙花種子收起來，搖頭笑了笑。
聽說水仙養起來不是很麻煩，不過也得要好好照料才行。
平安夜的晚上，大學城內依舊是賓館爆滿酒店打折，但除了訂購酒店打八折還可以送幾盒放心愛的杜.蕾.斯以外，一個讓人意外的消息還瞬間傳得H大的大街小巷人盡皆知。
經管學院的院花拒絕了中文系的才子。
經管學院的院花在一個穿着聖誕老人布偶裝的神秘人的阻礙下，拒絕了中文系的才子。
重點不是在院花拒絕了才子的這一件事上，而是“在一個布偶的阻攔下”這麽一個重點上。
一時之間衆位吃瓜群衆對這位神秘的布偶真實身份很是好奇。
各種流言蜚語紛至沓來，傳得玄乎其玄，網絡上的論壇已經刷爆了版面，而話題的讨論中心，吉祥物季汐然同學卻因為做了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被陳斂視做是搗亂的一大天才，硬是交給她一項光榮的任務，大晚上的拉着她死活不讓她回去。
這可是平安夜晚上啊，平安夜那麽美好的一個夜晚，不應該吃吃喝喝再買杯奶茶最後睡個美容覺結束麽。
季汐然幽怨的想把手裏發剩下的水仙花種子當成零食吃了。
但是被陳斂死死拉着，她幹也幹不了，只好郁悶的跟着她幹壞事。
說是幹壞事，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陳斂想要去藝術學院的那個報告廳裏，看看成明詩辦的音樂節目怎麽樣。
對此，季汐然表示了萬分的不理解。
月黑風高夜，陳斂在前頭貓着腰，季汐然緊随其後，從二樓的報告廳處傳來一陣陣的歡聲笑語，她好奇的拽了拽陳斂的衣擺，問她道，“部長，不就是過去看看節目麽，咱們用得着搞的和做賊一樣嗎？”
陳斂轉頭，卻因為沒有及時打探好路線，頭“咣當”一聲撞到門外的欄杆上，她疼得龇牙咧嘴還不忘郁悶回頭，“小孩子別問這麽多，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
“哦。”季汐然看她疼得快流眼淚了還要做那麽高難度的間諜動作，同情的搖了搖頭。
她們做賊一樣慢慢摸了進去，報告廳很大，像電影院似的，從後門進去看的時候，一排一排的都是紅座椅，正中央面對觀衆有個大屏幕和一塊半圓形的舞臺，幾個學長正在表演早些年春晚上朱時茂最有名的小品。
報告廳裏坐的很滿，一眼望過去都是人，大家全神貫注看着舞臺中央的表演，看得出，這次文藝部的表演是花費了很多心思的，也很受歡迎。
早年的春節小品還是非常有趣的，那幾個學長演得很賣力，偌大的報告廳裏笑聲和熱浪似的，一波接着一波掀出來。
季汐然視力好，進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左側邊的學生會成員。她拉了拉陳斂的胳膊，讓她朝那邊看。
成明詩一手挎着顏絮的胳膊，好幾次幾乎笑倒在她身上。顏絮倒是很正襟危坐，而她旁邊，竟然坐着剛考完試沒多久的溫欣妍。
差不多除了她們宣傳部的，學生會的其他成員都在那兒了，季汐然心裏頭有點不平衡，看待正笑得前仰後合的成明詩，就有點不太喜歡得起來。
什麽鬼，她不是副會長麽，怎麽請了所有人，就不請她們部門的，就算她們不過去，邀請了的話，大家情分上也過的去啊。
陳斂盯着那邊看了一會兒，拽着季汐然道，“算了，咱們走吧。”
季汐然有點不甘心，“部長，你不去打個招呼啊？”
“不用了，反正也不差我一個。”陳斂搖頭，拉着她出去，“走吧，汐汐，你手好涼啊，快回去洗個熱水澡睡覺吧，學姐明兒個給你帶布丁奶茶啊。”
她們部長有時候直男是直男了點，但是對她們這些成員是真心好。而且部長長得則不醜啊，除了穿衣打扮太理工女一點，她哪裏比不上那個會撒嬌的副會長。
季汐然打小就喜歡看行俠仗義的英雄片，對于鋤強扶弱有一股莫名的執着。
既然陳斂不行動，那她作為一名二十四孝好學妹，就幫她行動！
在距離聖誕節還有兩個小時三十分鐘零八秒的時候，季汐然狠狠心，跑到學校門口的花店裏，用自己的零花錢買了一捧藍色妖姬和一個超大號玩偶以及一杯她最喜歡的奶茶。
當她的錢包變成嚴格意義上的一個包，沒有錢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但是想想陳斂那張庇護她的慈祥的臉，季汐然咬咬牙，忍了，騎着自行車反身直奔彙演的報告廳。
不出意外，等她到那裏的時候，已經快要散場了。
穿着禮服長裙主持的學姐學長深情的在說散場詞，在他們說出“我們明年再見”之前，季汐然抱着那兩捧花猛的沖上了舞臺，趁着女主持愣神的功夫，從她手裏搶下了話筒。“各位，請先等一等。”
不少人認出了她，本來打算走的，紛紛又坐下來，以看好戲的神色繼續吃瓜。
“各位晚上好，我是外語學院的季汐然，今天這場晚會大家可能也知道，是文藝部主辦的，而我屬于宣傳部。”
季汐然委婉的将顏絮不知道發什麽瘋定下的比賽說完以後，對着臺下饒有興致盯着她看的顏絮深情告白。
“學姐，你是我們心裏的女神，不不不，你就是命運的女神，是照亮我們前進道路的太陽，有了你，才讓我們這些幼小的樹苗得以成長。”
她這段話和之前堵住溫欣妍告白的男生說得口吻極像，溫欣妍聽着聽着就明白過來，而後嘴角的笑怎麽都壓不下去，她教過季汐然一段時間，知道她學習模仿能力強，但是她實在是不知道，她的能力竟然有這麽強。
“我們部門窮，人還少，經費還不夠，常常窮的還得出去賣藝，部長時不時還得用她自己的零花錢貼補貼補。但是我們從沒有怨言，因為我們知道，學姐你是深謀遠慮，學姐你的智慧我們一介凡人無法想象，所以趁着今天平安夜，我代表我們部門，向學姐訴說我們的心聲。學姐，我們是真心愛你的。”
說到動情處，季汐然暗地用右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适時的讓自己流出了動容而又猙獰的笑容，“學姐您看，這藍色妖姬就像學姐一樣美麗，而這杯奶茶是我最喜歡的，這玩偶是外面一條商業街裏最貴的，所謂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學姐，我們拿不出什麽好的方案，但是我們可以拿出好的真心，只要學姐願意，我的一顆心都是你的。”
說完，她還不嫌肉麻的比了個小心心，底下一群人被她這番告白弄得暗地都快笑出胃穿孔了，連顏絮都笑了。
“小學妹你現在這樣是在威脅我，不給你們第一不行嗎？”
“我哪裏敢。”季汐然委屈。“我是用苦肉計讓學姐你動容好不好。”
她說的這麽實在，倒叫顏絮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笑着搖搖頭，沒說什麽，只是眼神示意一邊的女主持拿回話筒，結束晚會。
主持人宣布晚會結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人差不多走光了，季汐然一副爹不疼娘不愛的樣子站在舞臺中央，可憐兮兮的看着顏絮。“學姐……”
“喊學長也沒用。”顏絮笑着給她一眼刀，“還不快過來，你不回宿舍啊？一個人回去小心被大灰狼吃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季汐然笑得和偷腥的貓一樣，跑下來在顏絮面前亂蹦。
如果她長了尾巴，那她的尾巴現在一定搖來搖去的。
她們身邊這時候還圍了不少的學生會成員，成明詩依舊是摟着顏絮的胳膊，看着她笑得眼睛眯起來，“小學妹伶牙俐齒的，嘴巴倒厲害。”
季汐然也不謙虛，直接叉腰指着自己的鼻子說，“哼哼，我高中可是當過最佳辯手的呢。”
其餘人頓悟，“那怪不得說話噼裏啪啦的和機關槍似的呢。”
顏絮一直沒有插嘴，等她們說完，才微笑道，“好了，時間不早了，大家快回去吧。”
法學院的宿舍在她們東南面，成明詩就算再怎麽不情願，這時候也是要回去的。她戀戀不舍的和顏絮又說了一會話，才慢慢離開。
一時間原地只剩下她們三個，冷冽的風刮過來，季汐然感覺到冰冰涼涼的東西落在脖子裏，凍得她一哆嗦，“下雪了啊。”
顏絮接話，“今年雪下的太遲了。”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邊聊天邊往回走，季汐然想想垂頭喪氣的陳斂，還是有點不死心，一意想問顏絮，“學姐，你搞這個什麽比賽，為什麽我部長和成學姐都那麽重視啊。”
“每一個活動，都是應該重視的，因為這些點點滴滴，往後會滲透到我們的回憶裏，成為……”
季汐然覺得她是冤枉她們部長了，她一直覺得她們部長啰嗦，但是沒想到顏絮有時候能更啰嗦。
“被我說得煩了？”顏絮臉一瞥看見她的神色，笑着搖頭，“我以為你整天跟你們部長混在一塊，對這些話都已經免疫了呢。”
所以會長你和我們部長，還有成明詩會長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啊。
季汐然覺得自己好奇得就快要爆炸了，但是她理智還在，不會上趕着送死。
她笑道，“我們部長是很啰嗦，但是學姐你平常都不怎麽說話，所以我以為你話少呢。”
“是嗎。”顏絮笑了笑，低頭不再說什麽。
季汐然努力眼神示意溫欣妍，想知道她這是怎麽了，但是溫美人好像靈魂出竅的程度比顏絮都要厲害。她眼睛都快抽筋了，也沒看見溫美人回她。
平安夜的情侶比平常多了一倍，幾個人走到經管宿舍樓下，看見至少有十三對情侶在樓下吻得難舍難分。
從她這個角度恰巧能看見一對男女伸出舌頭交纏的場景。
溫欣妍耳垂一下紅透，輕輕瞥一眼一旁郁悶的季汐然，喊顏絮，“到了，學姐。”
顏絮笑着點頭，“好，小學妹，咱們先上去了，你自己好好走回去吧。”
季汐然臨走還不忘獻殷勤，“好的，我走了，學姐，今晚臨睡前也不要忘了，我們愛您啊！”
